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栋心顿时噗噗的跳了起来,看来这个家伙还真不简单,居然还懂得用这种方式来传递消息。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之后,噗嗒噗嗒的脚步声终于在黑暗中出现,这样沉重的脚步当然不会是人,只可能是大牲畜,是水牛!
这样诡异的方式当然不可能是赶自家的牛,二十多天的苦等,终于还是有回报了。
赵国栋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沸腾起来,搞定!
若是让这两个家伙跑了,那可真就叫白吃干饭了。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是两人,自己也只有两人,要想把两人都拿住,还真有些棘手。
“谭凯,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从这背后钻过去,别等我,只要那个家伙一走到跟前你就扑上去按倒铐上,记住别管我,也别管牛,跑不掉!”
说完赵国栋便一伏身便从山坡后慢慢向山边上摸去。田边上的荆棘和灌木很不得劲儿,割得赵国栋裸露在外的手臂火辣辣的疼,而且还得尽量不发出声音。
赵国栋担心的是前面那个家伙一旦走到了山边便不好逮了,这黑灯瞎火的,随便往哪个树林里一钻,你就只有抓瞎了。但现在就冲上前去动手,赵国栋又担心谭凯不能及时控制住那个赶牛的,必须得谭凯先下手拿稳,自己才敢下手。
“站住!”谭凯暴烈的叫声在寂静的旷野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个时候赵国栋也顾不得谭凯是否得手了,一下子冲出田坎,直奔目标。
前面那个黑影反应更快,手电筒一亮猛地向赵国栋扔来,如兔子一般反而钻入田坎下,沿着田坎埋头狂奔。
赵国栋没想到这个家伙反应如此快,而且根本不沿着机耕道跑,反而和自己逆向逃窜,这让他一怔之下更是心焦。
田坎中起伏不平,这个家伙敢向田坎中跑,只能说明这个家伙对于田坎中的奔逃更擅长,只是这时候他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风声在耳际呼呼掠过,赵国栋撒开双腿,纵跃如飞;前方黑影左突右窜,不断变换方向,企图甩开赵国栋,但赵国栋却是如影随形,紧追不放。
赵国栋几度堪堪要追上对方,都被对方临时变换方向而又甩开,一看就知道这个家伙绝对是个老手惯犯,加之田中坎坷不平,如果不是赵国栋有所防范,一般人的脚这么快速度,只怕早就扭伤被甩下了。
眼见得前方就是山脚下黑魆魆的树林,赵国栋心中一阵急躁,这一入林便不好说了,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
猛地一探身跃出几米,借势一仆地然后跃起,赵国栋手中早已提起一把连泥土带玉米秆的一大团轰然扔出去。
“哎哟!”前面黑影惨叫一声被打中背上,一个趔趄,踉跄几步,兴许也是强弩之末了,被这并不算很重的一击,却再也站不稳,仆地又起,还想再跑,赵国栋铁钳般的双手早已捏在了对方手臂上。
“还跑?!和你赵大爷俩赛体力,你也不去称上二两棉花访(纺)一访(纺),你赵大爷在学校里长跑输给个谁来?”赵国栋恶狠狠的提起对方,单手捏住对方颌骨一扳,扭过对方脸一看,却正是谭凯描述的那个平川过来的二进宫模样,心中便是一阵狂喜。
“傅斌娃,是不是?”
还有些桀骜不驯正挣扎的男子全身一震,“你咋认识我?”
“老子守你一年了!”赵国栋笑容中带着一丝狰狞诡异,说不出的慑人,“从刑警队到派出所,老子就是冲着你来的!你娃今天不怕事情给老子抖落干净,老子就要让你明白马王爷有几只眼。”
第三十八节窝案
当赵国栋和谭凯将两个家伙和一头牛走路押回派出所时,整个派出所就像烧沸的锅一般热闹起来。
尤其是一帮子熬了这么多晚通霄的联防们更是摩拳擦掌,吆五喝六的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挽袖扎裤的走动着,阴森森的目光轮番在那个被扔在一旁的角色身上逡巡,吓得那个牵牛的家伙手软脚瘫。
还没等赵国栋去问话,那个家伙早已经一古脑儿的将他自己所知道的吐了个干干净净。
而傅斌娃在隐约听得联防们已经守了自己一个月时,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尤其是在赵国栋轻描淡写的将他家庭情况和亲朋好友的关系渊源点出来时,他明白这一次彻底栽了。对方是早就瞄上自己了,安心要收拾自己,而对方在抓获自己时所说那番话也并非虚言。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句话是牢里的格言,但是这得建立在公安没有其他证据的前提下。作为一个多次进宫的老手,傅斌娃对于公安们的手段并不陌生。
