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来解释晚上的事情。
“没关系，让我静静就好了。”
云念梦反过来安慰了陈翊一句，随即便率先朝小区外走去，陈翊立即快步跟了上去。
……
直到回了云岗堂。云念梦仍旧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陈翊见到对方上楼，苦笑着坐在了院中的屋檐下，望着没有半分月色。浑浊一片的天空，怔怔出神。
他实际上并不后悔晚上去趟这谭浑水，事实上从汪明坤的那番表现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即便是今天晚上安然度过。但早晚有一天，这两人的矛盾也会完全爆发出来。
让陈翊实在想不通的是，这两人之间问题的导火索究竟是什么东西，究竟还有没有和解的可能。
如若两人真的走不到一块，云念梦以后又应该怎么办？
“念梦上楼了？”
云修身的声音忽然响起，陈翊转头看了看从房间走出来的云修身，诧异道：“师父，你还没睡？”
“嗯。”
披着一件大褂的云修身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的第一个条件。”
照顾云念梦？
陈翊惊诧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修身摇了摇头，接着自嘲的笑了一声，对陈翊道：“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话一说完，他便转身直接朝房中走去。
……
第二天一早，陈翊起床之后，见云念梦已经在准备早餐，试探道：“梦姐，你多休息一下，我出去买点好了。”
“不用。”
云念梦摇头拒绝道：“马上就准备好了，一会我喊你。”
陈翊站在厨房前，许久也没有挪动脚步。
云念梦见状，轻笑道：“放心吧，我没事。”
陈翊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尽管云念梦说自己没事，甚至还能主动露出笑脸，但眉宇间的悲愁却也显而易见。
正是这种哀而不伤的样子，也让陈翊的担忧更盛了几分。
早饭的时候，云修身并没有多说什么，仿佛一切还和云念梦未结婚时的日子一样。
咚咚咚……
刚收拾完碗筷，敲门声便传了进来。
“我去开门。”
陈翊猜到了来者，正打算动身去开门，却已经被云念梦抢先一步。
……
汪明坤酒醒之后，凭借着模糊的记忆，也认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便立即驾车赶往了云岗堂。
最近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压力实在有些太大，宋雨锐那边的逼迫甚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事实上云念梦已经给了他两张方剂，但那两张方剂过于平庸，并没有什么操作价值。可想而知，他将这两张方剂交给宋雨锐之后，对方对他的态度。
上次就是因为宋雨锐又对他施压，他在事后喝了些酒没能控制住脾气，最终向云念梦大打出手。
虽然在事后他立即道歉，对方也表示原谅了他。但他却也感觉到了云念梦似乎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想要再次蒙骗对方已经没有可能。
而昨天他被宋雨锐再次警告，最后借酒浇愁，打算向云念梦打一把苦情牌。
可谁知还没来得及发挥酝酿的好的措辞，就先在家中看到了陈翊。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就联想到了这两人的关系，结果酒后失言，说出了那番话。
“念梦！”
见云念梦开口，汪明坤立即出声道：“昨天晚上是我不对，我当时喝多了……”
“去巷口的茶馆谈吧！”云念梦面无表情道。
汪明坤迟疑了一阵，表情严峻的跟着对方朝巷口走去。
看到云念梦的态度，汪明坤明白事情的严重程度恐怕超出了自己预料很多。
第九十八章、离婚
虽然是周末，但早饭后这个时段显然不是喝茶的最佳时间，茶馆中除了三三两两的服务生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外，根本没有其他顾客。
“有什么话，你现在说吧。”
云念梦点了壶红茶，坐下后道：“等你说完之后。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念梦，对不起。”
汪明坤出声道：“昨天晚上我喝醉了，有些口不择言，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等到服务生将茶送上来，云念梦便开口道：“说完了？”
“嗯？”
“那该我问你了。”
云念梦望着在透明茶壶中上下沉浮、翻转的茶叶，开口道：“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没有。”
汪明坤如同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立即出声道：“我是真心爱你的！”
“爱？”
云念梦轻笑，收回目光道：“或许以前的确有，但现在呢？”
