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沉默不语,不给他任何逗弄我的机会。
西索也确实没有再讲话,他俯下身来,手指扶上我肩膀,倾身吻上了我的唇。近距离接触到他的面庞,却发现他阖上了眼睛,一圈细密的睫毛在我眼前微微颤动着。
——就像是在投入这个吻一般。
真的很奇怪。这段日子他一直很奇怪,情绪不稳定,仿佛在控制某种他竭力想掌握的情绪,又像是因为新奇在不断地挑战这种情绪的极限。非常地不稳定,超过他极限的疯狂。
“你……到底怎么了?”在断开这个吻之后,我不由得紧盯着他,不放过他的反应。
“这个机会,我等了四年。”西索微微一笑,神情罕见地有些落寞,这让我有些想要伸手揉揉他那头红发——这样的他就像个因为迷路而迷茫的小孩子一般。
“真是出乎意料~库洛洛居然被封了念,人家好不容易精心策划的对战呢~”语毕,西索委屈地看向我,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就像是在求抚慰一般——也对,之前他一把挂在我身上,就是这样说的:“小伊~人家受了心里创伤,安慰安慰我啦~”
“你自己给人家设的圈套,这叫自作自受。”我事不关己地摊手耸了耸肩,看着他愈发委屈了的表情,补上一句:“你到底还做不做,不做我要回去了。”
“不要啦~不准你走!”非常孩子气地丢下这句话,西索转身就把我压倒在了床上,双臂还圈住了我。感觉到某人的唇瓣贴在我的颊边,温热的气息沿颊向上,直到耳畔,温柔的吻轻轻落下,轻如风声的呢喃响起:“陪我。”
语毕,他的舌尖舔上了我的耳根。
友克鑫的任务很顺利,不过西索的战斗没那么顺利。不过之后据他说,他现在进了一个叫“贪婪之岛”的游戏玩儿得很开心,以库洛洛的名字进入了游戏,顺便给库洛洛寻找除念师。言辞中他问我要不要来,我拒绝了这个想法。
糜稽和奇牙都在里面,柯特离家加入了幻影旅团,估计现在也在那个游戏里边,家族的暗杀任务就由我和爸爸在接,其他家族成员例如妈妈和爷爷都是御宅族,基本上不喜欢出门接任务。
于是我拒绝了西索的提议,不过西索也只是丢下个“真可惜”就继续在游戏里蹦跶给库洛洛去找除念师了。
“怎么样?伊路米,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上次给你找的相亲对象被那个臭小子破坏了,不过,这次我想他没这个能力来破坏了。”
“是,父亲大人。”我平静地应下父亲的要求。
西索很讨厌我结婚,我们并未和对方说出什么承诺,即使是现在的恋人身份也没有要求对方半分。我想我自十四岁起,对西索的爱就已经从那时候的浓烈,一下子就蒸发掉了。
也对,我也都二十四岁了,是该考虑结婚,生孩子了。至于西索,我们之间不知道是否有爱,即使有过,我也无法确认现在的我,是不是还爱着。但是,我能确认的是,我们是无法为对方妥协的。
他有他爱的自由,我有我不得不接受的束缚——这就是我们之间无法弥补的区别,也是我们之间相隔的沟壑。
“小伊~库洛洛的念恢复了吆……”接到西索这个兴奋的电话时,我正在筹备我第二天结婚的事情。想了想,我好几次要开口告诉他,可是最后还是没说。最后挂电话的时候,西索明显发现了我态度的差别,他的口气带着点狐疑的诡异:“小伊~你,有事瞒着我吧。”
“什么?”我冷静地装无知:“我还有事,挂了。”
把电话挂了之后,我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发起了呆。是夜色太浓重,导致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明天,就要成为一个好男人,彻底和西索分道扬镳——我已经做下决定,也已经完全清醒。我和西索,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二日的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我站在红地毯上看着女人父亲牵着的女人走了过来。在我眼里,外貌美丑完全没有分别,我也完全分辨不出怎样才是美。我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沉默地伸出臂膀。
女人挽上我的手,我木然地牵着她,听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誓词,然后给她戴上戒指。
听着“礼成”的声音,我带着我的新娘进入了我的房间。女人对我说:“伊路米你真好看,能不能笑给我看看?”
我歪头不解:“为什么要笑?”
