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真正观察一下穷苦人家是怎么过的。就像一般人家如隔壁脂粉铺的张娘子,那也是样貌手段都不差的,嫁的那么个不成器的相公,若不是自己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撑起一家的重担,如今还不定怎么样呢。”
在古代女人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赶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之后才知道男方不成器的就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下,话虽然如此,接受了现代教育的金朵朵来说还是觉得做妾真有点太那什么了。
“宁做大家婢,不做小家妇。”老陈头也不抬,认真的擦着手里的宝贝,一边道:“做人还是现实一点的好,骨气不能当饭吃。柳絮青楼出身更看多了世态炎凉,知道什么选择是对的,状元家的小妾多少小家碧玉抢都抢不来,而且……你也不要因为柳絮的几句话就觉得这姑娘有什么难得,我看她不是省油的灯。”
金朵朵自认前世见过不少人,真话假话她还是听得出来的。忍不住替柳絮辩解道:“你对风尘女子带有偏见。我也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家小姐,她昨天夜里跟我说了许多,我觉得她说的是真心话。”
老陈嗤笑道:“吃她们那碗饭的,骗人是拿手好戏。更何况就算她说的是真心话又如何?你别忘记了,贺嫂是为了什么才走的,当初落难的时候就连一根稻草都要捞。结果平安之后却嫌弃救她的木筏太破旧,这就是人的本性,柳絮现在说的好好的。日久天长她要过得生不如死,再赶上昔日不如她的姐妹有了什么好机缘过得幸福无比,她心里能没有怨恨才怪了。”
金朵朵无言以对,回到院子里坐在树下深深反省,是不是最近她没什么事情做,失去了目标,这才容易心烦。对周围的一切都太敏感了呢,太在意身边发生的琐碎小事。
她忍不住摸了摸贴身放着的锦囊。慢慢打开,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略微有些陈旧的纸张,轻轻展开,又细细读了一遍。
“小姐,刚才我擦的那个黑瓶子卖出去了。”老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金朵朵身后。
金朵朵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收起纸张,却见老陈伸长了脖子偷瞧,突然觉得这个举动没有意义,便将纸递到老陈跟前,苦笑道:“想看就看吧。”
老陈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接过就看了起来。
扫了几眼之后,他有些吃惊的看着金朵朵道:“这,这是你的?”
金朵朵笑了笑,“想不到吧,我是个被人休弃的妇人,这种事我也觉得丢人,所以不太想告诉别人,若是早知道,你还会不会觉得那个于向阳很过分?被休弃的妇人跟青楼女子比,也高贵不到哪里去,你说的对,知人知面不知心,要于向阳真用大红花轿正式迎娶我过门,现在你同情的会是他了。”
老陈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金朵朵将他手里的纸轻轻收走,他这才讷讷道:“小姐,你为什么会……”
古代的弃妇果然是很丢人的,连那样厚脸皮的老陈居然不能轻易说出被休这两个字。
金朵朵耸了耸,嘲弄道:“原因很重要么?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是老陈也如贺嫂一样,做人有个底线,能冒险在一个人人畏惧的凶宅里做事,却不能容忍跟一个有淫妇之名的女人住同一个屋檐下?”
平日能言善道的老陈被噎着了,说不出话来。
金朵朵轻笑:“我的家乡恋人间有一句话,叫因误会而结合,因了解而分手,我觉得这句不止恋人间,普通人相处一样适用。就于状元这件事上,是你老陈反应过激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只是普通房客跟房东的关系,你说过,做得多错得越多,现在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
“原来在小姐的心中,人的确是有等级之分的,不过小姐划分的依旧不是身份的尊贵而是过去做过的事。”老陈沉吟了一下,做出了如下的感慨。
“什么意思?”金朵朵一时想不明白老陈想要说什么。
老陈看着她道:“小姐是不是认为过去犯过错误,就低人一等只能任由人糟践呢?”
