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还由得她在这里质问他,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温柔则是被冷澈的话弄得一怔,而后是觉得一阵受不了,大惊小怪?为他?真亏得他想得出这样的形容词,可是,岁岁如此,难怪他身子这么羸弱。
“是,王爷您是死不了,可是就因为您这么不怕死,夙夜就算只剩半条命在,也还要来伺候您这个不怕死的人。”真是让她莫名烦躁,本是要与他好好谈谈,他竟自己整出这出,看来目下若不先为他驱毒,过不了几个时辰他又要倒下了,如此紧要关头,她岂能让他倒下。
真是,混蛋!
温柔从来没有现下这般想骂自己手下的病人,这个冷澈,简直就是不让她省心的病人!
“夙夜受伤了?”冷澈抬眸望向温柔,居然能将夙夜伤着,看来对方的身手不容小觑。
“受伤又如何,待会还不是要来伺候王爷你?”温柔讽刺道。
“我不需要夙夜前来伺候。”
“王爷自己不需要夙夜来伺候,温柔却不得不叫夙夜来伺候你。”在这瓦釜雷鸣里,她可使唤不了任何人。
“王妃想要作甚?”这女人,想要搞什么?
“备热水,为王爷驱毒。”难道让她自己去烧热水,笑话。
“我如今没有抱恙。”不是两日前才驱过毒?他如今并未觉得有何不适。
“王爷当真是自我感觉良好了,那为何王爷方才会心痛得咳嗽?”温柔目光直直地盯着冷澈,“王爷方才可是觉得心口窒息般抽痛?”
她如何知晓?冷澈亦是盯着温柔。
“若是如此,就请王爷不要再多话,现下,温柔是医者,王爷不过是温柔医治的病人,病人需听医者言,想必这个道理王爷是知晓的。”成败便在今夜,她还需要冷澈的帮忙,毕竟如今的她势单力薄,要想要除掉那些个小人,必须依靠他。
“黑衣。”冷澈没有回到温柔的话,而是稍稍提了音量朝门外唤了一个名字。
稍倾,只听叩门声起,一名黑衣女子便出现在视线里。为谁愠怒
冷澈没有看黑衣,而是将目光停留在温柔身上,淡淡道:“王妃想要准备什么,只管与黑衣说便是,无须劳烦夙夜。”
只见黑衣朝冷澈躬身行礼,便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等候温柔的吩咐。
“劳烦姑娘备两大桶热水来,越快越好。”温柔看着黑衣那没有焦距的双眼,心下一怔,她,看不见?
黑衣朝温柔躬身点头,便退了出去,一举一动,丝毫看不出她是盲目之人,这该是有何其敏锐的听力和感知力。
温柔再转过头,冷澈依旧又执起了毛笔,在米白的宣纸上书写着什么,温柔真是想扬手给他一巴掌,他真当她方才说的话当耳边风了?真是一个会挑战她耐心的男人。
温柔想也没想便一把夺过冷澈手中的毛笔,冲他微微笑道:“王爷,可记得温柔说过,不要让医者为难?”
冷澈的眼神倏地冷了一分,缓缓抬眸望着一脸笑意的温柔,微眯起了双眸,冷冷道:“那王妃又可知道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的?”
从来没有人敢从他手里将东西抢走的,她是第一个,她真是敢挑战他的底线,他可是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挑战他底线的人。
“这句话,温柔也正好想问王爷。”虽然读懂了冷澈眸子里的杀意,温柔却毫不畏惧,他生气?她更生气。
冷澈正想说什么,心尖窒息般的抽痛再次传来,却比方才要难忍百倍,冷澈忍不住扑在了书案上,温柔瞧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暗骂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本想让他多尝尝这样的滋味,看他以后还觉不觉得自己是对的,可是转念一想,若他这样抽痛下去必会昏厥,她可不能让他此时昏过去。
如此想着,温柔抬起了手,轻轻拍上了冷澈微微颤抖的背,虽不情愿,却还是淡淡道:“先忍忍,热水来了我才能为你驱毒。”
只是,当温柔的手触碰到冷澈的背时,他的身体陡然一僵,而后随着背上那柔荑轻轻的动作,他竟觉得心口没那么痛了。
然而,心口却仿佛有一股莫名的暖流淌过,令他想要推开她,却又舍不得让那样的轻柔离开他。
一时间,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竟安静地让温柔轻轻拍着他的背。
而让温柔惊讶的是,冷澈的身体,竟如冰雪一般冷,隔着衣衫她竟还能感觉到他身体由内而外透出的冷意,难怪,仅在他的周围就燃了三只燎炉,可是,六魂归之毒,就算带着寒意,却也不会使人的身体冰寒如此。
前两次为他驱毒,她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可也不像今日这般,怎么回事!?
过了会儿,黑衣便又出现了,躬身道:“爷,王妃,热水已备好,请爷与王妃移步楼下卧房。”
热水来得正是时候,且先看看驱毒之后他的身子还是否冰冷依旧,若还冰冷依旧,只怕是……
“如此,便请王爷移步楼下,可需要温柔搀扶?”
