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登康寄来的邪牌到了,把它带上,和方刚出发。先从广州转机来到南昌,又来到赣州。我俩找了个小旅馆住下。在小印刷厂印了几千份带有于先生肖像的传单,然后我在招聘网上发贴,找了几个打零工的人,替我们每天在赣州的大街小巷散发传单。
不得不说,中国人缺钱的太多了。这段时间,我那部双卡手机每天都要响几十甚至上面次,全是打来电话或发短信,自称见过于先生。但要我先付钱,马上就告诉我在哪里的人。这些打电话的人口音很杂,有的是典型的东北、河南和广东口音,居然都自称在赣州。我问你在赣州什么街什么路。可不可以面谈,对方就闪烁其辞。
手机QQ上更是有无数陌生人加我,套路基本相同,都是骗钱。方刚看着这些信息,只有苦笑,骂道:“他妈的,有手有脚非要去行骗!”
一连十几天没消息,我俩有些气馁。方刚说:“要是于先生根本不在赣州,那传单就没什么用处。”
“就算传单没用,网络发贴也总会有点儿效果吧,全国人民都能上网啊!”我不太甘心。
这天,我和方刚正在楼下吃面条,手机QQ一个劲响,我已经不怎么抱希望了,也就没看。后来手机响起。用耳机接听,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您是赵明先生吗?”
赵明是我所用的假名,我问什么事,女孩说:“我见过您说的这个于先生。他不在赣州市区里,我好像在龙南见过他。”
我问龙南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见的。女孩称她是赣州人,亲戚家在龙南县,是在赣州市的南面,距离市区有一百多公里。今天看到朋友家里扔着一张传单,上面印的人她似乎见过。那是几个月前,她去龙南串亲戚,上街闲逛的时候,在某小巷里看到有个旧书店,就进去看了看。不到两分钟吧,但书店的老板似乎挺像传单上这个人的。
“你能确定吗?”我顿时来了精神。方刚在旁边朝我使眼色,提醒我要谨慎。
女孩说:“不能确定,因为我在那个书店里只转了一圈就走出去了,只是看到那书店的老板和你发的传单上这个男人很像。”我说那要去实地看过才知道,如果真是。才能给你付钱,先付钱就不用谈了。
“不用你给钱啊,”女孩说,“你在传单上说是你失散多年的舅舅。那你肯定很着急,快去看吧,如果真能帮到你,我也算做好事嘛!”
听她这么说,我还真觉得和那些想骗钱的不一样。连忙从皮包里取出纸笔,把女孩所说的地址记录下来。她只记得大概的地址,让我自己去找。挂断电话后,我记下女孩的手机号码,激动地对方刚说了这个事,他马上放下筷子就要走,我还没吃饱,说怎么也得吃完面条吧,不差这几分钟,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方刚是急性子,看着我一口一口把面吃完,赶紧掏出钱来付给老板,起身就走。
在长途汽车站买了票,往南来到龙南县。按女孩说的那个地址,我和方刚从下午找到今晚,天黑了也没找到地方。这期间给那女孩打了好几个电话核实,可她也记不太清,毕竟好几个月前的事,而且那条小巷之前她也没去过。只记得那条小巷有些偏僻,并不是店铺街,里面也没有多少店铺,只是个居民区,把一楼的窗户改成门的那种。
第0852章旧书店老板
我和方刚只好在龙南县过夜,第二天继续找。女孩说的那个区域,我俩专门往小胡同里钻。巷子里很安静,下午两点的太阳最晒。这条巷子就是女孩说的那种居民区,方刚戴着墨镜,用手搭凉棚。忽然他指着前面,我一看,有个窗改门的小店,连店名牌匾也没有,只在门口旁边挂着一个白色木板,上面用黑色油漆写着“各种新旧图书,言情武侠,中外名著,古典文学,线装绘本”的字样。
“过去看看!”我打起精神,和方刚快步走过去。小店不大。里面也不怎么明亮,还没点灯。很多书挤挤挨挨地塞在一排排的书架里,有个年轻姑娘正在看书。角落挂着鸟笼子,下面摆着小桌,坐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旧夹克外套,正在用电炉子煮面条,明显放了鸡蛋和葱花。味儿还挺香。虽然屋里比较暗,但我和方刚仍然立刻就认出,那就是于先生。
就算能认出,但我还是不敢相信。东南亚最厉害降头师的高徒,会在江西这个N线小县城的居民区里开旧书店?走近几步,一面假装看书架,一面偷眼打量,这男人也没理我们,可能觉得来这种旧书店都是淘书的,自顾着煮他的面。
