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在床沿上坐下,再次把上冷澈的脉,那指尖下的脉象,让温柔的脸色沉至极致!立刻抬手触上冷澈的额头,触手的热度让她禁不住蹙起了眉心。
怎么会这样!?他的身体不会发生这样的高热,仅就失血过多亦不会让他突然发起高烧,且他呼吸急促,从他的脉象看,竟好似感染了疫病的预兆。
可这又怎么可能!?虽然他身上没有挂着预防疫病的药囊,可他亦是服过她亲自准备的药,身上还披着麝香熏蒸过的衣裳,且他们在漕城里呆的时辰根本成不上久,根本不可能感染疫病。
那么,看来就只有一个可能——
温柔躬下身检查冷澈腰上的伤,只见伤口竟在往外渗脓!
温柔的眸子里突然闪现出杀意,尸毒!箭上定是涂了因疫病而死的人的血脓,不然他绝不会感染上疫病!而会向她射箭的,除了严无离她再想不到其他人,虽然暗卫不说,虽然他被冷澈重创,但是疯狂了的人的力量是可怕的,他定然是想要用尽他最后一口力气让她陪他下地狱!
若是严无离不死,她定要他为这一件付出代价!
温柔立刻唤来店小二端来一盆热水,然后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小二,让他赶紧去药肆抓药,煎好后端与她,而后才重新坐到了床沿上。
望着冷澈那沉睡中的面容,温柔轻轻阖上眼,再轻轻睁开,将手臂从冷澈脖子后伸过,另一只手稳住他的肩,将他慢慢扶坐起,随后一手扶着他,一手为他脱掉他身上的衣袍。
只是,温柔才将冷澈的外袍脱下,一件眼熟的东西便映入了温柔眼帘。
一只米白色绣祥云纹的锦囊,挂在冷澈的脖子上,垂在他的身前。
温柔抬手拿过那锦囊,这不是她扔掉的那只锦囊吗?怎么会在这里?温柔注视着冷澈那长长的睫,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又怎么会,带在身上?
没有时间多想,温柔取下了他挂在颈上的锦囊,放到一边,继续为他宽衣,她必须尽快为他处理伤口,否则再进一步感染就大事不妙了。
温柔燃起了烛台上的蜡烛,端到床边放好,而后从袖间取出她随身带着的古铜色匕首,将巾帕揉成团,塞到了冷澈嘴里,她要将化脓的伤口处理干净,不能再拖,大夷尚无麻醉散,她亦没有时间去准备,如此一来便只能让他强忍着了。
“王爷,忍住。”温柔将匕首在烛火上来回撩过,用浸了药的帕子擦净,看了一眼依旧双目紧闭的冷澈,轻说了一声,锋利的刀刃便划到了冷澈腰间的伤口上。
只见冷澈猛然一抽搐,额上冷汗频频冒出,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温柔眉心紧蹙,轻柔的声音轻轻响起:“王爷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
她知道他痛,可是她没有办法,突然间她竟有种想要替他承受这一份痛苦的想法,她竟不忍看到他这般痛苦的模样。
若不是为了她……
将伤口清理干净之后,温柔在伤口上洒上了药粉,连忙用纱布将伤口缠上,从始至终,温柔都是眉心紧蹙,贝齿紧咬下唇。
包扎好伤口,温柔将冷澈在床榻上放躺好,往他嘴里送了一粒药丸,绞了浸在铜盆热水里的帕子,为冷澈轻轻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再慢慢为他擦拭身子,因为他身上有伤,不宜沐浴,所以只能这般帮他净净身子才好施以针灸,待帮冷澈擦拭完身子,拿过让小二准备好的干净衣衫为他穿上,最后才端过小二煎好的汤药,慢慢喂冷澈服下。
让冷澈平躺在床上之后,温柔拿出了特意带在身上的银针,为冷澈刺穴,随后拿起匕首再次划破了自己的左臂,让冷澈饮下自己的血。
最后,温柔为冷澈盖好了衾被,自己则疲惫地靠坐在了屋里的太师椅上,微微阖上双眼以作小憩。
所有的所有,温柔都未曾察觉,她的一举一动,皆带着轻柔,生怕会弄疼了他一般。
她只是不明白,她从没有如此照顾过任何人,亦没有如此紧张过任何人?
她明白她心底的那种突然揪紧的感觉是紧张,是对于他的紧张,可是她不明白,她为何会紧张他,她是不论对谁都没有过多情感的人,从来她紧张的对象都是组织交给自己的任务,从不会对任何人紧张,如何就会紧张他?
难道——
温柔被自己心底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住,竟惊得她猛然睁开了双眼,不,不可能,怎么会是那样的一种感觉,绝对不可能的。
可是,温柔再次望向躺在床上的冷澈,可是为何,心跳得会这么厉害……
她紧张他不过是怕他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大夷便倒了一根支柱,这样她还如何对得起祖父的嘱托?