如果今天只有自己一人落网,那么顶多也就是这一头牛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价值一两千元的牛,按照法院的规矩也就是两三年的事情,但是很不幸,自己那个同伙也落网了,这也就意味着问题相当麻烦了,这个时候傅斌娃甚至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会和那个同伙合作。
傅斌娃知道自己一起被抓那个家伙是经不住公安们审的,而且自己犯案那么多涉及人太多,加上销赃的那些个家伙估计都会在这个家伙口中全数供出来。
公安最擅长的就是顺藤摸瓜,而那些家伙都是些缺乏意志和经验的,以他们的本事很显然是扛不住公安的欺哄吓诈的,几番下来只怕连他们小时候偷看女人洗澡的事情都得吐出来。
与其那样得个态度不好,还不如爽快一点。
傅斌娃没有多做抗拒,只是明确要求在笔录中注明自己态度良好主动坦白,然后很配合的就将自己作案情况倒了出来。
好家伙,总共十一头牛!涉及江口、梅县和蓝山市的平川县三个县。
而张三娃也一下子浮出水面,经他手在傅斌娃手上就收购了八头被盗牛,赵国栋他们先前的怀疑也一一得到了证实。
大观口三头牛都是卖到了他手中,临近的竹莲乡也有两头被盗水牛卖在了他手上,平川县还有两头牛被盗之后一样也卖到了他手中,反倒是土陵乡那头被盗牛他没有接手,大概是担心太过明显会暴露自己。
赵国栋和值班的贺洪海很快就商量了抓捕计划,这个时候谁都清楚不是推诿的时候。
贺红海带领胡明贵叫上大观口治安室的值班人员直奔大观口抓捕张三娃那个负责踩探的亲戚,而赵国栋则带领谭凯和另外两名联防赶往土陵抓捕张三娃。
邱元丰夹着皮包一边将油条塞进嘴里,一边琢磨着今天分管刑侦副局长朱星文来所督导夏季破案战役情况该怎么汇报。
听说城关所破案战役进展也不顺利,昨天城关所所长焦则强被朱局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被要求向局党委写出书面报告,解释为什么城关所破案战役打不开局面。
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要知道焦则强可是栾局的心腹,也是朱局的老下级。
而这一个月来自己所都没有破两起像样的案子,两起伤害案都是邻里纠纷引发打斗造成的轻伤,连强制措施都不用采取,总不能在朱星文这个刑侦老手面前汇报这两件案子吧,想起朱星文那随时都是铁青着的脸,邱元丰也觉得有些发怵。
朱星文是局里资格最老的副局长,多年来一直分管刑侦工作,除了栾局曾经和他在刑警队是搭挡之外,其他几个副局长副政委都曾经是他下属,对他都十分尊重,所以连从法院调过来担任政委的牛政委在他面前都不敢太放肆。
无论是局机关科室的中层干部还是派出所的所长指导员们都有些怕这个骂起人来六亲不认的副局长,邱元丰也不例外。
邱元丰琢磨着恐怕还得把区委姜书记请过来坐一坐缓缓颊,姜书记与朱局私人关系不错,每次朱局来江庙检查工作中午吃饭姜书记都会过来作陪。
骂肯定要挨,只要不要写书面检讨就行了,邱元丰作好了各种最糟糕的思想准备。
还踏进派出所邱元丰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往常早已大开的铁门紧闭,只留下一个耳门也是虚掩着的,一群老百姓站在门口一边向里张望,一边耳语着。
邱元丰一阵心紧,可别发生什么事情,若是案子没破着,又被朱局来碰上一两件麻烦事儿,那自己这份检讨就写定了。
邱元丰马着脸推开耳门,守在门口的胡明贵见邱元丰进来,赶紧打了一个招呼。
院子里一片乱糟糟的,不时有呵斥声从靠厕所那边的讯问室传过来,院里大树上都分别铐着两个人,邱元丰皱起眉头,一边走一边问道:“昨晚谁值班?出了什么事情?”
“邱所,昨晚贺哥值班,他这会儿正在问材料。昨晚赵哥和谭凯他们在土陵守候把那两个偷牛贼抓住了,赵哥和贺哥又连夜分别去大观口、土陵还有竹莲那边抓捕其他涉案人,刚抓回来,邱所,这一次我们所可破了一桩大案啊,涉案足足有十一头牛啊!连平川县那边都有!”
胡明贵眉飞色舞的介绍着,院子里守人的联防们虽然有些疲惫,但是看得出来他们精神却是异常亢奋。
这个时候邱元丰才发现一头牛就系在车库旁的角落里,一大坨牛粪就堆在那里,这一刻素来爱好清洁的邱元丰觉得那牛粪也变得格外可爱起来了。
“去把小赵叫上来!”邱元丰心情大好,简直要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而且是松软无比的枕头!
十一头牛!