昨天晚上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其实大部分她事先都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一开始不想承认罢了。
想到自己一个多月前还在为找到能相守一生的男人而高兴，甚至还想着要经营好这段并不被父亲看好的恋情，如今却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云念梦就忍不住想要发笑。
“……”
汪明坤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以前的确喜欢云念梦。可在与宋雨锐搭上线，拿到对方给的钱之后，这段感情就逐渐开始变味。而他的想法也由一开始的追求云念梦，变成了如何逢迎云念梦，进而将对方绑死在他的身上。
这两者听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隐隐有相似的地方，但仔细回味，其中的差别却一目了然。
前者属于正常的男女发展关系，而后者呢？
事情开始进展的很顺利，尤其是在他用了些手段将对对方灌醉，发生了关系之后，似乎就已经变的牢不可破。
但与云修身的一番接触下来，却让汪明坤发现形势并没有他所预料的那么好。
直到得之云念梦怀孕，汪明坤这才定心，随即便提出了结婚。
本以为结婚能让云修身改变看法。却又怎料云修身仍旧不买账，甚至还用言语敲打了他一通。
“你也不用否认。”
云念梦接着出声道：“如果我说让你辞掉现在的工作，你愿意吗？”
“工作与家庭之间并不冲突。”汪明坤犹豫了一阵道。
他也知道今天再想要糊弄过去已经没有可能了。而且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继续花时间在云念梦身上。就算将云念梦再次哄骗到回心转意，又对他的目标有多大帮助呢？
云念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道：“你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
直到云念梦离开半晌，汪明坤这才神色阴戾的站起了身。
离婚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所谓，可关键是这个婚就那么容易离吗？
……
云岗堂。
正在前厅来回踱步的陈翊见云念梦回来。立即凑上前：“梦姐……”
“已经没事了。”
云念梦对陈翊笑了笑道：“我已经向汪明坤提出离婚了。”
离婚！
陈翊咧咧嘴，急忙道：“这件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而已你现在也有身孕。”
“我已经想好了。”
“……”
陈翊长叹一声道：“师父那边？”
“我去和他说。”云念梦苦涩的回答一声，然后便朝后院走去。
……
巷外茶馆。
“你约我出来做什么？”
陈翊看着汪明坤，眼中满是不解。
午饭刚过，他便接到了汪明坤见面的短信。迟疑了一阵后，他还是答应了对方见面的要求。
云念梦现在已经算正式向汪明坤提出了离婚，对方即便是想要挽回。也应该去找云念梦才是，找他又是为什么，做说客吗？
碍于云念梦的状态，陈翊不忍心再提起这件事。汪明坤的约见反倒为他增添了一个了解这件事的途经，所以陈翊还是决定来见对方。
汪明坤掏出结婚证与户口本，出声对陈翊道：“离婚我可以同意，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这家伙不会是受不了刺激变傻了吧？
陈翊一脸怜悯的望着汪明坤，没有急着去接对方的话。
“我要云冈肾气丸的方剂。”汪明坤接着道：“方剂给我，离婚下午就能办。”
陈翊目光一凛，脸上的表情也冷峻了起来。
他之前还一直在想汪明坤究竟是因何与云念梦发生矛盾，现在看来一切都已经有了答案。
这件事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汪明坤临时起意？
“云冈肾气丸的方剂我倒是知道。”
陈翊的回答顿时让汪明坤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喜色。望向陈翊的眼神也变得炙热了起来。
他找陈翊出来只是因为回家的时候再度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的话，于是决定将陈翊喊出来试一试。虽说她熟悉云念梦的为人，知道对方不太可能真的有什么瓜葛。但万一这两人真的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现在已经与云念梦撕破了脸皮，他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汪明坤的心情一时间又喜又怒，喜的自然是陈翊竟然知道云冈肾气丸的方剂。怒的是云念梦竟然真的给他戴了绿帽子。
不过云冈肾气丸的方剂，很快便冲淡了他心中的不快。
刻意停顿了几秒钟，陈翊这才接着道：“但是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陈翊的后半句话让汪明坤心凉了半截，脸上的笑容也完全僵住。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出声说道：“只要你把方剂告诉我，我就立即与云念梦离婚，否则你们两个的事情，我立即公布出去。”
