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栋这一次也是有备而来,罗明山、贺洪海、袁振勇以及陈国刚,四个人中除了贺洪海稍稍弱一点只有七八两的量,其他三人都有一斤酒量,尤其是袁振勇转业之前是在西藏服役,一斤半白酒下肚根本不在话下,这让赵国栋心中也是笃定许多。
“熊书记,这一次按照您领导的意思把事情办好了,我也才敢把咱们所里的一帮兄弟伙带过来,向领导汇报。”看着徐春雁倾着身子将一杯杯酒杯倒满,赵国栋爽朗的一笑,“今天咋说?”
“呵呵,国栋,看来你今天是要报仇啊。在咱们纺织厂这一亩二分地上,怕是没有你翻身的机会啊。”熊仁贵环顾四周,老鲁、老马几人也是毫不示弱,“是啊,熊书记,他们来一个趴一个,来两个倒一双!”
“熊书记,咱们公安的战斗力不仅仅体现在破案上,便是任何场合都不会怕人!”赵国栋气势汹汹。
“嘿嘿,国栋,这一次你们把案子破了,人也逮捕了,事情我们都清楚了,咱们厂里在江庙街上住的也不少,江庙镇的敬镇长怕是得罪不轻吧?不过在下边你们派出所的反应很好啊,都说连敬海的老虎屁股都敢摸,这派出所才算是真正有杀气!”熊仁贵笑着端起杯子,“来,大伙儿第一杯先干了,算我们纺织厂敬江庙派出所的公安们,感谢你们这一次对我们纺织厂的支持,我想再没有谁敢打我们厂里上下班女工们的歪心思了。”
“不是杀气,熊书记,是正气!派出所不打掉这些歪风斜气,那也就成了吃干饭的了。好,干了这杯。”赵国栋也不客气,站起身来举杯相邀。
酒席一开局,便不是谁想能控制得住的了,徐春雁忙得团团转,频繁的替双方倒酒,五钱一杯的牛眼珠杯子一碰就是仰头,一阵厮杀下来,十多杯下去,饶是铁打金刚都有些摇摇晃晃了。
眼见得贺洪海有些吃不住劲,赵国栋给袁振勇使了个眼色,袁振勇便挑起战争,与厂武装部长老鲁连干三杯,老鲁年龄本来不小,加上前面已经喝下了十来杯,再被袁振勇以西藏战友的名义连干三杯,顿时招架不住,败下阵去。
而另外一个副部长也在赵国栋的刻意挑衅下,被赵国栋和罗明山联手斩于马下,一倒不起。
而贺洪海也在马正奎的殷勤“规劝”下俯首称臣,匍伏在桌上爬不起来。
正热闹间,小间门却被推了开来。
“卿厂长?!”赵国栋赶紧站起身来,他一样没有想到卿光荣居然会来插一脚,难怪熊仁贵多留了一个位置,自己还以为是不是对方误以为廖昌盛要来留的,原来却是为卿光荣所留。
“呵呵,国栋,你这小子现在官当大了就忘了你卿叔叔了?也不来我那里坐一坐。”卿光荣平素不苟言笑,他这一番和蔼可亲的表现不但赵国栋感到有点受宠若惊,便是熊仁贵和马正奎以及徐春雁一样感到惊诧莫名。
“卿叔说哪里去了,你那么忙,我哪敢随便打扰你?何况熊书记也对我们很是支持,所以我就没来劳烦你。”赵国栋连忙道。
熊仁贵早已经替卿光荣让出位置,卿光荣连连招呼:“都坐下,老熊都给我说了,这一次全靠派出所为我们纺织厂保驾护航,我们厂里的女青工们现在也可以放心大胆的上下班了。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
卿光荣一上阵,赵国栋也是无奈,派出所的人都只有端起杯子,若卿光荣真要托大再敬自己几人几杯,只怕这一战也就只有自己和袁振勇能全身而退了。
“来来来,吃菜!国栋,不要客气,到厂里来就是回娘家了,拘束什么,有什么需要我们厂里支持的,尽管向老熊提出来!”
卿光荣的话让赵国栋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这一次来除了复仇之外,另外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兑现对方的承诺,有卿光荣在这里,那效果就要好得多。
“卿叔,您也知道派出所的境况,说是属于县公安局的派出机构,但是局里紧张,根本没有多少经费拨下来,而江庙区工委自身有没有收入来源,所以我们派出所也就只有厚着脸皮四处化缘,全靠友邻单位支持。今年我刚来,厂里一穷二白,这不,我们所里的老吉普都是快十年的老爷车了,我考虑想换一台警车,所以还想请卿叔和熊书记支持我们一把。”
赵国栋不卑不亢,但是语气却是很恳切。
“嗯,仁贵,去年厂里给派出所支持了多少?”卿光荣沉吟了一下。
“一万块,原本我们说好如果派出所能够把我们厂里女青工被骚扰事件解决好,我们就支持两万。”熊仁贵答道。
“哦,两万?是少了点,这样,仁贵,派出所为我们厂里的事情出了大力气,咱们也不能太吝啬,给三万,党委会上你提出来。”卿光荣拍板,“国栋,厂里现在也有难处,暂时给三万,年底如果所里困难,你再来找仁贵和我,怎么样?”
