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不定主意,大老爷便看着江大夫人,满心怒气冲着江大夫人发:“都叫你好好看着兴哥儿,你怎么让他一个人乱跑。”
江大夫人捂着额头,委屈道:“老爷,天地良心,一屋子的下人包括二房的都可以作证,兴哥儿坐不住,闹着要出去,妾身就只得命柳姨娘带着他下去休息,并且命一堆下人跟着,谁想到,这柳姨娘好端端的怎么把兴哥儿领到园子里去了,而且还任由兴哥儿乱走,老爷,您问过那群下人没有,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江大老爷早就审问过那群下人了,都说大夫人命柳姨娘将兴哥儿带回去休息,结果兴哥儿却硬要到园子里逛一逛,柳姨娘便命她们先去休息,只带了一个小丫鬟跟着兴哥儿,说是在自己家里不碍事。
想到这里江大老爷非常懊恼,当初心疼柳姨娘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忍她跟兴哥儿母子生发,就命大夫人不准阻止她们母子亲近,还说若是一个孩子连生娘都不顾,也不会嫡母有孝顺。
只要真心待兴哥儿好,他长大自然会明白他们的一片苦心,这江大夫人听了以后虽有些不满,但还是照做了。
而柳姨娘却顺杆子爬,抓住一切可以跟兴哥儿相处的机会,宠着兴哥儿,江大夫人最初提了几句,却被他斥责小肚鸡肠,之后江大夫人就没再说什么。
当然作为嫡母,江大夫人将兴哥儿教养得还是很好的,这点江大老爷无话可说。
如今真是后悔不该宠着柳姨娘,这个愚妇小妾就是小妾,一点规矩都不懂,分了家哪里还是一家人,也不知人心险恶,为了一点点私心居然敢让兴哥儿一个小孩子到处乱跑,也不跟紧一点。
不过江大老爷是不承认自己的错误的,只愤怒的瞪着江大夫人。
江大夫人倒也没有争辩什么,将关键的事实点出来之后,就哀哀凄凄道:“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照顾好兴哥儿和柳姨娘母子,求老爷责罚。”
说完就捂着额头呻吟起来,眼看就有要晕厥过去的趋势,旁边的丫鬟赶紧扶住她,哭着喊着求老爷原谅夫人的,找药丸的找药丸,请大夫的请大夫,乱成了一团。
要是江大夫人坚持不认错,找各种理由辩解,大老爷还可以训斥一顿,可人家直接就认罪认罚,表现出一幅悔不当初痛心疾首的模样,还能怎么样?闹了半天之后还得江大老爷反过来安慰大夫人一通,不然看这江大夫人的样子,内疚之下要真躺个十天半个月,这府里还不得乱了套。
几十年夫妻了,彼此谁不了解谁,江大老爷明知这大夫人这伤心可能真是有几分,一个养在自己名下的嫡子就靠着他养老送终,就这样没了伤心很正常,可毕竟不是亲儿子没有到断肠的地步,明知道江大夫人是装的,他却不能拆穿除非这日子不想过下去了,不然他还能当着满屋子丫鬟的面说大夫人是装的么?要真那么说,夫妻两勉强维持的表面和睦也就到头了,这江大夫人更可以借着伤心反省的借口躺上那么三五天,甚至病上几个月。
不想看到大夫人太过虚假的表情,江大老爷只得一甩手到了书房一个人生闷气。
不一会下人来报,说两位族老求见。
这两个老家伙准是为了老二来说情的,不过事情总得解决,也不能把长辈关在门外拒而不见,江大老爷只能命人把族老领到正堂。
来的是二叔公和七叔公,这两也是亲兄弟,也算是江氏一族比较有权威的两位族老,江二老爷请他们出面倒是合情合理。
第五十章 狡猾
两个老头坐下之后,先是假惺惺挤出几滴眼泪,悲戚一番,连累江大老爷还得忍住气安慰着两老东西,然后这两家伙就顺着杆子往上爬,反过来要江大老爷节哀顺变。
虚情假意一番之后,两老头才点名来意,既然人死不能复生,日子总得过下去,大房也不能就此断了香火,最好的办法就是过继。
过继就过继,这两老东西一字一句暗示江大老爷以后不可能再有儿子,年纪那么大的还是及早做打算云云。
江大老爷气得快要吐血,还是得忍着,人家也只是暗示,你不能拍着胸脯反驳说我身体好着呢雄风犹在,生十个八个不敢说,一两个还是可能的。
好容易听到两个老头转入正题,过继的对象自然是江二老爷的儿子,江二老爷那么多庶子,其中不乏聪明机灵的,他们又是亲兄弟,早年大老爷没儿子的时候也动过这个念头,恰好正商量的时候,柳姨娘突然就怀上了,并一句得男,这才作罢。
