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瞥了她一眼,把羊肉从火上取下来,用随身的匕首切了两下,切成小块放入盘中,随后她夹起一块送进嘴里,微微眯了眼,一副享受的模样。
楚琏跟着后面就忍不住“咕咚”又咽下一口口水。
其实女人烤的羊肉并不多好吃,作料只有盐巴,而且是结成块状的粗盐,羊肉也只是随意在火上烧熟而已,能好吃到哪里去,她这样每日里吃烤羊肉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天了,早就吃腻了。
厚嘴唇的女人虽然长的高,但她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根本就不喜欢吃羊肉牛肉,她更希望的是能吃上一口热米饭一碗糯糯的小米粥,可惜几人都不会做饭,每日里也只能这么将就着。只期待什么时候任务结束,能回宿城酒楼里吃顿好的,犒劳自己一下。
女人此时故意装成这样也不过是为了气气眼前这个娇贵的乡君罢了。
只怕她那一双嫩手是连羊肉都不会烤的吧!
想到这里,厚嘴唇的女人心里才觉得有些舒坦。
女人三两下解决了自己的那块羊肉,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显然是不准备再动了。
“乡君,我们可不是你那些丫鬟小厮,你要吃什么,现在也只能自己动手。”
坐在一旁的娇弱小女人一手紧紧攥着包裹,垂着头,好像是在委屈的忍着眼泪,而后她突然抬起头,紧紧抿着唇,似乎是决定了什么。
她拿着包裹起身几步走到火盆边。
她高昂着头,眼神睥睨的看着不远处的女人,“好,我自己做就自己做!”
厚嘴唇的女人冷笑了一声,转过了头,根本对这个乡君不抱有期待,甚至心里还生出了看笑话的念头,她眼角余光不时瞥向楚琏的方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乡君能折腾出什么样一朵花来。
不过她的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惊没了。
楚琏打开包裹,在帐篷角落寻到了洗干净的瓦罐,她把瓦罐置于火上,倒入水,随后取了随身的匕首把那块生羊肉割一块下来,又小心地切成了小块丢尽瓦罐里。
紧接着她把剩下的羊肉切成片状串在竹签上,放在一边。
等到瓦罐里的羊肉煮出血水,再把羊肉捞上来,换了干净的水,将那一把米和丁状的羊肉都倒进了瓦罐里,加上适量的水和少许的羊奶。
做完这些,楚琏又从自己身上翻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不知道什么的淡色作料进去,这才安心地盖上瓦罐的盖子。
紧接着楚琏就开始烤那串羊肉,她先是把片装的羊肉轻轻拍的松软,然后在上面洒了一层从小瓷瓶里倒出来的东西,才将肉串放在火上炙烤。
她未将肉串完全放在火堆上,而是微微离开一点点距离,像是用火焰的尖端在烤着羊肉串。
她小心翻滚着羊肉串,边烤着边旋转着手中的竹签,很快,香浓的味道就充斥了整个帐篷。
这样加了充分作料腌制后再炙烤的羊肉串完全不是粗略洒了盐巴的那种羊肉串能比的。
闻过那种在小吃街老远就飘出来的炭火上炙烤的羊肉串的味道吧,就是那种味道,虽然楚琏的作料里少了孜然,味道要差上一点,但是对于吃惯了糙食的大武朝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抵抗不了的勾人诱惑。
等到楚琏将羊肉串处理的差不多了,瓦罐中的羊肉粥也被熬煮的半熟,味道开始飘散出来。
稻米本来就带有天然的香味,加上里面先熬煮去了膻味的羊肉,还有加了少许的羊奶,一股带着淡淡奶香气的粥味就飘散了出来,不同于羊肉串厚重的味道,粥的味道是清新香甜的,还带了一股暖意。
一个帐篷里的其他三男一女早就看呆了!
尤其是那个厚嘴唇的女人,简直不敢相信那些再简单不过的食材,到了这个娇滴滴柔弱的不行的乡君手里竟然能变成勾人犯罪的美味!
