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指为梳的轻抚着钱泽有些杂乱的脱发,云洛心中柔软不已,仿佛空落落的悬着的心终于被填满,缓缓的落了地。
突然,云洛看到钱泽后颈上又两条红肿的痕迹,手一顿,把盖在钱泽背后身上的薄被子掀开,这才发现亵衣只是草草披在了钱泽身上,拉开一看,继而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眼眶立马红了。
钱泽的大部分后背上被巴掌宽的白色棉布一层一层的缠起来了,但是在那些交错的的布条空隙中还是能看到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着许多鞭伤的印子,有已然发青的旧伤也有红肿的新伤,可以想见,钱泽的后背没有了一块好的皮肉。
云洛愣愣的看了那个伤口半响,这才记起卓远刚才似乎说是上过药了,仔细一闻还能闻到空气中的一股清凉舒心的药膏的味道。
看着钱泽背后的伤口,云洛心痛如绞,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了锦被上,晕开了一点点的水渍,他用正轻颤的手把亵衣给钱泽披回去,再仔细的给他盖好被子,小心的注意不要碰到他的伤口,蹲□把额头靠在钱泽的手边的床上,半天都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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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钱泽被放回来,钱府在京城的产业除了两间粮油铺子,其他的也陆续的被揭去了官府的封条。
虽然当时查封的名义是要查赈灾款项被贪污的,赈灾的粮食被以次充好的事情,但是不只是米行,连钱泽名下的一个珠宝行,一个银楼,还有另外几家杂货商铺和绸缎庄都被查封了,里面的东西在查封时被洗劫一空,要从新开业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
原来云洛看钱泽自回来又一直有些阴沉的脸色,还以为这次钱泽的损失必然很大,但是却从钱泽和卓远的谈话知道了钱府在京城的产业更多的是在暗处,一时查不到钱泽头上,在不由佩服钱泽的深谋远虑,知道以钱泽的性子不至于为那些损失而生气,越发让云洛好奇钱泽这般作为的原因,只是他没有多问。
这日钱泽正侧躺在床上听着卓远向他禀告这几日京城中各势力的动向,就见南珍端着一个摆着已经用开水烫过一遍,用来好包扎伤口的白布条,和一个装满膏药的小罐子和一瓶应该装了粉末状伤药的小一些的瓶子的端盘进来了。
卓远知道该是钱泽换药的时候了,停止了汇报。
钱泽摆摆手让卓远和南珍出去,用胳膊撑着身体想要起来,云洛赶紧快走一步把端盘放在床边的矮凳上,然后扶起钱泽,让他正对着他跪坐,等待他上药。钱泽除了被鞭挞之外还被打了板子,如今根本无法坐起来。
然后褪下他宽松的亵衣,找一处没有伤口的地方,用剪刀剪开缠在他身上的布条,小心的揭去已经有些黏在钱泽伤口上的布条,然后小心的用湿热的布条擦去他的的一些药膏和粉末,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而后在他那已经见血的伤口撒上新的药粉,在他没有出血只是已经红肿发青的地方抹一层药膏。
钱泽十分顺从的让云洛动作,看着他的眼眶在看到他前胸几条深可见骨的伤痕的时候红了眼眶,丝毫不敢痛呼,就怕云洛像是自己醒后第一次给自己伤药是那般咬唇落泪。
钱泽原是最看不上一个男人动不动落泪的,只是或许是因为云洛是在心疼自己的缘故,云洛一落泪却只是让他心里软成一滩,丝毫生不起厌烦的心思。再者那个小大夫的药膏药粉或许还含有麻醉的效果,每次只是会在揭开布条是会很疼一下,起时候都不会有同感,连伤愈是麻痒都不那么难忍。
为了转移云洛的注意力,钱泽抬起手抚着云洛最侧脸颊靠近下巴的地方,那里有一快明显的红印,如胎记一般,钱泽听南珍说过原委,知道自己大约是始作俑者,他笑道:“你脸上的上的水泡都没了,胳膊上的呢,也都消下去了么?”
云洛靠近钱泽,以环抱他的姿势把布条盖上他背部的伤口,声音有些轻微的哽咽,“已经好了。”
钱泽笑道:“没想到那个易大夫竟然还与你相识,幸好他在这里,我寻思着若是没有他的伤药,我的伤势不会好了这般迅速,而且还没有感到疼痛。我们到时一定要好好答谢他才是。”
云洛点点头赞同,没有出声。
钱泽叹了口气,想要抱着他安慰他自己已经无事了,却无奈自己前胸后背都有伤口,只好单手钳住云洛的下巴,倾身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然后看着他因为被打乱了裹伤的布条瞪自己一眼,轻笑出声,阴郁了几天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给他的的上身上完了药,就到了他的□,钱泽甚至是猜测云洛是不是因此而坚持自己就算是心疼不已也要自己上药。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自恋,但是钱泽最终没有告诉他自己在狱中时,卓远每次去探望自己时都会给他上药的事情。
等云洛全身的伤口都上药过后,钱泽被云洛喂着喝了一些清粥,然后又开始和卓远谈论公事,云洛早就坐在一边。
不一会儿,南珍进来了,对钱泽行了一礼,人后走到云洛身边道:“公子,有客来访。”
钱泽奇道:“云清的客人?”
