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委书记张广澜发迹于建阳,二来省委组织部部长潘援朝曾经在建阳和绵州都任过职,是从绵州市委书记过来的,潘援朝估计在十五大前后就会要到省人大,那么这个时候发挥余热的劲头也就起来了。
这也是赵国栋在春节期间无意间从王甫美那里听来的,最近一年来省里边调整的不少干部都有建阳和绵州渊源,这固然与绵州和建阳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经济总量在全省所占地位不断增强有关,但很大程度上也与张广澜担任常务副省长和现在担任省委副书记以及潘援朝有关系。
赵国栋也曾经听说过原本宾州方面一些干部原本以为柳道源会接替潘援朝担任省委组织部长一职,那么宾州方面的干部恐怕也就有出头之日,甚至连蒋蕴华也隐隐有这方面的期盼,没想到潘援朝原地未动,柳道源却出省去了条件比起安原差许多的黔南省担任省委常委兼黔阳市委书记。
当然赵国栋也从政务要闻中看到柳道源已经在上一个星期正式被任命为中共黔南省委副书记,仍然兼黔阳市委书记,这是一个相当微妙的暗示,在十五大召开在即的情况下被提拔为省委副书记,那也就意味着要步入中央委员或者中央候补委员的可能性,而尤其是在现任黔南省省长年龄已经逼近正部级官员大限时,柳道源被提拔为黔南省委副书记就显得相当耐人寻味了。
赵国栋也专门给柳道源打了电话去祝贺,柳道源倒是也显得很平静,话语中那意思也是省委副书记和省委常委差别不大,工作范围都主要是黔阳市,但是赵国栋却清楚,这个省委副书记和省委常委的差别看似只有一线,但是却能给很多人以无限暇想,而这种暇想却往往会在不动声色间变为现实。
当宁陵这边很多人都把光聚在相当年轻而又十分豪爽的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陆剑民身上时,对于这位比陆剑民要大几岁也要低调许多的蓝光却少了一些关注,不过赵国栋却没有忽略这位蓝书记。
蓝光并不是单纯的法院干部,在担任绵州市人民法院院长之前他是绵州市辖下的安昌县县长,之前还担任过另外一个县的政法委书记和常务副县长,而且据说政绩不俗,可以说是在政法和经济这两条线上都颠簸过的老手了,这些情况都是王甫美为赵国栋提供的。
“那就多谢蓝书记的厚爱了,哪怕能占着那一株茶树的仙气,保不准都能飘飘欲仙呢。”赵国栋也笑着很随便地接过了蓝光递过来的茶盅,“蓝书记既然喜欢喝茶,改天我从咱们河口茶厂精选点黑茶送来,也让蓝书记回老家时替咱们花林宣传宣传咱们这边独到的黑茶文化。”
“嗯,我听老陶也提及过林的碧雾山黑茶味道非比寻常,而且独具的保健功能不是大红袍碧螺春这些茶所具备的,赵书记这般一说,我更要好好尝一尝了。”
蓝光微微笑道,他这个堪称全省都最年轻的县委书记很有些兴趣,来宁陵之前他就隐隐听说已经正式升任市委副书记的严立民在担任市政法委书记其间可谓铁腕,但是唯独在花林县折戟,就是因为当时还是县长的这位赵书记强项硬抗,使得花林县公安局局长人选这场掰腕子最终以县里胜出告终,也难怪严立民对于花林县很是有些看法,市委常委会上也是一再强调要树立市委权威,或许也与此事留下的阴影有关。
“老陶?!”赵国栋一怔之下恍然大悟,连拍脑袋,一脸喜悦,“呵呵,蓝书记,你不说我还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宗星宗汉两位先生可是老朋友了,嘿嘿,蓝书记,这么一说大家都不是生人了,我把宗星宗汉两位叫上,看看他们俩谁在,都在最好,今晚好好坐一坐,叙叙旧。”
第七十三节君子之战
陶宗星和陶宗汉的从中穿插很快就拉近了蓝光与赵国栋之间的距离。
不能不说浙江人是天生的商人,除了他们对商业的敏感和精明之外,作为中国的商人,如果不能敏锐地意识到政治对于商业的影响力,那么这个商人就是不成熟的,而星汉公司能够在安昌县大获成功,无疑有赖于当地党委政府的支持,这也得益于陶氏兄弟与当地党委政府的融洽关系。
紫烟罗这个名字听起来颇有些古韵,但是却是一家不折不扣的娱乐总汇,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你都能在这里消费得起,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订得到这里的豪华包间。
连赵国栋都有些惊讶于蓝光的歌喉是如此浑厚苍劲,一曲《千万次的问》让赵国栋叹为观止,刘欢怕也比这个家伙的水准高不了多少吧?紧接着又是一曲《少年壮志不言愁》,更是把赵国栋震得不行,和这位市委常委比起来,赵国栋觉得自己简直只有当听众的份儿了。
“不行了,有一段时间没练了,水准下降了。”蓝光兴致勃勃地放下话筒,“国栋,你也来两首?”