她很痛苦,食物的香味不受控制的就往鼻腔里钻,挡都挡不住。
闻着这样的香味,再想想自己刚刚囫囵吃下的半生不熟只洒了盐巴的羊肉块,忽然觉得,她吃的好似不是人吃的食物。
另外一边的三个男人早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瞧着明明是同样的食材,可是做出来的东西确实一个天一个地,三个男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呸”一口吐出嘴里滋味怪异的羊肉,三人内心都在默默泪流,闻着这么香的味道,他们这看着就惨不忍睹的食物还吃个屁。
这就和你看着别人吃满汉全席,自己捧着的碗里只有白滋滋的粥是一个感觉。
哪里还会有心情看一眼自己的碗……
楚琏从火盆上取下羊肉串,把它们取下来,一块一块放在小盘中,这时候羊肉粥也熬煮的差不多了,她用布巾包裹住瓦罐的盖子,轻轻把瓦罐揭开,楚琏能感觉到身后四双眼睛都紧紧盯着她揭开瓦罐的动作,她小拇指抖了抖,将一些微小的粉末抖进了瓦罐里。
瓦罐一揭开,一股蒸腾的热气冒了出来,遮挡了她的动作,随着这股白气一起冲出来的是羊肉粥香浓的香味。
楚琏也不抬头看几人,自己寻了一只陶碗往自己碗中装了半碗香浓的羊肉粥,而后将那些在火上炙烤过的羊肉片整齐码放在粥上。
糯白带着奶香的羊肉粥上放着深色的烤羊肉片,那种视觉冲击,几乎要让饥饿的人立马不顾形象的大扑上来将楚琏手中的碗夺走。
当然,帐中的四人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但是他们也实在是被美味勾的心痒难耐。
几人奉命在凉州城潜伏已经好几个月了,每日吃的都是羊肉牛肉,要不然就是那该死的青果粥,就算是白粥几人也都几个月没吃过了,更不用提这般做法的羊肉粥。
他们都是密探,当然不可能去研习厨艺,当然了,就算要研习厨艺,大武朝这普遍水平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楚琏捧着陶碗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从一旁取了筷子,夹起一片烤肉串送进嘴里。
不得不说,火候掌握的刚刚好,简直可以堪称完美。
楚琏一张小脸因为吃到合心意的食物露出享受的表情。
旁边观看的几个人都要急出病了。
就算是厚嘴唇的女人脸上也显出了几分急色。
到最后,还是那个高个子有两撇胡子的男人最先忍不住,他不经意朝着火上还温着的瓦罐看了一眼,那一瓦罐羊肉粥还剩下大半。
楚琏那一碗根本就没装多少,只不过上面一层还堆着羊肉串这才显得多罢了。
男人咽了口口水,起身两步就跨到楚琏身边,他脸上终于不是先前面无表情的样子。
男人眼睛微挤,像是要挤出一丝笑意,可惜他可能是不常笑,这样故意为了讨好做出来的表情实在是更加难看。
“乡君,打个商量。”
楚琏终于从自己碗里抬起一张小脸,满脸疑惑的“嗯?”了一声。
☆、第一百八十六章:杀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杀人
男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厚着脸皮开口,“乡君,你剩下的那些粥,不知可否分给我们?”
当男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整个营帐里的眼睛都期待的盯着她。
楚琏皱起眉,好像根本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问,她蹙着眉头思考了两秒,好像才终于想通。
在男人几乎是逼视的目光下,她不高兴地点点头,“可以,不过,这粥只能由我来给你们分。”
几个馋的狠了的人哪里还顾得那么多,此时只要是有吃的就好了。
三个男人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厚嘴唇的女人一眼,被女人狠狠瞪了回去。
果然,他们看着楚琏将那一瓦罐的粥分成了四碗,其中三碗一样多,只另有一碗装了一半,楚琏鼓着腮帮子将最少的一碗羊肉粥指给那个厚唇女人,就气呼呼地走到了一边。
高个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端了看起来最多的一碗走。
不过,这羊肉粥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对于他们这些许久连白粥都没吃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抵抗不了的美味。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拿到那碗粥的时候,深吸了口气就埋头苦吃起来。
在他们埋头大吃的时候,却没有注意楚琏那碗粥她其实一口都没有动过,她吃的一直都是粥上放着的羊肉串。
一碗粥下肚根本就不解饿,三男一女恨不得将空了的瓦罐抱起来舔一遍,在他们眼里,那瓦罐里的粥楚琏自己都吃过,哪里可能会有问题。
楚琏细嚼慢咽碗里的食物,约莫过了一刻钟,她才偷偷抬眼看向身边的几人。
他们靠在帐篷角落里,哪里还有一点清醒。
激动的心情顿时激荡着楚琏的心胸,成了,她到底还是成了!
先是故作刁蛮无知降低几人的防备,后又用食物引他们上钩,楚琏轻轻放下碗,抚了抚胸口。
她一点时间也不敢耽搁,取了身边的匕首藏好,裹紧身上的狐裘,又将刚刚煮粥没用完的食材裹起挎在身上准备带走。
刚走到帐帘边,就听到身后一个嘶哑无力的声音,楚琏浑身一僵,回过头,就见到厚嘴唇的女人目露凶光狠狠看着她,嘴里狠声道:“你……你竟然下药!”
