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农妇见她脸色仍然雪白,连气都喘不匀,立即道:“小娘子快别说话,仔细着伤。”说着这话下意识的朝着谢蓁胸口有伤的地方瞧了过去,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小娘子真是个命大的,若不然受了这样重的伤还落了水,哪里能活命的?”
这农妇人说了一通话,才猛的想起来自己还未表明身份,憨笑了两声道:“瞧我这记性差的,小娘子叫我李嫂就好。我们这庄子就叫弯道口,只因着前头那道河在我们这村子前头转了弯。也得亏是那那个弯口,要不然水流太急,我家那口子也来不及下水去捞你上来。”
谢蓁自知自己是九死一生,只是她心中还惦记一人,忙脱口问:“就我一个?还有没有旁的人?”
李嫂面露为难之色,显然有些迟疑要不要将那些话告诉了她。“这……”
这还未开口,谢蓁却仿佛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起来,那一记落水声并非错觉,而始终紧紧拉着自己手的人不做他想,“那人呢?”问着这话的时候人竟然挣扎着要坐起来。
“唉——!我说我说,小娘子快些躺下来。”李嫂见她竟然这样紧张,半点不顾及自己,便料想那人跟她关系肯定亲密,故而也不敢在这事上多做遮掩,好尽早说了劝她看开。“那人……倒真是有一人同小娘子一道被冲过来,只是那时人就已经死了……”
“小娘子往开了想,人死、人死总归是不能复生的!”李嫂打量她脸上血色急速往下褪,担心得不得了。这时候懊悔极了,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暗啐着都怪自己这嘴太快了,瞧把人给弄的,一时也是无措。
谢蓁抑制不住簌簌发抖,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听见紧咬着的牙齿在咯咯的做响着。眼前黑黑白白,似乎又要将她拉扯回事发的那个档口。
宋显珩……死了?
谢蓁的手指死死拽着身下薄薄的被褥,纤长的手骨愈发显着渗人的青白色。她不信!宋显珩会死了?谢蓁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心都莫名的痛楚包裹着、撕扯着,折磨得她不能畅快呼吸。
李嫂愈发担心,她原本是坐在床边上,这时忍不住往前倾了身子,急切切的喊着:“小娘子!小娘子?”
谢蓁耳中倒是能听见她的声音,可浑身上下都被一种莫名的悲伤给围住了,似魇非魇,恍若置身其中不能动弹了。
他怎么能死了!
“蓁蓁!”忽然从不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这样一道焦急担忧的声音。于谢蓁而言却是醍醐灌顶,浑浑噩噩的脑子瞬间被这道声音给剥开了笼在面前的层层迷雾。
谢蓁努力的找了眨眼,将眼眸中的水汽挤了出去。她看见一个身量挺拔之人逆光站在门口,脚底下还搁着几担才放下的柴火,分明是宋显珩的脸,可却是一身农夫打扮,青布腰带勾勒出他窄紧的腰腹,倒也入乡随俗。
谢蓁由悲入喜还未反应过来,就叫一那人疾步往前站到了自己跟前。上一刻还能坚持着不落下来的眼泪此时像是断了线一样簌簌掉落了下来,她张了张口,哽咽了道:“宋……显珩……”
宋显珩亦是眼中透着庆幸,可眉头却是习惯性的的皱拢了起来。他缓缓在谢蓁面前蹲了下来,似珍宝一般执握住了她的手,“蓁蓁——”
谢蓁哑然,喉咙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除了方才唤了他的名字,就旁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反握着宋显珩的手,受惊未定之余尖尖的指甲嵌入到了宋显珩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似乎这样才能朝他传递了此时的心悸。
李嫂见此情状也不多耽搁,自觉地退了出去,临到门口拍了下脑门定是自己说的话让给误会了,这小娘子分明挂心的是她夫君,不由哂笑,“咳,是我说话不清了,你们小两口且温存着,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宋显珩被那样掐着,也浑然不觉得疼痛一样,反而语气愈发柔软了起来,像是温柔哄劝着她,“我没事。”