“呵呵,蓝书记,我嗓子和黄牛叫差不多,欣赏欣赏还行,你要让我赤膊上阵,咱就只有拱手败退了。”赵国栋连连摆手,这唱歌真不是他的强项,一般说来到这种练歌城或者卡拉OK厅里来,赵国栋都只有作壁上观的份儿,要不就只能充当点歌手。
“国栋,年纪轻轻咋这么没志气?你不练怎么能行?我这嗓子也是当兵时候练出来的,那时候整天就是革命歌曲,这也就习惯了到地方上也就喜欢上了这唱歌,没别的爱好。”蓝光也不勉强,在赵国栋身旁坐了下来,陶氏兄弟早已经坐在了包间另一头,和几个女孩子正兴致勃勃地猜拳行酒令。
“嘿嘿,蓝书记,这练嗓子也得有天赋,我有自知之明,这方面没发展前途。”赵国栋笑了一笑,替蓝光被子里了一口轩尼诗,举起杯子递过去,“蓝书记来咱们宁陵也有几天了,印象如何?恐怕和绵州那边有些差距吧?”
“还行,至少比我想象的好一些。”蓝光也不掩饰,“当然,经济上没有可比性,这需要时间来慢慢追赶,现在祁书记的观念还是比较开放的,主要在于下边干部的执行力度。”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啊。”赵国栋喟然道:“观念问题也需要有适当的时机和氛围烘托起来才能水到渠成,冒然提出新观念或许在你主观上是想干好干成事儿未必能获得其他人的赞同支持。”
“国栋,看你很有些感触啊。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了,说来听听。”蓝光看来很感兴趣,或许是想要尽快熟悉宁陵这边的情况,所以也放过任何一个了解下情的机会。
赵国栋略加思索便把关于发展制革行业中存在污染处理问题的设想提了出来,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对待事情上看法不一致而已。
“国栋,我在安昌工作时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在环保和发展问题上始终是伴生的一对矛盾,你很难说谁对谁错,发展才是硬道理,但是不是为了发展就可以忽略其他?或许有地人会说,两手都要硬,但是人力物力精力都是有限的,你怎么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这就必定要有取舍,在某个时段时期内,你也许得更重视某一项工作,在另一个时期,也许你就需要更关注另一方面,如果二者有冲突,这中间怎样把握,就是考验一地党政主官政治敏锐性的时候了。”
蓝光一边小口小口地呷着酒,一边漫谈,轩尼诗味道不错,尤其是对于习惯于法式红酒的客人来说更是如此,除了路易十三和人头马之外,这年头轩尼诗也算是够味了,在紫烟罗这里价格虽然贵了一点,但是酒的品质还是有保证的,不然赵国栋也不会选择这个地方。
蓝光虽然话语语气十分随便,但是赵国栋却听得相当认真,对方话语中显然言有所指,不同时段时期上边领导的关注点和着重点,这话中隐藏的含义十分明晰,也就是说你面对一件事物两个方面,哪一方面在目前来说更重要或者说更能吸引上边的眼球。
花林经济今年开局就相当不错,几个指标也保持着前两名,除了奎阳那边因为获得了隆盛集团水泥厂投资项目显得风光无限之外,花林制革项目和大华、三叶两家都有意要进一步扩大生产规模,加之河口茶厂技改项目也在筹备中,按照赵国栋的预计,年底跃居第二位应该不是问题,当然这中间有一个变数就是亚洲金融风暴究竟会对国内经济产生多大的影响,而且像陈氏集团和灿煌集团的这两家企业可能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所以赵国栋也在年末的企业座谈会上专门和县里几家支柱企业探讨过这个问题,要求他们在开拓市场方向上,对外积极开拓欧美市场,另外就是要大力发展国内市场。
但是经济和发展问题是不是目下最重要最令人关注的问题?
从长久来说,肯定是,但是现在这一段时间内呢?
