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这个实验基地我看多半应该是真的,从省里边弄回来那辆车不是已经坐在了花主任的屁股下边了么?没见花主任逢人就说这位赵县长能力大,是咱们花林县的贵人?”王二凯笑了起来。
“一台汽车也能成为咱们花林县贵人,那咱们花林县档次是不是也太低了一点,以往田县长每年都还能从省扶贫办这些单位弄回来三五百万资金呢。”桂全友摇摇头,“那王书记你说赵县长是公子哥败家子啥的是啥意思?”
“老桂,你想想,这新坪到县城这条路得花多少钱?按罗县长所说要修标准二级水泥路,那没有千八百万,拿不下来吧?”王二凯轻哼了一声:“这位赵县长也是交通厅里下来的,不会不道这条路修下来所需资金,居然还在咱们面前提什么要修县城到河口的公路,而且要和新坪到县城的标准一样,乖乖,这得多少钱,那不是还得砸下去一两千万?你说他这是不是在诓咱们?”
“或许他真有本事能弄些资金来……”桂全友也觉得这有些把不大可能,犹豫地道。
“不可能!你以为他是交通厅长还是省长?交通厅是他家开的,只管咱们花林一个县啊?新坪这条路他能弄一笔资金下来都算他本事大得很了,哪有那么多好事等着咱们?”王二凯不屑地道:“他要真能修成河口到县城,不,能修成咱们麒麟乡到县城的路,他姓赵的叫我王二凯干啥我就干啥,就是让我去杀人咱也眼睛都不眨一下!”
“王书记,你也别说得这么肯定,我看这个赵县长也不像是那种信口开河的角色,尤其是对事情都有他自己的看法。比如说咱们这麒麟观和马首那边的囫囵山温泉这些事儿,他都能说到点子上,虽然和现在咱们这边情况还有些脱离实际,但是这条道路修通了,那可就真的不可限量,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是真有心要修南边这条路呢。”桂全友为赵国栋辩解道。
“嗯,老桂,他可能有心我也承认,但是问题在于他有没有这个力?!有心无力的人和事儿咱们见得多了,往好里说他叫做善意的欺骗,往差的说,他就叫癞蛤蟆打呵欠,口气大,没那本事就别去夸这种海口。”王二凯轻蔑地道:“咱们不是啥都不懂的二愣子,他唬不了咱们。”
“还是看看再说吧,我总觉得赵县长还是有点不一样。”桂全友也觉得要让南北两条公路都在这一两年里动工修建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他总觉得赵国栋骨子里流出来那股子自信不一般,让他下意识的想要相信对方应承下来的事情就肯定能干成。
从麒麟乡返回县城的路上赵国栋都显得出奇的安静,游明富和科委老麻都觉察到了这位年轻县长心中有事情。但是自打这位从省里下来的副县长来到花林之后,围绕他的故事就不断衍生挥发出无数个版本,让老麻这些并没有真正步入县里边核心圈子的干部也对赵国栋充满了好奇。
有说他是省交通厅后备干部准备日后是要提副厅长的,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提级别;有说他在省高速办工作时很受省里边某领导看重,要求省委组织部给予重点考察的;有猜测他和的委主要领导关系很不一般的。
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年轻的副县长很不简单,短短十来天时间,他的风头就已经压过了原来在花林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常务副县长田玉和,当然这只是民间看法,毕竟他还不是县委常委,而且在县里边也表现很低调,这一段时间里县里边重要会上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一天跑下来,饶是赵国栋精力过人,也有些疲倦了。下午这两个乡的条件很显然不如麒麟,但是却是邹治长点名要求考察的两个乡,赵国栋注意到渠水乡那个女乡长胸脯特别饱满。
也不知道是不是头一天王二凯那番话在他脑子里一直盘旋不去的原因,他很怀疑之所以这个条件很一般的渠水乡为什么会被列入实验基地的重点考察对象原因就是和这个女乡长的丰满胸部有关系。
渠水和太陵两个乡距离县城都不远,都只有七八里地,赵国栋粗略地走马观花跑了一圈就回到县政府,刚进办公室,县府办主任汪明熹就钻了进来。
“赵县长,明天下午有个重要的会,我来通知你一下,中午十二点半准时在县政府大门上车,到地委小礼堂开会,任何人不得缺席。”
“哦,什么会这么重要,都不得缺席?”赵国栋随口问道,到地委开会还是自己来了花林之后第一次。