女人看了我很久突然叹气,接着她说:“那天在街上,我看到了你和一个红头发的男人。那时,你朝他笑了一下,很好看。我……也是因此爱上了你,就去求爸爸让我能够嫁给你。”
红头发的男人……应该是西索。不过,我对西索笑过吗?好像是笑过,之前嘲笑他猎人考试摆乌龙的时候就笑过。
我想了想,默默地勾起唇,却没想到女人的表情并不满意,她失落地看了我一眼,手指抚上我的面庞,我克制了好久才没下手干掉她。
“不是这样的。和那时候的表情完全不同……”她失落了一会儿,突然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也会对我露出那样的笑容的。”
她是这样笃定,反而让我不笃定了。那种笑容……那是什么笑容?我不解,她却摇了摇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伸手开始解我身上的扣子,我突然觉得她的手指游走在身上,让我产生一种强烈的不适,和一层鸡皮疙瘩。我不由得按住了她的手指。
女人很敏感,惊愕地抬头看我,我不由得松开了手。可女人却体贴地停下了动作,她微微一笑,贴着墙躺下,冲我俏皮地眨了眨眼:“伊路米,那就先熟悉熟悉吧。”
就这样,我第一次和西索以外的人同床共枕。不过,依旧是一夜无眠。
等到西索和团长打过之后,我才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西索沉默了很久,才扬起声音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道:“这样啊~那小伊,你来我们这边,把东西拿走吧~”
“哦。”我挂断电话,这才觉得内心突然涌起一阵空虚感,来得突然,让我不由得有些迷茫。
“我们这边”是西索和我共同居住的公寓,最常停留的地方。我来到那边的时候,西索已经在看电视了。虽然他浑身干干净净,裹着一身浴袍,看上去无比精神,但是我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其实浓烈到我站在门外的时候就闻到了。
“你干掉了库洛洛?”我故意捡了个轻松的话题,想让他满满精神地炫耀他对战库洛洛的精彩环节。
“没有吆~”西索满不在乎地将手里的扑克牌翻来覆去,突然转头冲我露出个笑:“是我输了。差点被杀死了呢~库洛洛可真恐怖~”
看西索那一派轻松的模样,我也沉默下来。西索却站了起来,走近我面前,伸手撑在了我旁边:“小伊居然也自顾自地就结婚了,真的好过分呐~”
他笑眯了眼睛,口气一派轻松,完全没有半点委屈的意思。但是我却突然感觉到了他混乱的气息。他低下头来似乎是想吻我,却只是贴了贴唇瓣,没有将舌头伸进来。
“呐,小伊,要不要……和我私奔~”他突然张开眼睛,捉住我的手,那双丹凤眼里竟然满是认真之色:“我们去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如何~”
我凝视了西索半晌,轻轻摇了摇头:“那就不是你了,西索。”我微笑:“你会很无聊的。很无聊很无聊的。”
“你知道我快死之前想到了什么吗?”西索并未反驳我的话,却是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
我歪头看他,摇摇头。
“我想起,还差你几千万戒尼没给你。”
我睁眼说瞎话:“恩?是吗?你明明欠了我几亿。”
“对啊。可是我没钱了怎么办~”西索微笑:“能以身相许来抵账吗?”
“……”我突然觉得内心涌起一阵悲伤,闭了闭眼,压下这种情绪,我摇头:“你不值钱。”
“我曾经说过吧,能得到揍敌客家的绝杀令,真的太好了。”西索挑起眉尖,兴致勃勃,蓄势待发:“你说,拐带揍敌客家大公子,会得到一张绝杀令么?”
我不再笑,冷冷地盯了西索一眼,我伸手推开他:“会。但是,我不会和你走。”
我属于揍敌客,自然不会和你走。更何况,你还受了重伤,也绝对带不走我。
“可是我说,你会哟~”西索一手搂住我的脖颈,一个吻突然地就印了上来。他将舌尖探入我的口腔,缠绕住我的舌尖。一开始,我便不曾抗拒,那是因为我相信我的定力,可是现在的我,却被西索吻得整个人仿佛都要晕眩。
太久不曾亲热,也太久没感觉到这么炙热的怀抱与吻,更是……太久没有感觉到西索这么强烈的情感——对我。
“你看,你爱的还是我。”西索松开我,这么笃定地说。
我怔忪,却突然觉得意识不清,而眼前西索的笑容如迷雾一般看不清晰。
“虽然我知道你抗药性强,但这个你绝对不抗。”他的笑容依旧甜蜜,眼眸里的感情依旧怜惜,可是却毫不犹豫地给我下了药。
“我要带你走。”这是我在晕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三章
真没想到我还会被西索的迷药暗算。可是,谁都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嘴唇碰到西索的唇瓣时,我已经察觉到西索想给我下药了,但是却顺其自然地接受了那个吻,从一开始就没有抗拒。嘘——这将是我伊路米·揍敌客永远的秘密,绝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内心的叛逆被他看透,禁锢的枷锁被他打破,伪装的面具被他撕裂。于是,我在他面前,再也没有任何遮蔽。
“你有自己的世界不是么,西索。”我静静地看着西索,心里一片平静。我太了解西索是怎样的人,他压根就不是可以静得下来,真心去爱人的人。他喜欢刺激,喜欢战斗,喜欢游走生死边缘,像普通人那样活着,怎么可能?
