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星期之内,对于安原省经济发展命运攸关的两大高速公路建设事宜次第落定,这在整个国内中西部地区都激起了极大反应。
《人民日报》以《中西部地区高速公路建设掀开新的一页》为题重点介绍了安桂、安渝高速公路引资情况。以交通部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地方政府无比的热情和坚决的信心来促成两条高速公路计划的顺利实施。
12月10日,安原省高速公路开发建设有限公司正式挂牌成立,蔡正阳任董事长,许中方任总经理,同日高速办也完成了它短暂而重要的历史使命宣布撤销,赵国栋调任厅综合规划处办公室任主任,涂强任高开司基建科科长。
谁也没有料到主持工作的高速办副主任赵国栋会到综合规划处去当办公室主任,而另外一名副主任涂强却留在了高开司担任实权颇大的基建科科长。
庆祝酒会上的赵国栋显得有些孤单。除了综合规划处的几名同僚之外,几乎再也没有人注意到赵国栋,中心的一座是以副省长秦浩然和厅长蔡正阳为首的一帮厅领导以及高开司老总许中方,其余各处室的一把手们都各自按照各自的圈子围成了几座。
“小赵。你咋就没能留到高开司呢?瞧涂强那小子那股风光劲儿,我看连许中方都比不上他啊。”坐在赵国栋一旁的水运规划科科长葛存厚,一个老水运港务专家,年过四十才算是奔到这个位置,对于厅里风风雨雨也是见惯不惊了。
“老葛。咋。羡慕眼红了?老涂可是抱上了粗腿。瞧他那副殷勤劲儿。对亲爹都没对许中方那么热情。你若是做得出来,保不准许中方也能把你弄到高开司也风光一回。”答话的是公路建设规划科的科长。
“得了。我没那本事。一辈子都在水里边旋磨。高速公路对于我可是一个新名词。好倒是好。就是投资实在太大了一点。若是能够扣出点零头来。省里几条主要航道疏浚整治都用不完。”
葛存厚也是满腹牢骚,他负责全省水运方面建设规划编制。年年编制水运规划,年年无法完成。年年都只有修改规划。厅里在水运上的投入少得可怜。每个地市都只有扳饼子一般。一人一小块,要想弄个像样的工程,其他地市就别想了。
“老葛。你就别在那里怨气冲天了。现在建设高速公路都是发展趋势。现代物流运输不都讲求速度和效率么?水运速度多慢。人家高速公路多快,能比么?”
和老葛斗嘴的公路规划科科长老余也是综合规划处的老人了。两个人年龄相仿资历相仿。都在这综合规划处呆了十来年。也不敢奢求到什么高开司基建处这些油水单位去,但是肚子牢骚却是难免。
“那高速公路建好之后都要收费。运费成本多高?能和水运相比?一条水道辐射两岸。直通大海。一条千吨小货轮就得当你几十台重型货车的载货量。光看速度效率,就不考虑运顺成本?大宗货物若是都用公路运输。那还不得豆腐熬成肉价钱。”老葛不屑一顾地拈起一筷子野生菌塞进嘴里。
桌上其他几人见两人斗嘴也都笑了起来,有着两个老对头,总免不了热闹一番,综合规划处也就那么几十号人,谁有啥习惯谁有啥爱好都瞒不了谁,两个老资格的科长斗嘴都快成了综合规划处的一道风景线了。
赵国栋实际上已经到综合规划处办公室上了一个星期班了,对于他来说这种纯粹性的机关办公室工作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每天除了呈报一些文件和上传下达之外也就是和一些业务科室有往来,下边地市交通局的业务往来也顶多是在办公室过一下都到了业务科室,这个办公室实际上就是一个中转枢纽。
不过赵国栋还是挺喜欢综合规划处的工作氛围,处长秦绪斌是从交通技术学院副院长过来的,原来就是从厅里综合规划处出去的,所以表面上虽然要求很严,但是对于处里老同志还是比较放得宽,加上对单位上十分熟悉,所以工作起来大家都觉得环境不错。
副处长林冰是个女同志,又是民主党派致公党的成员,对于那些机关里惯有的陋习素来不屑一顾,所以也就少了许多风波,这是最让赵国栋感到舒服的。
所以就在大伙儿都在为他怎么会被发配到综合规划处而感到疑惑时,赵国栋内心却很平静,甚至有一种难得的享受感。
从前年到开发区派出所开始时他就没有清闲过,一波接一波的事情让人应接不暇,江口开发区那几个月几乎是天天都在奔波拼搏中度过,一直到开发区顺利过关保留下来,那简直就像是一场淮海大战。
而接下来的江口县的人事频繁变动让自己看上去工作虽然相对轻松下来,但是心累,起起伏伏,眼花缭乱,你方唱罢我登场,一直到自己被发配到岭东乡,不到一个星期就开始为到交通厅里做准备,然后就是熟悉新环境,高速公路大战,还得随时关注着沧浪之水那边的发展,林林总总,让赵国栋都很是佩服自己的精力充沛,才能支撑下来这一年多的摸爬滚打。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赵国栋也相当信奉这句话,有了高速公路这一遭事情之后赵国栋就意识到自己是该老老实实安静一会儿了,虽然安桂高速和安渝高速的招商引资获得的空前成功遮掩了不少,但是省计委和厅里一些厅领导还是或多或少对于高速办当时那种贸然邀请港资外资来安原考察的行径有些看法。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违背了程序规则,无论其结果如何,都是一种破坏,若是日后人人都效仿,那就乱套了。
