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不怕。”于敏正又惊又痛,忍不住象从前一样抱着梵梵的头,轻轻呵哄。分手六年,这是他们第一次这般亲密,梵梵身上的香气,头发细密的触感,腻滑的肌肤,似与从前一般无二。于敏正有些恍惚,在恍惚中他被梵梵轻轻的推开。这次见面,这个推开的动作是梵梵做得最多的事。“敏正,你能够找到幸福我很高兴。”梵梵总是这样提醒他,而他,尽管难过,也会后退再后退,直到在一个安全的范围里。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他的这种态度本身就表明了他对于未来婚姻的忠诚。梵梵不是轻浮的女子,但顾馨兰才真的是让他意外。
“睡吧。”他远远的看着梵梵。
梵梵低垂着头,将自己掩在棉被里,叹息说:“我今晚不该在这里留宿的。如果被你同事看见。”
同事不会看到的,依于敏正现在的级别,他住的是五星。就算看到又怎么样?现在的男人,在项目地找一个两个女人做临时老婆是很平常的。
他于敏正不是不能,是不屑。他为梵梵关了床头灯。温柔的说:“我去买包烟。”
“敏正,抽烟不好。”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总是这样提醒他,有一次生气了还自己抽烟给于敏正看。真是笨蛋,于敏正记得自己被这个天真的举动逗得大笑然后问:“如果我吸毒呢?”
梵梵那时头发短,眼睛大,毛绒绒的象只刚出壳的小鸡,她想了一阵,瘪着嘴说:“我陪你好了。”
同生共死,愚蠢,不理智,缺乏头脑。远不如顾馨兰机变百出,聪明智慧。
可是无端的,他为梵梵所说的那段话持久的心酸。
“我抽得少,”他站在门边解释,良久,还是关上门,走出了房间。走廊空荡荡的,唯有他的呼吸在沉重的喘动。
一个面容艳丽身姿婀娜的女人从于敏正身边走过,大胆的说:“帅哥,要吗?”
他要不起。今日的他,再也要不起,梵梵。
于敏正把机里握在掌心,想了很久,干脆把上司发的那条短信转发给了顾馨兰。既然要闹,那就让顾馨兰自己去想。婚姻需要相互尊重。不管在这之前他们有了多深的感情,但对于顾馨兰此刻的冒失与不得体,于敏正很是不耻并为之深深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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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于敏正的信息一发出顾馨兰立刻就看到了。说起来也是她不争气,为了个把男人竟坐卧不宁,推了阿九续摊的邀请不算,连张则送她回家时,她整个人也显得是有气无力,心神不宁。
那条微博,她知道是过份了些,但阿九也是为她出气。没想到效果居然会这样好,这算什么?引蛇出洞吗?顾馨兰一颗心狠狠的被拧成了一团。好,好得很哪。猛虎嗅蔷薇,乔木不知秋。对仗工整,真是天生的一对儿。她顾馨兰是什么,不过是别人眼中一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她当时就想流泪,是所谓教养生生的把她缚住。到最后,她只能推说自己是多喝了两杯,所以想回家。张则也不阻拦,善解人意的说:“反正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那,当,然。顾馨兰笑得是仪态万仟,给张则说的地址都是她没与于敏正同居前自己个人的住处。小了点,环境差了点,但那又怎样,关上门她就是王。这是她自己的天地,不属于任何人。顾馨兰用钥匙捅开房门,近半年没住,一股灰尘气。这是当年房价低的时候,顾馨兰父母为她付的首付按揭的一套房子。与于敏正同居后,她舍不得出租,想的是有时间了就重新装修一下,以后父母来了就住在这里。没想到还会有用上的这一天。想到张则或许还在楼下等,顾馨兰拧了电灯三两步走到阳台上。这是套临街的房子,果然,张则站在车旁,一直向上张望。
“快回去休息。”她无声的说道。
张则,象所有浪漫文艺片的男主角那样多情而坚持的望着顾馨兰笑了又笑,月夜清辉,若不是满腹心事,顾馨兰或许会飘飘然到不知所措。过了许久许久,直到张则离去,她这才缓缓进屋,关灯,关门,下楼,招手。一辆出租车停在顾馨兰面前,看,她还是要回那里去,难道她是被他豢养,而不是作为她未婚妻被他礼遇且尊重?