对,一定是这样。
如此想,温柔缓缓站起了身,走到窗户旁看了看天色,只见已是夜幕拢上,此刻想必他们也快到了漕城,去往狭官道的暗卫,不知事情能否顺利。
由漕城方向往帝都方向的官道上,几辆马车在奔驰,车夫手中的马鞭不断地抽打在马背上,频频滚动的轮轴带起了一地的尘埃。
然而,马车虽然处于疾驰状态,却是行驶得极是平稳,坐在马车里,与缓辔走马的舒适感相当,可见驭手驾车技术之精湛。
马车里,蓝王一脸寒霜,看着躺在身边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严无离,眼底尽是杀意。
突然,马车轻轻晃了一下,似乎是不小心碰到了路边的石子,蓝王微微抬起了眸子,轻轻敲了敲车壁,马车便慢慢停了下来。
“主上,有何命令?”马车外,有侍卫的恭敬的声音传来。
“车夫何在?”蓝王冷得透骨的声音低低响起。
“属下在。”手执马鞭的车夫应声稍稍往前站一步。
只是,车夫的话音方落,一柄利剑便刺入了他的心口!车夫还在怔愕中,不可置信地盯着刺在自己心口的长剑,一句话还未说,长剑便被执剑之人毫不留情地拔了出来,喷溅的血液溅满整个车帘,车夫睁圆了眼倒在了地上,一旁的侍卫从始至终只是低着头,未敢出一声,便是连一点惊吓的反应都不敢表现,车夫一倒下,便有另一名侍卫上前,两人一齐将车夫的尸体抬到一边。
马车里的蓝王慢慢收回了剑,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剑上的血,冷冷道:“马车颠簸,该死。”
“主上说得极是。”马车外的侍卫虽然觉得惊骇,却知谁若是敢不认同主上的话,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们极是会察言观色,绝不敢说错一句话,“这辆马车已经脏了,主上可要换一辆马车?”
“不必了,换上一方新的车帘,继续赶路。”将手中的剑擦拭干净,蓝王立刻将手中沾了血的帕子扔掉,生怕多拿在手里一会儿,就会脏了他的手一般。
“是,主上。”
侍卫才退下不到一小会儿,一方崭新的车帘便已挂好,车夫已被蓝王一剑杀死,侍卫们皆知蓝王正在最不可得罪的时候,也不敢有商量,其中驾车技术最好的一人不得不咬着牙坐上蓝王车驾的驭手之位,其余人皆不禁为他捏一把汗,希望他可以平安到达帝都……
车帘放下,马车从新上路,蓝王坐到了严无离身旁,用帕子亲自为他擦拭着额上密密沁出的细汗。
伤口虽已做了处理,包扎好,可是伤得太重,必须尽快回帝都,找最好的御医,才能医治好严无离身上的伤。
蓝王的眼里蒙上一抹心疼之意,若非他觉得在帝都等着太过无趣,便也赶到了漕城之外,想要亲眼目睹漕城是如何毁掉的,谁知还未到漕城,竟然发现了身受重伤的严无离与堪亦,若非他出现得及时,严无离此刻怕已是命丧黄泉了。
堪亦亦是昏了过去,他竟一时不知究竟是何人能将他二人伤了,更可恨的是,他最在意的无离,竟然受了如此重创,待他二人醒来,让他知道是何人所为,他定会让他们不得好死!
漕城,暂且先不管了,太后那儿也不需要有所交代,此刻最重要的,是让无离醒过来!
替严无离擦拭完额上的汗珠,蓝王从怀中拿出了一支玉笛,只见玉笛笛身上有一点殷红的血色,仿佛是由内而外沁出一般,蓝王的眼神突然变得阴毒,这是蛊虫成功植入人的身体的标志,这是堪亦身上带着的玉笛,且堪亦身上装着蛊虫的竹笛已毁,这便证明堪亦已将蛊虫植入了将他们打伤之人的体内!
那么——
此时,便是笛在人在,笛毁人亡的时刻。
蓝王眼底的阴毒更甚一分,慢慢地收紧五指,他手中的玉笛便断作了两段。
敢伤害无离的人,他皆要他们,死!
温柔往烛台换上了一支新点燃的蜡烛,再走到床榻旁,用手轻触冷澈的额,那丝毫未见减退的热度让她盈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担忧之色。
若是在天亮之前还未能退烧……
如今,又是子时将至,竟还没有狭官道的消息,不过漕城的疫病之乱该是都平息了。
“夫人。”就在温柔冷澈掖上背角的时候,房门外传来了一道显得急促的声音,“夫人,夙夜求见。”
夙夜?温柔微微怔住,确实是夙夜的声音,他如何会来到这儿?
