“哈哈哈,恩师何必客套,坐下来一起吃?”王烈阳边吃边答。
“老朽已用过饭了。”王道人说着看了看清容,清容会意,便借口有事走出去了,王道人在将军对面坐下问道:“听说皇上派了钦差?”
“嗯。”王烈阳皱着眉头说道:“据说派了靖王亲自审理此案...”
王道人面有忧色说道:“靖王千岁亲赴北疆,恐怕不是审理一个小小的案子吧!”
“哼哼!我管他什么靖王千岁,到了我这里,也便由不得他了!”王烈阳冷冷说道。
“将军要与靖王为敌?”王道人急道:“将军可要三思啊!”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与他为敌。”王烈阳叹了口气说道:“只是那小皇帝欺人太甚!”
“依我看,靖王此来,也未必出于本意。靖王素来处事公正,也许能秉公办理也说不定。将军先耐住了性子看看他行事再做打算。如今倒是那件事,只怕等靖王来了,便脱不开身....”
第十章
“恩师放心,我已派人去跟那边商议,将约定时间提前,大概明日便有回复。”王烈阳拿起桌边布巾抹了抹嘴,站起身说道:“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我不会轻易放过。”
“将军既已计划周详,倒是老朽多虑了,如此老朽便告辞了。”王道人说完便转身走了。
王烈阳回头看看清容的帐篷,哀叹了一声:“哎,不知靖王来了,小野猫还会不会如此好玩....”一边慢慢的踱回自己的大帐去了。
清容远远的看见王烈阳已经走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大帐,叫来军士将桌上饭菜收拾了,便吩咐预备些热水洗澡。军士便提来了两桶热水,又找了洗澡的大木桶放在大帐正中,将布巾皂角放在矮凳上置于木桶旁,然后站在旁边伺候。
清容皱了皱眉说道:“没有屏风么?”
军士知道清容为人虽是认真,但从不苛责下属,便笑着答道:“此乃军营之中,又没有女眷,哪里用得着屏风?我们洗澡都到外面的池塘,大家一起洗,那才有趣。”
清容也笑了,说道:“也是,是我想多了。你也不必在此伺候了,回去休息吧!一会我自己收拾。”军士答应着去了,清容便脱了衣衫泡在热水里面,长长的呼出口气。自到了北疆,还不曾洗过澡呢!清容本就是个喜欢清爽干净的人,以前在如意楼的时候,不管多晚多累,都要洗个澡方才睡下。来北疆的路上,住了客栈,第一件事便是让小二预备热水洗澡。只是到了北疆之后,见大家都不洗,怕众人非议,才忍住了。今日骑马来回颠簸,出了一身汗,自己都觉得身上有股味道,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吩咐军士弄来热水洗一洗。
洗过了澡,又将脏衣服一并洗了,自己去打水涮洗干净,出了门找了几根竹竿,支起了衣架晾好,又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方才睡下。
休整一日无话,第三日便带了五十军士启程去云州筹粮。
清容一路上便在思索李子廉之事,将军一再拖延,不想结案,可听他言语,又不像出于包庇,到底是为着什么?百思不得其解。正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一个军士过来报说,天色不早,恐怕找不到镇店休息,原地扎营的话最好现在动手,不然天黑了多有不便。清容听了,便翻身下马,找了处平整避风的地方吩咐扎营,自己也同军士们一起动手捡柴搭帐篷。
“督军,我们干就好了,您就先歇息吧!”一个军士见清容也动手做事便劝说道。
清容笑了一笑说道:“快些搭完帐篷好生火做饭,走了一天都累了吧?”
“哪里,我们都习惯了。”军士见清容亲切平和也愿意同清容说话:“我们将军训练我们的时候可苦了,现在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将军训练严苛,也是为了打仗的时候少些伤亡,平时吃苦总好过打仗时送了命,也不必抱怨。”清容含笑说道。
“可不是,我们将军也这么说....”军士左右看看对清容说道:“督军可不要对将军说我抱怨的事...”
清容微微一笑说道:“我不会告诉将军。”又眨了眨眼对军士说道:“不过我会提醒将军加强训练。”
军士一听哀嚎了一声说道:“督军...能不能不要对将军说?”
“呵呵呵,我不会说的。”清容笑道。
搭好了帐篷,清容又拾了些干柴,坐在锅边看军士做饭,一边往火里添柴。
“督军,还是让我来吧!”站在旁边的军士一脸委屈的说:“您这么添柴,一会饭就糊了....”