楚琏没想到女人居然没有被药倒,恐怕是之前她吃的粥较少的关系。
可是虽然她还没昏迷,但已经浑身酸软,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琏明白这种药物的药效,不能放清醒的女人单独在营帐里,她咬咬牙,转身,捡起旁边女人的长剑,聚起剑柄用力敲向女人的后脑。
轻微的一声闷响,女人终于晕了过去。
女人一晕,楚琏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她慌张地丢下手中的长剑,脑门已经布满了虚汗。
楚琏赶忙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克制着双腿的酸软,背着包裹迅速的出了帐篷。
其实,如果真的可以,那四个人还是趁着他们昏迷的时候,以绝后患的好,但是楚琏不敢杀人,她原本生活的世界养成了她的世界观,况且她从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杀人的事情她做不出来,这并不是圣母,而是本性。
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注定让她做不出这种事。
一出帐篷楚琏竟然与一个人撞个正着,这个人正是她昨晚半夜来时在账外见到的那个蛮人妇女。楚琏慌乱地想要避开,却被这个蛮人妇女一把抓住手腕。
楚琏一惊,瞪大眼睛看向这名蛮人妇女,她抿着唇,脑中有数个念头飞速的闪过,可是在这个蛮人妇女还没说什么的时候,她仍然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出一丁点儿声音。
如果她此时发声,让这里的其他人知道,那她药倒那四人的事情就会彻底败露,那后面事情的发展她就完全不能掌控了。
楚琏惊疑不定地盯着眼前的蛮人妇女,蛮人妇女终于艰难说了一句并不标准的汉话。
“我赖里走。(我带你走)”
楚琏想过她会大喊,想过她会进帐篷告密,可从来想不到这个蛮人妇女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而且还是用大武朝的官话说的,尽管一点也不标准,但是楚琏就是一次听懂了。
尽管楚琏惊诧不已,但她也没有第一时间信任这名突然冒出来的蛮人妇女,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可不是真像外表看起来这么稚嫩好骗。
蛮人妇女看楚琏还皱着眉头看她,澄澈的双眸里并无多少信任,她有些着急,这次她说了另外一句话,这句话只有三个字。
“贺常棣!”
楚琏这下是惊呆了,她连忙问:“大娘,你认识贺常棣?”
蛮人妇女急急点头,她拽着楚琏的手朝着山坡迎风的一面跑去。
在拐弯处有一处凹槽,里面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几匹马和十几只养都挤在里面。
蛮人妇女将楚琏带到马匹中间,朝着她着急地做手势,楚琏看了半天,好似才明白她的意思。
楚琏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道:“大娘,你是让我在这里等你?”
幸好蛮人妇女虽然听不太懂大武朝的官话,但是一些简单的句子她还是能分辨的。
蛮人妇女连连点头,把楚琏按进马匹中央,让高大的马匹遮住楚琏娇小的身躯。
帮楚琏做好掩护后,蛮人妇女迅速的朝着帐篷跑去,幸好因为北境这时候天气恶劣,外面气温极低,帐篷外面很少会有人走动。
在走到两座帐篷面前的时候,蛮人妇女想了想,咬了咬牙,还是先进了楚琏之前的帐篷,当看到三男一女晕死在营帐中时,她先是一惊,随后才大着胆子去试探几人气息,当确定几人只是晕过去后,蛮人妇女眼眸一厉,从其中一名男人身上取下长剑,一鼓作气将四人全部抹了脖子……
直到其中那名厚唇女人的最后一丝声息消失,蛮人妇女才惊喘地坐在地上,可时间容不得她浪费。
蛮人妇女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走到帐篷门帘边,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外面没人出来后,这才放心掀开帐帘。
楚琏蹲在马匹中约莫等了快两刻钟,蛮人妇女才扶着两人跌跌撞撞地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楚琏连忙迎了上去。
到了近处这才发现蛮人妇女扶着的两人是两个男孩。
其中大的约莫十七八岁,小的又瘦又黑,顶多十岁。
蛮人妇女对着身边年纪大的少年叽里呱啦了两句,大一些的少年点点头,这才抬起头看向楚琏,“姑娘,我阿妈说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不然一旦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这大一些的少年虽然大武朝官话说的也不怎么标准,但至少交流是没什么问题了。
四人不敢逗留哪怕是一点时间。
因为楚琏根本不会骑马,最后只能是两个少年共乘一骑,而蛮人妇女带着楚琏。
马匹一窜很快就消失在冬日北境一望无垠的风雪里,不用几瞬,就看不到几人的身影。
在马匹行使的这段时间内,楚琏从那个大一些的少年口中了解到了部分情况。
蛮人妇女叫乌丽罕,十七八岁的少年叫牧仁,而小少年名字是那日松。
他们一家母子三人,两个少年都患病,那日松病情要严重些,每日都要喝药。
他们一家就是蛮族里最普通的放牧人,父亲一早就过世了,两个孩子都靠着乌丽罕拉扯长大。
只是孩子们身体一直不好,他们生活又艰辛,即便乌丽罕知道两个孩子患的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可没有正确的药材,却一直都治不好,拖拖拉拉了很久。
他们原本不住在那个凹陷的天然山坡,而是住在别的地方。
今年冬季来的突然,暴雪将他们住的帐篷压倒,他们赖以生存的羊只也冻死了一半,为了让儿子们活下去,乌丽罕才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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