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是必然的,要说手段也并不复杂。但是问题根源在于企业资金不足,这其中问题很复杂,一方面是低效率的重复投资占用了相当资源,另一方面则是国家对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的态度仍然没有明确,国有银行对于它们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更是讳莫如深。”
“尤其是在我们思想相对保守的内陆地区,即便是国家政策有了明显转变,但是要传递到了我们这里,仍然需要时间,陈旧的偏见使得国有金融机构难以给予这些企业以必要的支持。”
赵国栋这一番相当前卫的话语不但让蔡正阳大为震动,就连入座倾听一直没有发言的熊正林一样是瞠目结舌。
两个人都像看待火星来客一般上下打量了赵国栋一番,良久蔡正阳才缓缓道:“如果你是在华阳县公安局,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你调到县委办。”
“呵呵,蔡哥,你别被我这几句瞎蒙的话给唬住了,我不过也就是多看了几本书,尤其是国外一些学者对我们国家经济改革的一些看法罢了。”赵国栋摸了摸自己脑袋,不好意思的道。
“是么?你是觉得我这个华阳县委书记平时不看书不学习,思想保守?”蔡正阳半带玩笑色彩的笑道。
“蔡哥,你这么说我可承受不起,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我们这边的干部们能够多去广东和江浙一带走一走看一看,观念肯定会有很大转变,我是指下到他们县乡一级甚至村一级政府去了解,不是指去游山玩水。”赵国栋正色道,“要不熊哥又要来监督你了。”
“国栋,又在卖嘴白了?”刘兆国裹着围裙走过来,“过来,帮我打下手,水开了。”
赵国栋乐呵呵的去了厨房,只剩下蔡正阳和熊正林二人,“正阳,这个小伙子不简单,光凭他这番看法就不是一般人说得出来,我敢说就是你们华阳县委办主任也未必有这般见识。”
“嘿嘿,别说我们县委办主任,就连我甘败下风啊。我只是不明白,他怎么就能看得这么透彻这么远?而且还是一个警察!”蔡正阳唏嘘不已,“难道真是天才?”
“你也别妄自菲薄,国栋可能看的书是比较多,接受新观点比较快罢了,也未必正确,不像你我整日都被日常杂务束缚。”熊正林也有些郁闷,两个县处级干部居然就在这里听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警察卖弄口舌,居然还听得头头是道。
“没那么简单,这个小家伙的看法还真准呢。我听兆国说,他把他所有积蓄拿出来,按照国栋建议买了几十手安钢铁,现在价格已经翻了两滚了,如果出手就可以尽赚十几万!”蔡正阳苦笑着道:“早知道我们也该去下一注才对。”
“啊?”熊正林大吃一惊,前段时间临近年底,纪委事情也多,他也就没多和刘兆国联系,“赚十几万?兆国把全副家当都投进去了?”
“是啊,兆国这小子看人还真准,就敢相信国栋的话!”蔡正阳心中也是有些遗憾,当时他虽然也赞同赵国栋的观点,但是却并没有付诸行动,一来是觉得其间仍然有很大风险,二来也没有想到股票市场的涨跌竟然如此之大,其间会有这么高的收益。
“那兆国还不出手还在等什么?”熊正林不解的问道。
“国栋那小子说还可以在等一等,估计春节之后还会有一波涨幅,到时候再出手。”蔡正阳沉吟着,“如果我们现在下手,是不是也可以小赚一笔呢?”
