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欧阳卓远护住小薛子,顺便将两人衣服整理好。
“欧阳大人别紧张,奴才只是带他去个好地方,瞧薛公公伤的这么重,总得找大夫吧。”小胡子一脸狡诈,走进牢内,几个魁梧的家丁一把扯住小薛子,嫌恶的抬着走了出去。
冯守成要把小薛子控制住,毕竟这是要挟欧阳卓远的有力武器。
“大人,我们现在谈谈合作的事吧!“冯守成将家丁打发出去,与小胡子留在地牢中。
欧阳卓远盘膝坐在牢里,收起脸上的愤怒,事到如今,他退无可退,只能尽全力保全二人,忍辱负重,找到时机,一举将冯守成的身后势力连根拔起。
“说吧,要我做什么?”
“大人你高居吏部尚书又是治水钦差,臣下只要大人做两件便可,不会为难到大人的。”
欧阳卓远心中计较一番。
“一是大人立刻急件一封发到中央,申请赈灾白银五千万,当然越多越好。二是希望大人往朝中安插几个人。”
果真与料想的没错,这冯守成绝不是要钱这么简单,他为何敢如此猖狂!
他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既然我已经与你们一伙了,你总要告诉我你们的目地是什么?”欧阳卓远将小胡子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了然于心。
这冯守成充其量就是个草包,一直是小胡子在出谋划策,只要想办法只走小胡子,从冯守成嘴里套话就容易得多。
“目的当然是钱啦!安插几个人也只是方便在朝堂上说话而已,为了证明大人与我们合作的诚意,大人先拿到五千万再说吧。”
哼,只怕到时再也下不了他们的贼船了。
“你们合作的态度就是这样?”欧阳卓远冷冷的说道,“我又怎么相信你们的诚意?”
“哦?大人这是答应啦?快快,还不把大人请出来!”冯守成横肉堆积,大笑的拍拍肚子,小胡子眼中满是得意和轻视,却低调的退到冯守成身后。
这冯大人的确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肉盾,将小胡子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的,顺便也遮住了欧阳卓远探寻的目光。
“臣下备好酒菜美女,我们吃吃喝喝,顺便商讨大计。”冯守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几个有眼色的下人立刻过去将椅子抬起,个个满头大汗。
欧阳卓远跟在后面,几次开口想问小薛子,却害怕自己无端的关心反而让这帮人有机可趁,对小薛子更是不利。
“欧阳大人,我敬你。”
这次形势逆转,冯守成嘴上还是客气的,但饮宴的时候,他大摇大摆的坐了上座,小胡子在左首,欧阳卓远与他相对。
欧阳卓远嘴角挑起,端着酒杯朝二人晃晃,一饮而尽。
“大人年纪轻轻便是吏部尚书了,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啊!”冯守成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却不慎撞到了酒瓶,溅湿了衣袖。
那是!
欧阳卓远不经意瞧见冯守成挽起袖子的大臂内侧有一个黑色的纹身,古古怪怪的,无耐他肉厚皮糙,欧阳卓远辨不清图案。
“大人,失礼了,我下去换身衣服。”
“哟,大人,你胳膊上纹的什么图案?”欧阳卓远无心的问。
“图案?”冯守成却脸色一变,急忙把袖子放下,看向小胡子。
小胡子神色紧张,不满的瞥了眼冯守成,复而才对欧阳卓远说,“那是冯老爷自小的胎记,老爷,你该去换衣服了。”
冯守成干哑的哈哈几声,在婢女的搀扶下下去。
“你们还隐瞒了不少啊?”
此时,大殿的人只有小胡子和欧阳卓远对峙着。
“欧阳大人要是吃饱了,就把奏折给写了,薛公公的厢房在东面,我们会悉心照看着。”小胡子驴头不对马嘴,言辞皆是警告的意味。
“我会的。”欧阳卓远起身,拂袖离开。
“来人,带欧阳大人去厢房。”身后传来小胡子的呼声。
一位婢女拦在欧阳卓远面前,“大人,请往这边走。”
欧阳卓远本意是去东厢看看小薛子,被人拦住,拒绝之意不好太明显,点点头,默默的跟在婢女后面,心中却是如热锅的蚂蚁。
“啊!……啊!”
欧阳卓远停了下来,耳边似乎传来小薛子的喊叫声。
“放开我!”
不是幻听!
欧阳卓远甩开婢女循着声音奔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欧阳卓远一脚踹开房门,几个人围着小薛子,正按住他的四肢,欧阳卓远怒从中来,踹开这些人。
虽然欧阳卓远是文生,但混有一半蒙古人血统的他身躯强健有力。
小薛子听到欧阳卓远的声音,身体瑟缩一下,紧闭眼睛默默流泪。
“我们……我们在帮这位公子治病啊。”
“治病?有这么对待病人吗?”欧阳卓远将小薛子搂在怀里,抵住他的额头。
天!他在发烧。
“公子□流了太多血,我们要看看伤势如何啊!但这位公子无论如何也不配合我们,我们只得按住他啊!”