温柔走到门边,感受不到杀意,才拉开的门。
084、她在乎他
更新时间:2013…2…2210:42:59本章字数:5585
因在此不宜称温柔为“王妃”,夙夜故而用“夫人”代替。爱残颚疈
“大管事,请进。”温柔将门打开,只见来人面色有些不佳,确定是夙夜无疑,便侧过身将他请进屋,“大管事还有伤在身,何须自己亲自跑这一趟,漕城可还是需要大管事暂时坐镇为好。”
“王妃的药方很是有效,如今漕城疫病已除,百姓也不再惶惶不安,漕城已经无事。”夙夜向温柔微微躬身,以示作揖,因着身上的伤,话语里有难掩的虚弱,“只是夙夜担心爷的病情,想要亲自来看看爷,也顺便将漕城的情况报予爷与王妃,王妃,爷可还好?”
“大管事放心,我答应过大管事定不会让王爷有事,便绝不会让大管事担心,王爷无事,只是还未醒来,大管事只管放心就好。”他还真是有福气,有这么忠诚的属下,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来看他是否安然无恙。
“夙夜在此谢过王妃!”夙夜说着便朝温柔单膝跪下,垂首抱拳,“请王妃一定让爷好起来!”
“大管事何必行如此大礼,快快起来,”温柔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就算大管事不说,我也定不会让王爷有任何危险。”
因为,他是为了她才会躺在这儿,她怎会让他的性命有危险,无论如何她都会让他醒过来。
“王妃,夙夜亲自前来,还有一件要事相告。”夙夜站起身,神情严肃,“王妃让去狭官道接头的暗卫,也已经有了消息。”
“情况如何?”温柔眼底的严肃更深了一分。
“暗卫跟踪得到,对方接头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回到了海国惠城外的军营。”惠城是海国与大夷相距最近的城池,海国一旦与夷国在边防开战,惠城便是海国军队的后备大营,其地理位置与漕城在大夷的重要性相当。
想来漕城疫病一事必会牵扯起大的动荡,倘若漕城被毁,夷国边防被海国攻下想来便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如此大事,爷又尚在昏迷,该如何应对才好?
“由漕城去往边防军营大约需要多少时间?”海国军营,看来真如她所想一般,看来这是个绝好的利用机会,定能挫败海国这第一大国的士气与气焰,必须尽快有所应对。
“回王妃,由漕城去往边防军营,徒步大约需要三个时辰,若是车马,不到一个时辰便可到。”
一个时辰,不远,很好。
“那如今的边军是何人为将?”若想要一举挫败海国士气,这将领,可是至关重要的。
“回王妃,如今是紫王爷任边军将军,捍卫大夷边境安全已有五年,未曾让海国士兵踏入大夷国土一步。”说到紫王,夙夜的语气里不禁多了一份骄傲,如今的大夷,若是没有紫王爷在边关的全力捍卫,夷国怕是早已被海国的铁蹄踏遍,若非没有紫王爷在边关的全力捍卫,爷与王上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地将心思放在大夷庙堂需要应对的事上。
“紫王?”在温柔的记忆里,对紫王可谓是一无所知,这也是她第一次从身边的人口中听到紫王二字,虽知他一直在镇守边关,却不知他是怎样一个人,是自己人,还是太后的人?
“紫王爷自小与爷长大,与爷的情谊最是身后,王妃若是有需,对紫王爷无须有任何顾忌。”夙夜知道温柔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她这样一句反问是她的心中有猜疑,必是在想紫王爷是否如爷一般是为大夷着想,是否值得交付。
如今爷不省人事,王上又远在帝都,他自己又无才具,这关乎漕城关乎大夷的事,看来只有王妃能决断,连爷都赞赏的人,他相信,她有能力。
“那么紫王爷可知道漕城疫病之事?将士们可有人感染了疫病?”若是将士们感染了疫病,事情怕便是不好办了,将士一旦倒下,便如一道坚壁开了一个豁口,就算有药物能使其痊愈,但是补住这个豁口却也是需要时间的,若是海国在此时大举攻来,且是有备而来,怕是难以抵挡。
“王妃放心,目前尚未发现将士中有谁人倒下,夙夜也已将防治疫病所需的药材与药方运到了军营,紫王爷也已命人将药煎好分发给将士们喝下,想来不会如漕城一般出现有大片人倒下的情况。”
温柔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夙夜办事值得放心,想来是对方无法将脏手伸向边城军营,故而将疫病推到漕城,漕城若毁,边军迟早也会倒下,不过好在是冬日,病菌扩散得并不快,且他们发现得早,不然后果便不仅仅是毁了一个漕城而已。
“那温柔可否修书一封让大管事差人交予紫王爷?让他看看信上的方法是否可取可行,若是可行,便请紫王爷尽快排布好一切。”若是此刻他醒着,她有直觉,他定也会这样做,只不过现下他不省人事,便由她来替他下达命令,“不知大管事可否信得过温柔?”
“王妃只管命令便好,如今王妃的意思便是爷的意思,夙夜定当遵从。”爷信得过王妃,那他也信得过王妃。
温柔微微点头,便坐到了圆凳上,提起毛笔飞快地书写着,待墨迹干后,将纸叠好交给夙夜,“如此,还请大管事当做是王爷的意思将信交给紫王爷,紫王爷既与王爷情谊深厚,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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