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捣乱?”卫老夫人冷着眼,人是她命蓉蓉去雇的,可雇来的水准却不甚如意,至今未曾打探到有用的消息,钱倒是一笔笔丢出去了。
蓉蓉面色为难,她怎好说,她的人一再被打,她早就换了好几个,可看卫老夫人这脸色,若她不说实话,早晚也会逼着她说出来,便只好如实道:“人总是被打……有几个就不想干了,便只能换人来……”
有一些拿了钱也不尽力,根本是敷衍了事。
蓉蓉也急,可急也没法子,谁被打了一顿还会再继续跟着呢?
这不是存心找罪受呢吗?
看病还得花钱呢。
可这些话,这些苦衷,卫老夫人却是不会理应的。
果然,当蓉蓉这般说罢,卫老夫人冷笑一声,将案几上一茶杯狠狠朝着蓉蓉扔过去。
蓉蓉哎呀一声痛呼,幸好及时伸手捂住脑袋,这才避免被砸晕了。
但额头上,还是留下淤青的痕迹。
对奴婢下人,卫老夫人一直打骂随性,连蓉蓉这般身份算是高一点的大丫鬟亦是如此。
除了王婆子是卫老夫人的心腹,平日会听王婆子的话,也从不责罚,心里有气,都是朝着她们来。
之前倒还好,那时卫老夫人在卫家是说什么都没人敢反驳的,而她这大丫鬟办起事来,自然也是舒舒服服。但现在,自从卫二公子娶了那新媳妇后,和卫老夫人闹翻了,还威胁大公子要报官告他,卫老夫人的这脾气,也是一日随着一日增高,这些时日打骂她的次数比起前几年加起来都多。
蓉蓉也是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总得想个办法才行,若不然,这段时间,总是被打骂,可怎么受得住?
蓉蓉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圈,忽地灵机一动,想到一法子,便和卫老夫人立刻献计:“
“卫老夫人,您看,那二夫人不是身子弱吗,那我们就派个人去惜香院伺候那位二夫人,这样也以便打探消息。”蓉蓉自以为这个是绝好的法子,但卫老夫人听了,却眉头一挑,恨不得再扔一个茶杯砸在这蠢货头上。
“要是能这么做,我就先把你这个蠢货派过去!”
蓉蓉见自己又无辜挨骂,心想,她这不也在想法子么,若卫老夫人觉着不好,大可以再换一个,这光生气有啥用?还不在为难自己。
心里这么嘀咕,嘴上这种话可不敢说。
蓉蓉只能埋头,一声不吭,多说多错,干脆不说了。
王婆子见蓉蓉这脑子,一日没见长,居然和卫老夫人提议派人。
那天二公子的态度,是决计不会接受老夫人的人,就算派了人过去,也毫无作用,说不准还会被侮辱一番再丢回来。
王婆子凝眉深思,现在这样子,想要探听消息太难了,那边根本不给机会。
恐怕那些被打的人,也是因为被发现了吧?
想到这,王婆子只好先劝慰卫老夫人:“老夫人,您冷静冷静,也别生气,气也是气坏您自个的身子,划不来。既然派人跟踪没用,那咱们就不费这个气力了。干脆,就假意和好,时不时过去一趟,那些没胆量的奴婢秧子哪里有您这般的威慑力。饶是二公子再不愿,你身为卫家掌家人,出于关爱孙媳妇的身子过来探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二公子也没理由做出赶人的举动来……您说是不是?”
之前为了卫彦,王婆子就见建议她这般做过。
那时候,卫老夫人是为了卫彦才逼于无奈和他们妥协。
可这几日,那头的人的动作那么繁复,卫老夫人很不安心,这才一直派人要跟踪监视,想查出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可是会危害到卫家。
然而这些时日以来,不管派去多少人,都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卫老夫人这才有点沉不住气,急躁了。
这会听王婆子一言,卫老夫人的心还是扭着,可潜意识觉着,比起那些不干事的废物,她毕竟是卫珩的亲祖母,那贱妇便再怎么在卫珩耳边嚼舌根头,诋毁她在二孙子心目中的印象,那二孙子体内流着的卫家的血液,却怎么都抽不干净。
她就不信了,查不出那贱妇最近在鼓捣些什么。
万一是对卫家有害,她可得提前做好准备。
卫老夫人在谋划着,而另一边,蔚明真和卫珩已经从许大夫那里取药回来。
在许大夫的药堂时,许大夫说,这药剂可自控,分量可适量添加减少,看对方反应使用,切勿多用。
这般叮嘱,许大夫也是良心作祟。
那卫大虽做出这般恶事,但罪不至死,许大夫还是不希望会出现那种用药过度发生意外的事情。
许大夫的话,蔚明真和卫珩点头应承。
其实许大夫无须担心。
一个人死很容易,一棒子往脑袋上一锤,兴许就死了。
可这种死法,蔚明真觉得未免太便宜卫彦。
比起要卫彦死,对蔚明真而言,让卫彦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才是她最想看到的。
蔚明真和卫珩刚返回卫府,就撞上卫老夫人带着王婆子等人来到院子里。
之前就和卫老夫人说过,只要卫彦不犯事,她也肯安安静静的,他们就不会对卫彦下手。
当然,这只是口头承诺。
双方心里都有数,对方,肯定不会那样轻易罢手。
因此,当卫老夫人过来后,蔚明真并不惊讶,相反,仿佛早有准备,表现得非常镇定。
卫珩亦然。
卫珩上前走到卫老夫人面前,一副装作恭敬的样子,但嘴上却显得非常轻慢:“怎么祖母又来了?可有什么事?”