“没有必要了,蔡哥,如今上涨空间没多大了,如果蔡哥真的想要在这上面玩一把,等下半年吧,下半年可能还会有机会。”赵国栋笑着插言。
“政府怕不会放任牛王庙这个股票黑市到下半年。”蔡正阳摇摇头。
“嘿嘿,蔡哥,我可没说是在牛王庙,我说的是上海股票交易所。”赵国栋笑了起来。
“哦?你觉得下半年上海股市会有机会?”蔡正阳眼睛一亮。
“任何股市任何时候都有机会,问题在于你能否准确捕捉到,而要做到这一点,除了上帝,我想象不出还有谁。”赵国栋颇带调侃味道的笑道:“我们只需要在我们视线范围之内偶尔捕捉到一两个机会就足够了。”
蔡正阳和熊正林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个家伙居然在两人面前卖起关子来了,还来了一段听起来很富有哲理的论段。
“蔡哥和熊哥别生气,我说的是实话,现在股票市场和经济状况有些脱节,看得人有些云里雾里,也许到了五六月份之后会明朗起来。”赵国栋看出两人心中的疑惑,连忙解释道。
一场谈话直到柳道源一家人到来才算终结,刘兆国两口子包的饺子味道的确很不错,不过东北风味的酸菜馅饺子让这几个安原人不太适应,倒是韭菜馅儿的饺子被一扫而空。
饭后四个男的玩起了桥牌,赵国栋对于桥牌不感兴趣,主动告辞,刘兆国在和他道别时别有深意的告诉他要扎实工作,把主要心思放在工作上,这番话让赵国栋浮想联翩。
春节一晃而过,唐谨几乎没有时间和赵国栋联系,但赵国栋和唐谨二人还是利用放假期间偷偷尝了一次小别胜新婚的滋味,不过唐谨给赵国栋带来的消息让赵国栋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心思又一下子受到了打击,她的父母在春节期间居然和蒋伟才的父母吃了一顿饭,这让赵国栋郁闷无比。
第六十二节黑市
“哥,安原光路已经涨到十一点五了,安原天顶也涨到了九点八,这几天几乎是天天涨,火爆得紧。”
电话里赵德山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那股子兴奋劲儿即便是隔着几十公里赵国栋都能感受得到。
“嗯,继续稳住,以安原光路为标准,只要过了十二的基线就出手。”赵国栋寻思了一下,断然道。差不多是时机了,这股票黑市不确定因素太多,宁肯少赚点,也要确保已经到手的收益入袋为安。
“那安原天顶呢?”赵德山一怔,这几天涨势如潮,估计明天就能过十二,看样子再有一个星期过十五也很轻松,这么早就放手,实在太可惜了。
“不管安原天顶价格多少,只要安原光路一过十二就给我全数出手,不管后期是涨还是跌。”赵国栋毫不犹豫的道。
“哥,是不是再看两天,我估摸着安原光路要涨过十五。”赵德山犹犹豫豫的道。
“我知道,但是这中间越涨风险越大,过十五十六都有可能,但是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去冒这个风险。”赵国栋冷声打断赵德山的话头,“我告诉你德山,玩这东西,最怕一个字,那就是贪,贪无止境,那会让人疯狂,明天,一旦价格过十二,给我全部出手,不管你是多少买的,记住,我话只重复一遍,一过十二,光路和天顶全部给我出手!”
赵国栋有些凶狠的话语让赵德山叹了一口气,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敢和自己兄长抗辩,虽然他自认为自己在牛王庙股市上打滚了这几个月已经让他能够大略观察出股市起伏,但是兄长斩钉截铁的语气还是让他放弃了想要偷偷留些票的想法。
当赵德山眼睁睁的看着围着自己的人将把钱数给自己,乐颠颠的拿着伴随了自己几个月的股权证离开时,赵德山知道自己在安都的生活告一段落了,习惯了这里生活的赵德山一时间反而有些不太适应有些空闲的生活,看着股票市场上来来往往充满了兴奋喜悦神色的人们,他发现自己似乎一下子成了局外人。
他不甘心,等到下午,十二点二出手的安原光路便已经涨到了十二点五,而十点一出手的安原天顶也涨到了十点三,几十手股票仅仅这半天的时间就少收入了好几千块,这是好几千块啊,红塔山都可以买一箱了。
一时间赵德山心痛得差一点喘不过气来。
不过当他鼓足勇气给自己兄长打电话时,兄长冷硬的声音立即给他热血沸腾的头脑泼了一瓢冷水:“你不用给我说这些,我只赚我该赚的钱!你给我马上滚回来,把钱也给我带回来!然后如果你真的还想去那里,明天你可以去,我可以让你见证那些人如何从天堂落入地狱!”
怏怏的返回江庙的赵德山一点也不像是赚足了钱的样子,反倒像是一个在赌场上被打得打败而归的逃兵,看着赵德山这副德行,赵国栋是又气又好笑,不过他没有搭理对方,只是让赵长川和赵德山清点了一下收益。
“哥,现在我们手中一共有四十二万七千块,除开我们开始投入以及后面三个多月的投入,我们一共赚了三十七万四。”赵长川反复计算了几遍,然后抬起略略有些发红的目光,重重的吞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道。
连赵长川和赵德山都有些不敢置信这样巨额的收入,目光也变得有些怔忡不定,似乎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在九三年厂里工人收入不过三千块的时候,这笔收入几乎就是一家人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无法挣到的钱。相较于这半年来砂石场让他颇以为自豪的收益,赵长川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那点自傲在兄长面前实在太可怜了。
“唔,四十二万块。”赵国栋有些感触的掂了掂手中三个存折,又望了望堆在面前的现金,赵德山在这方面还是挺小心的,除了最后一笔交易的现金他没有存入银行外,其他几笔都是交易一完他便把钱存入了银行,而且是分成工行、建行和中行分别存入。
“呃,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赵德山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使劲儿摔了摔脑袋,瓮声瓮气的道。
“这就是资本操作的力量,虽然很原始,明白么,德山,长川?”赵国栋将身体靠在床上,慢悠悠的道:“几个月就可以挣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挣到的钱,所以这会让人疯狂。德山,你想先休息一下,还是又回牛王庙去?”