赵国栋大喜过望,卿光荣既然表态这事情几乎就铁板钉钉了,而且还留了一个可以在年底再次化缘的尾巴,这份收获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卿叔,我代表江庙派出所感谢你和熊书记对我们派出所的大力支持,日后我们派出所只有以更加认真的工作来回报了。”赵国栋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我干了这杯,以示感谢。”
接下来的气氛也就活跃多了,落实了这件事情赵国栋心中也就再也没有啥顾虑,对于敬酒也是来者不拒。
卿光荣也和赵国栋碰了两三杯,“国栋,你和正阳市长很熟?”
第六节威信
正在夹菜的赵国栋一怔之后,随即笑道:“你说蔡哥?还行,在一起吃过几次饭。”
“呵呵,上次我开全市工业会议的时候,我正好和正阳市长走到一起,他提到过你。”卿光荣眼中含意颇深,“他很看好你啊。”
“卿叔说哪里去了,蔡哥那是在打趣我呢。”赵国栋轻描淡写的道,难怪卿光荣会亲自跑来敬酒,难怪会变得如此豪爽大方,原来如此!
“呵呵,能得正阳市长的首肯,很难得啊。”卿光荣一直搞不清楚堂堂一个安都市的副市长怎么会认识一个小警察,怕是江口县公安局的局长他也未必认识才对。
卿光荣作过专门了解,蔡正阳不是安都人,上来之前是华阳县委书记,在下派到华阳县之前是安都市委组织部干部,也从未在江口工作过,也没有听说过老赵家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否则他家也不至于几个待业在家了。
但是蔡正阳的专门提及赵国栋让卿光荣很是在意,所以也想借这个机会来探探赵国栋的底,但赵国栋很沉稳,半丝口风不露,不过听他的称呼,似乎和蔡正阳关系很不一般才是,能经常在一起吃饭,怕是江口县公安局长也未必有这本事才是。
“卿叔哪天有空,我约一约蔡哥,让他来咱们乡下来尝尝河鲜。”赵国栋看出了卿光荣的意图,只是才蒙对方大方的给了三万支持,买车的资金一下子就解决了一半,他实在不忍心不给对方一个想头,只是吃顿饭而已,又不涉及其他。
“好啊,我随时有空,国栋你越好就给我打电话。”卿光荣脸上喜色一闪即逝,饶是他自控能力相当强,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高兴。
“嗯,没问题,约好我就给卿叔您打电话。”赵国栋见卿光荣那眼底深处的喜色感觉到自己是不是答应得太爽快了一点,说不定再说说,多给一万块也有可能,不过话已出口也不好改口了。
桌上虽然还是觥筹交错,但是无论是熊仁贵、徐春雁还是罗明山、袁振勇,都注意到了卿光荣与赵国栋的亲密情形。
两人谈话声音虽小,但是紧挨在一旁的熊仁贵还是隐隐听得两句,什么正阳市长,什么约一约,这让熊仁贵更是震惊,看卿光荣对赵国栋的模样,几乎就是多年密友一般,哪里还有什么年龄、尊卑之分?
徐春雁望向赵国栋的目光却是震惊之余多了几分敬畏。
卿光荣何许人?!
纺织厂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就是熊仁贵、古志常、丁大祥这些副手在他面前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赵国栋却能在他面前谈笑风生,隐隐有平等相交的味道,而卿光荣甚至还有点有事相求的架势,这让徐春雁更无法将那日酒后的大男孩与眼前这个挥洒自如的年轻男子重叠起来。
或许自己妹妹的事情还能落到他身上?徐春雁心中突然泛起一点希翼,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
袁振勇稳稳的驾着车,老吉普车在公路上拉到八十码,嘶吼的发动机如开锅一般,赵国栋坐在副驾上,酒意一阵阵上涌,方才徐春雁送他上车,趁人不注意,他有意无意的挨了对方那怒峙的双峰,惹来对方一阵嗔怪,挠得他心中痒痒的。
“袁哥开车挺稳啊。”赵国栋松了一下皮带,“嫂子在哪儿上班?”
“县医院。”袁振勇酒后话语也不多,这让赵国栋很满意。
“嗯,好单位啊,医生还是护士?”