“啊?不对么?那我少添一点...”清容皱了皱眉说道。
“...那就成了夹生饭了...”军士低声嘟囔道。
“....做饭还这么多讲究?”清容回头看了看咕嘟咕嘟滚开的锅子说道。
做饭的军士一听便滔滔不绝起来:“那是自然!做饭的讲究大了!”清容看他一脸得意,想来平时总是被人轻视,心中不满,如今一口气都说出来了:“做几十个人的饭啊,可不简单啊!不是生了火放水放米那么简单。水多了,变成稀饭了,大家都吃不饱。水少了,米饭太硬,吃了要拉肚子。火大了,饭糊了,火小了,就夹生....大家总觉得生火做饭简单,也看不起我们做饭的兵,哼,若没有我们,让他们空着肚子,看他们打得过那些回纥人!”
清容笑了笑说道:“想不到做饭也这么多讲究,今日倒是领教了。”
“那是,要不怎么兵书上讲: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吃不上饭,铁打的兵也不行。”
旁边那个军士将剁好的肉块放进锅里,也转头对清容说道:“可不是,就拿上次说吧,一营的军士都拉肚子,幸亏敌人没来偷袭,要是来了,还不让他连窝给端了?”
清容听了皱眉问道:“怎会一营的军士都拉肚子?”
“还不是上次送来的粮草有问题,打开一看,里面都发了霉的....”那个煮饭的军士皱眉说道。
“那为什么还要给军士吃?”清容奇道。
“还不是那个劳什子督军,非要以次充好,说什么没事没事,真出了事就跑去躲了起来,还不是将军从黄州城借来了粮草!”煮菜的军士挥舞着菜刀气愤的嚷嚷。煮饭的军士连忙拦住他,面色尴尬的看着清容。
清容笑了笑说道:“说说无妨,我不会传出去。”
那两个军士听清容如此说,也放下心来,又抱怨了一会,无非是克扣了买粮草的钱,放进了自己腰包,拿了坏掉的粮食来以次充好,结果差点将十万大军都撂倒了!这里说着饭菜便好了,招呼军士们过来吃了饭,黑便黑透了,大家收拾了一下,将火种埋了锅子收好便各自休息。
清容回到自己的帐篷,皱着眉想到:自己当初还说将李子廉的护卫留下生火做饭,现在想来真是幼稚,若他们如李子廉一般做事,恐怕一营的军士都是在劫难逃。看来将军说,一个站在自己背后的敌人比站在面前的敌人可怕百倍,不是没有道理,将军的担忧也不是凭空臆造。又想到自己一心只想建功立业,却半点不懂兵法战策,可不是笑话么!
如此一想,又对王烈阳多了几分敬佩。自己无心之语,若是换个人,必要当做刁难,王烈阳还能信任自己,将筹粮之事交与自己,可见是个正直无私之人。只是想不通他为何包庇李子廉?想来也是不得已吧?回去再问他,必要他拿出个正经答复!
想到这里,清容收拾了床铺,说是床铺,其实就是一团干草,清容便在干草上铺开被子和衣而卧,只盼早早筹了粮草回转大营再问个清楚。
第十一章
且说清容走了以后,王烈阳便吩咐大军待命,又挑选了五千精干,组成了亲巡队,直接听从将军指挥,每日巡逻监察。又派了人去迎接钦差,通知黄州署衙为钦差准备住处等等事宜。
到了第五日,王烈阳正在自己大帐里与王道人对着地图指指点点,忽一个军士跑进来报说:“将军,粮草运来了!只是...清督军受伤了。”
王烈阳抬头看着军士说道:“怎会受伤?叫军医看了没有?”
“正在军医的营帐里...”军士低头答道:“其它人有两名重伤,十名轻伤,都在军医那里。”
王烈阳听了,皱着眉头看了看王道人说道:“我过去看看...”王道人点头说道:“老朽同去。”
两人一同来到军医营帐,在外面便听到一片哀鸣之声,走进去一看,只见十来个军士都在那里,有的坐在床上,有的坐在凳上,有的干脆便席地而坐,身上或轻或重都带着伤,见将军进来,赶紧都爬起来向将军行礼。
清容也从桌边站起来对着王烈阳躬身施礼,王烈阳见他形容憔悴,一改往日清爽干净的模样,满身都是尘土,腿上还挂了彩,用白布条缠着。
“怎么回事?”王烈阳皱着眉问道。
清容躬身答道:“是小人办事不利,请将军责罚。”
旁边的军士赶紧说道:“不怪清督军,是路上遇到了抢匪,若非督军及时发现,我们大概都变成了肉泥。”
王烈阳不解的望着清容问道:“怎么回事?”
清容便一五一十将前日发生之事细细讲来:“那日我们带了粮草,准备回转大营,是小人一时性急,便吩咐大家连夜赶路,行到一处山谷,才发现中了敌人埋伏,小人命令急速撤出山谷,但还是被敌人察觉,有人被滚木礌石所伤.....”讲到这里,清容脸上一片沉痛之色。
“清督军不必太过自责,打仗难免有所伤亡,便是将军,也不能保证不伤一兵一卒啊!”王道人出言安慰道。
“倒是我疏忽了,以前去往云州的道路一直很太平,我才派你去....你没什么经验,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了。”将军也沉声说道,又拍了拍清容肩膀:“不错,到底还是把我的兄弟们带回来了!就为这,今晚摆酒为你庆功!”