事实上,以西索的张扬,那样活着的他,也最有魅力。
如光般耀眼。
事实上,西索也不会改变。他只是凝视我许久,才露出个淡笑来:“唔……因为想做就做了,完全没想过后果呢~”但是,西索并非是这么任性的人——虽然很多时候他都相当任性,但在个人梦想与——虽然我很不想用这个词——伴侣面前,我以为他会倾向于选择梦想。
他也丝毫没有掩盖这一点。这个男人只能这样活着,站在最光亮的地方,傲然地睥睨众生,与他的大苹果小苹果一起,活得恣意而疯狂。而我是躲在黑暗里的杀手,永远都无法逃离黑暗的梦魇,无时无刻都从骨子里铭记着我手上沾满鲜血与人命的事实。背负着杀害别人亲人的罪孽,站在背光的位置,永恒地走下去。光与暗本就不该交汇,即使被彼此吸引,终有一天也一定会因为理想和信仰背道而驰,终有一天也会彼此分开,永不重合。
可是,西索并不这样想。他曾说:“正因为我们不同,所以才需要在一起哦。小伊~”我们都是成年男人,都懂的如何取舍与放手,学会了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己的世界,学会了防备别人,不再如年少时那样青涩地奉献出自己的全部。更学会了,怎样用理性克制感性,怎样用最客观的眼光去分析所有的事情。
西索却不然。他与所有人都不同——这个人大抵就是如此,越发长大,性格反而越发孩子气越发任意妄为——或许只是因为他的面具戴的越发好了,导致我都没看清他掩藏其下的真意。
因为不同所以必须要在一起这件事,我根本就没有认同的意思,这是一句充满了悖论以及无逻辑的话,也只有西索才会把这种话来当做理由来留下我。但是……就算是我最后的任性/吧,我陪伴了西索两周,这两周里我们如一对伴侣一般生活在一起,丢弃了所有的枷锁,像是只存在于灵魂深处的交流一般。牵他的手,上床,交换湿吻。我们做的自然,几欲要让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要永远过下去了。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我比谁都理性地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在给西索留下信之后,独自一个人回了家。我明白,西索在看了这个之后,绝不会再来找我。即使他真的很喜欢我,也不会再来见我。因为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所谓逆鳞的东西,也有无法舍弃的自尊心。而我否认了他的逆鳞和自尊心,即使再中意,也不会再来过问我多一句。而我,则是翻到了手里通讯录里他的名字,点击垃圾桶的图标,在看着弹出来“确定要删除吗”的图标时,毫不犹豫地点了“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揍敌客家的外人会让我多担一份心,我如此确信着——虽然损失了一个客户真的很可惜。
父亲对我这几日的离家并未多问,仿佛我只是进行了一次任务。既然没有被问到,我也就并未解释。倒是我新婚的“妻子”,对于我的失踪很在意,看着她焦急的表情与体贴的笑容,我如死水一般的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我想,这大概也是杀手冷酷的一面。
这样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在我身边不顾一切地陪着我,可是我却没有一点心疼她的意思——在我有些愧疚地如此想着的时候,身体被这个小巧温热的身体轻轻拥住,我忍住条件反射想要掏钉子的动作,静静地任由她抱住。
“我知道的,属于伊路米的温柔。”她的身高只及我的肩膀,抬起的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纤巧,湛蓝色的大眼睛如海水般广袤澄澈,温暖包容。这是个纯粹如小鹿般的女孩,还是我的妻子,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对她好。
可是事事不如人所愿。西索确实没再来找我,在和库洛洛打过一场之后,他找到了更好玩的玩具——NGL自治共和国的蚂蚁,更巧的是,我的目的地也是那里。因为奇牙在那里,我有必要保护揍敌客家下一任家族的首领,我的弟弟奇牙·揍敌客的安全。
告别了温柔的妻子之后,我前往了战场。在那里见到了浴血奋战的西索,纷飞的扑克牌缝隙里我看见了他的背影——仿佛好多好多年都不曾见到的潇洒姿态,他站在那里,手指捏着扑克牌笑得肆意而风流。
多好。没有我,他还是最恣意最不拘束最自由的魔术师。而我,则是揍敌客家最优秀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