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车一路开到苏喻的出租屋。
白祈把车停在门口不远,下车,送苏喻到门口。
苏喻打开门,白祈没有进屋的意思,正要转身离开。
苏喻开口说:“要不要进去坐坐?”
白祈的神情停滞了下,然后笑了,回苏喻道:“好。”
白祈为苏喻倒茶,苏喻坐在他前面,他们两个人就那样坐着,天色渐暗了,可是谁也不开口问什么。
直至,白祈说:“很晚了,我回去了。”
苏喻送男人到门口,眼神中满是落寞。
他刚要关门,白祈用脚抵住门,开口问苏喻道:“你为什么不打给我?”
苏喻有点懵,不过他心里又有点窃喜。他回道:“我为什么要打给你,你不是也不来找我。”
白祈用手撑着门的边缘,他的个子比苏喻高些,脸又靠得近,嘴唇正好落在苏喻额头前方。他一呼气,苏喻就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白祈回苏喻:“你以为我平白无故去看什么风水。”
苏喻听了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只不过嘴上还不承认的说:“我怎么知道你……”。
白祈见状身体前倾,支撑的手臂往里扩张,他的唇透着湿气,俯下身,想要覆上眼前男人的唇。只不过,苏喻往后躲了。白祈笑了,他的手离开门沿,他不说话,只是笑,那笑容,如苏喻初见他一般温暖。
“早点睡。”白祈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刚被苏喻拒绝的尴尬。他对苏喻说完这样,就伸手揉了揉他浅淡的黄发。
苏喻不知道当时的他做了什么回应,只是很快关上了门。
5、
靠在铁质的红色门上,苏喻一动不动,脑袋和心好似被掏空。耳边响起屋外车子马达启动的“轰鸣”声,白祈的车开走了。
他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躲避?那是他期望已久的不是么?他觉得越来越不了解自己,明明唾手可得,却不愿坦诚面对。
或许,他不爱白祈?苏喻不断责问自己,我爱他吗?他不确定,因为他从来没有爱过一个男人,连女人也没有。或者说,在人世21年,他从来没有爱过谁,他不懂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是怎样的心情。那些爱一个人会脸红心跳的话,他只有从书本中学习过。他害怕,害怕自己不是爱他,而只是被他那张脸迷去神智。就像纣王被苏妲己米去心智一样。
苏喻讨厌这种不确定的感觉,他害怕自己不是爱他;他也害怕自己其实很爱他,而不知。然后,白祈就这样渐渐离他远去了。
苏喻洗完澡,躺在床上,手机“兹兹”的响了,是短信提醒。
他莹白的胳膊挂着毛巾,屁股落在床上,整个身体扭曲的跟条蛇似得,只是为了够到手机。
不过那一切都值得,是白祈发的短信。
短信上说:明天去你学校找你。
苏喻咬了咬了嘴唇,回白祈:好。
然后他以这样的身姿来回的在棉被上翻滚着,手里握着手机,卷着被子,神情像是种了五百万大奖,那种窃喜,欢愉,只有他一人懂,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必告诉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六)
1、
A大,情人坡。
不知为何,清明一过,天气就会格外的好,就连太阳公公也伸着懒腰冲你打哈欠。别说那些各自回家扫墓的年轻情侣了,一见面,就忘了祖宗,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
苏喻如往常一样,下课,过了饭点,差不多1点多,在空无一人的饭堂独自吃饭。
阳光穿透整齐的落地窗,照在苏喻三明治上,他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大口,然后瞧见了白祈走向他,三明治里的荷包蛋煎的恰到好处,五成熟,外焦里嫩,在他见到白祈的那刻,里面的蛋黄流逝出来,饱满的充斥着他的口腔。
苏喻在那刻想: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或者是阳光明媚,我都想见他。这话多像是琼瑶小说里面的台词,不过是真的。见到他的那刻,他内心比外头的烈阳还暖。
白祈穿着水蓝色的衬衫,领口敞开了两颗扣子,可以看见他纤长的脖颈和光洁的锁骨。
他上前,伸手为苏喻抹掉嘴角上的蛋液。
空无一人的食堂隐约走进了不少女生。
帅哥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他人的关注。
苏喻只好拿起三明治和白祈另找其他地方去填饱肚子。
2、
A大操场。
暖阳照的人睁不开眼睛,不过依旧有人在红色的跑道上奔跑。
苏喻很难得会来操场,他坐在看台的椅子上,大口的嚼着白祈给他带的寿司。
“你怎么忽然来找我?”苏喻含糊不清的问白祈。
白祈回他:“我不是给你发过短信么。”
苏喻回他:“我以为你说的是晚上。”
白祈把一旁的矿泉水瓶子拧开,递到苏喻面前。“喝口,别噎着了。”
苏喻不客气的把头挪到瓶口,“咕咚”的喝着,苏喻的手抱着寿司,喝完,还不忘看向拿着水瓶的白祈。
白祈没表情,倒是看着跑道上的一个年轻少年。
那少年穿着红色短裤,剪了一头黑色蘑菇头,由于阳光太大,看不清他的眉眼,不过瞧着身段就知道长得够清秀。
苏喻有些恼,莫名其妙的开口揶揄男人。“你眼光真不错,操场那么多人,数他最好看。”
白祈听了这带着醋劲的话,回苏喻:“他在好看也未及你一半。”
苏喻咬了咬唇,回白祈:“那你还看。”
白祈笑,侧过脸,问苏喻:“怎么,你真认不出那人是谁?”