一副你别来快滚的样子。
卫老夫人看卫珩这般态度,一恍惚,还以为这是外人,而不是她亲孙。
脸一下气歪了:“你——”可一想到来意,卫老夫人强忍下这口气,盯着卫珩一脸僵硬的笑,“祖母来看看亲孙子,难道还一定得有事才能过来?”
卫珩听着卫老夫人的话,笑了下,不咸不淡地道:“若非有事,孙儿觉着,祖母恐怕是不愿过来的。”
之前卫老夫人对待明真的态度,她怎会想看到明真?
卫老夫人听着,心里不停和自己说,不要动怒,要和颜悦目,和小辈们争一时之气没必要。
自我催眠了一阵,怒气似乎还真下降不少。
但看着卫珩的脸色,始终不似对卫彦那般和善亲近,就算没蔚明真的事情,先前卫老夫人也是偏向卫彦,一向不怎么管卫珩。
这会子突然说想来看看他,卫珩可不觉得卫老夫人有这等闲情逸致。
卫珩想到这,忽地脑中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是之前派了人过来跟踪他们不成,这次便亲自过来一趟,想试探他们?
卫珩想着,视线转向站在身边,却并不言语的蔚明真,道:“我们进里屋去。”
刚从许大夫那里回来,下药的事情还得同她商量。
这会儿卫老夫人突然造访,可不是什么好事。
蔚明真明白卫珩眼神里传递出来的意思,便点了点头,随后目光看向卫老夫人:“若老夫人想要同二郎说话,便一道进来吧。”
卫老夫人听着她的口气,见她一副女主人的做派,反倒显得她是做客的人,一股气又蹭一下蹿上来。
这贱妇,倒是和二孙子感情深厚的模样,装给谁看!
心底暗骂,卫老夫人表面还是得做出来,僵笑一声,鼻子里轻哼一声,便在蔚明真说罢,先迈开脚步,越过他们二人进入屋内坐了下来。
坐下来以后,卫老夫人看着随后走进来的二人,眼神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桌面,心想,连个茶几都没有摆放,真是寒酸。
卫老夫人眼神嫌弃,而蔚明真一进来,就见已经坐在里头,身边站着王婆子,蓉蓉在边上伺候,很有一种主人的作派。
不过,这卫府,算起来确实是卫老夫人在做主。
蔚明真没说什么,走进去后,卫珩忽伸手放在蔚明真肩头,轻声道:“明真,你身子不便,躺床上吧。”
坐在椅子上的卫老夫人听了,又没忍住哼了一声。
这身子是有多矜贵?真是做作的贱妇!
卫老夫人把蔚明真在心底里伺候了一万遍,可蔚明真却娴静从容,面对卫老夫人那般喧宾夺主的架势,蔚明真仿佛根本不放在心上。
“没事儿,我坐着就成。”蔚明真淡笑着说。
卫珩见了,便心疼地道:“哎,你刚才不还说,有些累了吗?”
蔚明真可从没说过她累,更别提当着卫珩的面,但卫珩这么说,想来是故意要刺激卫老夫人。
卫老夫人气不顺,她看着,心里就顺畅了。
蔚明真便顺着卫珩的话,伸手拂过耳边一缕鬓发,小声道:“这一会不碍事,等老夫人走了,我再休息吧。”
卫老夫人嘴角隐隐抽搐。
这贱妇说得这般直白,是存心要赶她走么!
哼,她偏不走!
在没有试探出有利的消息前,她就和他们耗在这儿了!
卫老夫人铁了心,而蔚明真和卫珩对视了一眼,似在互通想法,好想个注意让卫老夫人主动离去。
在蔚明真坐下后,卫珩搬了椅子坐到她身边,随后视线看向卫老夫人:“祖母打算在我们这屋里干坐着吗?”
卫老夫人笑,皮笑肉不笑:“近日来,听府里的人说,你总是出府去?怎么,就这么呆不住吗?”
果然,之前跟踪的那些人,都让他的人给打了。
之后那些就不敢继续跟踪女,生怕也遭殃。
所以,卫老夫人这才亲自过来。
卫珩也笑,笑得轻松:“祖母,孙儿想去哪儿便去哪儿,这些,不需要同祖母详细汇报吧?”
