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画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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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画妖-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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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家就是普通的农家小院,黄泥和砖垒起来的院墙,木头门,门上钉着木栓子,房子也是最普通的那种,青石瓦顶,黄灰色的墙面,还有几根干稻草贴在上面,破旧的木门油亮油亮,一看就被摸多了的,院子里倒是雅致,栽了一棵我叫不上名字的树,当时是盛夏,还记得有许多蚊虫绕着树飞来飞去。

我爸有钱,可爷爷从来不乱花,他的吃食除了种地就是院子里的几头猪,栅栏里的几只鸡,牛棚里的一只老黄牛。

我妈和妞妞妈收拾了几间屋子,我爸让爷爷去休息,可他搬了个小凳坐在院里,说不困,熬个夜倒是不算什么,还问我爸这么晚回来有什么事。

我爸迟疑了一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杜鹏飞把事情说了,有些遗漏的我立刻补充上去,还说了一些自己的猜测,每当这时,爷爷就冲我笑笑,脸上说不出的怪异,搞得我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等一切原委说完,爷爷低头抽了几口烟,僵化的老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打算,妞妞爸妈都面色凝重的等下文,爷爷这副样子应该是有办法,如果束手无策,他应该直说,而不是摆出谁都能看出很为难的样子。

“明天你们就回去吧,航航和妞妞就留在这里,等没事了再让他们回去。”爷爷抽了半天烟,我都快被蚊子吸成人干了,他才幽幽吐出一句话。

妞子爸妈立刻欢喜起来,忙不迭问爷爷准备怎么办,可爷爷就是一言不发,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后来我爸急了,说妞妞是我以后的媳妇,爷爷这才有些动容,先是看看我,然后对我爸说:“你们也别住了,现在就走吧。”

这一下所有人都呆住,爷爷是个正常的老头,以前见他的时候虽然有些沉默,但也普普通通,可儿子和儿子的朋友大老远跑回来求救,他居然撵人家走,这是谁都料不到的,当时我爸就急了,软硬兼施磨了爷爷半天,最后爷爷火气上来,进了屋子砰的关门,嚷出一句话:“要么你们现在走,要么带着女娃娃一起走把孙子给我留下,不过我告诉你们,女娃娃离开这里,回不到城里她就没命了。”

谁也不敢拿妞妞的性命开玩笑,带她回去是不敢,可留在这里,又不太相信爷爷,最后还是杜鹏飞鼓起勇气,隔着门道了几句谢,拉着我爸走了,毕竟鬼身这种没头脑的事,如果大家都束手无策,还是听老一辈的话吧,毕竟他们那个年代,这种事多。

其实我爸带我回老家,就是准备留下我在这,一来省的回去惹事,再一个也是照顾爷爷,反正等我长大也是要继承他的小公司,上不上学无所谓,可我不想留下,撒泼打滚折腾了半天,换来一顿皮带和一万块钱,杜鹏飞又给我留了一万,拜托我照顾妞妞的好处费。

我爸开车走后,爷爷就出屋,解开老黄牛的绳子让我坐上去,他在前面牵着慢悠悠的出门,尾随着我爸。

“爷爷,咱们回去睡觉吧,我爸他们都走远啦。”我在城里长大,伢这个称呼实在叫不出口。

“没事,咱们跟着就行,送他们出了村口,晚上路不太平。”

有啥不太平的,人家一车四个人,我爸还是二百多斤,就算有劫道的,最好的下手对象也是我们这一老一少,外加一头不停摇尾巴的老牛,这一路的车程我实在困到极点,而且一条看不清前路的乡村小道,我总觉的有些渗人,说不定这一路走下去,终点就是阎王殿,我便说:“那我能不能回去睡觉啊?”

“不行,你就趴在牛身上睡吧,老牛年纪比你还大,懂的照顾你哩。”爷爷扭头,咧开嘴对我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荒郊野岭的村子,一个人睡觉不安全,后山上的妖精就喜欢你这种白白净净的小后生呢,一口咬下去香喷喷,他们最喜欢哩。”

我惊悚道:“山上还有吃人的妖精?那咱们赶紧回去呀,妞妞还在呢。”

“爷爷可不管她,山魈喜欢就叼走吧!”

我干笑两声,不自觉就有些委屈,我爸把我留下到底是正确的嘛?怎么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出了村口,又向前走了几百米,到了来时他接我们的石头附近便停下脚,看着一片黑暗中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对什么事终于放心,我骑在黄牛身上总担心有跳蚤爬到裤裆里,便催他:“爷爷,咱们回去吧,我有点冷。”

“好嘞,可别把我家狗冻坏了!”