当时情景,宋显珩再回想过来也仍然心惊不已,他怎么会想到当时谢蓁会扑过来,硬生生承受了猛兽的那一击。谢蓁如被扯碎了一般撞向了冗河,从她伤口中溅出的血竟有一滴落在了宋显珩的脸颊上,滚烫异常——蓁蓁!他当时整颗心都随着谢蓁下坠的身子落了下去,再也顾不上其他,宋显珩也跟着谢蓁跳了下去,入水那一刻才勉强握住了她的手腕。
“蓁蓁……”宋显珩低哑着声音唤她的名字,字字缱绻生情。
谢蓁隔了好一会才从大悲大喜中平复过来,可再瞧着眼前一幅农夫打扮的宋显珩,不由噗嗤笑了起来。她这眼尾还带着泪珠,忽然又明艳笑了起来,丝毫不让人觉得有丝毫古怪,只叫人觉得她坦率随性。
宋显珩见她终于不再哭,心也就松弛下了许多,右手捧在她的面孔上,指腹拭着她眼泪的泪痕,缓声问:“这是在笑什么?”
“在看……堂堂的昭王如何当起了农夫来了?”谢蓁说完这话,自己都咯噔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拢了起来,“我……睡了有多久?”
“四日。”宋显珩回答得十分爽快,这四日来几乎一刻不离,恨不得替了她受这份罪。
“已经有四日了——”谢蓁轻轻跟着喃喃了一声,而看向送宋显珩的目光中也仿佛是多了一分彻查洞悉。终于,谢蓁还是忍不住问起来:“是不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宋显珩点了下头,这两日除了照顾谢蓁,他还跟着这家男人出去贩卖山货的时候也打听到了外面的情况——满城都是搜捕的军队,逢年轻男子都要细细查看盘问,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那一剑,终究是叫他的那个皇兄对自己起了疑心。
将这些事大略的同谢蓁讲了一通,这儿民风淳朴,宛若世外,又恰巧避过了搜寻的,不论是哪方的人马宋显珩此刻都不敢冒险。后见她眉宇紧蹙,便温声笑道:“蓁蓁不用担心这事,就算是永远不能回去,和你一道隐居在这,我也是快活的。”
谢蓁看见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灼然,漆黑的眸底只映着她一人,回荡在耳边的低醇含笑的声音良久不散生出旖旎。谢蓁亦是目光直然的望着他,分明是寒冬腊月,可偏偏叫人生出了一室春光的错觉。“谁要跟你一道住在这?”
宋显珩唇角笑意渐浓,看她半娇半嗔心也仿佛跟着动了几下,那只握着谢蓁的手不由握紧了两分:“小两口当然得住一块——”
这话一出,谢蓁当然就想到了李嫂出去前说的,还能想不明白必是宋显珩寻的掩饰借口,只是用了这名头那夜里俩人不是要……谢蓁的手正抵着宋显珩胸膛,大抵是干了活的缘故,热得除了外衫,单薄布衣下肌理分明的结实触感一下烫的把手缩了回来,满脑子都是睡睡睡——
宋显珩看着那苍白面孔晕开的绯红,艳丽异常,直忍不住俯身前去,在谢蓁有些干涸的唇瓣上轻轻落了一吻。他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话,只剩如鲠在喉,谢蓁以命相救,他如何不知其用情深浅,心中暗暗发了誓,再不可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谢蓁受那吻的蛊惑,不知为何等宋显珩稍稍同她分开的时候不经意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粉红的舌似是在蛊惑——轰,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宋显珩复又压了下来,狠狠的吻来。唇齿碾磨,抵死纠缠,这才方显出劫后余生的喜悦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咩哈哈哈哈哈,不要忘了小宋也是禽兽本性的┑( ̄Д  ̄)┍
☆、第112章
事实再次证明谢蓁想多了,待到夜里看到宋显珩从木柜子里取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呆滞表情,又是一阵亲吻。
“年轻人血气方刚,你又如此情形,李嫂体谅的。”贴在耳畔的这句更是叫谢蓁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这人是故意等着糗自个的。枉她白日里一直想有的没的,都叫这人看了笑话!