卫老夫人早料到直接问,他绝对不会回,可饶是结果早晓得,卫老夫人仍讽刺道:“若是让外人瞧见咱们祖孙俩这一幕,怕以为,你不是祖母的孙子,而是别人家的。”
卫珩眉目倏地冷淡下来,曾经很小的时候,他和祖母关系就不亲近,祖母也说过这种话,说他不像是卫家的孙儿,倒是想别人家过来做客的。
但这种客气和疏远晶仅仅在卫老夫人面前,毕竟卫老夫人心里头,大概就一个听话懂事的卫彦身上,对这般顽皮的自己,本就不怎么多看,甚至经常展现出不满的情绪。
小小的卫珩那时就有所芥蒂,越长越大,卫老夫人也越发偏心。
比起在长辈面前展现出乖巧一面的做法,卫珩更愿意在父亲跟前摸爬打滚,锻炼自己。
因而,当如今在听到卫老夫人这句话,他的心头已经毫无波动。
卫珩声音冷然:“真巧,孙儿也是这么想的。”说到这,声音故意一顿,营造出一种对峙的气氛,他眼神很淡,似是漠视,“可惜……偏偏孙儿是卫家人。”
卫老夫人这一听,可忍不住了,想着过来试探,可几句话对下来,卫老夫人已经被卫珩这般冷漠态度和尖锐话语给刺激得气不断上涌,堵在胸口几乎快要透不过来。
“你……你……”
王婆子晓得,这会该自己出马了。
老夫人容易生气,不过她旁观者清,看得明白这二公子就是故意要气老夫人,把老夫人气回去,就如他意了。
王婆子便道:“二公子,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不大好,二公子何必这般针尖似的同老夫人说话?”
卫珩瞥了一眼王婆子,口气不屑:“你这老婆子,我同祖母说话,轮得到你一个老东西来插嘴吗?”
被称作“老东西的”的王婆子也被卫珩一句话给噎得不轻,半晌没回话,倒是卫老夫人见卫珩肆无忌惮的说话模样,面庞蓦地一下沉入深底。
视线不经意一转,落在了坐在他旁边的蔚明真,眼神幽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仿佛是在岸边旁观的人,显得无波无澜,冷静异常。
卫老夫人看不下去了。
这贱妇才是始作俑者,而今,她倒一副被护着惬意悠闲,无须操心的样子,看得卫老夫人心火旺盛。
她可不会让这贱妇这样舒服!
卫老夫人想着,便盯着蔚明真忽然出声质问:“孙媳妇,你既然身为珩儿的妻子,若珩儿做出不妥之事,更应该在旁劝阻,而不是这样一幅撒手模样,什么都不管,还有个做妻子的样子吗?”
见卫老夫人朝着自己开炮,蔚明真眼梢微微一挑,冲卫老夫人牵唇浅浅笑道:“老夫人这番话可真是误会孙媳了,孙媳正是因为要为二郎着想,才不想限制二郎去做任何事。二郎要做什么,明真会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二郎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也不会做那奸险小人才会做的恶事,孙媳并不担心。”
卫老夫人被蔚明真给呛了回来,她说的,仿佛对蔚明真一点作用都没有,她似一点不在意,还面带微笑,看得胸口被一股气堵着,更有种咽不下去的感觉。
缓了一会,卫老夫人才继续冷哼道:“这哪里是一个贤妻良母才会做的事?”
这种不咸不淡的讽刺,对蔚明真来讲,半点不起作用,她笑:“老夫人,明真倒是觉着,做一个贤妻良母,不如做一个真正了解夫君心意的妻子,比盲目顺从的傻子总要好些的。”
卫老夫人被噎住了,一时没接上话。
而这时,蔚明真又继续说道:“不过,想来老夫人心里面,应该就喜欢那样听话顺从的傻子吧?”
这话,够□□了。
话里满满的讽刺不比方才卫珩说的客气。
况且,卫珩还是卫老夫人的亲孙子,而蔚明真,在卫老夫人眼里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孤女,更是被那她最厌恶不已的贱妇给还了魂,来祸害他们卫家的害人精。
这番,着实忍不下去,立刻用手里的拐杖狠狠敲击地面,发出震慑之声,连口气都重了不少,携满怒气:“老身还好歹是你的长辈,你这般同长辈说话,还有没有规矩分寸!”
就在卫老夫人这般说过后,卫珩忽地插嘴:“祖母,我记得,之前我们互相之间约定过,只要祖母不无缘无故来责骂明真,来我们这找茬,那么……我们也不会对大哥怎么样。祖母如今这般过来,又对明真说这种话,难道……是打算毁约吗?”
卫老夫人的话被卡在嘴里,本还想仗着这长辈身份来继续教训这不守规矩的贱妇,谁想,卫珩此话一出突然提醒了她。
卫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显得铁青不已。
蔚明真看在眼里,嘴角轻抿,越发淡定,转头看向卫珩,还柔声劝道:“二郎,毕竟老夫人年纪大了,很多事忘性大,记不得也实属正常。咱们身份小辈,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卫老夫人听出她话语里的暗讽之意,面色越发难看。
这贱妇,是讽刺她人老糊涂了吗?
卫老夫人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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