“我,我,……”赵德山有些尴尬。
“没关系,我不会阻止你,如果你想要去搏一搏,我甚至可以在这里边给你拿一部分去试试水,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赚了亏了都是你的。”赵国栋微笑道。
“哥,你说是真的?”赵德山喜出望外,一下子跳了起来。
“嗯,这样我给你拿五万块钱,不管什么时候,如果你能让它变成八万块,我就再给你十万作为奖励,但是如果你亏了,记住,以后你就要听我的。”赵国栋淡淡道。
“好!”赵德山信心百倍的道,“哥,你瞧着,一个月不到我就要让它变成十万!”
看着赵德山兴冲冲离开的身影,赵国栋摇摇头,如果不是记忆告诉自己,也许他也会和赵德山一样勇气十足,记忆是宝贵的,因为这就是经验。
“长川,有什么感受?”赵国栋斜睨了一眼一直不曾说话的四弟。
“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三个月,四五万块钱就会变成四十多万,这是点石成金么?”赵长川感慨的道。
“不是,不过是把一些其他和我们抱着一样想法的人的钱揣进我们腰包罢了。”赵国栋很平静的道。
“那股票会这样一直涨下去么?人们买到这些股票又用来干什么?”赵长川很认真的问道。
“击鼓传花,明白么?股票也就和那种游戏一样,至少目前中国股市是这样,而且很长一段时间也将是这样,谁最后握住这东西,那他就要受到惩罚。”赵国栋笑了一笑。
“那国家为什么还要发行这个东西?”赵长川反问道。
“股票本意不是这个,原本是一种募集资金的方式,但是中国股市上,掌握信息资源不对称,法规政策不规范,加上渴望发横材抱着投机心态的人太多,于是造就了这种场面,人人都可以去传花,但是击鼓人却是极少数,所以击鼓人永远不会让花落在自己手上,除非是他故意拿在手上消磨时间或者勾引你,要么就只有把他手打断,让花落在他手上。”
赵国栋耐心的解释着,赵长川却似懂非懂。
“长川,你需要学习,中学所学的东西不过是最基本的,如果你想要真正步入社会,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除了实践之外,只有书本知识才是让你最快了解这个世界的。”赵国栋语重心长的道。
第六十三节党委会
“赵国栋是一个十分优秀难得的人才,提拔他为副所长,我没有意见,但是,是不是一定要马上主持江庙派出所的工作,我觉得有待于商榷。”
县局党委会议室里气氛显得有些凝滞,谁也没有想到局党委意见会在谁主持江庙派出所工作上发生了分歧。前面交警队队长、刑警队队长、治安科长、户政科长这几个重要位置的安排都没有起多大波澜,但谁也没有想到会在临近会议尾声时出岔子。
“江庙所去年取得了全局考评第二名的好成绩,这是与邱元丰同志丰富的工作经验和老练扎实的工作作风分不开的,江庙所作为我局农村派出所第一大所,需要一名踏实肯干的领导,更需要一名经验丰富和具有相当威信的同志来主持工作,我个人提议桥关所指导员王贵仁同志担任江庙所所长更合适。”
发言的是朱星文,语气虽然和缓,但是话语中表露出来的意思却是不容置疑。
党委会议室内烟雾缭绕,牛子建挥了挥手扫去眼前的烟雾,平静的道:“其他几位,老窦、老马,还有老许,你们也发表一下意见嘛。”
窦中凯是从长津县交流过来的,和牛子建是老乡,平时和牛子建也走得比较近,也也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传言。他当然清楚先前何凤祥力挺赵国栋是什么人的意思,但是朱星文这一次一反以往不轻易表明态度的做法,大张旗鼓的为王仁贵呐喊,倒是让他有些纳闷。
据说栾征远很快就会调离,言传很多,有说要到市局担任交警支队支队长一职,有说要到梅县担任专职政法委书记一职,也有的人说他会到龙潭区担任政法委书记兼任龙潭分局局长一职,众说纷纭,但是调走却是肯定了的,当然在时间上一样捉摸不定。
而这段时间朱星文十分活跃,据说县委卢书记也对他的印象相当好,窦中凯甚至有一次碰巧看见朱星文从卢书记办公室里出来。
王贵仁是县委副书记王德和的亲侄儿,这不是什么新闻,在桥关所担任指导员也有两年了,要论资格和能力担任江庙所所长也不为过。
早在年前王贵仁四处走动打点,显然就是冲着这一次年后人事调整而来,栾征远和何凤祥不可能不清楚,江庙镇党委书记甚至在年前一次酒宴上明言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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