3、
苏喻正要回答,就见红色跑道上的少年冲他们跑了过来。
“hey,苏喻。”即使剪了一头利落的蘑菇头,那双狐狸眼依旧透着妩媚。
跃潮上身穿着白T恤,下身穿了大红色的运动短裤,腿上套着白色足球袜。
他咧着嘴冲苏喻打招呼道:“我们以后就是校友了,多多关照啊。我是体育部的跃潮,你喊我跃就行了。”
跃潮一如既往说话不着调。白祈听了这话,正要黑脸,就有男人走向跃潮。
“跃。”谷亦只喊他一句,苏喻就可以感觉到对方浑身都在颤抖着。
谷亦穿着黑色篮球服,浑身汗津津的,大概刚打完球。
谷亦走到跃潮旁边,很顺手就把手搭在他肩上。
谷亦冲苏喻打招呼道:“你好,上次见过了,谷亦。”
“你好。”苏喻不好意思伸手,只是打了个照面。
“苏喻呀。”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传入苏喻的耳边。
“哎,真的是苏喻啊。”这是另外一个女生的话。
“苏喻,你在干吗?”
4、
苏喻转过身,就看见同班的班花——小蝉和她一群闺蜜站在他后头。
苏喻窃喜着,他想,平时没什么人缘的他,今天倒是被班花认出来了,总归在白祈面前长了次脸。
只不过,小蝉一开口就指着苏喻旁边的白祈问:“这位是谁?怎么不介绍下?”
苏喻什么话也不说,扭头就走,什么好脸色都没给人看。
白祈颇为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追了上去。
“你走那么快我都跟不上了。”
苏喻听了,停下脚步,看向白祈,他阴沉的脸变得更加黯淡。
他没好气的对白祈说:“人家女生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人家,追我做什么?”
白祈伸手触摸苏喻的下巴,苏喻闪躲着。他怒目圆睁的冲白祈喊道:“不许碰我。”
白祈拉住苏喻的手,明知故问道:“你生气了?”
苏喻想要甩开白祈的手,却如何也甩不掉,就像手上沾上了湿面粉一样。
他不回白祈的话,只是自顾自往前走。
小蝉一行人站在后面看着这幕,再怎样直的女人也会觉得有些奇怪。
最终小蝉开口道:“他们,他们……”。
“大家好,我是体育部新转学来的跃潮,请学姐们多多关照,我还没有女朋友哦。”跃潮就算化为人形还是不改掉老毛病,这使得谷亦很头痛。
“跃潮,你给我过来。”谷亦黑了脸。
显然,女人们对男人味重的谷亦和长相俊美的白祈更有兴趣。跃潮虽然长得比谷亦精致,不过女人不喜欢比他们还漂亮的生物。
“这位是?”小蝉他们不敢直接询问黑脸大神,转而问跃潮谷亦的身份。
“他,篮球部的谷亦,我的……”。
跃潮还没有开口,嘴就被谷亦用手堵住了,谷亦直接把跃潮横着抗在手里,架起来,离开前,还不忘给那些女人浇一盆冷水。“男朋友。”
跃潮踢着双腿,从谷亦的指缝里面呼喊着:“不,不,我的朋友,只是朋友,喂,你们别跑啊……美女……”。
跃潮只能看着美女们离他渐行渐远。
5、
苏喻的手依旧被白祈牢牢的锁着,他在前面走着,而白祈跟在后头。
校园里面的行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或多或少的说着闲言碎语。
到了一个转弯口,四下无人,苏喻终于受不了,爆发了。
“你不要像条狗一样跟着我。”他破口而出,才发现自己太过分了,只不过他收不回那句话,他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害怕看到他眼神中的失望。
苏喻想要道歉,而他可笑的自尊令他坚持着,男人的手渐渐放开,苏喻害怕白祈离开自己,却不料对方回他:“是,我就是一条狗,我就是要跟着你。”
苏喻不回他,他的脸如火一样烫起来。“你说什么呀!你疯啦!”苏喻伸手去垂男人的胸,白祈一把揽住他。
细腻的肌肤,肥皂的清香,四月的樱花,转角的小巷里,白祈的怀抱如一汪清泉淹没了苏喻的心绪。
他在苏喻耳边说:“和我一起,苏喻。”
作者有话要说:
☆、(七)
1、
白祈终于说出这句话,只需苏喻回答,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有了新的定义。只是苏喻没有回答,他不确定,沉默着。然后男人松开手臂,看着他,他笑着,抚摸苏喻的头发,对他说:“我送你回去。”