“不必。”冷澈站起身,拒绝温柔的好意,径自往楼下走去。
黑衣已在燃起了香屑,整间卧房弥散着浅浅淡淡的馨香,黑衣为冷澈推开房门,垂首在旁恭敬道:“王妃需要换热水时,再叫黑衣即可。”
温柔点点头,待冷澈和温柔进屋之后,黑衣轻轻将门关上了。
屋子左侧,垂地的纱帐后,盛满热水的浴桶正腾腾冒着热气。
冷澈眸光冷冷地望着那腾升的热气,双颊不自觉地冒起绯红,上次是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她为他驱毒,他可以装作不在意,可是今次,竟要他在她面前自己宽衣解带?
而温柔却是看也不看他,径自走到屋子正中的圆桌旁坐下,将袖间的锦帛包拿出,淡淡道:“王爷宽衣坐到浴桶里之后,温柔再为王爷施针。”
可是过了片刻,温柔没有听到冷澈移步的动静,不由得抬头往冷澈的方向看去,只见冷澈依然站在原地,眼神冰冰冷冷的,双颊却极不给面子的泛起绯色。
又来了,温柔不禁莞尔,将脸别开,用宽慰的口吻道:“王爷尽管放心,温柔绝不多瞧王爷一眼。”
冷澈的眼神更冷了一分,她竟然认为,他是怕她看见自己的身体?他是对女人有抗拒感,却不代表他害怕女人,他冷澈,怕什么,都不会害怕女人。
女人……冷澈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若不是那个女人,他又怎会这样!?
眸光冷冷,冷澈不再作任何思考,利落地褪下了身上的全部衣物,踩上矮凳,踏进了浴桶里,而后坐下。
听到水声,温柔起身端过烛台,撩开曳地的纱帐,绕过冷澈身后,走到了他面前。
只见冷澈将两手搭在了浴桶边上,双目已闭起,双颊上的绯色在渐渐退却。
面对一丝不挂的冷澈,面对那完美的锁骨,绝美的脸庞,饱满的胸膛,温柔却是脸不红心不跳,拿起银针在烛火上掠过,便轻旋入冷澈的心口。
因为,此时此刻,在她眼里,她面前的人谁也不是,只是她的患者,需要她的救治,她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对得起医者的骄傲。
在温柔刺入第一根银针的时候,冷澈慢慢睁开眼,入目极是温柔一张极认真的小脸,没有她平日嘴角挂着的虚假笑容,而是一脸的从容淡定,如此的她,好像才是真正的她。
冷澈望着温柔那全神贯注的双眸渐渐出了神,而此时此刻的温柔,眼里根本没有他,她只专注着自己手上的银针,便是连冷澈的视线都感觉不到。
冷澈的心微微震颤,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暖,几次见到她,她都会给他一种被关心的感觉……
关心?冷澈被自己的想法怔住,她,是在关心他?真的关心他吗?
却又是苦涩一笑,关心……这天下,又有谁人会真的关心他?而她嫁给他,本就是被逼无奈,又怎会关心他,他娶她,亦不是真心,关心之说,更无从说起。
至今而立未娶妻,除了自己抗拒女子,也因为无人敢嫁给他这个虽年轻,身子却已半截入土的人,嫁给他,无异于守活寡,哪个女子愿意?而府里的那些个夫人,若不是被当做一枚棋子,谁愿意踏进这白王府?
他从未觉得还有谁人会真心关心他,更别说女子。
而她,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
罢,他的生命,有无人关心都无所谓,他终是要用自己的所有,包括生命来铺就大夷的长久,徒惹尘埃,不过是令人伤忧,不如孑然一身。
冷澈垂眸思忖时,温柔已经施针完毕,再由他身后转至他身前,看着他道:“王爷,抬起十指。”
冷澈抬眸,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撞入了他的视线,仿佛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惊起阵阵涟漪。谁的温柔
冷澈却是闻言不动,温柔无视他的直视,直接将手放入水中,抓起了他的左手,可是那触手的冰凉让温柔忍不住眉心微皱。
他的身子,泡在热水里,居然,还这么凉!?