清容听了,瞪着王烈阳说道:“小人哪里有什么功劳,将军在羞辱小人么?”
“哈哈哈!”王烈阳笑道:“你才来军营几天?能把他们活着带回来就是功劳!”
其它人也安慰清容说道:“是啊,督军,能活着回来就是功劳。”
清容抿了抿嘴唇,一脸的郁闷,瞟了王烈阳一眼说道:“你若想喝酒,何必拿我做幌子?”
到了晚上,果真如王烈阳所说,大摆筵席为清容庆功。清容一来觉得愧领了功勋,二来不喜欢如此场合,就想着应付一下就算了。可是那些军士军官们见清容亲切近人,个性又温和,便都来敬酒,一心想将他灌醉。饶是清容一再推拒,还是喝了不少,只觉得头昏脑胀,眼睛都张不开了。偷眼看看王烈阳,只见他端着酒杯还要来劝酒,清容干脆眼睛一闭趴在桌上装睡,将军推他也不理。
“哈哈哈,这样就醉了啊!”王烈阳笑道:“不管他,我们再喝!”
下面军士看清容喝醉了,便也不去扰他,又喝了一阵都纷纷散去了。
王烈阳低头看看清容,用手戳了戳他耳朵说道:“喂,真的醉了?”
清容不理他,继续趴着。王烈阳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真的醉了,便伸手一抄,拦腰将他抱起,凑过来看着他微红的脸,轻轻说道:“既然醉了,那我可就不客气喽!”说着抱着他回了自己大帐,走近床铺,轻轻放在床上。
清容心里一惊,不知他要做什么,正惊疑间,王烈阳却已伸手将他外衣解开,清容大窘,却也不敢动弹,生怕被他察觉自己乃是装醉。
王烈阳解开清容外衣,看见他怀中放着一个蓝布小包,解开看了,却是几本入门的兵书,王烈阳轻轻笑了笑,将布包放在床头,又过来脱他的鞋袜,却见清容猛的跳了起来,厉声说道:“你,你做什么?”
王烈阳也吓了一跳,看清清容丝毫不见醉意的双眼,才笑着说道:“原来你装醉!”
清容脸色一红,低声说道:“我,我本来就醉了....你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睡觉啊!”王烈阳戏谑的笑着说道。
清容脸色更红,瞪了王烈阳一眼说道:“既然将军要歇息了,小人便告退了。”说着转身想走,却被王烈阳拉住了胳膊,清容回头怒道:“将军自重!”
王烈阳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蓝布小包说道:“你落下东西了。”
清容咬着下唇,脸红得像只番茄,没好气的伸手抢过布包,恨恨的转头走了。刚要出门,便听见外面有些动静,迟疑了一下,却听见“咄”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门柱之上。清容立刻睁大了眼睛,警觉的拉出宝剑,用剑尖挑开了帐帘,外面黑洞洞的不见人影。
此时王烈阳也警觉起来,走到清容身后看着外面,停了好久不见动静,便轻轻跳到外面,看见门柱上面插着一柄匕首,下面钉着一封书信。王烈阳伸手拔起匕首,将书信打开细瞧,清容眯眼看了看王烈阳,也凑过来看着。看着王烈阳手里拿着的,是一张两指宽的纸条,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几个字:三月初十戈尔多漠。
王烈阳看完,将手一握,再松开时,那纸条已化为齑粉。见清容满腹狐疑的盯着他看,沉声说道:“此事不许与第二个人知道!”声音冷冽严厉,丝毫不见平日戏谑。
清容皱了皱眉头,审视了王烈阳一会,便告辞转身回了自己住处。
第十二章
虽说军医交代伤口不可见水,清容却忍不住打了水来清洗。脱了鞋袜,忍痛将布条撕开,里面的伤口已经上了药,黑色的药膏把伤口包裹起来,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狰狞。清容用沾了水的布巾在伤口周围轻轻擦了擦,觉得干净了,这才将布条重新裹上,又洗了洗脸,擦了擦身子,换过了干净的衣服,挣扎着起身想把脏水倒掉,却不料本就带着伤,又在地上蹲久了,如今一起身就支持不住,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清容眼睛一花,随手一抓,只听“刺啦”一声,却是布帛撕裂之声,身子却跌落在温暖怀抱之中。清容讶异的抬头看时,王烈阳已戏谑的笑道:“咦?才分开几天便想得紧了么?这便投怀送抱了?”
清容脸一红,瞪圆了眼睛骂道:“胡说!你,你又来做什么?”
王烈阳伸手在清容脸上摸了一把说道:“还能做什么,看你如此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