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一空。连散落下来的石块、漫山遍野断裂的树木都没放过，尽数运往县城，作县城翻修之用。
最后算下来，苏衍手里多了几十万两黄金，比陈家还富有。这还仅仅是所得的一半，另一半在苏东亭手里。分给村民的很少，不是吝啬，而是怕给他们招惹祸害，同时也怕村里人有了钱没了奋斗的欲望。最后商定每年支付一些，遇到紧急情况，经过审核后可以预先得到一些。
兽潮之后，山里以后十年收益肯定下降，但采药不再像以前那样危险，村子也安全很多，可谓各有得失。
岚州境内多山，即使在官道上也不安全。东岚县城距离山阳郡城四十里，路途却有九十里。往常行人担心野兽，在兽潮之后，这个威胁降低，反而在兽潮中流离失所的山民成为最大的隐忧。
苏衍并不怕流民，流民不会打劫他这种孤身上路的人。不过考虑到自己已经得罪山阳郡的林家，所以答应了叶家同行的要求。
一个小小的陈家就这么麻烦，更何况山阳郡林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可不会惧怕御空境的武者。为了减少麻烦，苏衍也乐意与叶家同路，最好能威慑住林家。
叶家不愧是叶家，实力雄厚。一路上一直有两个培元境的灵师外放灵气，一蓝一红两个光源，在几里外都能看到。苏衍可以感受到灵气在流转，不过强度都不是很高，应该是两个低级的防御性灵技。
对于高手来说，这种灵技没有丝毫的威慑。但对于流民来说，却是死神一般的存在。流民中没有高手，只能打劫一些小商队。在平民的眼里，会灵技的都是高手，根本惹不起。
“前面就是十八盘，所有人都打起精神，过了十八盘就安全了。”叶家这个商队有两个御空境的武者，小一点的匪徒根本吃不下。不过对于商人来说，小心些总是好的。
和他们相反，苏衍有些蠢蠢欲动，最好来一些劫匪，能让他练练手。
十八盘地势险要，有足够多的地方埋伏人手。再加上居高临下，光是弓箭手就能折去商队一般的守卫，由不得不小心。
十八盘中段的某个山峰上，齐人高的茅草迎风荡漾，摇曳舞动。数百个衣服泛黄、破破烂烂的汉子七扭八歪蹲坐在茅草中，只有大风吹过时，才能在近处辨认出有人。
一个衣着稍微整齐点、体型颀长瘦弱的人如灵猴般三两脚爬上崖边的荣树上，借着树叶的掩护，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眺望。
树下蹲坐着两个头领模样的人，一言不发，整个茅草荡只有风声和茅草摩擦的沙沙声。
瞭望手在簌簌声中爬下树，一直在盯着他的山民们顿时有了精神，微微伸展着身子，双目有神，整齐地半蹲着。碍于纪律，每个人都不能说话，但眼神中却满盈期盼和兴奋。
瞭望手爬下树，两个头领立刻围上来，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兴奋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有活儿干了？”
瞭望手苦笑着点了颔首，又摇摇头。
黝黑汉子是个急性子，面色微愠：“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什么意思？”
还好他还知道此时的局势，声音压的很低。
瞭望手苦笑说：“是有商队过来，但以我们的实力，恐怕吃不下。”
商人现在越来越精明，经常组织商队一起出发，或者在十八盘口聚集一批人才会经过十八盘，打劫的事越来越难干。
“妈的，这群肥羊越来越精明了，最近十八盘来了不少抢生意的，再不干一票，我们就断粮了！”
另一个小麦色皮肤的人叫杨昊，道：“实力怎么样，不行我们联合其他人一起行动！”
“他们有两个会灵技的人一直外放，恐怕是在警告我们。就算整合了十八盘的所有山寨，恐怕我们依然吃不下。商队里隐隐约约有几杆‘叶’字大旗，恐怕是叶家商会的。”
“该死！”小麦色皮肤的头领狠狠地用拳锤地，其他两个人也默不作声。
不远处的众人都垂下头，以他们对头领的了解，知道头领已经放弃。大伙在一起几年，都彼此熟悉，虽然有些不甘，也只能接受这个结局。
杨昊是这一带最出名也是资格最老的头领，他的实力不高，但对局势的观察能力却很强，料事如神，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不过也有人不甘心，一个脸上有道疤的三十来岁中年男子站起来心有不甘地说：“大哥，干吧？”
杨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坚定地摇摇头：“这个活儿我们放弃。”
“大当家！”
杨昊叹了口气，情绪有些低落，整个人仿佛老了一分：“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还是像劝你一句，放弃吧！这段时间来往的商队很多，不差这一个。”
刀疤男子惨笑着，说：“多谢大当家这些年的照顾，对不起。”
刀疤脸想要离开，但如果这样去投奔其他人，肯定是炮灰的份，所以必须拉一批人过去。虽然有些不地道，但为了生存，只能这样。