“这个内容,你看看吧,所有副处级以上领导都必须参加,除非因病住院,凭医院假条向的委组织部穆部长请假,否则一律不得缺席。”
汪明熹眼中有旁人一丝觉察不到的落寞,田玉和垮台,原本空了一个副县长名额出来,原本赵国栋只是一个挂职副县长应该不占职数才是,那这个空缺出来的副县长就应该很快增补才对。但是也不知道地委组织部怎么考虑的,赵国栋倒是马上就由人大常委会通过了,但是这个空缺的副县长职位似乎就没有了消息,这让一直暗中期盼的汪明熹大为沮丧。
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年轻人却成为了自己上司,这份苦涩和落寞滋味却是只有自己咽在肚子里无人能知。
赵国栋瞅了一眼汪明熹手上的《人民日报》,是前一段时间的报纸,新华社的长篇通讯《领导干部的楷模——孔繁森》。
“中组部和中宣部发出了向孔繁森同志学习的通知,省委已经开了会,地委很重视,所以马上就要布置下来。”汪明熹收拾起感伤的情怀,淡淡地道。
“嗯,看来地委动作很快嘛,省委那边才开会两三天,这边就下来了,我原本打算明天再跑几个乡镇看看呢。”赵国栋点点头。
“听说地委祁书记对这件事情高度重视,要求全地区干部要提高认识,在全地区开展一次与孔繁森同志比差距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活动,号召全地区党员干部向孔繁森同志学习呢。”汪明熹笑了笑,“听说会期要两天,县里除了留一个领导之外,所有人还要在地委招待所学习讨论一天。”
“哦?这不是要耽搁两天?”赵国栋皱起了眉头。
“是啊,大概要分组选派吧。”汪明熹有些羡慕的瞧着这个家伙,这样的机会自己却没有资格参加,这就是差差距。
汪明熹离开之后赵国栋又陷入了沉思,学习孔繁森的口号一直在二十一世纪仍然经常提起,这个从山东到西藏阿里工作的汉子用他的一生谱写了一曲壮丽之歌,相较于孔繁森和焦裕禄这样的干部,中央大概也意识到了在经济大潮中保持干部革命本色的重要性。
地委小礼堂就在地委大楼的背后,这是一个八十年代盖起来的一层楼礼堂,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老式的小电影院,这座礼堂大概利用率也不高,人太多容纳不下,人数再少一些也就在地委的几个会议室里就能容纳得下,所以地委里也一直有人建议拆掉这个不实用的建筑物,把这片地建成一个地委行署的活动室或者阅览室。
花林县的一帮子领导们十一点过就在招待所里匆匆用了餐就往宁陵赶,租来的一辆中巴车虽然车况不错,但是从花林到宁陵这段路还是让一干领导们体会了一下坐中巴车的味道。
紧赶慢赶到地委时也已经是两点半过了,其他县的领导们和地区各局行的班子成员们也都陆陆续续抵达了小礼堂门前,礼堂门口顿时热闹起来,各县各局行的领导们很难得这样扎堆地碰在一起,这股子亲来生离死别的那股子味道。
小礼堂外围的停车场很快就被各色小车面包车摆满了,赵国栋也老老实实跟在邹治长和罗大海一帮人后面目不斜视往前走,反正这地委里边他也不认识啥熟人,除了一起来的那两个下派挂职干部之外,似乎也就只有蒋书记、穆部长以及周秘书长勉强认得,其他地委领导和各县各局行的领导他是一个不认识,这样也好,省得招呼不断,寒暄不完,费劲儿。
只是邹治长、罗大海他们却是一路寒暄不断,而方持国、花德才等人也是走几步拉着熟人手说几句,短短几十米路程,就能走上十分钟。
第三十一节打火机
“国栋!”赵国栋定睛一看,却是曲云峰,“云峰!”
“嘿嘿,你也来开会?”曲云峰一脸兴奋,显然是对于能够看见熟人十分开心,“咋没看见建彬呢?”
“苍化县的可能先来了吧?学习孔繁森对提高咱们共产党人素质和作风大有裨益,谁也不能缺席才对,咱们年轻干部更应该向他学习。”赵国栋一本正经地道。
“去你的!少在我面前给我来这些大道理,谁不知道这道理似的,这么久回去过没有?”曲云峰一边瞅着自己的队伍一帮人动向,一边抓紧时间和赵国栋聊一聊。
“回去了一次,你呢?”赵国栋没有详细说。
“我也回去了,一次,一个月了,咱们也是生理正常的大男人,回去一次不算过分吧?而且是公私兼顾,你小子还在给我打马虎眼,在咱们厅里去骗了一辆车和十万块钱,是不是?”曲云峰脸上有些说不出的味道,“行啊,国栋,还能把汤省长搬出来,真是小瞧你了。”
“碰巧遇上个熟人和汤省长还算熟,就打了一招呼,一辆车加十万块钱,车归人大了,十万块钱估计还没到县里就已经被规划完了。”赵国栋含笑压低声音道:“哪敢和你这农业厅里出来的嫡系比啊,弄了几个项目给土城?”
