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们卧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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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们卧轨吧-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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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把玩着签字笔沉吟一阵,先是以缓和的态度劝他想想,再仔细想想,想明白了再做决定,但见乐言不改初衷,渐渐失去耐性,恼火起来,最后拍着桌子站起来,严词指责辞职要按规矩来,当初写明了辞职要提前一个月说明,而且乐言前一段时间以病假为名连续旷工多天,这都还没处罚呢现在又无故突然提出走人,辞职信上说什么“个人原因”,一看就是借口,谁想走人都这么写,小心档案落上不良记录,上一个月的工资暂时没法结算还有保险什么的……
  乐言眉头一皱,没听完就开门直接走人了。老板大概认为他肯定被挖角了,接受了其他公司的条件,故而以落在档案上的工作履历评价来威胁,呵,这次老板可想错了,从这里离开乐言压根就没想过再到同类公司就职,以后也不会了。他搬上搁在老板办公室门口的纸箱,朝电梯方向走去。
  看看时间,十一点刚过,想不到前后两个多小时解决了同这里所有的关联。这时段,电梯相对清闲,等电梯的工夫,乐言和前台年轻接待员搭起了话,这种事他以前上班的时候从来没做过。除了姜某人,这家公司里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称为朋友的同事,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唠叨些无关痛痒的告别话也是浪费他们的时间,不光设计室整间公司估计都不会为自己的离开真心难过,但毕竟是最后了,想要道别的些微感慨心情还是让他想对谁说点什么,说什么都好。女接待员眨眨眼,显然对他脸上的伤感到惊讶,但出于礼貌她没有询问什么,闲聊几句,乐言从她口中得知姜某人在自己请假第二天便没来上班,没请假也没留话,一连数天失去联系,手机也好家里电话也好都打不通,谁也不知道他跑到哪干什么去了,她一耸肩,“就这么走人了,真放得下。”
  “是啊,放得下,想得开,他一向都这样。”乐言附和道。
  “叮”一声,电梯旁的数字红了,电梯门应声而开。
  该走了。乐言冲她摆摆手,最后道句:“拜拜。”大步走入电梯,随后电梯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电梯开始缓慢下坠,下坠……
  伴着轻微眩晕的感觉,乐言仰头靠在电梯壁上想姜某人的事,回想最后彼此面对面坐的光景,他那时不自然、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样子,或许不是因为线香的事而大概是决定了要一走了之不知如何对自己讲明,恐怕在这里他也只将自己当朋友来看待,看来是自己误解了,该和他道声歉,如果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依稀记得他提过想和朋友们去趟西藏,但嗟叹公司年假之后五天,根本去不成远地方……莫不是干脆直接撂担子,去旅行了吧?以姜某人的性格来说,很大可能性就是这样。旅行之于他是摆在第一位的天大的事,无论怎么权衡他都会选择旅行而放弃工作,况且这份工作不过是不得已而做之。现在多少能够体会姜某人对于逍遥行的那份执着与眷恋了,那确实是份美妙的差事。
  又是“叮”一声,电梯门再次敞开,外面正对着乐言无比熟悉的玻璃门。
  “再见了!”
  秋天的晴空,阳光耀眼,空气清爽,恰到好处的微微燥热。
  地铁站里比之上下班高峰和周末冷清许多,难得能舒坦地坐着座椅回去啊,想到这是最后一次不免感到有些讽刺。
  列车还没到站,等待期间,乐言仍挑了旁边柱子上贴有转站牌的长椅,轻轻闭上眼,这一次还会不会出现幻听?如果出现,自己不会再惊惧,会坚定地告诉那个:“自由是可以选择的,即便肉体不与灵魂分离,人依然可以达到大逍遥的境界。”
  忽而一阵强风刮来,红色与银色相间的列车渐渐减速,最终缓缓停下。乐言睁开眼,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乐言抱着纸箱走进车厢,在靠近车门的位置上坐下,对面的位置上坐着一个抱胸打瞌睡的中年男子,他的头随着车厢的微微摇动点一下,点一下的。左右环视,车内没有几个上班族青年,亦没有多少学生打扮的半大孩子,毕竟已错过了上班和上学的高峰。他稍稍仰靠在椅背上,自己业已不再属于上班族这个群体。