“大当家，虽说您的眼力非常准，十有七八都如您所料，这些年您带领兄弟躲过很多危机。但总有意外的时候，总有一些出乎您的意料吧？”
刀疤脸说的是事实，杨昊猜到一些他的想法，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点头。
刀疤脸接着说：“最近几个月，您接连带着兄弟们躲过八次危机，这算第九次，这次出乎您预料的可能非常大。大哥，拼一拼吧！”
刀疤脸眼眸中透着真诚，好似真得劝说杨昊一般。他知道杨昊的性格，认死理，倔强，绝不会回头，说这样的话其实是在挑起后面几百众的贪念。
果然，听了刀疤脸的话，很多人狂热地看着杨昊，希望他改口。
第二十二章 内乱
对于这些土匪，谁能给他利益，就追随谁。但谁能给他活路，他就信仰谁。跟着杨昊，虽然不能说没有危险，但却比其他山寨安全很多。杨家寨中杨姓的人占了半数，很多人已经跟了杨昊十年，对杨昊有一种狂热的信任，跟着杨昊，就有饭吃、有活路。最早跟着他的人才折损不到一半，这还包括病死和老死的，这在十八盘就是响亮的招牌。
而杨昊也有能力，依托带出来的千名杨家庄的人，建立了十八盘三大势力之一的杨家寨。寨子里多是经历生死大战的汉子，再加上几年的沉淀，以及对杨昊的崇拜，整个杨家寨可以说令行禁止，堪比精锐军队。
所以，虽然有很多人都希望干一把，但只要杨昊不点头，刀疤脸其实拉不了多少人。
果然，当杨昊再次摇头的时候，很多人失望地坐下，没有再吭声。不过依然有几十个新加入的人朝刀疤脸靠了靠，意向非常明了。
这些人的背叛，最受伤的不是杨昊，新加入的人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但其他狂热的人却受不了这种背叛，若不是出于对杨昊的敬畏，早已举起刀杀了这几十个人，茅草荡顿时冷场。
人群中一个靠前些的汉子站出来，眼眸中燃烧着怒火，势要把这几十个人焚尽似的。他看向杨昊，杨昊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他的举动。
然后这人才开口怒骂，声音压得很低，但越是这种压抑，给人的震撼越强：“你这个狗娘养的，还有你们这群白眼狼。孔林，你忘了是谁当初把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你们……”
刀疤脸发现聚在他身边的几个人愧疚的低下头，似乎有退缩的想法。好不容易拉到几个人，刀疤脸岂能放弃，直接打断那杨姓汉子的话，说：“杨当家的救命之恩我绝不敢忘，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还望杨当家放我们一马，这次我们的收获一半归山寨一半。”
这话也是说说而已，结果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
杨昊没有回话，杨姓汉子知道这样下面没办法，只能改变策略：“好，就说大当家的眼力，是有一两次不准，那几次确实有人劫到货物，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当时的场面？几千人啊，活着回来的只有不到百人，大多数还是伤残，这辈子算废了。抢到的那批货呢？被他们几个头领拿去投奔城里的家族，根本没有死伤兄弟的份。就算这次侥幸成功，你们六十多个人有几个能回来？”
这句话彻底把人问住了，他们扪心自问：自己的实力不是顶尖，又没人照顾，去了肯定打头阵，抢到的货分不了多少，基本上就是人财两空。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小账本，亡命之徒不畏死，但也不会去送死，更不会高尚到用自己的血肉为几个头领换取投奔大家族的机会。
六十多个人中果然有所动摇，刀疤脸身边的人剩下三十不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思索和迷茫，真正铁了心的，只有两个。
这样下去，能带走的人更少了，刀疤脸知道不能继续呆下去，立刻躬身告辞，二十多个人都迷茫地跟在后面。刀疤脸使了个眼色，两个铁了心的人走在最后面。当有人醒悟过来，想要返回的时候，却在悄然之间，被刀尖顶在腰上，只能前进。
从东岚县城到山阳郡城，九十里山路，十八盘就占到50多里，这种路上马车走的很慢。清晨从十八盘口出发，到了黄昏的时候，才走了20里路，这还是最十八盘里最轻松的一段。
这段路叶家的商人很熟，计算着路程。当晚霞映照的时候，找到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几个会风系灵技的人去四周探路，确定没有埋伏，才开始驻扎营地。
雨季将至，这几天天气不是很好，一直乌云满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雨。云层的影响，夜里非常暗，为了防止被人偷袭，需要简单布置一下。
