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主意。
中组部拿出了意见还要征求总理意见,总理也认同了这一点,综合上边几位高层的态度迹象,再联想到从去年开始社会上出现的一些批评声音,曾权军觉得恐怕中央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改革进入了深水期,很多深层次问题的解决就不得不提上议事日程了。
从去年开始国务院出台的征求促进民营经济发展的三十六条到今年初两会上代表们批评部门行政职能部门有意设限将民营经济挡在一些行业外,遭遇玻璃门现象,而一些垄断行业,国资企业继续利用其规模优势和国家资本优势打压和阻止民营经济进入其领域,而国有垄断行业职工工资收入和福利与其他竞争性行业相差巨大,国资企业缺乏社会责任感,这些问题都被网络上爆了出来。
而现在网络资讯越来越发达,网络舆论的重要性也是日益凸显,从中央到地方都越来越重视网络舆情对社会主流民意的诉求表达,曾权军也不例外,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去看一看新浪、天下、网易和搜狐这些综合性资讯网站,了解国内外社情民意,看看民众关注热点在哪里,有没有涉及到自己工作中的具体事项。
网络上质疑国有垄断企业职工收入比竞争性企业高几倍的呼声相当高,要求开放垄断行业允许社会资源进入的民意已经成了主流,而根据《财富》杂志评价,社会责任感排位,几大能源、通讯类国有垄断企业把最后几位几乎全部包揽,虽然这未必绝对准确,但是也足见民意对国有垄断企业的反感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深思的地步了。
这些问题如果还不引起高度重视,只怕这些企业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但是要解决这些问题,谈何容易?这背后的巨大既得利益群体的能量只怕无人不知吧,国企,国企,一直是国民经济的支柱,现在却面临这样一种尴尬局面,不得不引起人们深思。
赵国栋的声音动作不可谓不响亮了,虽然从表面上看来似乎只代表他个人观点,但是曾权军不相信中央高层会看不到这一点,听不到这些声音,别的不说,仅仅是国企那边的强烈反弹,只怕早就反映到中央高层中去了,但是截止目前为止,依然没有任何明确的声音出来,中央似乎并不担心这件事情会继续发酵下去,近期赵国栋虽然缄口不言,但是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什么也不打算做,曾权军很担心赵国栋会不会有更大更深的想法。
这是曾权军第一次对自己的同僚里有这样一个不稳定分子感到担心,尤其是在上边没有明确态度之前,他也无权过分干涉赵国栋的言行,从某种角度来看,赵国栋的言行也并没有多少出格之处,就像邀请东方希望、鑫达以及兴发铝电参加与几内亚政府方面的项目座谈一样,这并不是什么出格的行为,也不违背政策和规则,如果实在要找点理由,顶多也就是触及了像华铝和五矿这样的国有大型企业历来的特权罢了。
但是特权是生来就该有的吗?有法律依据吗?曾权军对赵国栋在那次主任会议结束之前赵国栋这两句反问记忆犹新,也触动不小。
也许的确该有一些新气象新血液来推动国有企业这一个巨大群体的转变了。
“国栋,你就不怕回能源部被大家伙儿唾沫星子也淹死?”董明堂笑着替赵国栋斟上一杯酒,“我敢说你现在走进能源部大楼,那绝对百分之百的回头率,弄不好就有人想要扑上来咬你两口才甘心啊。”
“哦?我身上就这么香,唐僧肉么,这么多人都想要咬一口?”赵国栋漫不经心的接过酒杯,没想到董明堂还真喜欢上了麒麟观的这碧玉乳酒,当然是属于保健养身系列,无酒不欢改成了这种保健养身的低度酒,既保护了身体,也满足了胃里的馋虫。
“嘿嘿,还唐僧肉呢?多少人必欲除你而后快啊,当然,不至于让你肉体消失,但是绝对希望你栽个大筋斗,永世不得翻身。”董明堂微笑着道:“包括我在内听到你这份言论,那都是觉得你是要敲破我们的饭碗啊。”
“至于么?我就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观点而已,不至于就成了要让我肉体消失吧,那不是比希特勒还希特勒?”赵国栋也打趣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有这个观点,我看国内不少经济界人士早就在探讨热论这个观点了,关键在于能不能得到中央认可以及推进的时机和节奏罢了。”
“国栋,但你是一个正面表态的官员,而且是坐在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上啊,那意义,那分量,和学者们的探讨都完全不一样啊。”董明堂连连摇头,他当然不会相信赵国栋是兴之所至来这么一出,他现在需要了解的是赵国栋发这通言论是不是有更深层次的背景和意义,如果是,那么董明堂他这个国电集团掌舵人就要未雨绸缪作出一些动作来了,算不上投机,至少也是为集团下一步布局抢个先手吧。
“董哥,有些事情是水到渠成,我怎样表态不重要,关键是民意怎么看,中央现在越来越重视民意,原来的草根民意现在已经提升到了一个相当高的高度,每天耳濡目染,你难道就感受不到变化的气息?”