屋子里黑灯瞎火。三室两厅,装修得典雅大气。自从住进来,顾馨兰第一次感觉到房子空而大,令人窒息且不悦。她一口气把所有的灯都开着,还放了CD听钢琴。技巧华丽繁复。每一个音都敲得重重的,却也不能洗去她所有的悲哀。
于是顾馨兰做了一件有违她清高的事。她把于敏正架上的每一本书都抽出来翻读再放好,她想找到什么?一张照片,一封情书,还是一声懊恼的叹息。她的理智在告诉她,别这么做,既低了你的身份也让自己痛苦。可是她的手狂热的,似有自我意识的翻找个不停。心底头,有一盆火,炽热的跳动着。就这么到了凌晨,是几点钟她收到于敏正的短信?顾馨兰不记得了,愤怒,诧异,几乎将她击倒。
她万没想到于敏正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通知自己。这算什么,顾馨兰狠狠的砸了一只枕头到地上,他们是什么关系,有什么不能掰开了说,说个透亮,非得这么藏着掖着,他,于敏正分明是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居然没半分抱歉,拿着别人的一条短信来勒掯她。
顾馨兰心里一时间仟回百转,坐在沙发上半天不能动弹。曾有一度,她最最喜欢的就是于敏正这温和婉转的性子,永不会如野蛮人一样真枪真刀的与人直面交锋。到了现在,她才尝到这种性子的苦处。这个男人,不会对你交心交底,当他要对你好的时候,他自会做得滴水不漏。但如果他不愿意,他的方式却是把球扔给你,让你猜猜猜。
猜他到底知道了多少?猜他为什么会发这条短信过来?猜他此刻心里究竟有多委屈,有多愤怒,又有多少求和,想要她体贴温存的意思?
顾馨兰觉得累,这真是她要嫁的人?
她不顾这满桌满地的书,蒙头大睡。过得两个时辰,依旧上班,脸色憔悴被掩在妆容之下。她看上去一切如常,打电话发传真跑银行。抽空去了趟老房子,扔了钥匙给家政帮助做清洁。还好水电煤气一应都是通的,做干净了拎只包就能进去。至于她散落在于敏正家中的东西,她虽未打包,却已经整理在一处。如果真有不测,扔进箱子就能走。谁怕谁啊,就当这半年里她顾馨兰喊了一只鸭。至于情爱这东西,啊,如果你真的从心眼里往外把它看作一样东西,而不是所谓生命中的至宝的话。那么,就没什么不能过。
两天了,这两天里她不给于敏正电话,也不回于敏正短信,至于那条微博,仍旧是端端正正挂在网上一动不动。底下的评论,不多一条,也不少一条。毕竟当事人无论是于敏正,还是顾馨兰都一言不发,这态度让人也辨不清真假。也有多事的,直接就打电话找到顾馨兰,“啊,微博。”顾馨兰笑盈盈的,“阿九那个促狭鬼。”她娇嗔的说,然后就再不肯多说别的话。倒是对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自动脑补说:“你没事就好,我就知道是在开玩笑。阿九这次也真是玩大了。还好你和敏正气量大,不计较。我就说嘛,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玩火,你家于敏正也不可能。他可是天字号的好男人,馨兰,你可真是赚到了。”
赚到了赚到了。顾馨兰笑得合不拢嘴。所谓打落牙齿和血吞指的就是她现在的状况吧。好男人,当然,但好男人却未必是好老公。
她心里有些想通了的痛快。待人接物倒是比平常更温婉些,到了下班的时候,周雷探个头说:“今天有个商务活动,顾馨兰你跟我一起去吧。”她没半点推辞,一口就应下。周雷唬了一大跳,连连说“你今儿是不是在发烧啊?”平常是请都请不动的角色。顾馨兰大方的一笑说:“不想做饭,跟着老总蹭一顿不行啊?”
“当然好,当然好。谁不知道顾小姐可是我们公司的一枝花。”
周雷是嘴上说话,行动上却公司的员工向来是维护的。他从不让自己的员工,特别是女员工无端陷入泥淖,或是借员工这个人在饭局里制造什么暧昧的气氛。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一行有一行的手法。周雷说:谁也别抢谁的饭碗,不就是多花两个钱吗?所以,在某些特殊的场合,周雷向来是不吝啬银子与姑娘的。如果有什么事,他一时拉不到人而让公司的女员工参加,那么那个场合,那个活动,一定是高尚而正当的。
于是那一晚顾馨兰狠狠的痛饮两杯痛吃了一大顿。中间接到张则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喔,张则现在是天天和她联系。她也没顾得上及时回复。酒至半酣,饭至全饱,她才回复说:“在饭局呢。”
要我来接吗?