“你们把药留下,我来弄!都出去。”欧阳卓远顿时明白了,语气放缓些,将一帮大夫家丁轰了出去,把门从里面锁上。
“云舒,让我来看看你的伤……”欧阳卓远温柔的将小薛子抱到床上。
“你走……我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小薛子的泪水止不住的溢了一脸,从欧阳卓远进门时,他就一直闭着眼睛,地牢的事是他心里的刺。欧阳卓远竟一点也不顾及他的感受,纵目睽睽之下抱了他,自己已经不是男人了,还要承受来自同性的屈辱吗?
“别折磨自己好吗?”欧阳卓远抬起袖子轻轻拭去小薛子脸上泪痕,“身体又不是铁打的,乖,让我帮你看看。”
“滚开!”小薛子挣扎,脸色呈现不正常的灰色,大量失血让他已是不堪重负。
“乖。”欧阳卓远低下头,轻柔的碰触小薛子的唇。
小薛子像被钉住似地,四肢僵住。
欧阳卓远心疼的褪下小薛子的裤子,粘稠的血粘在皮肤上,欧阳卓远怕弄疼了小薛子,取来桌上的剪刀小心翼翼的将裤子剪开,又拿来湿毛巾将黏住的布料沾湿。
小薛子没有再动,死尸般任欧阳卓远折腾。
直到欧阳卓远要揭开黏住的布时,小薛子反射性的按住欧阳卓远的手,“不要……”眼睛睁开,圆碌碌的眼睛盛满泪水,卑微的渴求着。
“云舒,没事……”欧阳卓远将布揭开,一个丑陋的疤痕印在上面,因为伤口被毒药冲击,更是血肉翻出,面目狰狞。
“不要看!”小薛子伸手要捂住。
欧阳卓远一只手就将小薛子双手抓住,痛惜的拿着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血迹,“云舒……你真的好美。”看到这个疤痕,仿佛是最精致的青花瓷上磕出的缺口,留下了不完美的遗憾,尽管已经不是完美无瑕,但绝不能否认这青花瓷的花纹工艺是天赐的精雕细琢,几近完美的事物留下瑕疵才是最让人扼腕痛惜的。
但这瑕疵却是宦官最难以启齿的缺憾,永生永世的屈辱!
小薛子眼睛红红的,睫毛上的泪珠一闪一闪。
“我上药了,可能会痛,你忍着点……”欧阳卓远辨清了金创药,小心的洒了上去,又用纱布细细裹住,那样认真的神情,仿佛是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瑰宝。
欧阳卓远偏着头,看到小薛子身后干涸的红白浊液。
“云舒……你别怕。”欧阳卓远手指伸入,小薛子立刻反射的蜷缩,“这个不弄出来会生病的,你都发烧了!”
小薛子泪眼朦胧看着欧阳卓远,“我……我自己来。”
欧阳卓远按住小薛子,“我犯的错我来弥补。”
欧阳卓远沾湿了手指伸入内壁,将残留的液体清理出来。
“云舒,你今日受的苦来日我将要他们百倍偿还!”欧阳卓远脱鞋就着小薛子身边躺下,把被子摊开盖住,“是我没用,有我在的一天,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欧阳卓远将手臂给小薛子靠着,把他环过来贴紧自己的胸膛。
“我还是恨你。”小薛子嘟嚷着。
“那就恨吧。”欧阳卓远十分享受小薛子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感觉,头埋进小薛子的发丝,安心的阖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时候更新比较好呢?我是不是得固定时间的更新啊?
☆、21 丞相,朕坏
“丞相,金铭传来的信报。”
丞相府内,管家抱着一只白鸽,掏出白鸽腿上竹筒的小纸条,递到正在书房处理国事的钱中福面前。
宸安帝说走就走,朝中大小事全都交给丞相处理,丞相都已是古稀之年,身体每况日下,还要整天担心这担心那,耗尽精力,什么时候老爷能辞官隐居,颐养天年呢?
“咳咳……”钱中福放下毛笔,肺部急喘了几下,将肩上滑落的披风向上扯扯,这才打开纸卷看了起来。
纸上只有两个字——‘已解’。
钱中福会心一笑,喜从心生,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太好了,小丁,你退下吧。”
管家四十岁,在六十多的钱中福面前可不是‘小’字辈。
“老爷您注意身体。”管家担忧的退出书房,“不要太操劳了。”
钱中福扶着桌面颤抖起来,将纸条拽在手中。“没事,一点风寒而已。”
等到管家退下,钱中福哆嗦的走到一副山水画前,小心翼翼的揭去画纸。
画纸后面经别有洞天,贴着一副人像。
冷峻的目光,威严的神情,精致却又俊雅的五官……
竟和宸安帝有八分相似!