然而在温柔抓住冷澈手腕的时候,冷澈自然地想要将手收回,却被温柔用力抓住不让他收回,一双漆黑却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他,出口的声音却是连自己都没有意料到的温柔,仿佛透着疼爱的关心:“别动,忍忍就好。”
因为在温柔指尖传来凉意的一瞬间,沁在热水里的手同时感受着冰与灼两种感觉,不由得想起了冷浩说过的话。
因为嫂嫂是第一个肯对大哥好的人……
顶着这样可以称之为残破的身体,却无人对他好,那该是怎样一种滋味,她知道没有人疼没有关心是怎样一种孤独的感觉,所以在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竟觉得他与她何其相似,不知不觉地便想要多关心他一些。
而温柔的话,仿佛用一股魔力,让冷澈抗拒不了,便任由她抬起自己的手,而后冲他柔声说叫他忍忍就好。
然而,仅仅这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和这一句不经意之言,在冷澈心里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动荡,他仿佛能听得到他早已寒透的心化开一角的声音。
正所谓十指连心,当温柔手中的银针刺入冷澈指尖之时,他本该疼痛难忍,可是他却是面不改色,便是眼睛眨都未曾眨一下。
待温柔将十根银针都扎入冷澈的十指指尖之后,将他的手轻放在了浴桶边上,抽出怀中的匕首,看着自己已经有一条疤痕的左手手腕,毫不犹豫地划开了第二道口子。
“喝了。”温柔将自己淌血的手腕伸到冷澈面前,见冷澈只是垂眸看着她手腕上的血口子,没有动口之意,温柔便冷冷地以命令的口吻道,“喝了,不要浪费我的血。”
当血珠子自温柔的手腕滑落,滴落到浴桶里的时候,冷澈张口含住了温柔白嫩的手腕,让血的腥甜充满自己的咽喉。
“王爷,口下留情,别把我吸干了。”温柔的眸光变了变色,极不给面子的说道,这个男人,不喝便就不喝,要喝竟然饮得这般厉害,都不知道自己松口。
说罢,温柔将自己的手腕从冷澈口中扯了出来,竟还能看见手腕上有浅浅的牙印,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男人,还真是表里不一。
心里虽然这般想,温柔脸上的表情却是冷冷的,不再看自己手上的血口子,将扎在冷澈十指指尖的银针毫不柔情地拔出,瞧着那暗褐色的血珠子不断自指尖那小小的针口沁出,而后才一一拔掉他身上的所有银针,用右手按着左手腕上的血口子,不冷不热道:“请王爷准备站起身,温柔要叫黑衣进来换热水了。”
冷澈亦瞧着自己指尖那暗褐色的血珠子,眸光冷冷的,他体内的毒素,又加剧了吗?
温柔说罢,走到门口处,朝外唤了一声“黑衣”,片刻之后便有两名脸上刺字的黑衣男子抬着一只盛满热水的浴桶走了进来,抬到了冷澈所坐的浴桶旁放下,而后躬身退了出去。
虽然两人至始至终都是低着头,可是温柔还是清楚地瞧见了他们脸上刺的字,那暗褐色的字显示出了年月非近,温柔有些震惊,因为,记忆里,他们脸上所刺的字,并非夷国文字,而是海国文字!
风之大陆,依然存在着奴隶,而奴隶的标志,便是他们脸上的刺字,这两个人,明显是海国奴隶!白王府里居然有海国奴隶!?
温柔揣测不出,白王的心思到底有多深?竟然豢养海国奴隶,原因与目的又是什么?
站在纱帐外的温柔再次听到水被搅动的声音,透过纱帐看到冷澈已然在另一只浴桶里坐下,才又掀了纱帐走进去,拉过一张圆凳在浴桶旁坐下,将自己的左手放入了浴桶热水中。
血色,渐渐在清澈的热水里晕开。
冷澈低头看着渐渐染上血色的热水,心跳异样,开口淡淡道:“王妃皮肤这般娇嫩,就这么毁了不觉可惜?”在她划开自己手腕的时候,他清楚瞧见了她手心与手腕上的疤痕,这些,均是为他才会留下的,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极是丑陋,如今,竟又要划开第三道血口来为他驱毒。
“王爷是温柔的夫,只要王爷不嫌弃,温柔便不觉得丑陋。”温柔却是轻轻一笑,从侧面望着冷澈的侧脸,说得云淡风轻。
心里也不由得再次感叹,真是美得极致的男人,如何从未有人关心过?
“我自然不会嫌弃,王妃以这样的方式救我,不觉得伤了自己?”为了救他而伤了自己,他至今未曾遇到这样一个人,她,竟然是第一个。
“听王爷的语气,这是在关心温柔么?”温柔没有回答冷澈的问题,而是用右手在左手腕上的血管用力按下,再松开,只见血沁出得愈发的多了些,才又缓缓道,“既然王爷知道温柔救王爷不容易,那么就请王爷今后不要再不把自己身子不当回事,这样就算替温柔多省些血了,否则,就算有是个温柔,血也不够王爷用。”
他也知道她为他驱一次毒就要放掉她很多血了么?两日前为救他,她已经放掉很多血了,才不过两日,她竟又要散血一回,她还没有这么强大的造血功能,他若是再这么不知死活,只怕他还没死,她的血都要流干了。
“王妃的话,我记住了,今后定不再让王妃为难。”冷澈看着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浸泡在殷红的液体里,眉心微蹙,原来为他驱一次毒,她竟要生生放掉自己的血,那么上一次,他昏迷之时,她也是这般救他?仅过了两日而已,她的身子能吃得消?
“好了,王爷再泡一刻钟时间便可起身。”温柔将手从热水中抽出,因为考虑到冷澈冰冷的身子是体内毒素急速窜流所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