  列车到站,从走过无数次的站口出来,马路对面“好利来”的招牌远不如黑夜醒目。
  乐言穿过马路,徒步走进家所在的小区。
  老式小区里的这间二楼单元房空荡荡的,无数灰尘在投进窗户的光束中恣意飘舞。母亲尚留在老宅期待着老母亲奇迹般回去,整间屋子如失去了生气的空壳般徒留此处。
  他在母亲屋前站了一阵,凝视屋内的一切,一一将所有摆设的位置印在脑海中。
  *
  市场附近这条街白天也这么热闹啊,虽住得很近,乐言却基本上没有留心观察过向来都是行色匆匆径直穿过。形色各异的人往来穿梭,熙熙攘攘的,其中不少挎着篮子或骑着车的中年主妇模样的人,肯定是买完菜赶着回家做饭。
  乐言沿着街边走边注意两边的招牌,在拐角处一家招牌不算招摇的网吧前站定——邻居提到的他在那里当网管的网吧。网吧设在一楼看面积觉得太小了,坐不了多少人,估计下面还有个地下室。说实话,上面的招牌一半被便道上栽种的树挡住了,若是一晃经过还真难注意这里呢。
  至于为什么到这家网吧来他并没有明确的想法,本想独自待在家中消磨这一下午的时光,一个人躺在床上凝视天花板四角些许裂痕的光景中,心像是被某种东西拖曳住了产生了一阵阵隐隐的惶惑不安,无法沉静下来整理思绪。
  邻居究竟在不在上班乐言心里没底,就算他不在,自己就当来单纯出来上网。网吧的生意远不如互联网刚刚兴起时火爆了,现在互联网普及各家住户,越来越多人便待在自己家里上网,对于未成年人出入网吧限制越来越严,导致网吧便又失去了一部分消费群体。当然网吧作为年轻人娱乐和聚友的场所依然有其存在的必要价值。今天并非周末又不是晚上,放眼望去网吧里大约五分之一的座椅是空着的,空气里混杂着烟味和一股网吧特有的味道,环境还算干净,大概每天打烊后都有做清洁。
  乐言走到吧台前,“笃笃”敲敲桌面。
  邻居那小伙子正聚精会神瞪着前面的液晶电脑屏幕,脸上的伤好了大半。他不时“咔、咔”按动鼠标。运气不坏?坐在吧台后面高脚椅上的正是他,旁边还有个年轻女孩子,年纪最多不会超过17岁,像是外来打工的,大概负责收银。
  “咦——?”邻居不耐烦地抬下眼,旋即再次确认,发现来者是乐言不禁唏嘘一声。
  “放年假了,一时不知不知去哪儿,就想着好久不知网吧是什么气氛了,所以来看看,当照顾你生意好了。”乐言挤出一丝笑容,等待邻居回神的片刻他脑子里想的是这小子有没有勾引过旁边的外来少女?何以如此设想不得而知,看到他们的时候情不自禁便蹦出了这个念头。
  “嗨!要真是我的生意就好了!”邻居腾下手挠挠头皮,栗棕色的头发靠近头皮处已长出一茬黑发。他稍稍放低声音,“老板刚才出去吃饭了,这会儿算是我做主吧!”说着他挥挥手,招呼乐言去最靠墙的位置坐,他说那台机器是新换的,身份证登记什么的全免了,钱也不用考虑,消费几小时全当他请客了,说着他和旁边的女孩招呼几句,女孩点点头又瞅瞅乐言,将已摊好的登记本重新收到台面下。
  “有地下室?”乐言没动弹,反而问道。
  “啊,有啊!怎么你想下去?”
  乐言点头。
  “没问题是没问题,不过——”邻居面露些许难色,“有点热啊,下面空调坏了。”
  “噢,那不碍事。”
  “那跟我来吧!”邻居和女孩交代一声,便站起来从吧台后面绕出来,“这边,这边!”乐言跟着他经过吧台前面的走道,他打开卫生间对面的门,那里赫然有道铁质楼梯通往地下。
  “万一着火可不好办啊,这下面。”乐言口气中颇有几分打趣,说出的确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不怕的,另外还有个出口呢,其实从外面能直接下去,这通道一般只供员工用。”邻居向他解释道,“我说,哥们儿,刚才外面人多我没好意思问,你这脸上……”邻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脸。
  “那天刮胡子,没留神就成这样了,没嘛大不了的。”乐言平静地告诉他。
  邻居听了摆出一个五官夸张的表情,“我说兄弟,什么刮胡刀能划这么大——一口子啊?打架弄的吧,就别糊弄老子了!”
  “是真的,用剃刀。”乐言说完,先行走下楼梯。
  “剃刀?”邻居又一声唏嘘。“那玩意儿……也能刮胡子?你没事吧?”
  “真的,随便你信不信啊。”
  “行了行了,你说是就是吧。”
  地下确实有些闷热,轻微的潮气中伴着空气清新剂的香味,气味令人不大舒服,不过总得来说装修还不错。地下这一层,人也不多,大约只有一半桌子上的液晶显示器是亮着的。
  “我都说过了,热吧?”邻居看来不大喜欢这层,有些不耐烦地挠挠胳膊又抓抓脖子,“听我的,还是上去吧!又不是没有地方!”