如今天有不测风云,还是依当初的想法办吧,虽说江大老爷刚刚经过丧子之痛,目前提这事可能不太合适,不过外面流言四起,多少等着看热闹的,若是不能及早平息这件事只怕对江家两位老爷的仕途会有影响,这他们二人既是江家的长辈又是族老,少不得就得出面做了恶人替他们斡旋。
千年的王八就成了精,江大老爷一边在心里咒骂两个老东西也不知道得了老二多少好处才在这时候提这事,一边暗恨自己家弟弟打的好算盘,害死了他的独子,还想要将自己儿子送过来。继承他辛苦打下的家业。
这样一想,江大老爷对江二老爷仅剩的一点兄弟情义全没了,心中只有恨意,脑子不由得想是不是弟弟一早就打了这个主意,甚至兴哥儿也是二弟故意害死的,好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他们这一房。
江大老爷越想越觉得可能。不然无冤无仇。二房的管事为什么要杀他的儿子,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二房的主意打得真好。
想到这里江大老爷就恨不得找冲到隔壁找二老爷问个清楚,偏偏两个老叔父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唱一和说得热闹。江大老爷在不能发火的情况下,真有种想要像江大夫人一样晕了事的感觉了,只是他一个大男人不能做出这种昏厥的样子。免得让人说闲话。
想到江大夫人,大老爷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叹着气道:“如今内子还卧病在床。虽说过继这种事男人说了算,但是可怜内子跟着我辛苦半辈子如今却……这事毕竟是在二弟的宅子里发生的……我也不能估计她的心情就这样硬过继一个孩子过来,况且她这一病,家里也每个主事的女人,闹哄哄的怎么能照顾一个孩子,这事还请两位叔父见谅,至少得能内子病情好转一点再说。”
江大老爷在官场上也是混油滑的人物。说起话来冠冕堂皇,这是把事情完全推到大夫人头上。当然也没有说要听从一个女人的意见,只人家夫妻情深,不忍让病妻再受刺激,实在为难,而且让江大夫人病情好转一些再谈,这什么时候好转还不是他们两口子说了算。
当然很多事本就无所谓对错,看谁说的最冠冕堂皇而已。
江大老爷本来以为这样一说,这两个老东西想来也不至于想要担上一个气死侄媳妇的罪名。
二叔父却道:“侄媳妇素来贤惠,想来也不会反对。”
江大老爷皱起了眉头,都这样说了,这老东西还不肯放弃,非要把话说绝了不可么?。
看来该拿出点三品官的威严才能震慑一下这两老东西了,有些人就是越让着他,他越当自己是一回事,不过是两个隔房的叔父,尊重他们一下是他谦恭,不要以为两个无关无爵的老东西长着辈分就能拿捏他。
江大老爷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二叔父突然道:“大侄子的顾虑也是对的,毕竟事情是出在二侄子的家里,别说侄媳妇,就算你心里有什么过不去也是正常的。”
这老东西怎么突然转变了口风?没等江大老爷开始猜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七叔父就自揭开了谜底:“要说过继这种事只要是江家血脉即可,二侄儿膝下子嗣虽多,却只有一个嫡子,其他庶出的良莠不齐,若是大侄媳妇过意不去,就从别枝过继也可,江家其他房也是人丁兴旺,聪明伶俐的也不少,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只要大侄子你愿意,过继人选也不限于二侄子一家。”
此言一出,江大老爷眼睛立即眯了起来,来回看着两位叔父,这两个老家伙难道是在暗示过继他们两个的子孙么?这也太厚脸皮了。
两位老叔父的定定的迎着江大老爷的眼光,一副我全是为你好,没有半点私心的样子。
江大老爷猛然想到这两老东西家好像人丁也不旺,家里歪瓜裂枣的还三天两头生病有段时间经常给他写信问问外边有什么名医没有。
那他们怎么卖力为了谁?老二不像有那种能耐的,江大老爷脑中突然闪过一张老迈却精明的面孔,是了,他怎么糊涂了,除了这老狐狸,还有谁能指使得动这两个老东西呢?