说着,他便牵着牛往回返。

村口有个小池塘,以前听我妈说过,小叔小时候不上学,他妈打他逼他,他就以死威胁说要跳破池,然后他妈就不敢再逼了,我问我妈什么叫破池,她也不知道,只说破池似乎是原子弹级别的威胁,小叔就算上吊,他妈都把他弄下来打一顿扔学校,惟独这个跳破池无人可挡。

现在亲眼见到传说中的破池,我无比憧憬又失望,憧憬为什么我家门口没有,这样我连小学也不用上了,失望是破池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深坑里面全是水,水面飘着绿幽幽的水草。

破池不大,也就和小学的操场差不多,深浅倒是不知道,我也没兴趣下去游泳,失望的看了几眼刚准备转头,忽然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游动,速度不慢,黑戳戳的一个影子,溅起些许水花。

水花声打破了盛夏的宁静,我还好奇大半夜谁在捕鱼或是游泳,爷爷忽然扭过头盯着坡池,闷雷一样的炸喝响起:“滚。”

我惊在黄牛上,这声大的差点让心脏不跳。

“滚,不然老子下水收了你。”

又是一声,还是如平地响雷的震撼。

月光映的水面一片惨白,破池中的黑影忽然就不动了,过了几秒,居然一点点冒出水面,黑色的头发,泡的发白的脸,然后是紫色的泳衣

我怔怔的望着李冉站在水面上,大张着嘴脑袋一片混乱,金悦湖离这三百多公里,她居然跟着来了。

洁白的**,艳色的泳衣,只该出现在繁华都市的泳装丽人从荒芜的小池塘里冒出来,我不单单觉得恐怖,还有种奇异的错愕感。

李冉看着我,嘴角慢慢向上扬起,她笑的很甜美,与生前被老师表扬时的笑容一样,可落在我眼里却总有一股嘲讽意味,带着笑容,她抬起手指着我,还没等做出什么动作,爷爷忽然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破池里忽然弹出一根水草缠在李冉白玉似的脚腕将她拖进水中,再也没有冒出来,甚至她入水的时候,都没有荡起一圈涟漪。

这时我才失声叫起来,啊啊了半天,直到屁股下的老黄牛梗着脖子发出更大的一声哞才回过神,我跳下牛,紧紧靠在爷爷身边,盯着波澜不起的水面说:“爷爷,那个是我的同学,淹死的就是她。”

“我知道,破池里的鬼不会穿那种暴露的衣服,哼,不检点的小丫头,该着她死。”

“爷爷,你把她赶走了?”

“对。”

“就用一块石头?”

“对。”

我捡起地上的石头看了又看,还是不明白:“我拿石头砸她,她害怕不?”

爷爷爽朗的笑起来,十足的中气根本不像老人:“当然不怕,我砸她,她也不会受伤,只是知道我能伤着她,这才跑了。”

“你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回家吧,你不是累了?”爷爷不回答,摸摸黄牛的牛角,老牛温顺的跪在地上等我上去。

我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扭执的不肯走,虽然害怕爷爷,可也确信他不会跟我生气,便耍开小脾气,爷爷劝了半天不管用,便说我要是回家,就把坡池的秘密讲给我听。

我不屑的说一个破池塘有什么秘密,听名字就知道不带劲,可爷爷却感叹道,破池不是破池塘,只是口音的问题让人误会了,其实是坡池,意思是坡上的池子。

“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要是不思上进往低处走,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如果所有的人都往低处走,这个世界就乱套了,水也是这样,若是水向高处流,你家住那么高,还不让水淹喽?水不讲道理,那些火啊,树啊都开始捣乱,死了的人活过来,活着的却死掉,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说坡池,别糊弄小孩。”

爷爷嘿嘿笑两声,老黄牛也哞哞起来,我狠狠磕了一下它的肚子,别人笑你也笑,有没有点创新,怪不得一辈子当牛。

“水往低处流这是老天爷定下的死规矩,就像人死了要去投胎一样,不能破坏的,如果坏了一条规矩,连带着很多事都会变,你看咱们出村这条路的地势是高是低?”

“进村由低到高,出村由高到低。”

“可不就是?村子当然要建在高的地方,不然一下雨就全淹了,咱们走的这条路就是斜坡,坡池就是建在斜坡上的池子。”

我不满道:“没了?这算什么秘密?我还是下来耍赖算了,反正你得教我拿石头打鬼!”

“没完,秘密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爷爷拦住我的腿,继续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你看这个坡池的水不流,就是一池子死水,死人让人害怕,死水也藏污纳垢,水里的阴气不流通全部圈在一个小池子里,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坡池在斜坡上,本该向下流,可这池底也有斜坡,正好与村子是相反的,那些渗进地里的水不但流不出去,反而流进村里,等斜坡缓了又流回池里,这与路的大势不符,自然就会发生与平常相反的事。”

“能发生什么事?”

“活人跳进去就死了,而死人进去会活着!”

我不信:“这怎么可能?要是这样还要医院干嘛,我把坡池承包了,谁家有人快死,交点钱进去泡一晚救活了,我不成世界首富?”