南珍看了云洛一眼,迟疑了一瞬,而后道:“是小马大夫,说是听说爷回来了,感念爷在来京一路上的照顾,便来拜访,”
钱泽知道他多半是来见云洛的,但是从云洛那里得知了他替自己传信告知了病重的成王自己的处境之后,对于这个有些不谙世事的小马大夫多了分感激,纵然心里有些不悦,也不好表象出来,看到云洛征询的望着自己,便笑道:“你去吧,顺便提我感谢他。”
云洛因为自己在钱泽回来后便一直不离他左右,没有再去找过小马大夫亲自道谢,像是对小马大夫用完即丢的行为而有些愧疚,看钱泽也没有什么不高兴,就点点头出去了。
云洛出去没有多久,就有婢女来报说易大夫来给钱泽例行诊脉了,卓远就告辞去办钱泽所交代的事情了。
易大夫便是那个当初扬言能救严廷西的少年,钱泽也是才知晓他的姓名。自他醒来后,这个小大夫便每日一次为他诊脉看他恢复的进度,对他感激不已,寻思着定要多送他些名贵的药材才好报答他。
少年漂亮的面孔依旧入往常一样绷的紧紧的,眼中却一片澄澈,看着就知涉世未深,他瞧过了钱泽的面色,见识过了他的医术更胜马大夫一筹,钱泽丝毫不敢看轻了他,但是被一个年龄只比自己一半多几岁的漂亮少年一板一眼的问着一些惯常的问话,钱泽无端有些尴尬。
在易大夫给自己诊脉时,钱泽耐不住室内安静的尴尬,时随口问道:“易大夫今天诊脉怎么来的这般早,平时都是晚膳时分。”
易大夫道:“现在恰好闲的无事,就早些过来了。”
钱泽早已知晓这个少年大夫虽然看着冷漠刻板,但是说话却异乎寻常的老实,被他说成是打发时间也不在意,指着放在一边的瓶子和罐子笑道:“ 若是易大夫平日里无事,易大夫多给在下配些那样的药粉和膏药可好?由在下提供药材,且做成后必有重谢。”
易大夫让钱泽换了一个手诊脉,道:“那些膏药保存的时间不宜过久,若是一次做的多了也无用,我先给你做一些,然后再把方子给你,你以后可随意调配。”说完想起他和靳正前些时日两个一直为银钱所苦,接着道,“但是不能白给,你要给我五十两。”
钱泽哭笑不得的看着用区区五十两就要把疗伤圣药方子交出来的易大夫:“易大夫手中不是有我送了那张可以在所有钱氏钱庄每月可取五十两的贵宾卡么,为何会囊中羞涩?”
易大夫道:“我师父说过拿人手短,最是看不惯不劳而获之事。”顿了顿,有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道:“再说后来,那个贵宾卡被外面遗失了。”
钱泽忍住笑意,请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就不怕那位药童不高兴?”他记得他那个整日背着药箱跟在他后面的药童看起来比易大夫有心计多了。
易大夫认真的看着钱泽的眼睛答道:“他不是药童。”
钱泽摸摸鼻子没有说话。
易大夫显然觉得自己语气有些生硬,默了一下,才又认真的回答道:“他有事要办,就出去了,那等他回来再与你详谈吧。”话说完,仿佛对自己食言而肥有些不好意思,便道:“你们收留我们两人住在这里,款待我们许久,我会与他说,让他算你们便宜些的。”
钱泽纵使不是家财万贯,也不会忍心欺侮一个如此实诚的孩子,再一想那个万金难求有奇效的伤药房子,仿佛看到自己又多了许多雪花银想自己飞来,笑道:“无妨,我应该多谢你一直给我治病才是。那便这么说定了,稍后等你的……朋友回来了,我再与他详谈。若是易大夫要试验什么新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提,我会让人送去。”
易大夫眼睛一亮,忙点头应允,冰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钱泽微笑着看着他,有种长辈拿糖果哄小孩儿的错觉。
易大夫对于试验新药跃跃欲试,简单的和钱泽讲了下他的情况便要离开,却刚好看到云洛领着小马大夫进来。
云洛是因为小马大夫得知钱泽重伤了便想要亲自来给他看看,云洛盛情难却,在想想易大夫一般都是晚些才会给钱泽看诊,就领着他过来了,却不想正好与他撞见。
担忧易大夫年轻气盛,以为自己信不过他的医术,刚想解释几句,就见身边的小马大夫一脸惊喜的阿卡只能和易大夫道:“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正文就完结了。
第47章 结局
小马大夫看着那个自己前几日便亲自画下肖像来寻找的人,一脸惊喜的叫出了声:“你怎么在这?”