在苏喻迟疑的那刻,白祈认为自己得到了答案。他想:他不爱他,即使他等他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一亿年,他都不爱他。他不想告诉苏喻这些,不想他知道他在那些岁月里,等得肝肠寸断,疼得撕心裂肺,苏喻不爱他,那么他就没有义务承担自己的痛苦。是他自己要喜欢苏喻的,没有人拿着枪,拿着刀,拿着棍子,拿着皮鞭架在他脖子上,企图威胁他去喜欢这样一个人。他喜欢这个男人,是自己选择的,他不想责怪任何人,也不能责怪。苏喻爱不爱他,他都必须接受。只是他又注定成了苏喻今生的“朋友”,一想到自己必须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他娶妻生子,心就开始隐隐作痛。
他想和谷亦一样,不论对方喜不喜欢他,都冲上去,把人绑在身边,一遍遍的爱抚,在爱人浑身上下都留下自己的痕迹,也不松手。可白祈又与谷亦不同,苏喻也不是跃潮,他做不到强迫苏喻,做不到看着他不情愿的表情,做不到在他内心深处划开一道道口子。
说到底,他太爱他,舍不得伤他一分一毫。到底是太爱了,总想着相守到老,开口以后,才发现又是这样一个轮回。
2、
苏喻睡了3天,醒来觉得天昏地暗。
3天前,白祈对他告白了。但苏喻不确定那是不是告白,“和我一起,苏喻”这句话算是告白吗?苏喻就连做梦都在念着这句话。他一直想,一直想,要如何是好?
他找出所有名著,古今中外的都有,《红楼梦》、《简爱》、《聊斋志异》、《傲慢与偏见》……只为在这些爱情小说里面找寻一个答案。然后他发现,没有答案。
他打开手机,以为白祈会打给他,没有电话留言,也没有短信,他不再联系他。这是苏喻预想到的事情,也是苏喻最怕发生的事情。
“不联系”三个字不用那么轻松说出口,也能做到。
苏喻打开窗,打开门,就那样敞开着,任由风吹进屋,连雾霾都不怕了,足见他是活腻了。
只是当苏喻再次回头的时候,他的沙发上坐着跃潮。
跃潮开口就说:“把你家男人从我家带走。别缠着我和谷亦欢好,我元神都支撑不住这人形了。”
苏喻跟奄掉的大白菜一样坐在床角,也不回跃潮的话,就那样沉默的坐着。
跃潮最讨厌别人这样沉默不语。
他冲苏喻破口大骂道:“喂,你这小子,说句话呀!没见着我和你说的事情么,速速和我回去,把你家男人带走。”
他又冲装可怜道:“你以为我逃出来一次容易,谷亦要是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3、
“你爱他吗?”苏喻莫名其妙的问跃潮。
“爱谁?”男人不明所以的反问着。
“谷亦。”
跃潮回苏喻:“天知道,在一起几百年了,就他活着,只好跟着他列。”
苏喻又问跃潮:“不知道,怎么能在一起?你又不确定你真的爱他?不是吗?”
跃潮听了这话,说道:“他爱我吗?他曾经更爱过别人吗?他爱我是否比我爱他更深?这是些探讨爱情,度量其深度,对其进行种种猜测和研究的问题,也许正是它们将爱情扼杀了。
如果我没有能力爱,也许正是因为我们总渴望得到别人的爱,也就是说我们总希望从别人那儿得到什么,而不是无条件地投入其怀抱中,并且只要他这个人存在。”
跃潮说完这句话,反问坐在床榻上的苏喻。“你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你不敢言爱,苏喻。”
苏喻摇头,然后若有所思的对跃潮说:“没想到你思考问题那么深刻。”
跃潮指着苏喻书架上的那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笑着回他道:“这书里写的,傻瓜,你买书,不看么?”
苏喻这才慌过神,自己被跃潮捉弄了。
4、
苏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再自己的出租房里了。
四周环水,以古建筑为主,朱红色的长廊上,一白衣长衫男子坐在河岸对着夕阳独自饮酒。
跃潮直接把苏喻推到男人身边,冲白祈道:“人,我给你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