爷爷扭头眨眨眼,笑道:“你狗得穷死,先不说多长时间才能活过来,就算活了,也没有人愿意那样活着。”

第十四章山女

说了半天鬼话,不过是想诳我老老实实回家,还活人进去就死了,啥湖跳进去不死人!

自那晚以后,在爷爷家住了三天,他依然没有动手救妞妞,只是每天烧点稀粥让我喂给她,我催了好几次,爷爷都说不会管她的事,这是妞妞欠下的因,现在果来了,当然由她自己吃,我说既然不救就把妞妞送回去找别人来救,可爷爷说了,妞妞出村就死,爷爷虽然不帮她吃果子,但是可以阻止妞妞吃。

我被这因果弄得头如斗大,又拗不过老爷子,便索性先放在一边,反正杜鹏飞等不见妞妞康复,一定会再想办法,外人对付我家的老头总是方便许多,人家可以翻脸。

河道一旦决堤,就很难再止住洪水,本来答应表哥将秘密拦在肚子里,可对父母说了之后,我好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让所有人都,再加上爷爷能赶走李冉的鬼魂,说不定有办法对付左红莲,在杏桥村住着的第三天,我就把那件事和盘托出,爷爷最初时很惊讶,到了后来就绷着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了。

讲完之后,我试探着问道:“爷爷,咱们把左红莲收拾了?”

“咋收拾?那个什么大师都收不了,我一个老农民能做什么?”

哎,看来是没办法替小溪姐报仇了,我有些失望,盯着院里的树发呆,爷爷忽然说:“狗,那件事我听你大伯打电话说过,只是没想到你们是见了鬼,你做的不妥帖呀,左红莲害了女孩又制了你表哥,为什么单单拿你没办法?”

爷爷不给我机会回答,抢白说道:“替你下楼的那块玉佩是当年一个高僧送给你老爷爷的,不说助你飞黄腾达,起码她左红莲害不了你,可你偏偏跟她立下约定,这世间什么最让人头痛?不是穷不是病,而是冤亲债主,更何况你现在欠了鬼的债,她循着这条因果就能来找你的。”

我吓了一跳,急忙问道:“那怎么办?”

爷爷得意的笑了:“放心,只要爷爷在就不会让她欺负你,以后你就在这住下,爷爷给你说个媳妇,啥时候爷爷没了,你再回城里去。”

看他笑得得意劲,我立刻反应过来是胡诌的,只是为了让我留下陪他享受个天伦之乐。

就算没有左红莲,我也走不了,只能等杜鹏飞来接妞妞的时候把我救走了。

我没想到这一等便等了三年,差点把命也留在杏桥村。

自从住在这里,李冉再没有出现过,我每天带着名叫虎子的狼狗在村里乱窜,许多亲戚都招待过我,小叔家也不例外,别看当时我才十六岁,心里跟明镜似的,要不是我爸弟兄三个都在太原,他们不会这样巴结我。

看穿了他们的意图,并不妨碍我交朋友,人心都是肉长的,不管何种目的的好,终究是落在我身上。

这一天,我正和小叔家的孩子猪仔准备上山摘酸枣,老黄牛摇着尾巴不紧不慢的出现在街口,这是叫我回去的意思,别看黄牛慢腾腾,跟它说话就好像能听懂,我专门试过一次,坐在树荫下给它讲了个笑话,讲完后老牛哞哞叫着用两只前蹄子跺地,好像在给我鼓掌,当时我的脸就白了,再也不敢踢它的肚子。

带着猪仔回了家,爷爷说妞妞躺在床上喝了半个月的稀饭,让我帮她擦身体和解手。

猪仔这个小屁孩嘲笑我十几岁就有了媳妇,我还没在意,爷爷却不乐意了,说妞妞不是方家人,让猪仔回家和尿玩去,猪仔闷闷不乐的跑了,我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发火,猪仔可是他侄孙子,以前见了都是捧着好吃的逗弄他,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和穿开裆裤的小屁孩置气。

给妞妞擦身体到无所谓,我俩坦诚相见了十几年没啥害羞的,我对一滩白腻腻的肉也没啥兴趣,只是这个上厕所就有点难度,她虽然不是植物人,可一直睡着叫不醒,这让我怎么帮她!

爷爷打发我去忙,他就背着手走了,我站房顶上看他去哪里,没想到是往后山的路走。

农村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按说去后山也没什么不对,可在杏桥村就很有玄机。

去后山的路有两条,一条在村中心的土路,这几天我没少和猪仔上去过,半山腰就埋着我奶奶和家里的老祖宗,我还上去磕了几个头,而另一条就在村口。

爷爷家是最接近村口的一户,从这条路上山玩很方便,可猪仔每次来找我都是绕个大圈子进村上山,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山里有一种名为树猴子的怪物,七八米高,血盆大口,专挑小孩的脑袋吃,树猴子就守在村口的进山路,去一个吃一个,白骨都堆了一地。

我问他咋知道,他说是他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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