“首先，我和梦姐之间根本没你想的那种龌龊关系。”
陈翊看着汪明坤道：“其次，即便是你不答应离婚，我们也会走法律的程序。你觉得你的威胁有用吗？能起到什么效果？”
“……”
汪明坤表情阴晴不定的望着陈翊，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之色。“有没有影响试试不就知道了？”
啪……
陈翊举起手边的茶水，直接泼到汪明坤的脸上，出声道：“谢谢你的茶水，顺便提醒你一句，招惹一个中医是件很危险的事，考虑好后果。”
……
陈翊再三叮嘱了云念梦有事给他打电话之后，动身返回了学校。
汪明坤与陈翊见面之后，并没有如约与云念梦去办理离婚手续，整个人好像蒸发了一样，四处找不到踪迹。
陈翊最后将自己与汪明坤见面的事情告诉了云念梦，并在陈翊的再三要求下，云念梦也将自己与汪明坤所认识的始末告知了陈翊。
云冈肾气丸虽说不是什么秘密，但云念梦并没有对汪明坤提起过这些，而汪明坤此前只是在推销一些医疗器械而已，应该并没有过接触。
虽然陈翊觉得这件事像是有人提前布的局，可从云念梦的描述来看，两人应该是偶然相识无疑，让陈翊也百思不解。
原本他想在云岗堂多呆两天，等到汪明坤与云念梦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返校，但于济道与于青黛两人的电话却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
陈翊火急火燎的赶到于济道的办公室，还没等他开口，于济道便将一份资料扔了过来。
等到看完资料，陈翊一脸凝重。
“进行性肌无力，在全世界范围来说都是一种罕见病，目前根本没有任何一种有效的处理方式。一旦患上这种疾病，患者通常只能等死。”
于济道对陈翊道：“我知道你也不一定有把握，但患者的情况很危急，如今也只有你有能力去试一试。”
第九十九章、张坚强
进行性肌营养不良。
从疾病名称就可以知道，这种病的病程一般是进行性加重的。疾病进展因为个体不同，速度快慢不一。但根据目前的记载，通常情况下这种病人都活不过二十岁。
进行性肌营养不良患者通常在三至五岁出现肌无力的症状，病情随着患者年龄增长而加重，十岁左右患者基本上失去独立行动的能力。而到了十四五岁，患者便会出现呼吸衰竭等症状，继而死亡。
而这种疾病，目前没有任何有效的医治方法，确诊通常也就代表着生命将被剥夺。更为残酷的是，患者往往都是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变的衰弱，直到走到生命的尽头，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陈翊手中这份资料上，患者的年龄已经到了十六岁，可以说是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当然，究竟救不救人还是你说了算。”
于济道看着沉默不语的陈翊，接着道：“不过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如果你真的能救活这位患者，甚至仅仅只需要多延缓对方几年的生命，那也为中医治疗这种疾病积累了经验，功德无量。”
“患者在什么地方？”
陈翊知道于济道已经吃定自己肯定会答应这件事，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再去废话。
至于什么功德无量，那就纯属对方在瞎忽悠了。
虽然他现在对这种症状没有半点把握，但身为一名医生，挑战一个原本不可能的症状，若是陈功之后，所带来的成就感自然也是无以言喻的。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促使了陈翊去接受这位患者。
如今，伏羲神针的第三针苍龟探穴他仍旧无法使用。刘姝那边虽然没催促，但陈翊在与对方一块去疗养院看望周悦的时，刘姝那副泫然欲滴的姿态，却时刻提醒着他。
为此他特意请教了云修身，还将自己在医院治疗疫苗事件幼儿时所出现的感悟告诉了云修身。在针灸一途，云修身或许给不了陈翊什么帮助。但对方对中医的认识却不是陈翊所能比拟的。
根据两人的讨论，最终还是认为陈翊应该再次体验一番此前所出现过的情况，或许对他的针法大有裨益。
可当时那种情况太过危机。即便是陈翊不把自己的生命当成一回事，患者的性命他又怎么能不顾？
或许眼下这个叫张坚强的患者就是一个契机！
“就在医院。”
于济道立即起身，给助理打电话安排了车子之后。对陈翊道：“这位患者是前天入院的，要不是症状过于特殊，我也不会联系你。”
在去医院的路上。于济道就患者的一些基本信息为陈翊做了一个介绍，好让陈翊能尽快进入角色。
……
屋漏脉。
陈翊收回手，竭力让自己的表情平静一些。对眼前这个躺在病床上，甚至连转头都已经做不到的男孩微微笑了笑，转身示意于济道与男孩的家人出门。
如屋漏残滴，良久一滴者称屋漏脉。
屋漏脉也叫无神之脉。脉率无序，脉象散乱，神气涣散。
通常出现这种脉象。基本上已经宣告了生命的终结。也就是说，仅仅过了一天，张坚强身上的症状就已经加重了一分。
想到病床上张坚强费劲力气对自己说出的‘谢谢’。以及对方眼神中所流露的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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