赵国栋也隐隐听说在厅党组会上有厅领导对于高速办的这种做法作出了批评,这还是在蔡正阳明确表示是口头请示过他的情况下如此,所以在自己被调任综合规划处任办公室主任这个问题上几乎所有厅党组成员都表示了赞同,这也就意味着厅领导们都对这件事情不太感冒,所以都认为自己应该好生反省一下吧。
一入年末事情按理说就应该多起来,但对于赵国栋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清闲时候。
他的副手办公室副主任老钱也在办公室里呆了十来年了,本来就是一笔杆子,办公室的行政事务也是干得纯熟无比,要单论资历能力,别说一个办公室主任,就是当个厅办主任也不在话下。
但就这么一个精灵人却在作风问题上出了问题,八几年分来的一个女大学生不知道怎么就和老钱好上了,结果老钱老婆闹到厅里弄得沸沸扬扬,结果原本要提处理办公室副主任的事情黄了不说还挨了一个记过处分,这一棒子把老钱脊梁给打断了。
好在婚离了,那个调到市交通局去的女大学生也和老钱结了婚,让老钱不至于两头落空,还是秦绪斌就任综合规划处处长之后才把老钱弄了个副主任,这也让老钱乐得屁颠屁颠了,办公室里事务基本上都归老钱来处理,赵国栋这个主任更像是一个甩手掌柜。
赵国栋也是颇为尊重老钱,没事儿也总爱把老钱叫上带着办公室几个伙计一块儿出去坐坐,吃顿饭,唱唱歌,花费不少却是赵国栋自掏腰包,这让老钱对于赵国栋的来头大为敬畏。尤其在看到秦绪斌也不时加入这种场合热闹一番,就更让一帮办公室的伙计对赵国栋这个年轻的主任高看了几分。
第三十一节鸡毛事儿
赵国栋接到通知时也有些纳闷,处里通知说研究事情,但又没见通知其他人,只是把自己叫上,其他科室负责人一个都没通知。
踏进秦绪斌办公室赵国栋就意识到只怕这一次研究的事情怕不那么简单,秦绪斌面色不豫,而林冰也是目视别处,看样子是因为什么事情闹了别扭。
“秦处长,林处长。”赵国栋也不在意,综合规划处算是比较单纯的,两个都算得上是学者型的处领导平素都还能和睦相处,就算是有些工作上事情意见不一致也都能够摆在桌面上说个一二三,赵国栋来这综合规划处也有两个月时间了,还从没见过两位处领导如此作态。
“国栋你来了,正好,咱们今天商量个事儿,林处长正和我这事儿闹得不愉快呢。”秦绪斌毕竟是处长,又是男人,自然不愿意在女人面前落个不好听名声,也就勉强露出笑脸道。
“秦处,我可没和你闹什么不愉快,我只是觉得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余了?好歹咱们也是厅里的主要业务处室,这马上就要过年,蔡厅长新来,难道又像去年那样冷锅冷灶的过一年?可要咱们厚着脸皮去下边打秋风,我可做不出来。”林冰冷冷地道:“其他工作秦处长你安排我可从来没有撂下过,但这事儿我做不了。”
秦绪斌一听也有些来气,你拿不下脸我这个当处长的就能拿下脸?这综合规划处说是厅里核心业务部门,但是编制规划。督促地方,都是一些务虚的活计,就这编制规划很大程度上都得受基建处和财务处那边地限制,否则你编制再好,基建和财务那边落实不了,你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所以说名义上综合规划处是掌握全省交通规划编制大权,但是实际上基建处和财务处才是关键因素,每年基建处、财务处甚至人事教育处和科技处都是门庭若市。因为别人手中有实权,下边地市交通局得求着他们。
而像办公室、运管处这些处是本身自己就有很大的经费权限,也不缺那点,唯独这综合规划处名义上是业务核心处室却每每受冷落。地市上交通部门顶多也就是送些不值钱的年货来处领导这里来拜拜年,处室的其他人的年也就过得冷清寡淡,比起那老干处、工会和纪检监察室差不了多少了,甚至连纪检监察室都不如。
往年以前的老处室领导总还能凭着老脸和下边地市交通局打打招呼,多少也能有点年货送来。管他是大米白面也好还是香油山货这一类东西,分到下边人手里总还有点,但是今年秦绪斌新来,加之又离开厅里太久,下边地市交通局的主要领导也不太熟悉,眼见得年关近了,下边人都眼巴巴的望着,秦绪斌也就有些着忙。
想着林冰在这综合规划处里当这个副处长也是好几年了,再下边也是人熟地熟。出面吆喝一下,也能有些收获。没想到一和林冰提出来就吃了闭门羹,这让秦绪斌很是恼火。
秦绪斌当然不清楚林冰的苦楚。原来在处里她除了管纯粹的业务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和外边打过多少交道,加上民主党派人士的限制使得她平时就更加注重身份。就是下边来人的一些接待她也极少参加,这会儿秦绪斌突然要她出面去张罗这些事情,这如何让她不感到棘手?