“当然不是,就像柳絮,我从来就不认为她低人一等,所以我才想要……”金朵朵明白了老陈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停住了口。
老陈笑了起来:“这就对了,我痛恨的是那位于状元的行为,路见不平一把而已,跟小姐是什么人关系不大,哪怕小姐过去再杀人放火十恶不赦,在这件事上也不能否认您是个受害者,不影响我对于状元的看法,当然我们之间也谈不上有多大的交情,我这样费劲费力更不是为了小姐你。”
这回轮到金朵朵张口无言了。
无论老陈跟金朵朵关系如何,次日老陈还是出去探听了一下于状元家的消息,打听回来的结果是,于家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异常。
等了几日也没有见于向阳或者于家的人找上门来理论,金朵朵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老陈更是得意他的先见之明,料定于向阳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敢将此事闹开,不然丢脸的是他们于家。
第三十九章 午夜惊魂
知道于家风平浪静,老陈还那么得意,金朵朵便有些好奇的问他,这样不就达不到他的目的了么?白送给人家一个美妾。
老陈表情非常不屑,齐人之福也要看那人有没有那个本事,就于状元治理家宅的手段,日后有的是他苦头吃,若是日后他娶得妻子是个宽容大度的那还罢了,若是尖酸刻薄的,柳絮这样一个有手段的妾室在,于家可有的是热闹看了。
这老头说完之后又郑重澄清,他老陈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虽然讨厌于向阳这样的满口仁义道德内心虚假之人,却也只想要给他添点堵,没想起什么大的坏心眼,毕竟于向阳只是虚伪一点连坏人都算不上,更罪不及死了。
对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金朵朵除了无语之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胜利法么?
这件事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之前关于金朵朵是被人包养的流言不攻自破了,老陈对我宣传出嫁的只是他一个远房亲戚,孤苦无依特地来投靠他的。
人都是善忘的,既然柳絮都嫁出去了,之前被骂的那么狠都不见金朵朵出来回应,凡是流言都是越演越烈,想要平息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若是当事人始终不回应,大家传来传去没有什么新意自然也就淡了下去。
反正金朵朵跟四邻都不怎么有来往,加上有亲戚加入官宦之家为妾,虽没明说是加入状元府,但是消息灵通的邻居还是听到一点风,这对周围的邻居起到一种震慑作用,民不与官斗。至少没人敢在当面吐金朵朵口水,再在背后说什么闲话金朵朵听不到自然心不烦,三姑六婆很快就觉得无趣,另找话题了。
中间又出了一件让老陈说中的事,贺嫂期期艾艾的上门,表示公婆身体好多了。她如今又得了空。想要再来做活。
金朵朵没有见她,让老陈随便找理由打发她走了,天下可怜人太多,不知感恩的人不值得别人给第二次机会。反正前段时间她得的工钱不少,想来当初敢贸然辞工也是想好退路的,不然这种把名声看得比一家子活计更重要的她可不敢要。万一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影响到她的名节,岂不是要上吊撞墙?
在柳絮这件事上,老陈是花了大银子的。金朵朵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上次她把银票丢给于向阳之后手头的银子就没剩多少了,幸亏最近铺子里的生意还不错,高价卖出了不少东西,还有老陈也算是泄私愤,出银子是应该的。
闲着无聊金朵朵便拿了一笔银子又带着严若到附近州府逛了几圈,补充一下铺子里的货物。经过老陈的指点,她对收购古玩玉器又多了点心得。门路也多了点,顺便散心这段时间可真是够郁闷的。
出行倒是挺顺利的,只不过出去的时间有点长,一个多月之后回来,可把金朵朵累坏了,为了收到些好货,走街串巷到处打听,有时候还要爬山越岭跟到山沟沟里去,这一行可比之前的绸缎生意艰辛多了,不过回报也比较高。
头天回来,因为累得慌,金朵朵也没有来得及跟老陈说什么话,休息了两日,整理完货物,在铺子里沏上一壶茶,悠悠喝上了之后,才问老陈,她离开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听到金朵朵的询问,老陈脸上的神情又古怪起来,看不出是兴奋还是担忧。
金朵朵直觉准没好事,有些嘲弄道:“该不是我人不在家中坐,祸却从天上来吧?你脸上的表情让我感觉你在幸灾乐祸。”
老陈调整好面部表情,讪笑道:“小姐,看你说的,且别说我们如今的雇佣关系,就算一个屋檐下住着,我又怎么会幸灾乐祸……直说好了,那位于大状元出了点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纳柳絮这烟花女子为妾的事被捅了出来,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传得可难听了,于状元被圣上申饬并停职勒令在家闭门思过。”
金朵朵惊疑道:“怎么会如此严重,不就是纳了个妾么?谁家还没有个三妻四妾的。”
老陈平静道:“所以说他们读书人更要注重一言一行,若是堂堂正正告诉别人,人家顶多背后小两声,也没有律法说不能纳烟花女子为妾。只是这纳妾的事于家本来还捂着不让人知道,又说了门亲,对方是个翰林的女儿,下定之后,这事不知怎么就被传了出来,本来已经定亲了,那翰林也就只认倒霉一个妾而已,早晚也得纳,可谁知柳絮出身青楼的事也被捅了出来。这事情就不一样了,纳烟花女子为正经妾室,这就不太光彩了故意隐瞒就有骗婚的嫌疑,于是那翰林就闹得退亲,未免自己女儿名声受损,可着劲把脏水往于家身上泼。拉着一帮子闲着没事干的御史大做文章参合于状元一堆好色的罪名……正巧当初于向阳这状元之名本来就是各方角力之下妥协的结果,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被人抓住把柄旧话重提,当初点中他的张阁老都有了不是,诶,朝堂上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于状元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金朵朵喃喃道:“那他十年寒窗苦读,仕途岂不是就这样完了?”