不,有同事送我。
同事周雷脸色都变了。不是心疼钱,周雷压低声说:“大小姐,你好歹也装点样子,吃得活象是饿死鬼投胎。”
坐在他们俩对面的客户,把这话听个分明,抿着嘴笑道:“健康就好,健康就是美。”
一桌的人都笑起来。顾馨兰脸上绯红,有一抹异样的艳色。她低头把手机一按,是于敏正的短信:馨兰,我已到家。
回来了啊,她满腹怨气的想,那她就在外头多玩一下好了。
、11
不过顾馨兰还是发了短信给于敏正:公司商务活动,晚归勿念。
其实周雷很绅士,就算是有活动,也是几个大男人入场,于她何干 。吃完饭,等周总说一声:“小顾就先回去吧。我再陪陪钟老聊天。”一聊就聊进欢场,酒至半酣,美人半卧。醒来时仍掌公司权,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一生。这种活动,一个月里有那么固定的几天于敏正也会参加。总是在凌晨或夜半时分,一身酒气的回来。偶而在他的衬衫上也会有唇彩。 “老婆。”
她,向来是很有正室的范儿。连于敏正的继母见了也得淡淡的夸一句:宜室宜家。她从没因为这些许小事就失了风度,因为不值得。那什么才是值得的事?晚宴终了,顾馨兰瞧瞧自己素白的手,端了酒杯站起来豪爽的说:“今天能够与钟先生与林先生共进晚餐,实是我的荣幸。在此我仅以薄杯一酒,聊表谢意。一是感谢两位对我公司的支持,二是感谢三位老总能给我一个学习的机会。古人说见微知著,诚不欺我,能当面聆听钟先生与林先生关于管理与人生的见解,的确让我受益非浅。”她一口气将酒干了,把杯底亮出来。男人,见到这种场面哪有不给力鼓掌的。虽然桌上只有四人,却也是叫好声一片。钟先生更说:“小周,你到哪里请的这么有才的员工,贵公司藏龙卧虎,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周雷一喝酒就上脸,一上脸面色就显得更加真诚不伪。他拍拍顾馨兰的肩膀,用极快速的语调对她耳语道:“回去给你加工资。”
顾馨兰回应:“以两佰为单位。”
“你倒是不贪心。”
“帐上有多少钱我都知道。”
周雷吃吃的笑,差点忘了,她是财务。他的身家底裤,她可都一清二楚。
“这么卿卿我我的,是想让我们羡慕吗?”钟先生打趣他俩。顾馨兰委实有些醉了,她原本就不能喝酒,喝上半碗酒酿都会在床上躺半天。今晚她饮的可是一小杯白的。趁着神智还算清明,她含笑说:“我要先走了,钟先生林先生,请恕我失陪之罪。”满脸生春,面如桃花。连盯瞩周雷的声音也显得娇滴滴的象是要沁出蜜来:“我自己走,你不用送。少喝两杯吧,早点回家。”
若不是知道顾馨兰素来拘谨的性子,周雷几乎要以为馨兰是在勾引他。太招人了,平常可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周雷又惊又喜,半揽着顾馨兰的腰,脸贴得极近,殷勤的在耳边低语:“真的能自己回去吗?再不然我送你。”
都在哄她。顾馨兰几乎要哭起来,她娇嗔的说:“送什么,你说的是玩笑吧。在这当口,你要顾的不是自己的生意吗?拿话来哄我吧。我若是让你送了,将来有一日,你必定会记恨我说我不识大体。当我是傻子,我偏不上当。”她冷笑着不顾周雷的呵哄钻进出租车,绝尘而去,周雷一时间哭笑不得。这副模样,顾馨兰在后视镜里都看见了。一丝清明闪过,她略感欠疚。但眼下有一件大事要做。
“找一间最近的酒店把我放下。”
她对司机吼:“要好一点的,至少得四星以上。”
顾馨兰最后进的是五星,付帐拿了门卡她才记得骂自己蠢,应该找间水疗中心住下。有得吃有得玩有得睡。她踉踉跄跄步出酒店电梯,听见有人在说“你好。”好什么,顾馨兰气昂昂的摇头安慰自己说:“五星好啊,住在这种酒店,至少不用担心色狼。”
她进屋拉了被子倒在床上就睡。到了半夜口渴无比这才醒来。和以前一样,她娇声喊:“敏正,我渴。”
四周静谧无声,她住的楼层高,进来的时候连窗帘也没来得及拉上。灯光闪烁,风景是极好的,一座高桥呈雄伟的弧状横跨在江的两岸,如果出门打车,过桥往右拐约五佰米,就可以回到于敏正的住处。
同居之初,她时常犯这种错误,总是说:你家,你家。我家,我家。被于敏正拍了几次这才醒悟过来,既然是以结婚为目的,既然两情相悦,既然生活幸福温馨,那就一定要记得“那是我们共同的家。”女人大多是听觉的动物,虽然顾馨兰自命是例外,但她仍然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于是一口气更换了那个家所有的床上用品,连卧室床尾的地毯也不例外。旧的全部被她在一次公益活动中通通捐献给山区。于敏正对于此事难得的迟钝,过了整整两个月才领悟过来,他满脸是笑,对馨兰说:除了你,这里没有人来过。馨兰。在于敏正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她红了脸,但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自己的小气矫情。顶多是有点洁癖而已,顾馨兰娇滴滴的说:“敏正,我买的这个和房间的装修比较搭。”
于敏正含笑不语,作派很绅士。顾馨兰摸出手机打开电源,果不其然,有于敏正的未接电话和短信。问她在哪里,几时回来,时间是昨晚的九点半与十点。信息的最后一条来自于阿九,阿九说已经告诉于敏正你今晚此处,不回家。阿九最后问:出了什么事,开机后尽快联系我。
能出什么事,顾馨兰怅然的想,她就是气闷,如此而已。
过得一夜,她就要回去,不然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