如果真的属实,十一件案子就算实打实的破了,而且还都不是渣渣小案,偷牛案放在农村里怎么都算是有影响的案子了。
第三十九节一鸣惊人
当赵国栋一五一十将情况汇报得差不多时,邱元丰脸上的笑容已经掩饰不住,刚想好好表扬对方一番,却听得楼下联防叫他接电话。
“谁啊?”邱元丰很不高兴谁这个时候破坏他的兴致。
“局里,说是姓朱。”
“朱局?”邱元丰一怔,随即问赵国栋,“你向局里汇报了这个案子情况?”
“没有啊,还没有向邱所你汇报,我怎么敢向局里报?”赵国栋也诧异的道。
邱元丰也相信赵国栋不会如此不懂事,点点头,“你和我下来,我去接电话,朱局是个急性子,有啥不清楚的你来补充。”
接过电话邱元丰就听见朱星文铿锵有力的声音:“老邱,说你那儿破了一起系列偷牛案,说说情况!”
“是,朱局,情况是这样的,……”邱元丰一口气把自己刚从赵国栋那里获得情况和盘托出。
“嗯,涉案人员有多少,现在抓获了几个犯罪嫌疑人?”
“涉案人员比较多,现在五个重要犯罪嫌疑人都已经被抓获了。”
“他们交待的情况怎样?有没有问题?”
邱元丰当然明白这一局有没有问题是指打击有没有问题,瞅了一眼赵国栋,赵国栋示意全部都已经搞定,邱元丰才满意地道:“朱局放心,都已经交待了,而且能够相互映证,形成了证据链。”
“唔,很好,干得不错,我马上要带刑警队一起过来。晚一点栾局可能要陪市局和县委领导过来,还有市电视台、县电视台以及报社媒体都要过来采访这件案子,你做好汇报准备。”
电话里的声音顿了一顿之后才又道:“前天省厅对我们安都夏季破案战役进展不力给予了通报批评,所以我们要借这个案子契机深挖细查,打出我们江口公安乃至安都公安的声势。”
听得朱星文在电话里心情不错,邱元丰也就半开玩笑的道:“朱局,这案子我们江庙所都干得差不多了,犯罪嫌疑人也都大部分抓获,刑警队这会儿来不是学蒋介石下峨眉山,来拣落地桃子么?这可不厚道,任务咋算啊?”
“你小子,案子还没有结,你就和我算起帐来了啊?”朱星文在电话里也难得的笑了起来,“任务都算你的,打击人头也算你的,功劳也算你的,怎么样?莫非江庙所不是江口县公安局的?”
“嘿嘿,朱局,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啊。刑警队人多势众,又有你扎起,何局又是你老部下,我们可不敢和你争啊。”邱元丰口中的何局何凤祥是分管治安、消防与派出所的副局长,也是朱星文老部下。
“哼,你小子知道就好,等一会儿市局和县委领导要过来,你把你们区工委领导也叫过来,也表示区工委对我们派出所工作的支持,借机你们也可以向他们要一点夏季破案战役的开展经费。”
“呵呵,谢谢朱局关心了,一会儿还要请朱局在姜书记那边多敲打一下他们才行啊。”邱元丰心情大好。
江庙派出所迎来了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停放在派出所门口的车子排成一列长龙,GA牌照的车子显得格外夺目。
派出所十分宽大的会议室这一会儿却显得有些狭小了,面对着市局、县委和分局领导,平素开会高居当头位置的邱元丰也只能勉强坐在门口的加座上,一条红塔山拆开连模样还没看清楚就没了,赶紧让人再去拿两条,不过这个时候邱元丰丝毫没觉得心痛,市局和县委领导能来江庙所坐一坐比啥都值。
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分别采访着朱星文和邱元丰,在镜头面前两人的神情都显得十分坚决有力,显然是要准备留给电视观众和某些领导一个深刻印象。
赵国栋反而清闲下来了,刑警队呼啦啦一下子来了十多个人,手上所有东西都被接走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黄化成眼睛中一闪而逝的嫉妒神色,倒是童曼脸上的高兴笑容让他很欣慰。
“国栋,行啊!你才来这江庙多久,就破了这样一个大案!”童曼笑眯眯的瞅着赵国栋,一边整理着材料,她需要掌握第一手材料,以便在最短时间内写出简报及时报给市公安局和县委县府,这种简报的时效性很重要。
“小曼你就别夸我了,这哪是我一个人破的?我一个人能行?没有所领导指挥有方,没有全所民警队员们的支持,我能破这案?”赵国栋摊摊手。
“哟,在我面前你就装吧。”童曼作出一副挥拳要打的模样,丝毫没有注意到赵国栋的称呼。
“我真没夸大,你想想我才来这江庙多久?怎么可能了解这个案子的底细,要没有所里支持,我能搞得下来?”赵国栋很认真的道,“你别看这些联防不咋样,但真正还是有些本事,比起我们警察来并不逊色多少,只是身份限制了他们。”
“嗯,这我相信,不少派出所的联防都相当能干,甚至比许多正式警察都强。”童曼点点头,“对了,国栋,说不定这一次你破了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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