谢蓁泄愤地咬上他横在胸前的胳膊,还挑衅地叼着瞪,硬生生把宋显珩磋磨出火,却不肯将人放开,甘愿受着甜蜜折磨。
“我替你抹药。”那声音沙哑得让人能清晰地听出其中的压抑;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眸染上某种深沉的欲望。
谢蓁慌着抓了下他的手,“不不用罢,唤李嫂帮忙——”
宋显珩挑眉,肆意欣赏那难得的羞赧窘迫模样,嘴角莞尔,“之前都是我帮你上的,这会儿去唤岂不让人怀疑。”
谢蓁这下是彻彻底底煮熟了,“你你你你——坏我清白,我还如何嫁人!”
宋显珩双眸乍然一簇幽深火苗,仿若虎狼般盯紧了人,身躯覆上,看着少女眼中溜过的一丝戏谑,恶狠狠道,“除了我你还想嫁别人?”
专属宋显珩的独特气息凶悍包裹,谢蓁几乎难以抵抗,若非仗着有伤在身知道宋显珩不会哪有胆子撩拨,“京中好……”
话还未落就被炙热气息攫住,浅色唇瓣转瞬被□□至嫣红欲滴,脑后的大掌不断施加力道,让她挣脱不得,只能更深地与之交缠,空气里仿佛蹿出了一串串的小火苗;马上就要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激烈的交吻终于结束,谢蓁伏在宋显珩的胸膛大口喘气。那人始终顾忌着她后背的伤处,轻轻托着,偏带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
宋显珩粗粝的掌心从她脑后慢慢游移到修长细嫩的脖颈,跳跃的烛火映照在他脸上,浅淡晕色无法褪尽的面容上,原本俊秀精致的眉眼更显殊色。只是此刻更像是蛰伏的野兽,微微眯眼,眸光中暗藏着眸中十分危险的情绪,胯间的硬物抵住谢蓁臀缝,叫嚣着不得发泄的欲望。
谢蓁这下连动都不敢动了,正要退开稍许却被人紧紧钳住,落了个进退不得的境地,窘得不行。
“让我抱一会儿。”此消彼长的呼吸在寂静夜里尤是清晰,怀中温软,填补这几日来的惊慌恐惧。
谢蓁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乌丝垂落,一直留待指尖,指尖轻轻一动,拈起一缕与宋显珩的拿在手里把玩。
她的手不够灵巧,编出的同心结歪歪扭扭几乎不成形。随后大掌覆上,手把手地编了一个,随即便对上宋显珩蕴满笑意的眸子。脑中蓦地响起几个大字,嘴上说着不愿意,身体却很诚实嘛——
“还不快替我抹药!”谢蓁咬了咬唇,再没法面对宋显珩,索性背过身让他快些。
宋显珩拿了矮柜上的碗,里头是李嫂从山里采的药草磨成的药汁,待一回身就见少女正费力地除着衣裳,怕牵扯伤势动作缓慢,偏就多了那么一丝道不清的诱惑,乌丝半遮半掩下,□□出的肌肤细腻白皙,独独背脊上多了一道可怖伤处,横亘几寸,青紫淤痕一下叫宋显珩缩了瞳孔,每次看都颤动难忍。
谢蓁听着后面没动静,又没法完全脱出手来,正有些局促之时,后面就伸手帮她解决了困境,趴伏着,脸挨着枕头,乌丝被拨到一旁,听着那低低粗重的呼吸声,荞麦做的硬枕头摩挲脸颊,只觉得火热一片。
清凉的触感覆上,动作饶是利落。最后用布条绑上固定,帮助她翻过了身来。宋显珩的眸色仍是深沉晦暗,“这伤我受着无碍,但你……却是要了我的命。”
谢蓁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牵起,抚上他瘦削脸颊,她如何不知道这人主角光环护体,可偏生那时候身子半点不由她地挡了上去,到底是陷得无法自拔了。