摇动着杯里的酒,乳酒略带药味的香气仍然很有点回味当年在宁陵在花林的时光,也许自己该抽个周末回宁陵度度假,赵国栋轻轻笑了笑,见董明堂依然满脸琢磨思考的表情,淡然道:“你也甭在我这儿掏啥底儿,到现在也没有哪位领导给我一个明确态度,下半年宁陵东寨机场就要竣工启用了,到宁陵可就要方便许多,呃,董哥,在你面前我没有必要遮掩啥,是真话,但是我觉得呢,这没有一个明确态度,也许就能看出点什么不是?这话我也只能在你面前说说。”
“国栋,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不瞒你,现在我们这边的企业里现在都是探讨这一点,尤其是他们几家油气企业的老总们更是在琢磨,骂你的都是些中层,真正决策者还不至于那样没水准,心里不踏实倒是真的,不是看不到局面的变化,但是你也想要咱们都是执掌几万甚至十几万职工生存和这样大一个企业发展的决策者,怎么走,走每一步都得要三思而后行啊,我们不比民营企业那样机制灵活,上边婆婆多,约束多,还要服从上边一些政策性的调控,真的不易啊。”
董明堂也有些感慨,“都说市场经济了,但是真的完全市场化了么?或者完全是市场化不要国家宏观调控就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我看也不尽然,都说改革进入深水区,深水区那就更需要谨慎啊。”
“董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进入深水区并不代表就不敢往前走了,你总得要走,主动走,小步快走,还能有更多的调整余地,也能走得更好更稳,不要被民意都推着你们这些国企必须要大步走了,那才是真的被动了,我相信中央也看到了这一点。”赵国栋语气也很诚挚,“董哥,国企也有国企的优势,也不需要妄自菲薄,我相信只要经历一个阵痛期转型,国企完全可以在市场大潮中扬帆起航,变得更强。”
第六十八节决策层
国务院常务会议结束了,苏觉华收拾起手中东西,准备离开。
“老钱你留一下,觉华,你也等等。”总理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招呼道。
苏觉华和钱越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笑了起来,总理这是有事儿相招啊,同时把两人留下来,看来不是小事情。
小会议室里只剩下四人,除了三位总理之外,还有秘书长,秘书们把各位领导的茶杯和文件夹依次送到各位领导坐的茶几旁,掩上门,室内空气清新,安静无声。
“这篇文章老钱看过了,觉华你也看看,你在分管工业这一块,对于这一块也应该有更深的了解和看法才对。”总理把手中的这份情况反映递给了苏觉华。
苏觉华接过总理手中的资料,认真阅读起来。
“我花了半个晚上看了看,也让人找了一些资料和数据核对了一下,应该说从数据上比较准确的,足见这篇文章还是下了一些工夫,权军把这份资料交给了老钱,老钱也看了,觉得很有启示意义,称得上观点清晰,论据充分啊。”总理一边思索着一边笑着道:“老钱你点的将看来很有冲劲儿锐气啊。”
钱越摇摇头,微微一笑,“总理不也是很看好小赵么?98洪灾他的表现我记得总理也曾经提及过几次啊。”
“嗯,是金子那里都要闪光啊。”总理也是点点头,“不过到发改委工作和当一个区县委书记工作性质可是完全不一样啊,现在看起来这个干部成长很快,基层锻炼对他的帮助很大嘛。”
“嗯,这位同志在宁陵的表现很出色,我想应该是在宁陵市委书记这个位置上的工作使得他得到了相当难得的锻炼和磨砺,也让他迅速成长了起来。”钱越并不掩饰自己看重赵国栋的原因。
“年轻干部多在基层锻炼是好事情,这对于他们日后的成长都很有好处。”
苏觉华并没有关心总理和钱越的对话,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这篇文章上,文章只有两万字左右,写得很精炼,但是却把问题反映得很清楚准确,而且也很深刻,仅仅是收集这些资料就得花些心思,即便是守着发改委这个衙门,一样不简单,很多数据仅仅是发改委这边未必就能有,恐怕需要到商务部和国资委那边才能收集齐全。
赵国栋这小子很聪明,选点很到位,避开了一些更为敏感和矛盾更为突出的领域,而是选择了化肥行业中的钾肥资源领域,这是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的突破,但是一旦在这一点上突破了,引发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也许就会不可收拾,在这一点上,怕是总理也很谨慎吧。