“护士,啥好单位,能混口饭吃。”袁振勇笑了起来,显然对自己媳妇很满意。
“嘿嘿,护士,那能把袁哥伺候好啊。”赵国栋也笑了起来。
风从帆布缝隙中钻进来,呼呼着响,赵国栋伸展了一下身体,“这个案子解决了我们大问题,收获不少,所里准备买一辆长安或者昌河牌微型警车,另外还打算给每个民警配一部传呼机。”
“啊?”坐在车后座的三人都叫出声来,传呼机可是一个奢侈品,现在连局里中层干部都还有不少未曾配上,赵国栋这么一说自然让包括贺洪海在内的所有人惊喜不已。
“赵所,会不会太扎眼?”贺洪海吐了之后,酒意也渐渐消退。
“嗯,肯定有人要说二话,不过无所谓,我会先向栾局、政委和何局报告的。”赵国栋点点头,“这是工作需要,不是福利待遇,谅他们说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听说城关所和治安科也想买车。”罗明山插话道。
“嗯,所以我想争取和他们一起报给局里批,批下来就马上去省厅提车。”赵国栋斗志昂扬,“有辆新车,大家去局里外出办案也精神一些。”
陈国刚望向赵国栋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尊敬和羡慕,也就比自己大两岁不到,这么年轻就能主持江庙所工作,而且短短一个月就能造出这么大声势来,难怪自己从局里下来就有人说赵国栋不简单,前程远大。
“大伙儿齐心协力好好干,到年底,我还打算去区工委多争取一些政策,让区工委也替咱们多考虑一点奖金,咱们在边远的基层,总得让大伙儿有点想头才行,要不谁还愿意来乡下?”
“赵所,你这可说到咱们心窝子里了,凭啥局里和城边上这些派出所待遇和我们一样?他们踏出单位就能回家,咱们还得乘车坐上一个小时才能摇晃回家,车费还得自负,这不公平!”贺洪海一听来劲了。
“嗯,城乡差别不是短时间能够消除的,我们只能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解决自己的事情。”赵国栋吐了一浓浓的酒气道:“要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放心,我不会亏待辛苦了一年的大伙儿。”
赵国栋掏心肝的话让车上几人都有些感动,都觉得赵国栋人虽然年轻,但是业务出色不说,说话更是在情在理,而且总能够考虑到大家的难处,难怪这么年轻就能当上所长,就连罗明山和贺洪海两人都觉得现在的赵国栋才真有一所之长的架势。
第七节恋人
吉普车把一干人送回所,赵国栋觉得自己身上酒气太重,便叫皮志坚开车送自己回家。
回家换了衣服的赵国栋更觉心烦意乱,想起今天已经星期六了,厂里俱乐部舞厅也早已经开了,正准备去看看,正好遇上找上门来的房子全。
“哟,子全,今天打扮得够帅啊!”房子全一身崭新的茄克衫,牛仔裤配上皮鞋,清痩的脸颊分外有形,“咋,准备去舞厅吊一吊?”
“咦,国栋今天你喝了酒?”房子全一看赵国栋的模样就知道赵国栋喝了不少。
“没办法,和熊仁贵拼上了,加上卿光荣也来了,只有硬撑着上了。”赵国栋也觉得有些口渴,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下去。
“啊?熊仁贵?卿光荣?”房子全吃了一惊,随即马上醒悟过来,“噢,是你们派出所破了去年那两起流氓骚扰案吧?”
“嗯,别废话了,去舞厅,今天我还真想找个人跳两曲。”赵国栋不耐烦的道。
舞厅依然是那样人声鼎沸,赵国栋一走进去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似乎已经不太适合再出现在这里了,虽然大部分青工们都不认识自己,但是许多厂子弟却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望来目光也都变得有些古怪,窃窃私语声更不是不绝。
“看来我以后怕是不能来了啊。”赵国栋有些遗憾的往角落里缩,但是人们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飘过来。
“谁说不是呢?咱们厂里住江庙街上的也不少,你的光荣事迹早就在厂里传响了。”房子全洋洋得意的道:“连我们都沾光啊。”
“唉,那我日后怎么在厂里混?”赵国栋随口道。
“混?国栋,你打算在厂里干啥?耍朋友处对象,只要你放个风声出去,我敢说你家门槛都要被踢破,就怕你不敢接招。”房子全嗤笑起来。
“你别把我说成大色魔一样,我现在都还连孔月的手都没摸过呢。”赵国栋借着酒意信口胡诌。
“对了,你和孔月的事情究竟怎么样?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房子全很在意这件事情,“怎么春节里没咋看到你和孔月呆一块儿呢?”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和她现在属于啥关系。”赵国栋回避道,现在唐谨和自己的关系也是不冷不热,尤其是过了一个春节之后似乎一下子就变得疏远起来,赵国栋发现自己似乎也想通透了,越是热切的追逐,唐谨越是拿捏,如果冷静一下,说不定还会有别样效果。
“孔月来了,只有她一个人呢。”房子全眼睛挺尖,一边说,一边向孔月挥手。
孔月也发现了二人,走了过来。
“孔月,走,跳一曲。”借着酒意的赵国栋不由分说拉起孔月的手。
被赵国栋一带,孔月就随着赵国栋的脚步旋转起来了。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了,似乎自打图书馆那一次之后,两人就进入了奇怪的冷战期,赵国栋不刻意去找孔月,而孔月似乎也在有意保持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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