何况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要回来年货人人有份儿,找不回来那还得受处里那些老同志的风言风语。自己既不是一把手,又不缺那点东西。何苦要去出头露面?所以她很干脆地拒绝了秦绪斌提出的要求,表示自己没有能力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秦绪斌也没有料到对方反应这样强硬,一时间下不了台,两人语言也就顶撞起来。林冰本来就是一个冷性子,多说几句话语也就不那么客气,让秦绪斌更是冒火。但考虑到对方一是女同志又是民主党派人士。若是传出去班子不和的声音只怕厅里责任都要打在他头上。所以也就只有把赵国栋叫来商量商量,看这件事情如何处理好。
赵国栋何等冰雪的人。何况这种事情在哪个单位都是惯例,只是他没有料到堂堂一个综合规划处还要为这些琐碎小事儿操心。按理说这种事情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只是不太明白怎么综合规划处和其他处室相比起来怎么就这么逊。
“秦处,林处。我也是新来的。这厅里和处里往年过年怎么处理我不太清楚。我想厅里那份儿大伙儿都一样,全厅都有。各处室年终大概也得给下边人考虑考虑。今年秦处新来,总得让大伙儿有点盼头。至少也得比往年多考虑一点才是。只是不知道这中间应该怎么个操作法?”
赵国栋的直白让秦绪斌和林冰都松了一口气,至少不需要拐弯抹角地来解释一番。这过年了若是处领导不能给下属谋点福利。明年工作肯定不那么愉快。就算是下属再通情达理。看见别人都欢欢喜喜过年,你这毫无动静。这心里疙瘩总免不了,少不了肚子里要腹诽一阵。
这股子不舒服带着过年,想想也不合适,所以秦绪斌才会和林冰商量把赵国栋找来。
这小子路子广心性野,虽然在处里夹着尾巴做人,但是秦绪斌是见识过赵国栋的嚣张的,就连付天在赵国栋面前也得收敛三分,这份古怪想想也是有点底蕴。
林冰就不说了,虽说是民主党派出来的女同志,这方面却有着天生的嗅觉,赵国栋虽然竭力在处里表现得低眉顺眼,进出都是侧着身子蹑手蹑脚的模样,但是平日里电话不断,有意无意间总能看到来往车辆接送,一个乡里来的小干部,哪来那么多风光?
更何况林冰和自己丈夫在喜来登酒店西餐厅用餐时还无意间瞅见了赵国栋带着三个男人也在那儿,却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让她倍感惊讶。
“呃,国栋,这过年了,总得给大伙儿发两个,另外年货也得想法弄点,别看咱们综合规划处平日里一门心思干活儿,可到这时候就没有人想得到咱们了,蔡厅长特批了两万,但咱们处里三四十号人,一人一千都得四万,这还不算总得备点年货啥的,另外处里总得团团年,也不能太寒碜,咱们核计核计,看差多少,从哪里去弄点来填补。”
秦绪斌目光飘向林冰,他对这个副手这会儿也有些腻歪,发钱抬货时不见你忸怩,让你出面化化缘你就推三阻四了,还说这是我这个一把手的事情,让你出出面就丢你脸了?就让你掉价了?又不是二十岁黄花大闺女,谁还能把你给打吃了?
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秀郎眼镜,林冰也轻声道:“小赵,往年处里给大家都考虑在一千五左右,但今年物价涨得厉害,我和秦处长在想是看能不能多想点办法,也好让大家高高兴兴团个年?”
赵国栋在差一点笑出声来,不就是到下边去打秋风么?还说这么多文绉绉地话干啥?厅机关里看上去风光,但是也得分个三六九等,指间都在流油者如新成立的高开司、财务处,自然无需担心,宽裕者如基建处和办公室也一样坐等上门者,而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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