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你们和安原大学农学院合建的这个试验园区有多久了?”张广澜顾不得日头似火,大步在石阶路上走着。
“嗯,今年五月份初正式签约,省科委和省农业厅的资金也拨付到位,我们这边就开始启动建设,因为农学院那边催得很急,所以就一边工作,一边继续建设。他们对这个综合试验园区也很感兴趣,准备进一步扩大规模将这片试验园区做为农学院毕业学生的实践基地,也可以作为农学院日常教学基地。”赵国栋立即回答道。
“哦?省里边也给了资金补助?”张广澜顺口问道。
“嗯,张省长,您也知道咱们花林县属于国家级贫困县,很多事情上有心****无力,这个试验园区项目是赵县长一直在跟着追跑,我们县里为了争取这个项目也下了不少功夫,陪着农学院的专家教授们跑了许多乡镇,才算是敲定这里。”赵国栋知趣的后退一步,把罗大海的位置亮出来,只要不涉及具体事务,罗大海自然乐于在领导面前露一露脸。
“省里边给了你们县多少补贴?”张广澜点点头。
“科委给了五十万,农业厅给了三十万,不过现在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地区里也给了一点,不过估计到第一期建成,咱们县里还得贴几十万才收得了口子。”罗大海一脸苦相。
“罗县长。你不要在我面前哭穷。你要哭去找你们祁书记,找你们麦专员才对!”张广澜笑了起来。
“张省长,地区对于这种新兴产业肯定要给予支持。老罗,这些事情下来再说。”麦家辉赶紧搭上话,眼见得张省长脸色由阴转晴,祁予鸿和麦家辉脸色也变得生动起来。
“嗯。老祁,老麦。宁陵地区是一个农业地区,无工不富,无农不稳。这句话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是也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宁陵地区工业经济基础薄弱,你想要一蹴而就跃上台阶。不那么容易。如何因地制宜地根据本地区实际情况来发展,这就是考验我们地区领导的智慧和能力的时候了。我以为在宁陵,依托各地农业特色,发展加工型工业,应该是一条好路子。”张广澜一边大步向上攀爬,一边向紧跟着他旁宾的祁予鸿和麦家辉道。
几个省电视台和地区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影师忙不迭地跑到上端,摆好长枪大炮,而县电视台的记者显然就只有靠边站了,这种情况下他们明显就只能见缝插针了。
张广澜叉着手沿着石台阶一直走到正在往上垒砌处方才停步,环顾四周,正面这一片显然已经完全开垦出来了,颜色深浅略有差异的牧草被人为的分割开来,一眼就可以看个清清楚楚。
“嗯,干得不错,这一片如果全部开出来,应该可以建成一个像样的农业产业示范园。”张广澜看着正在忙碌的工人们,满意地点点头:“小赵,你不是说你们县里还和大华集团签订了建设大型肉类加工厂的项目么?说说你们的想法和打算。”
“张省长,我们花林县全县田土面积只占百分十二,山区森林覆盖大概在百分之三十九左右,其余主要都是丘区,其中荒山荒坡数量极大,土质条件极其适合种植牧草,发展山地丘区畜牧业。大华公司方面也来我县考察多次,也一致认为我县条件最为适合建成山地畜牧业养殖基地,而为了配合我县山地畜牧业发展,他们也打算在我县投资建设一家大型肉类联合加工厂,主要用于加工优质牛羊肉。”
在罗大海的示意下,赵国栋也就不再客气,“根据农学院初步研究得出的结果,我县多个乡镇都相当适合发展山地畜牧业,而大华公司也与我们县政府达成了初步协议,主要准备采取公司加农户的方式,由他们发展一批公司加盟户,由公司提供一批幼犊和母牛,以实物形式折价借贷给农户,然后再提供牧草种子在荒山荒坡上种植牧草,发展养殖业。”
“我们也和县信用社进行了协调,由信用社提供小额贷款帮助农户建设牛厩、羊圈,县畜牧局负责牲畜疾病防治,并提供技术服务,而安大农学院也提供技术支持和指导,养肥后的牲畜由大华公司负责回收,价格和质量皆由合同形式由大华公司和农户事先签订,然后获利抵扣大华公司先期提供的种畜和幼犊。”
赵国栋顿了一顿,“另外县里也准备出台一些政策,鼓励县里有资金和意愿的大户与大华公司合作,兴建大型规模化的养殖场,提高出栏率和效益,这样一来可以最大程度提高荒山荒坡的利用率,同时也可以加快我县畜牧业和畜产品深加工行业的发展。”
连罗大海都没有想到赵国栋的临时发挥能够想得这么全面,如果说前面还是他和赵国栋商量后的想法,后面养殖大户建设大型规模化养殖场就纯粹是赵国栋的临时发挥了,而这显然很符合张省长的胃口,看看他微微颌首和面带笑容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赵国栋的介绍相当满意。
“大华公司打算建设的这家肉类加工企业打算投资多少产值和年处理肉类的规模大概有多大?”张广澜随即问道。