没认错,就是于先生,除非他还有个双胞胎。我和方刚互相看看,都露出笑容。方刚一屁股坐在桌旁的两大摞线装书上,跷起二郎腿。于先生侧了侧头:“那里不能坐……”这个坐字刚吐出一半,看到是方刚,他顿时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法。
“中国第一降头师于先生,旧书店于老板,好久不见,中午就吃这个?”方刚嘿嘿笑着。于先生神色有些紧张,迅速看了旁边看书的那小姑娘一眼。似乎生怕她能听懂。那姑娘转头看着我们,明显对方刚说的话觉感到疑惑,但也没多想,回头继续看书。
于先生看着方刚,不动声色,也没说话。我说:“要不换个地方,咱们三人喝点儿酒聊聊?”于先生又停顿几秒种,继续用筷子搅他的面条。
方刚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几圈,点点头:“不错,逗逗鸟、看看书,这日子过得很舒服嘛。”
“你们是怎么找来的?”于先生忍不住问。方刚看了看站在书架前看书的姑娘,她仍然捧着书看得入神。看来是没把我们三人的谈话当真。
方刚干咳两声:“于先生,欠我们的那几十万今天该还了吧?我们老板说了,只要今天还钱,就放过你女儿。”于先生脸上变色。旁边看书的姑娘连忙回头,看着我们三人,可能是于先生脸色太严峻,那姑娘连忙把书塞回架里。快步出了书店。我心里暗笑,心想方刚这招还真灵。
于先生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神情,问:“你们有什么事?”我把和熊导游以及阿赞尤的恩恩怨怨讲了一遍。讲到半路时,于先生怕面条烧干,就把电炉子关了。
直到听完我的讲述,于先生冷笑:“第一,这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不应该来找我;第二。我修法数十年,没遇到过比鬼王心咒还阴的邪法,而且也没听过什么能反噬修法者经咒的古法拍婴控灵术。你们不用编故事来骗我了。”
方刚看了看我的皮包,我立刻从皮包中将那块邪牌取出来。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意思?”于先生眼睛像鹰似的看着我。我说这就是那块被阿赞尤做过手脚、差点儿把洪班给搞死的蜈蚣宾灵。于先生从桌上捡起佛牌,用轻蔑的眼神看着。
我说:“你不妨试试看。”
于先生看着我和方刚,把佛牌慢慢放回桌面,再用左掌压住佛牌,低声念诵经咒。
还不到五秒钟,于先生脸色大变,左臂像触电了似的用力拿开,因为动作太猛,不小心把坐在电炉子上的小锅给打翻了。我就站在桌旁,锅里的面条全都泼在我身上和胳膊上,烫得我啊啊大叫。
方刚连忙抓起两本旧书帮我扑落,又拉着我冲进后屋,找到厨房,拧开水龙头帮我冲洗。等从厨房出来时,我胳膊上已经被烫得紫红一片,疼得直吸气。方刚问于先生:“最近的医院在哪里?”于先生紧紧贴在桌后的墙壁上,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那块邪牌,都要瞪出来了,似乎完全没看到我俩。
方刚很生气,抓起那块邪牌收进上衣口袋。于先生下意识地伸手想拿,又缩回去,这才看到我胳膊上的烫伤,说:“往南走,XXX医院。”方刚扶着我出了旧书店,走出居民区,在街边叫了一辆电动三轮车,来到于先生所说的这家医院。
其实就是个镇级的卫生所,消毒后抹了烫伤膏,包扎好,我和方刚又顺原路回到居民区,回到旧书店。这趟来回折腾了有一个多小时,看到于先生居然还站在桌旁,出神地看着桌面。
“你没事吧?”我忍着疼痛问。
于先生朝我伸出手,方刚从我挎的皮包里掏出那块邪牌递过去。于先生拿着佛牌,问这到底是什么来历。方刚说:“不是告诉过你吗?这是阿赞尤用那种极阴拍婴控灵术做的手脚,不管是谁,只要用阴法加持它,就会被反击回来,要是加持得太久。法力越强的人死得越惨!”
拿着邪牌,于先生表情很复杂,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地上的面条残渣还在。方刚用墙角的扫帚把面条扫干净,没好气地对于先生说:“我们都饿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些什么,还是继续在这里发呆?”