“皇上……臣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六皇子也始终坚持着,现在民间正渐渐接受他,会有那么一天……他们……咳咳……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没有闲言碎语,只有真心祝福。”
原来这画像竟然是先皇!
钱中福私藏了先皇的画像!
“皇上,我们不能拥有的,他们都有了……可我觉得我仍是幸福的。”钱中福踮起脚尖,轻轻吻了画像上人的唇,苍老的面庞仿佛一下恢复了活力,眼中有着热恋中少年人才有的神采。
时光仿佛就回到那年……
“钱相,你在等我?正好御花园花开了,走,随朕一齐去看看。”
“皇上!晨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和晨歌一齐死于大火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冷宫!”
“什么?钱相,你失态了!”
“吾皇……万岁,皇上,臣想求一个真相。”
“呵~真相?”
“皇上,是不是您把晨歌打入冷宫?既然夺走了她为什么不好好对她?”
“你还不明白吗?”
“臣愚钝。”
“那你就继续愚钝吧!”
……
钱中福膝盖站的有些发软,从往事中回过神,搬来椅子坐在画像前,双手扣在胸前,仰头看着先皇的画像喃喃。
“皇上,六皇子脾气跟您真是一模一样,当年乔安看中了一个小宫女,他硬把他俩给拆了,不过六皇子没有您这样缺德,六皇子把这宫女安置的很好,而您却负了晨歌啊!呵呵……一看到六皇子发怒的样子,臣总觉得您还在,不是臣数落您,要是您有六皇子一半沉稳,我们哪会留下如此多的遗憾啊!”
钱中福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
“呵呵……皇上,臣日子也不多了,这么久了,也该去找您了,这些年替你看着这两娃娃,我早就厌倦了,您啊!就会折磨我……咳咳……皇上,我告诉您一个秘密,我想了很久了!”钱相灰寂的眸子居然闪现出孩童的狡黠。
“等到皇上回来,我就告诉他,您喜欢的也是男人呢!还是我这个糟老头子,你说他会有什么表情?”
钱中福看着看着,真觉得画像中的人蹙起了眉头。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呢!这个秘密就一直藏着吧,毕竟说出来对六皇子太残忍,对晨歌也不公平。”
钱中福眼睛又浑浊起来,一滴泪从左眼滑出。
“您啊!自己娶了一帮妃子,弄出一堆孩子,最后还先走了,让我孤家寡人的,您啊!就是自私!只许皇上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硬是害了我一辈子。”
“皇上,臣要娶妻了……”
“哦?你不是喜欢晨歌吗?”
“晨妃娘娘……都多少年的事了,臣年纪一把了,该成家了,也希望老来有子孙承欢膝下。”
“是哪家姑娘?”
“不是什么大户家的,很普通的民间女孩,但是贤惠大方,温柔聪慧。”
“不许!”
“?”
“朕说不许!你何时变得如此喜新厌旧了?”
“臣……没有。”
“那晨歌呢?”
“就算晨妃娘娘还活着,臣也不能妄想,臣昨日已经下聘了,初三就娶进门。”
“那朕呢?”
“皇上……”
“你才说过喜欢朕,那晚……”
“那晚臣喝醉了!酒后的话做不得数。”
“酒后才吐真言!你,不许娶妻纳妾,有朕在的一天,你就别想有什么子嗣!”
“皇……”
“你不是很喜欢太子吗?他又是晨歌的孩子,朕明天就下旨,让他认你为义父!”
“皇上!这不合祖制!”
“这是圣旨!祖制见鬼去吧!记住,太子是我们的儿子,你已经有了子嗣,别找借口红杏出墙!”
“皇上!您别胡来,太子是龙子,不是普通孩子,微臣不娶妻便是!”
“晚了!我要你回忆回忆那晚我们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你不能说没有就没有!”
“臣……唔……皇……”
钱中福手一抖。
“皇上,六皇子就和您一样霸道,把乔安捆得紧紧地,一步都不许离开,但是啊,呵呵,乔安却能制住他,乔安啊!是个好孩子,当年您果真没看错。”
画像上的人眉眼仿佛动了,笑得那般邪肆,那般轻狂……
钱中福揉揉眼,一切回归平静,风未动,画未动,只是自己的心乱了。
“皇上……”钱中福心中慌乱起来,一切又回到了那天。
华朝祈丰三十五年,皇上病危……
“都退下……叫丞相过来。”细不可闻的声音,没有人注意到。
龙床上,祈丰帝呈现一种病入膏肓的死灰色,太医搭在祈丰帝的脉上,面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