“初步预计投资在三千五百万元左右,建成后年屠宰肉牛、肉羊五万头以上,生产、销售优质牛羊肉一万吨,牛羊皮五万张,估计可创造就业五百人以上,实现年利税一千五百万以上。”赵国栋信手拈来,半点也没阻滞,“同时还可带动我县五千到八千户农户发展肉牛肉羊养殖业,农民实现增收四千万以上。”
“能达到这么高么?”张广澜目光一凝,在祁予鸿和麦家辉以及罗大海脸上流淌。
“没有问题,我们经过测算,初期可能达不到,但是两年以后,只要有六千户农户从事肉牛肉羊的养殖业,每户平均劳动力二点五人,根据每年牲畜出肥情况,每个劳动力至少可以实现增收三千元以上,这还是保底数,就这样算下来也可以达到增收四千五百万元。”赵国栋侃侃而谈,彷佛早已经胸有成竹,而站在一旁的罗大海脊背上已经是白毛汗涌起一身。
“唔,老祁、老麦,看来花林县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落后嘛,至少我们花林县干部是有想法的,这个项目对于花林乃至周邻县都相当有益,可以极大的带动丘区畜牧业发展,花林县率先走了一步,也算是闯出一条好路子。”张广澜显然心情很好,“宁陵地区应该总结这方面的成果,曹集和花林两个县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花林这个科技示范园区,杨秘书长,你回去之后记得提醒我,和省科委和省农业厅说说,要让他们一如既往的支持花林这个试验园区,明年我还要来看看这里的发展状况!”
第七十三节碰撞
张省长终于走了,无论是祁予鸿还是麦家辉都算是大大松了口气。
这位从建阳市委书记起来的常务副省长在搞经济上很有一套,建阳速度这个名词就是在他手上创造出来的,一个中不溜的建阳市就能在短短几年间一跃成为全省最富有经济活力的地区,而且其县域经济的发达程度甚至赶上了占据核心优势的省会安都。
正因为有如此厚实的底气,张省长在成为常务副省长之后依然十分关注经济发展,每每到下边地市,先便是考察当地典型企业和中小企业的发展状况,拿他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地方经济发展的根基,从典型企业和中小企业的发展环境、规模和速度就可以看出这个地方的经济活力度有多高。
张省长原本对宁陵不太好的观感在花林最后勉强有了一点转变,不过从临走之前与祁予鸿和麦家辉的谈话看来,张省长对于宁陵地区的经济展工作还是相当不满意,这让祁予鸿和麦家辉在返回宁陵的路上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老麦,张省长对于咱们地区经济发展很有看法,尤其是对咱们县级经济发展提出了相当严厉的批评。我感觉到这不是他个人的看法,只怕是整个省委省政府对于我们宁陵地区的看法。”祁予鸿很少见地招呼麦家辉和自己坐进了一辆车,而且罕见地抽起了烟。
麦家辉并不比祁予鸿轻松半点,党委管方向管人事,政府管执行管经济,如果真要追究下来,无疑他这个行署专员才是首当其冲的。
宁陵地区这两年经济发展滞后,祁予鸿才来不到一年,还勉强说得过去,而他这个行署专员已经担任了三年,而且拿外面的话来说,其间还因为党政不和原因,省委还对宁陵地区主要负责人进行了调整,原任地委书记调离,保留了他自己,照理说这就是省委对他的信任了,但是现在情况似乎并不容乐观。
“祁书记,你有啥想法就说出来吧,我看我们宁陵也是该动一动了。”
麦家辉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他也意识到这一次恐怕祁予鸿不会善罢干休,张广澜的视察总的来说应该是失败的,虽然曹集的中草药基地看起来还算差强人意,但是无论是张广澜还是地区这边都清楚,这种预先准备的表面文章肯定会是花团锦簇,所以张广澜根本没有多大兴趣,倒是花林这个临时点才算让张广澜稍稍改了点看法。
“原本我的想法是等到和撤地建市一起来进行调整,但是现在看来我们再等下去也许就没有我们调整别人的机会,也许就是省里边调整我们俩了。”祁予鸿微微苦笑:“上一次我就说过了,组织部门对排位后三位的县委县府班子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测评和考察,看看是不是有因为他们自身原因造成班子不团结工作不力的原因。”
麦家辉还是第一次见到祁予鸿用这样坦诚的语气和自己对话。
从祁予鸿到宁陵就任地委书记以来,两人关系似乎就没有真正融洽过。虽然祁予鸿前期表现相对低调,但是麦家辉却清楚对方的低调不过是在摸清情况积蓄力量。而这两三个月来祁予鸿的表现也证明了麦家辉的判断,尤其是在七月那次地委会上祁予鸿罕见地点名批评和要求组织部考虑研究班子问题,也让麦家辉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压力。