钱泽记得易大夫给严廷西治病时;小马大夫也在场;他认识易大夫也不奇怪;只是惊讶于他这般明显的兴奋所为何来。云洛确是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人相识;在惊异之余;也为无形中化解了尴尬而松了一口气。
小马大夫顾不上自己要替钱泽诊脉的初衷;当即兴奋的邀请易大夫当即和他一起去成王府;去医治成王。
易大夫不在意是否要去王府;只是想到自己能再挣些银钱有些高兴;刚要随口答应下来;便想起自己刚刚差点没有和靳正商量便轻易的答应了钱泽,后来又后悔的事情,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道:“我要与人商议一下才能答复。”
小马大夫惊诧望着他。虽然以易大夫在永安城那目中无人的态度,小马大夫猜到易大夫定是自视甚高之辈,却没有想到他连去王府给王爷瞧病都要端着架子,心中便有了些不喜,再想一想爷爷所言,当初是成王暗中保下了爷爷的师兄,他却一点都不求报恩,心中更是不高兴,只是转念一想,他极有可能还是自己的师叔,只得暂且忍下来。
一时的惊诧过后,小马大夫随意的问候了钱泽几句,也没有在提出要为他瞧病,和易大夫商定了明日再来请他,便兴冲冲的离开去给马大夫报信去了。
第二天,跟着小马大夫的有两位体格壮硕一看就是侍卫一流的两个人,在靳正和易大夫与钱泽与靳正告辞后,便跟着小马大夫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马车离开了。
靳正见云洛面上不乏担忧的蹙眉想着事情,猜测应是因为那个靳正的离开,不由忆起当初云洛专门为了这个漂亮的少年而回了一趟他明显不想再涉足的葫芦巷,得知他的遭遇时那受了极大的打击的模样,心里不由的开始泛酸了。
云洛丝毫没有注意到钱泽频频看向自己眼神中的深意,径自想起了靳正离开时眼中掩饰不住的喜色与决绝、疯狂的神采,心里一阵阵的不安。
钱泽看了云洛半响,终于挫败的问道:“你在担心他?”
云洛点点头。
云洛眼中忧虑如此明显,钱泽只好安慰他道:“那个小子看起来挺机灵,不会惹出什么事的,且以王府的侍卫对易大夫的器重的样子,就算他一时行为失当,也不会有人与他计较的。”
云洛一想也是,就笑道:“或许我真的是多虑了,只是难得相见,不知何时在能再见面,让我有了些离愁别绪。”
云洛以为靳正在王府跟着易大夫,估计之后很久都不会再见到他,却不想靳正在第三天便急匆匆的来找他,一脸兴奋的问他是否把那本《三字经》带来了,让他尽快交换给他。
云洛从自己贴身行囊中找出了那本不知自己为何会在出发来京城前专门会带上的书,郑重的交给了他,有心劝他几句,但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后来的时间,云洛就呆在格外温暖的卧房中一直照顾着钱泽的伤势,自己再抽空去和别院的中的老账房先生继续去学算账,但是他一直小心的让人都瞒着钱泽,没有让他发现。
易大夫的要当真十分管用,一个月便让钱泽身上的伤大好,上身的伤口都只剩下了新肉长成的淡粉色的印子,行动间也完全没有问题了。这让钱泽把易大夫离开别院去给成王治病之前交给他的药方子看了有看,珍而重之放好,决定了把自己心中定好的价码再翻上一番。
钱泽在别院养伤期间,京城的局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太后去了行宫休养,陆相爷一派的不少身居要职的官员都被牵涉到了两年前贪墨赈灾款项案件中,后查出了又用多种阴险惨无人道的手段来发了一大笔黑洗钱之余,害了无数灾民的性命的事情。陆相爷一派的官员起初都严厉斥责,后来在两年前被处死的靳大人留下的关于同伙的证据时,便无力辩驳,哑口无言了。
后来陆相爷一派树倒猢狲散,又查处了不少的事情,朝廷所贴的诏书上,陆相爷除了通敌卖国之最外,刑律的大罪几乎都犯遍了,后来被查抄了府邸,灭了三族。在告示中,除了陈列了许多与陆相爷同流合污的京城的官员的姓名,还有不少一方的父母官,曾经任两年前那受灾最为严重的县令,后来因为协助成王查抄贪官而连升几级,如今任淮南府知府的成知府的姓名也赫然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