老陈想了想,“那到不至于,毕竟状元是皇帝钦点的,这风流韵事说大不大,估计是打发到外地去做个小官吧,说起来这位于状元也该从小地方做起,历练一番,这么点事都摆不平,还能成什么大事。”
金朵朵盯着老陈看了半晌,问道:“你不是说当初赎柳絮的时候没跟那老鸨说什么么?之后柳絮一直呆在这里也没有机会出去。嫁到于家之后,我们商量好让柳絮不要隐瞒过去,但也只对于向阳坦承,就说是我的一个恩人,让于向阳替我报了这恩。想来于向阳再如何气恼也不会将柳絮的身世宣扬出去,而柳絮一个妾也不太可能有见到外人的机会,那么这事如何传开的?”
老陈听金朵朵明显怀疑他的话,摊开手无奈道:“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伦理也就我有这个动机,小姐要怀疑我也没办法,我还是要说一句,这事还真不是我做的。”
无证无据的,金朵朵也不好硬说是老陈做的,转念一想,她这是怎么了?关她什么事,那于向阳纯属咎由自取,糊涂的人本来就不该做官,免得害了更多的人,况且她一直没有跟于向阳说过她的身世,于向阳找媒婆上门的时候也没问太仔细,既然如此他就该做好了她出身不好的准备。
金朵朵放开了,老陈却担忧起来。
又过了一日,他突然寻金朵朵道:“小姐,我看这于状元情形实在不妙,我们要不要躲一躲。”
金朵朵奇道:“躲什么?”
老陈皱着眉头:“防止那姓于的恼羞成怒,找我们算账呀,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明着也许他不敢也做不了什么,不过要是来暗的,只怕我们要吃亏的,听说于家祖上是武将,手下不乏武艺高强之辈。”
“您老这会倒是怕起来了,当初算计人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呀?不过我是不会躲得,要找地洞钻,您老自己躲去。”金朵朵毫不掩饰的嘲笑起他来,就这胆子还敢跟人别苗头。
老陈没有理会金朵朵话里的讥笑,认真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躲一阵比较好。”
金朵朵一口拒绝了,她觉得于向阳不是那种人,再说了能躲得过的就不是祸了,让老陈自己随便好了。
老陈无奈,也只好留下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有过了几日,一天夜里,也许是被老陈前几日的话影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金朵朵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人扛上了马车,晃悠悠出了城,然后就被人从高处扔下……
因为没有任何感觉,所以金朵朵认定这是在做梦,一个比较有趣的梦,让她体验了一把从高空坠落的感觉,又因为知道是梦,没有任何恐惧感她甚至还觉得这算是一个美梦。
只是天气似乎突然变冷了,金朵朵睡梦中觉得冷飕飕的,好像冷风吹过,被子也不知道到掉哪里去了,一动整个人感觉晃悠悠像是在荡秋千,也懒得睁开眼了,还在美梦中,睡醒再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朵朵被人摇醒了。
“小姐,快醒醒。”是严若的声音,似乎很着急,
金朵朵嘟囔了一声,勉强睁开了眼睛。
瞄了四周一眼,立即有闭上了,还在梦中,可以继续睡。
“小姐,别睡了快醒醒。”严若见金朵朵又闭上眼睛,急了。
金朵朵只觉得手臂一阵刺痛,整个人立即清醒了,睁大眼睛一瞧,头顶是蔚蓝的天空,再往下一瞧,下边是奔腾的河水,而她觉得晃悠悠的是因为她正躺在山崖中间的一张大网上。
这回金朵朵真的清醒了,这不是做梦,她真的被人从悬崖下扔了下来。
第四十章 强盗作风
主角定律之一,跳崖绝对死不了,还会有奇遇,金朵朵再次确定她是主角,只是不知道这是一出悲剧还是喜剧。
她现在毫发无伤,在看看四周,老陈也在,正悠悠的躺在另一边双手做枕头,像是躺在吊床上眯着眼睛享受的样子,而严若则跪坐在她身边,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金朵朵慢慢坐了起来,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悬崖陡峭,一眼望不到顶,下边白蒙蒙一片也看不到底端,而他们现在呆的这张网被牢牢绑在了几块突出的岩石和矮树上,附近好像没有什么山洞,有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