“我又救了你一命。”
“嗯。”宋显珩鼻端轻哼,看着她狡黠眸光,顺应瞧着。
“我可得想想要什么报酬好!”谢蓁眯着眼笑得像只偷着腥的猫,圆瞳竖着,勾人得很。
“不用想了。”宋显珩对上她懵然的目光,嗓音饶是低沉,“我的余生都是你的,免你惊;免你苦,付诸所有爱恋情深,矢志不渝。”
谢蓁睁着一双乌亮的眸子,定定看着,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酸涩,合起来两辈子,大抵再没有比这话更动听的了。
宋显珩替她拢了发丝,将碗收起,“睡罢。”却在抓身的时候被谢蓁拉住了手,尤是亮晶晶地凝着自己。
“不睡的话,还是想做点别的?”宋显珩沙哑嗓音饶是压低几分,深沉眸中意味分明。
谢蓁嗖的松了手,老实躺着闭了眼,便听一声轻笑,带着几许轻松释然。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落下,屋子里豆点大的油灯燃尽,噗嗤一下陷入了黑暗。
粗糙的棉被中,一只细白的胳膊伸了出来,谢蓁摸索着,片刻就叫一只大掌握住,仿佛得了倚靠般,就那般紧紧握着,安然睡去。
又是将养几日,那药汁功效甚好,后背的伤好了七七八八正是结痂的时候,谢蓁想要挠,被宋显珩从后头拍了手背,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仰着头看他。“痒——”
到底是伤了心肺的,还不能下地,偏生又躺不住,宋显珩就从村子葛老头那借了木轮椅,偶尔推着她出去走走看看,这会儿人坐在木轮椅上扭来扭去,一副不安生的样子,只好无奈替她揉起了后背纾解。
“小娘子的夫君真是个会疼人的,让人瞧着好生羡慕呐。”篱笆外,几名农妇搭着伴扶着木盆去井边洗衣正是瞧见,出言打趣。
这儿民风淳朴,许多都是打猎砍樵的婆娘,性子泼辣大胆,谢蓁刚被推出去那会儿,可是跟宋显珩一块被人堵着,还有人言语调戏宋显珩来着,一怒之下就拿了自个挡风的帏帽给宋显珩戴上了,这一举动更是惹得妇人们大笑,反而投了她们脾性,三不五时就要逗上一逗。
谢蓁自然磨得出脸皮,再说这儿又不是京城地界,有宋显珩护着宠着,毫不顾忌地撒欢,“刘大娘,你家那口才是把你当眼珠子疼了罢,昨儿个说你伤着了手不让你洗衣服去来着。”
“咳,我家那是糙汉子,哪比的……”小公子俊俏——后半句在她瞧见村头站着的那口子时戛然而止,看到人凉飕飕地刮了自己一眼背过身去,刘大娘猛地瞪去谢蓁,快了三两步地奔上前去。她家那口子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小,尤其事关她的,可不又得一顿哄,难怪小娘子方才那般促狭瞧她。
又是一阵哄笑,谢蓁眉眼弯弯,神采飞扬。宋显珩睨着那明艳侧脸,同京城里那跋扈娇小姐又是不同,每一面儿都叫他意外惊喜。蓦然想到那日所说,与蓁蓁隐居于此,必然也别有生趣。
谢蓁感觉后头停了动作,回头就见宋显珩愣神,这两日来经常看他如此,大抵是记挂京里的,到底是自己拖累。
宋显珩自然察觉,按住了她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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