一把手永远在角力中占据着主动优势,除非这个书记不会当书记,麦家辉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前任书记被自己逼走并不代表这种情况可以复制,上任书记是从省里边一个局行下来的,并不真正了解熟悉基层工作,所以自己得手了。
而祁予鸿不一样,他也是从县长、县委书记再到地委副书记、专员这个角色一步一步起来地,基层经验丝毫不亚于自己,但麦家辉也知道如果自己轻易表现出退让姿态,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自己一系力量必然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所以他不得不继续保持着强势,但是强势的背后麦家辉也并不是没有留有余地,他一直在等待着对方抛出和解的橄榄枝。
和解并不代表默契,不过是利益的一次平衡妥协罢了。
“祁书记,宁陵地区辖下七县一市,经济发展不起来固然与领导班子有一定关系,但是更主要的是历史遗留问题。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我们应该站在相对公允的立场来看待,虽然省里领导对我们工作提出了批评,但是我们不能把责任下推,要实事求是地来分析我们宁陵地区经济工作遇到的问题和困难,怎样改变目前这种不利局面。”麦家辉沉吟了一阵才道。
“老麦,我知道你是出于一片理解基层保护干部积极性的好心,但是实事求是的说,宁陵地区在发展经济上的观念和思路有些问题,组织部门就整个宁陵地区七县一市的班子进行了一次摸底调查,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目前县级班子中真正懂经济、思路开拓、有发展远光、有冲劲、想要作一番事情的干部并不多,因循守旧按部就班的氛围相当浓厚,这样绝对不行!”
祁予鸿语气很坚定,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他知道这也是麦家辉在试探自己的底线,班子肯定要进行调整,虽然现在还不算很成熟,但是面对省里边各方面传递过来的消息和压力,省里边对于自己这大半年来的工作并不是很满意,看来自己对于麦家辉的忍让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这个家伙似乎并不是见好就收的那种人,或是自己给他的暗示还不够明显?
麦家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过表面上却是表现得更加坚决沉着,“祁书记,目前撤地建市在即,我们都清楚现在班子需要稳定,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撤地建市的顺利进行,现在如果大规模的进行人事调整,我觉得不利于撤地建市的稳定推进。”
祁予鸿心中冷哼,看来这一次麦家辉还是有些触动,尤其是张广澜也单独和他花了几分钟时间谈话,虽然不太清楚内情,但是毫无疑问这对麦家辉也构成了一些压力,否则这个家伙不会就被自己这两句话就能松口。
“人事调整的规模需要根据组织部门实地调查获得的情况而定,我个人认为不应该设限。如果说一个县班子团结,作风有力,思想进取,只是由于一些客观原因导致工作暂时没有开展起来,我觉得这样的班子一个也不需要调整,如果说一个班子观念陈旧,思想保守,不思进取,只顾搞内斗窝里横,工作拿不起来,占着位置不拉屎,那这样的班子即便是拆换主要领导甚至是换掉大半个班子也一样有必要!”
祁予鸿语气平和,但是想要表达的意图却十分清晰,麦家辉听在耳里,却很不是滋味,说实话他虽然也意识到这一次调整只怕是在所难免,甚至在撤地建市之际祁予鸿可能还会要掀起一波人事调整风暴,但是他一直希望能够和祁予鸿就这个问题达成和平共处,调整肯定没说的,但是如何调整,怎么调整,调整哪些人,这却是相当值得斟酌的。
原来的那个地委书记正是在人事调整问题无法得到足够的支持,所以才会在工作开展上举步维艰,而现在祁予鸿语气态度如此坚定,无疑已经和蒋蕴华以及穆刚取得了一些共识。
想到这儿麦家辉也有些懊恼,蒋蕴华和自己之间的心结始终无法解开,这也使得他和蒋蕴华之间的关系始终只能停留在普通工作关系上,而上一次也正是因为蒋蕴华对于上任地委书记在工作作风和方法上的不感冒,才会间接支持了自己,但是这一次呢?
表面上根本看不出祁予鸿和蒋蕴华之间有什么特别的私人关系,但是流露出来的苗头却很令人担心,麦家辉一直希望把调整拖倒撤地建市之后,尤其是在李重山可能要调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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