他刚刚回京,老狐狸就把想要把手伸到他身边,没门,他这份家业便宜谁也不能便宜那老王八。
意识到对手是谁的时候,江大老爷心神反而定了下来,跟两个老叔父打起了他拿手的太极。
好容易将这两个老东西忽悠走,江大老爷一个人心烦得很,柳姨娘看到儿子惨死疯了,后院其他小妾又多是只会撒娇的傻瓜。
想来想去,江大老爷此时此刻唯一能商量的对象只有江大夫人,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起码江大夫人跟他是同坐一条船的。
大老爷火急火燎的找江大夫人将抱怨了一番,江大夫人只是耐心的听着,脸色一直很平淡,像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江大老爷半天听不到大夫人说一句话,不由得埋怨道:“夫人,你倒是说句话呀,现在那群老狐狸都联合起来排挤我们,要不快些想些对策,只怕到时候他们拿出族长的权威,应是要我们过继谁谁,我们也无可奈何。”
江大夫人看着丈夫焦虑的面庞,只淡淡的说一句:“老爷,刚才薛太医来过,说我不易焦虑,要保持心情平和,不然。”
剩下的话江大夫人没有说,只拿眼静静看着江大老爷。
江大老爷突然觉得心虚起来,无论是大夫人还是柳姨娘,自从病了之后他都没有问过一句,病情如何,是否需要找什么药材。
心虚之下,他声音变小了许多,有些低声下气的感觉,“夫人,我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医生着急,所以还请夫人千万别见怪,对了,薛太医还说了些什么?”
江大夫人看到丈夫低声下气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不已,这位大老爷一遇到有求于人的事就做出这幅面容,几十年了还是不变。
想到当年,婆婆重病,这位大老爷就是做出这样一幅面容,声泪俱下,哄得当时刚怀上身孕的自己愣是不顾大夫劝告,在胎儿不稳的情况下应是要日夜守护在婆婆床前,结果婆婆病倒是好了,她的孩子却没有了。
本来媳妇伺候婆婆也是应该的,她尽管伤心欲绝却没有想过那么多,还反过来安慰一直自这责的丈夫,说是他们还年轻,日后还有的是机会生孩子。
结果不久之后,丈夫就获得了荣升,并且在一起喝醉了说醉话的时候说漏了嘴,说什么用一个孩儿换一个官位真是划算,更让她如遭雷击的是丈夫最后居然还说了一句,不久是日后不能再生孩子么?多纳几个小妾就是,是在不行日后在换一个老婆。
江大夫人大受打击之下心眼多了起来,偷偷另外找了大夫来看病,并且得知了她身体的实情,原来她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孩子,而是失去了作为一个女人最基本的权利,她滑胎之后再也不能生儿子了。
好一个孝顺的江大老爷,好一个孝顺的儿子,不仅连瞒着她,连婆婆他也瞒住了,就为了在骗取婆婆手中大笔的私房钱以及博得一个好名声,就这样牺牲了她。并且为了防止婆婆知道儿媳不能再生,逼儿子休妻,影响他的名声,又为了让她不要心快怨怼,当时她真想要拿刀跟这狼心狗肺的拼了,可她不能,她甚至不能露出一丝埋怨,因为她还有父母,还有兄弟姐妹,为了一切爱她的人,她不能连累了家族的名声。
她忍住了这口气,并且比以前更孝顺婆婆,博得全族的赞赏,她要活着看到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会不会有报应,若是没有,就又她来替天行道。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果然公道,让这男人的儿子接连夭折,老来才得了那样一个老来子,她还是在看,看看这人配不配有亲生儿子送终。
第五十一章 怪事一桩
原本以为还要等上十几年才知道结果,想不到,江夫人几乎想要高声大笑。
不过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钝刀子磨肉才是最疼的,她希望看着他一无所有,众叛亲离。
江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掩饰住笑纹,叹气道:“老爷,两位老叔父说得也有道理,不过继二叔家的,就得过继其他旁支的,早晚的事,没有别的选择。”
江大老爷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江氏一族跟其他家族不一样,而他一直官运恒通跟族人的鼎力支持也脱不了干系,根据族规若是他无子,族长是有权将他所有的产业收回的。
烦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江夫人暗自嘲笑了一番之后,迟疑道:“老爷,妾身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江大老爷眼睛一亮,他这个夫人不出主意而已,一出一般都没有错的,便道:“都什么时候了,可不可行先说出来看看。”
江夫人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缓缓道:“既然过继是势在必行,与其想着如何拖延,不如好好想想该过继谁才能让是最合适的?”
江大老爷有些失望的看着夫人道:“要我看,自然是过继势微一点的,我知道几家旁支都是孤儿寡母,过继父亲已亡的年纪小点的,日后跟我们也亲。”
这男人还是只会想着自己,过继父亲亡故的,怎么不过继亲娘亡故的,那样人选更多,江大夫人心里这样想嘴里却是另一番说辞,“这类孩子命硬,万一有什么。岂不是。”
说一半留一半是江大夫人的习惯性说法了,她知道江大老爷凉薄自私的性格,遇事还喜欢推卸责任,故而她说什么都不说完,只稍微提醒一下让江大老爷自己做决定,以后有什他事他自己无法埋怨谁。
“那么以你看。过继谁比较合适。”江大老爷直接问。
江大夫人沉默了一下。没有如往常一样拐弯抹角,而是叹道,“立谁这是你们江家的事不过养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有多么艰难你我都是知道的,再怎么尽心日后这孩子长大以后会不会孝顺我们两老。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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