将货物圈在中间，外围用车辆围住，守卫或住在车上，或住在二者中间。更外围的地方，燃着几个大篝火，方圆百米内照的通明，一里之外，虽然不甚明朗，对于高手来说已经够了。明哨、暗哨、车马、守卫，构成一个简易的防阵。
一切准备妥当，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篝火燃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累了一天，每个人肚子饿的咕咕响。不过守卫还不能吃饭，必须有一批人警戒、防御。
当然，苏衍不需要关心这些，他坐在中间的篝火旁，吃着还算精美的菜肴，心情不算很好，因为有个人一直在他耳边唠唠叨叨。
很多事情瞒不住叶洪文这只老狐狸，当初为了镇住这些商人，苏衍只能把钟文韬也拿出来。
钟文韬从山阳郡过来，叶洪文很有可能认识。苏衍不想和钟家扯上太大的关系，所以才没有借钟叔的名头来解决和林家的矛盾。听钟叔的意思，他在钟家混得其实不太好，矛盾重重，苏衍可不想踏进这潭浑水，他的麻烦已经够过了。
当初觉得叶洪文身为山阳郡叶家分会的会长，不会去山里。事情果然如苏衍所料，只有那个傲气的白衣青年随队上山。
然而，苏衍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最近才从夏城过来的青年，居然认识钟文韬，再加上钟文韬有意无意的引导，白衣青年态度迅速变化，在老狐狸的指点下，一直套他的话。
钟叔这般肆意宣扬，苏衍很不乐意。钟叔是想让叶家在山阳郡帮衬着他，保护着他，但也有另一层意思，当所有人都说他是钟家的人的时候，他即便反驳，会有人信吗？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逼迫的手段。
不过，如果没有钟家这个身份，叶家商会又怎么可能帮他。
对于这事，苏衍也认了，只能靠自己化解：“我和钟家真的没关系，只是我师父和钟叔以前是朋友，仅此而已。”
“那你师父是什么人？哪家的子弟？”叶景林继续追问。
“我师父？他是地地道道的苏家村人，只是在历练的时候碰到钟叔而已。”
运气真好，叶景林暗自诽谤，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两个人都是年轻人，聊着聊着，关于钟家的话题渐渐淡了，叶景林开始吹嘘自己历练的经历。对此，苏衍一笑而过。
第二十三章 山贼
几天的相处，苏衍看出叶景林这人还不错。人是高傲了一些，不过对于家族子弟，在面对一般平民的时候和善平等反而会让人看不起。太和善就没有威严，自然不适合当一家之主。
这是在护送商队，不是在玩篝火晚会。十八盘危机四伏，守卫们恪职尽守，草草吃过晚饭，大概才八九点钟的样子，大部分人已经安睡。
商队里要求非常严格，即便是叶景林，他也没有独自的帐篷。倒是苏衍，因为是客人，可以独自安睡。
苏衍并不想表现的太例外，加上叶景林厚着脸皮祈求，苏衍只好答应和他挤一个帐篷。
“我最讨厌同商队一起走，要和四个人挤一个帐篷，郁闷死我了，还好你够朋友，我……”叶景林躺下拉起被子盖好，又开始唠唠叨叨。
苏衍没有认真听，只是不时地无心应承着，心里却在想着其他事。出门才两天，苏衍已经学到很多，许多东西不是靠书本或者前世的经验能揣测到得，必须亲身体会。
这几天在商队里，苏衍没有像叶洪文一样坐在马车里，而是和那群护卫混在一起，听他们讲故事，同样也是在吸收经验。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叶景林终于发现不对劲，不满的嚷嚷着。
“哦，对不起，有点累，刚刚不小心睡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如果晚上有人偷营，更没得休息！”苏衍说着，将寒星剑放在最趁手的位置，和衣睡下。
“别担心，晚上肯定没人敢袭营。”
叶景林声音中带着自信，不是盲目自大，而是那种久经风霜后充满睿智的判断。
苏衍被勾起兴致，翻身问道：“为何？”
“山里那些山贼，打劫还好，他们可不会硬拼。以我们商队的实力，就算十八盘所有山贼都出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现在的防御，他们除非杀光我们，不然根本抢不走货物。真正的危机应该在明后两天，在十八盘最险峻的地方。那里商队会拖得很长，我们没办法照应到所有的货物，他们肯定在那个时候偷袭，靠人数牵制我们的护卫，然后趁乱带走几车货物而已。”
果然如叶景林所说，一夜平安无事，凌晨四点，护卫陆陆续续起来，开始将货物装车，整队。把重要、贵重的货物放在中间，如果真的遇到不可抵挡的意外，保护好中间的货物，这趟也不亏。
当东方露初一丝鱼肚白，天色微亮的时候，货车整齐地排好，埋锅造饭后，开始动身。车辆缓缓而动，犹如一条长蛇，蜿蜒曲折，在山间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