“就一个中低产田改造项目。”曲云峰故作平淡状,但是赵国栋却能够从对方眼底身处看出得意,赵国栋本不想再问下去,但是看看对方有意无意地露出尾巴,自己若是不配合一下,实在也有些说不过去,“厅里能给多少补助?”
“至少得给两百来万吧,我看,能不能争取到三百万。”曲云峰淡淡一笑道。
“妈的,还在说我,你这一张口就当我辛辛苦苦跑断腿弄来的十倍还有多,天理何在啊?!”赵国栋满脸痛苦和不甘状,“曲云峰,今晚客你请定了,我不在地委招待所吃,我要到宁陵最好的大酒店去狂搓一顿!”
“得了,你少在我面前装,难道说你们交通厅就薄待你了?说吧,你们蔡厅长给了你们花林多少?”曲云峰当然知道赵国栋也不是省油灯。
“唉,哪敢和你比啊,现打现的银子就要到帐了,我们厅里虽然也答应要给道路建设补助,但是一要有合适的项目,二要有地区和县里的配套资金投入,这两者不符合条件,一分钱都别想,县里现在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来什么配套资金?地区交通局更是一毛不拔,我这会儿白头发都快愁出来了,就盼望看能不能把厅里领导哄到咱们花林来好好算计算计,现在可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自打曲云峰能在昏睡状态下不动声色地起床出门,赵国栋就再也不敢小瞧他和袁建彬两人了,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隐藏得好,对付这些家伙,既不能说假话,那很快就会被这些家伙戳穿,日后见面就尴尬了,但也不能不说假话,嫉妒之下,否则难免不生出一些事端来。还是闷着脑袋干自己的,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时再说。
曲云峰也知道交通上项目历来要求市县两级政府都要投入省里边才能给予补贴扶持,单纯想要靠省里来承担那是不可能的,花林县是全地区数一数二的财政穷县,既没有像样的工业,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农业支柱,纯粹就是一个为了填饱肚皮而挣扎的典型深丘县,甚至比苍化都还要差一截。
“那国栋你可要努力,你们邹书记和罗县长那里你可要好生做好工作,争取县里拿出一点钱来投入。”
曲云峰这一番话都纯粹是废话,要能邹治长和罗大海那里工作根本就不需要作做,他们要能拿得出钱来,还需要自己在那里煞费苦心地盘算?
“那是,那是,共同努力,共创辉煌!”赵国栋心里更是鄙薄,这家伙也学会打官腔起来,真是几日不见,已非吴下阿蒙了,居然还把官腔学会了,“建彬那边情况怎么样?”
“也还行,听说这家伙也在争取水利厅一个小型水库排险加固工程的项目,准备对苍化县境内多坐小型水库排危加固,估计所需资金也不会少,至少也在三四百万,看样子苍化县财政能从这里节余不少。”曲云峰微笑着道:“你别小看了袁建彬这小子,他可鬼着呢,要不怎么会主动申请到苍化?”
“他主动申请到苍化?”赵国栋吃了一惊。
“嘿嘿,不知道吧,日后你就会明白的。”曲云峰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曲云峰的故弄玄虚让赵国栋很是气闷,只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好和对方多说什么,眼见得人们都陆陆续续往小礼堂里走了,赵国栋和曲云峰也就只有匆匆告了别便各自走回自己的群体中去了。
礼堂中按照规矩依然是按照每个县每个局行一块分配下来,看样子地委这次规划得很细,每个单位来多少人都把位置留够但是又无空位,这样可以保持整个会场的紧密性和严肃性。
宁陵市毫无例外的被排在了第一位,作为宁陵地区人口和经济实力都是排名第一的头把交椅,他们理所当然的坐在第一梯队,随后的就是长陆县和土城县,花林毫不例外的和昌化县排在了最后一个梯队,这个时候赵国栋才看到了袁建彬,远远打了个招呼。
人流一进入礼堂,礼堂就变得嗡嗡嗡起来,烟雾顿时在人群上空中生成,这年头还没有怎么提倡禁烟这一类的说法,人人见面第一件事情就是撕开锡箔纸拿出烟来散一圈。
赵国栋走在整个花林县最后,而紧挨着花林县坐的就是号称第一局的地区财政局,而与赵国栋相邻的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大概就是地区财政局的一把手李鼎南,一个据说非常强势的财政局长,当然他背后站着麦加辉这个强项专员。
赵国栋一屁股坐下,这硬邦邦的折叠椅委实有些硌屁股,要在这一坐几个小时实在太难为人了,好在可以借助上厕所不时尿遁一番。
左边挨着赵国栋坐的是,副县长辛存焕,一个民盟成员,按照各级党委和政府组成惯例,一般说来都得有那么一两个女性和一个民主党派人士进入班子,显示妇女能顶半边天和执政党与民主党派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政策。
“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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