  “没关系,我就想在暗一点的地方。”乐言固执己见。
  “你这人啊,”邻居没辙,一摊手,“够拧啊!算了,你随便坐吧。我可就上去了啊!有事就上来招呼我吧!”说完,他记住乐言选的机器号,便“噔噔”踩着楼梯上去了。
  乐言打开显示器,身下的仿皮宽大座椅蛮舒服,比公司里的座椅舒服好几倍,加之周围幽暗无人注意,他得以全身赖巴巴瘫在椅子里。屏幕上显示出桌面,他摘下耳机戴上,没有想玩的网游也从来没玩过,可又不想只看看网页浏览八卦新闻,遂找了一部颇有年头的外国电影。
  在线浏览效果一般,可能上传共享的文件是盗版的缘故,画面实在不清晰,耳机左边似乎有毛病,听不到声音,这时网吧里似乎一次来了一群客人,上面的吵嚷声依依稀稀传到地下,恍惚中听起来声音仿佛来自辽远的地方,乐言不时环视四周,左前方隔一排正对自己的位置上一个穿着白体恤的年轻人背对自己聚精会神打着他的游戏,右边间隔约六台电脑的座位上一个年轻女人单手托腮,看不到她的屏幕不晓得她看的是什么东西,左侧尽头也有人……唔,他双手紧压鼻梁,耳机不声不响滑落,他慢慢闭上眼,将自己的意识能够淹没在这些人与人声中,在被喧闹包裹的安宁中,心一点一点沉静下去。
  


☆、十四

  “能够从头再来的事怎么不至于生气吧。什么游戏都一样,这次关卡没通过,下次可以继续闯,今天没闯过明天再来,可以无数次重复尝试,早晚能通过的吧?不过是时间问题。机会多的是对吧,有什么可发火的,这?”
  邻居来到地下室拍拍乐言的肩膀,告诉换班了,自己可以走人了,问他要不要回去,当然要是他想继续留下来上网也未尝不可。乐言遂问他几点了,他说六点多些。噢,一晃都到黄昏了……
  从网吧出来,邻居开始抱怨下午有个家伙游戏正打得入迷,突然电脑死机了,于是那家伙便暴跳如雷,好言相劝了半天,又是换机器又是道歉的,还不算完,说什么自己办了VIP会员卡却得到这种待遇等等的。
  乐言中途打断他说了那段话,他听后摇摇手:“你怕是从来没玩过网络游戏吧,大型的?那种游戏都要是花钱的,可不是虚拟的游戏币,是实打实的人民币。反正……说简单点吧,既然花了钱自然想玩得痛快,对吧?家里有时候网速不给力,不如网吧这么畅通无阻,这才到网吧来的,结果呢——打BOSS的时候,屏幕忽然一黑,要是开机重来没损失也就罢了,问题是,一死机他游戏里的人物很可能就挂了,这么一挂人物随身携带的物品势必掉点而且升级经验也会跟着掉,别小看那点经验,恐怕连续打一天也未必能累计那么多,换了别人也会恼火嘛,不过恼火又能怎么着?他说话忒难听了,你是没听到!吵吵嚷嚷半小时也不算完,再怎么说我们也不可能赔偿他的损失不是?可他是顾客,又不能骂他,说得再难听还得赔笑脸!啧啧,呸!”
  “噢,那些虚拟的游戏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确不明白,也许是没玩过所以体会不了那种心情,我只是在想如果人生也能像游戏里一样就好了,人物可以无数次复活,复活之后一切重新来过,虽然也会损失一些经验,但那些经验依然可以重新累计,而现实里的人生则不然,发生过的事就没法退回去重来,付出任何代价也不可能退回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死了就彻底油尽灯灭,开机重启也无济于事,相比之下,游戏中的事又有什么值得恼怒呢?”
  “照你这么说……”邻居挠挠头皮,似乎就此思考,至于能理解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好像有道理啊,嗨,要不那么多人喜欢玩网游呢,就是现实太无奈,才想多少待在虚拟世界吧,我认为,别看我这样,可我从来不为游戏花钱,因为那样有点傻,是吧?”
  乐言点点头,他也不会花什么钱玩游戏,想进入虚拟世界只消做梦就好。
  “嗳,你有致幻的经历么?”乐言问道。
  “……幻?迷幻药还是什么?你说嗑药不可成,嗑药?”这种事从乐言嘴里说出来,邻居大吃一惊,“我倒是有朋友试过,他说缓解压力之类的。”
  “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乐言摆手道,“对了,难得有机会不去喝酒么?”
  “啊?好,好啊!我是没问题!噢——我明白了,你是说喝得酩酊大醉那种迷迷糊糊眼前出现幻觉的感觉?!哎呀——早点说清楚嘛,这种经历老子多了去了!”
  “算是吧。”乐言没再继续解释。
  经过母亲的早点铺,乐言放慢脚步,在卷帘门放下的门脸前驻足,邻居在一旁絮叨他下了夜班总是舍近求远来这里吃顿早餐再回去睡觉,夸他母亲这里卖的早餐好吃来着。乐言得以认识隔壁邻居,最初也是母亲的关系,他常去吃早点一来二去和母亲熟络了,又发现住的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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