赵国栋没有深问,蓝光也没有深说,有的东西可意会不可言传,有的东西也只能点到为止,否则那就是在侮辱对方的智慧了。
赵国栋在返回花林的路上就一直在琢磨蓝光这个人,光是陶氏兄弟的牵线不足以影响他对蓝光这个人的观感和判断。
俗话说多个朋多条路,蓝光初来乍到,希望能赢得下边区县领导的支持,这很正常,下边区县领导也一样,能坐上这个位置,难道说没有一点能力背景?花花轿子人抬人,好人谁都会做,只要不伤及自身利益。
蓝光没有明确表示他对水处理厂的看法,但是赵国栋感觉得到对方实际看法,不要激化矛盾,尤其是群众矛盾,至于说采取什么方式,那就是县里自己考虑的问题了。
县委常委会于结束了,会议室打开时,扑面而来的烟雾和沉闷压抑的气氛让来倒开水的服务员都能够感觉得到,看看或夹着包,或端着茶杯,匆匆而出的常委们,服务员们都忙不迭让开了位置,似乎这一场常委会又有一个不令人愉快的话题。
服务员们猜得没错,这一场常委虽然称不上是龙争虎斗,但是正反双方意见针对之激烈前所未有,唐耀文和苗月华旗帜鲜明地反对赵国栋提出的意见,虽然在争论之前都再三表示只是因为工作看法不一致,但是随着言词的激烈,两方难免都有些上火动气的迹象。
赵国栋有些疲倦地靠椅子靠背上玩弄着手中签字笔,唐耀文也是满脸疲惫,素来光鲜的头型也显得有些凌乱,会议室里只剩下赵国栋、唐耀文和霍云达三人,看着苗月华怒气冲冲消逝在门口的身影,赵国栋轻蔑地撇了一下嘴,这个女人,你很难判断她究竟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来对待一件事情,这究竟是自己偏见还是却系如此,赵国栋宁愿是前者。
“赵书记,我保留我的意见,但是常委会做出的决议我会服从,县政府也会遵照执行,云达,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唉,只是这财政上的窟窿怎样才能填得上啊?”
唐耀文有些痛苦地抓了抓散乱的头发,这当了县长宽松日子没过两天,立即就要面对负债累累的滋味了,虽然可能只是欠银行,但是这同样不是个味道。
赵国栋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这位县长,自己接任常务副县长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到了年底就得为还债筹措款项,现在又该轮到这位唐县长了。
“耀文,不要把问题想得太过于严重,我和你们的计算判断有些差异,呃,这前期进入我们花林制革工业园区的企业大多属于初级加工企业,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后面两家已经了一些变化,其中有一家已经是专门制作鞋面革的中高级加工企业了,这种企业的产品附加值比起初级产品要高得多,如果我们在后期对进入园区的企业有所选择和引导,我觉得日后我们这个工业园区的产值将会比我们前期预测的要高很多,带来的税收也要高许多。”
先前在常委会上为了说服常委们,赵国栋和唐耀文都是各显神通,从制革企业的投入产出再到国内国际市场上制革业的发展趋势,从制革行业的污染方面——重金属铬污染和硫污染以及产生废水和污泥到从生产工艺和治理手段,从环保污染影响到治理所需要的投入产出,两人显然都是在这方面作了充分准备,而且事前两人也都和一些常委们进行了简单沟通,谁究竟能说服谁,说服更多的常委支持自己,两人都是颇花了一番心思,这一场论战下来,结果虽然出来,但是两人也都是有些精疲力竭。
第七十四节秋后算账
“赵书记,你这只是一种美好设想,在没有落实之前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算不得数的。”唐耀文摇摇头,一脸黯然,“我也希望能够出现那种情况,但是那得三五年之后,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是县财政恐怕不得不陆续投入两千多万以上的资金来建这个所谓的污水处理厂,而真正受益者却是制革企业,他们从中能拿出多少来投入还是一个未知数。”
“和几家制革企业的谈判要抓紧时间进行,我的想法就是合资建污水处理厂,出资多,占的股份就多,日后其他企业要进入园区,都需要缴纳治污费用,而污水处理厂要完全按照市场规则运行,获得的利润也算是回报初始入股者分得的红利。”赵国栋也知道自己这个设想带有一定的理想主义,但是目前却只能如此。
唐耀文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赵书记,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啊,如果真是一个能够赚大钱的企业,别说这些制革企业们,只怕与此无关的投资者也愿意投资啊,这政府财政投入本身就意味着这是公益性的投入,这些制革企业一样清楚。”
唐耀文所说也是事实,如果真是一门赚钱行道,这环保产业早就发展起来了,正是因为环保投入和排污成本根本不成正比,国家法律对于污染的惩处力度远不能让企业产生危机感,也就是说这排污成本比起环保投入来实在相差太远才会使得企业都宁肯采取其他手段诸如缴纳罚款或者偷排漏排等方式方法来敷衍,也不愿意真正在环保治污上投入。
“耀文,你所说的在目前来说应该是事实,但是我们不能因为这种现象存在就认为它是合理的,存在即合理这个法则在某些时候是因为国家或者说地方政府执行力度没有达到那一步才会如此。”
赵国栋也觉得自己这些话说服力有些软弱是事实就是如此,如果自己不是县委书记,如果不是自己前期建立起来的威信,如果不是唐耀文的初来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