我把放在门口的锁头捡在手里。准备帮于先生锁门,他看了看手表,摇摇头:“不行,我得呆到晚上八点以后才能关店。”方刚问为什么,于先生说有个邻居的高中男孩要上晚自习,要八点才回家,今天说好了要来借一套武侠小说。
方刚说:“那就让他明天来。”抢过我手里的锁头就往外走。
“当然不行,说好了今晚过来借,就必须今晚。”于先生回答。方刚气得半死,说你要是家里着火了怎么办,难道也守在这里给他换书?那高中生是等着今晚和人比武吗,非看书不可。他也没理于先生。出门就把那块木板收进屋里。
于先生跟出来:“那套书必须今晚让他拿走,他是常客,我不能言而无信。”我问是哪套书,于先生从书架里抽出两本。
我拿过书走出门外看了看,把书塞进堆在门口的一堆破木板里面,露出半个书脊:“这就行了,那高中生要是有心,就能看到。”于先生问丢了怎么办,方刚不耐烦地把店门锁上,说丢了就是他运气不好。
出了居民区,于先生带我们来到附近一家饭馆,挑了个小包间。饭店老板和于先生显然很熟,称他为老于,还略带调侃地问今天怎么舍得下饭店。
在包间里,于先生仔细问了那位阿赞尤的情况。我说:“要不是阴差阳错,现在倒霉的就是登康了。不怕您不爱听,鬼王派的心咒在阿赞尤面前真是完全无用,登康和阿赞巴登两人共同施法,才勉强把洪班救活,但法力全都没了。”
方刚一边给于先生倒酒,一边说:“登康回菲律宾去找鬼王,没想到鬼王也差点被这块邪牌搞死,也就是说,他也没办法。为了活命,登康再不敢回泰国,我们只好放消息出来,就说阿赞登康重病,是怕熊导游和那个阿赞尤赶尽杀绝。”
第0853章激将法
于先生基本不怎么回话,都是听我和方刚在这里一唱一和。在遇到于先生之前,我俩早就商量好了对策,如果找到他,什么情况用什么对策,怎么说话怎么收场,都是有剧本的。现在我和方刚就是在演戏,只为了寻找到最能打动于先生的东西。他这个人虽然不言不语,表情也不丰富,但人的眼神是无法伪装的。方刚是老江湖,这一点很难逃得过他的眼睛。
“鬼王怎么说?”于先生问。
我说:“鬼王自己都搞不定这事,他不能离开菲律宾,还能怎么说!他只是觉得奇怪,也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邪术。”
方刚叹着气:“没想到连鬼王派也不行,要不是有那段极阴控灵术。鬼王的人今后估计永远都不用再当降头师了,连提都不能提。否则被阿赞尤知道,非把鬼王派的人都弄死不可。”
于先生问:“他就这么痛恨鬼王派的人?”我说不是他恨,而是熊导游恨,这两人是一条战线,他们和登康已经结下仇,除非登康这辈子都不露面。
“我和登康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于先生说,“他的死活我不关心。”
我连忙说没错,可鬼王派不止登康。还有鬼王和你呢。
于先生冷笑着对方刚说:“当初你绑架我想要我的命,我还没忘呢。现在又来找我帮忙,我凭什么帮你们?”
方刚夹了口菜:“没错,你和我是有过节。可别忘了,就算你不帮我。再往坏处想,目前东南亚最厉害的降头师也就那么几个,鬼王是大家公认的。而鬼王派的人落过不少死降,肯定都是公敌,现在阿赞尤的邪法比鬼王心咒还厉害。谁敢保证以后没人出高价请他要登康、鬼王甚至你的性命?如果真有,放在以前只能来硬的,要么刀要么枪。可现在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有人出大价钱,能让阿赞尤去搞定,鬼王派的人必死无疑!”
这些话其实就是吓唬,我们都没觉得能打动于先生。可在话完这番话的时候,我和方刚都看到于先生的眼角在微微抽搐,动作很隐蔽,但还是被我俩捕捉到了。
我又告诉于先生,就在登康和鬼王共同加持阿赞尤师父劳差的头骨时,鬼王感应到一种极阴的拍婴控灵术,应该就是阿赞尤做手脚的那种。可熊导游和阿赞尤都见过登康,鬼王也不能离开菲律宾,这个计划只能找法力高强的阿赞,除了你,没第二个人能胜任,这也是能搞掉阿赞尤的唯一方法。
“极阴拍婴控灵术……有这么厉害……”于先生手捏着酒杯,喃喃地说。我俩掌握着火候,知道于先生城府很深。对他不能没完没了地忽悠,要适时留出空白,以给他思考的时间。
接下来我就是和方刚吃吃喝喝,也不跟于先生说话,而他只是发呆,偶尔把杯里的白酒仰头喝光,然后方刚再给他倒满,过阵子他再喝干。我们吃饭的半个多小时,于先生一口菜也没夹,却喝了十几杯酒。当然只是那种小酒盅,但也足够让于先生半醉,脸也明显发红。
天已经全黑了,我结了账,和方刚跟在于先生后面回到旧书店。看到门口我塞的那两本武侠小说已经不见,却有个小纸卷。上面写着“于叔,我把书拿走了”的字样。
进了书店打开灯,于先生坐在桌后,呼呼吐着酒气,店后就是厨房和另一间卧室。在卧室里,方刚低声对我说:“这家伙是个闷葫芦性格,跟洪班差不多,我先去躺会儿,你在这看着他。刚才提到鬼王派的人会被寻仇时。他好像有所触动,你注意观察,也许这就是个突破点。”我点点头头,说刚才也看到了。
我本来酒量就小,刚才多喝了几盅白酒,也有些酒气上涌,坐在书架前直打酒嗝。为了缓解酒劲,只好无聊地翻着店里到处都是的这一堆堆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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