钾肥资源这两年的确出现了一些问题,国际钾肥巨头对资源市场的垄断使得中国钾肥进口有向铁矿石进口机制发展的趋势,这也引起了发改委和商务部的高度重视,怎样来避免重蹈覆辙,已经成了一个摆在中央面前的难题,而赵国栋的这个东西似乎也就恰巧的迎合了中央的需要。
苏觉华阅读速度很快,几分钟之后他已经把这份东西通读了两遍,内容大概意思也是十分清楚,现在需要搞清楚的是总理的意见。
“怎么样,觉华,你感觉怎么样?”见苏觉华还有点意犹未尽的味道,总理颇感兴趣看着苏觉华。
“嗯,总理,这篇文章如果在数据的引用上没有出入的话,那应该说相当深刻犀利,直入核心问题,也提出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问题。”苏觉华略一沉吟道:“小赵初来发改委两个月时间,就能有这样的认识,我觉得很不容易,看来他进入状态很快。“
“觉华,我觉得这篇文章给我的感觉是言之凿凿,振聋发聩啊。”总理摇摇头,显然不太满意苏觉华话语中的有所保留,当然他也理解苏觉华的立场,文章提出的问题直指钾肥进出口机制和国家对化肥产业的行政干预体制,作为分管工业的副总理,他需要考虑的问题要比发改委要更宽泛一些,所需要平衡的利益也更复杂。
苏觉华也听出了总理的言外之意,面带一丝苦笑道:“总理,提出问题谁都会,他的这个观点也不算新鲜,关键在于他提出解决问题的措施是否可行,这涉及到机制和体制的调整,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格局。”
“哦,继续。”总理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来,示意苏觉华继续说下去。
“当然,我不是否认化肥生产中面临问题的紧迫性和客观性,这份东西中对今后几年的国外钾肥资源可能形成的垄断局面判断我很赞同,如果我们不及早布局,提前预防,文章里的预言也不是危言耸听。”苏觉华注意到了总理神情的微妙变化,气定神闲的道。
“嗯,觉华,看来你也是赞同本文的观点?”钱越也点点头插话进来。
“我赞同文章对今后钾肥资源走势的判断,但是对于怎样来破解这个难题或者困局,我觉得还需要认真商榷,他提出的一些想法是好的,但是怎样来落实,国企和民企在这一场也称得上是钾肥控制权的战争中怎样来分工合作,形成一致对外的合力,我认为这还要进行专门的研讨,不宜遽下结论。”苏觉华想了一想才道。
“可是觉华,时不我待啊,恐怕我们这样慢腾腾的先调研然后再来出台政策,一年半载怕是难得出台一个规范性的东西来,国际局势风云变幻,也许错过这一年半载,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钱越声音有些低沉,显然是觉得文中提出的问题很尖刻很紧迫。
“嗯,我也在考虑这一点,总理,您看是不是可以这样,可以以不成文的方式先行确定几个试点,鼓励一些条件具备的企业走出去,无论是民营或者国企,我觉得在这一点上大家的意见都比较一致,当然在怎样防止恶性竞争的问题上,发改委和商务部要把好关,可以采取分批次来处理,另外就是怎样从政策、资本渠道来鼓励支持,也需要马上进行研究制定对策,对前期的试点是不是可以先试后看的方式来推动,这些都需要尽早研究。”
苏觉华也认同这一点,钱越看问题也很准,而且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脾性,一旦确定了事情便是义无反顾的推进。
“老钱,你的意见?”总理微微点头,苏觉华的建议既解决了现实问题的紧迫性,又可以避免日后在政策和制度上的缺陷,算是一个折中之策,在目前看来也是比较合适的。
“我觉得可以,先不张扬,发改委那边可以悄悄的推动,当然这也不可能瞒得了多久,这边政策制度的制定上要跟上,尽早形成规范,发改委和商务部要尽早协商研究,把这个东西确定下来。”钱越也同意这个意见。
“嗯,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了,老钱,到时候你安排发改委和商务部那边议一议,开闸放水,也要有个基本条件门槛才对。”总理最终拍板。
当总理说完话之后却并没有说结束的话语,苏觉华就知道关于化肥行业问题不过是一个小由头,真正的议题恐怕还在后边,这也不出他的预料,总理不可能因为钾肥行业这种具体工作专门把两位副总理留下来作专题研究,这种事情交给自己和发改委、商务部来定板也就算是相当重视了,把自己和钱越都留下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