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想起明心来。
记得李铭辅说过赐婚为妾之事,当时她还抱有希冀,希望李铭辅只为了脱身而想的万全之策,不会如何。
可如今想想,他乃一国之君,金口玉言,再加上他自己……
她莫名的微微皱眉,神情忧虑。
白玉之见了,问道:“怎么?忽然这样问,又是这种表情?”
“没……没什么……”慕容芜本便是喜怒皆形于色的女人,心里有事,就会写在脸上。
白玉之幽幽一叹,看着她,目光深邃:“你不问我,关于昨晚的事吗?”
昨晚?顾若莲吗?
慕容芜看向他,他温煦如春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诱惑,似乎一切都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你是说……顾若莲吗?”她明知故问。
白玉之点点头:“是,你便不问发生了什么?”
她早就想问,却难于开口。
莫非他竟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低头不语,白玉之笑道:“她想死。”
慕容芜一怔,猛然抬头看向他,心里莫名的一颤,其实,她心里那一刹那的惊讶想来不是因为白玉之的三个字,而是因为他说起这三个字的口气,那般轻松。
好像在讲一件极平常的事情。
“那……她现在没事了吧?”慕容芜一边低声说,一边走去。
白玉之跟在她身边:“没事了,她只是一时想不开。”
想不开?当然会。
毕竟曾经,白玉之如何对她,慕容芜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忽然对她说,心里有了别人,要与别人分享他,定是不会开心的。
“没事就好。”慕容芜边走边说,她望望白府那夜被大火焚烧之地,突地又想起李铭辅来。
白玉之的直言不讳,倒是令她心里的愧疚渐渐增加。
她忽然看向他,到底……自己应不应该将那缎子上相约之事告诉他?
还是到时候自己偷偷的去,断了李铭辅的心思,不令他知道为好?
若是不说,心里有种歉疚感时刻涌上心头。
可若是说了,就只怕节外生枝。
“你有话想说?”白玉之看着她,突然问。
慕容芜立时回过头,她忘记了,白玉之的眼睛许是能看透人心一样,即使是青天白日里,清澈透明的目光,亦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她还未及言语,便听见女子一声娇脆的呼唤:“哥哥……原来你在这里。”
是白雪卉。
听见这个声音,慕容芜的心便是一沉,霎时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看白玉之一眼:“我先走了,你们聊。”
白玉之迅速伸手拉住她:“怎么?我有说我要留下来聊吗?”
慕容芜尚不及答话,白雪卉已从不远处跑到了身边,她看慕容芜一眼,立即收起了唇边的笑,看她一眼:“你也在啊?”
慕容芜轻轻挣开白玉之:“正要走。”
她看他一眼,亦带了不容反驳的眼神。
白玉之于是不耐的看一眼白雪卉:“你有何事?”
白雪卉看慕容芜一眼:“我想要单独与哥哥讲……”
“那就不要讲了。”白玉之拉着慕容芜欲要离开。
白雪卉阻拦道:“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
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白玉之笑笑,似乎看透了她:“可是要告诉我,昨夜皇上派人送来了请柬,和……”
他笑意渐凝:“和丝绢?”
白雪卉瞬时瞪大了双眼,如水杏儿似的眼睛,写满不可思议:“哥哥,你已经知道了?”
白玉之冷冷一哼:“不但知道,而且你休想要挑拨离间,这件事情,我与芜儿已经说清,阴谋陷害什么的,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白雪卉脸上一红,她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适才她迫不及待的去找白玉之,没有找到,她瞪一眼慕容芜,难不成是被这女人捷足先登了?她编造了欺骗白玉之的话,所以白玉之便连听都不想再听?
好有本事,好有心计的女人呢。
“你不用这样瞪着芜儿。”白玉之冷冷嗤笑,“即使这件事没有说清,即使你造成了我们之间的误会,我……也不会想要多看你一眼!”
他着意加重了后几个字,白雪卉愣住了,水眸立时泛起点点泪光:“哥……哥哥……”
白玉之毫无所动,瞥她一眼:“小小年纪,别的没有学会,你娘的心眼算计倒是学了个十足十,只可惜还欠着火候,便不要与我耍手段,你还不配!”
他的话越发伤人。
白雪卉眼泪落下来:“哥哥……你何必如此说?”
“那你又何必自取其辱?”白玉之不为所动,目光不在白雪卉脸上多停留一刻,他拉了慕容芜的手,“走吧。”
慕容芜望一眼白雪卉,她泪水已是泛滥成灾,眼神无辜而可怜兮兮。
她望着他离开,心口起伏不定,却说不出一句话。
虽然,她讨厌白雪卉,可是她亦感觉白玉之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毕竟,白雪卉年纪尚小,还是天真的少女,只是从小对俊美无双的哥哥怀着爱慕,错付了真情而已,她也许并没有其他的坏心思。
“你不觉得太残忍了?”慕容芜轻声问他。
白玉之平静说:“难道给她希望,纵容她,就不是残忍吗?”
第4卷 道是无情却有情 121 莲子苦心
莲子苦心(2161字)
慕容芜一怔,他说的平常,却好像是……对的。
至少……她接不上话反驳。
“公子。”两人正走着,一名婢女在身前微微低身,“公子,十三公主有请。”
十三公主?方才听白雪卉说,十三公主早上才来过了,是没走?还是又中途折返了?
白玉之看看慕容芜:“芜儿,我去去就来。”
慕容芜点点头,看着白玉之离开,她却叫住了才来的侍女:“请问……”
那侍女诚惶诚恐,立即低下头,慕容芜知道,白家家规森严,恐怕只有白玉之的还阁楼内是另一片天地。
她问道:“可知道香萍去了哪里?我回来都没见她了。”
那侍女略微皱眉,低声说:“奴婢……不清楚。”
慕容芜凝眉:“不清楚?”
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同在一个府院内,为何会不清楚?
她本还要追问,却发现那侍女神情闪躲,心上一颤,更觉得必是有事发生,只是这么追问她,恐怕她还是不敢说。
慕容芜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一路想着,莫不是香萍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在这白府,香萍会出什么事情?她一个婢女而已,又是懂得分寸之人。
想着,回到还阁楼小园,九月,白苹落了一地,昨夜似乎风急,一地叶落花凋,好似秋天真的要来了。
慕容芜坐在石椅上,静静望着园子里一株紫丁香。
还阁楼风景秀丽而简单,没有浓郁的花香,只有淡淡怡人的气息。
一切都安静得令人心思亦安宁了。
“不……救我……救我……”
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大声呼救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哽咽的哭声。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慕容芜转头看去,只见园门处,奔跑来一个女子,朝着自己而来。
那女子长发披散,月白色长裙惹得残花飞扬四散,她目光哀怜,泪水纷纷而落,正是顾若莲。
慕容芜大惊,缓缓站起身来。
不及反应,顾若莲已经跑到了自己面前,她哭着,梨花带雨,容颜却憔悴苍白,慕容芜还未言语,她便突地跪倒在地。
慕容芜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你……”
“少夫人,若莲错了,若莲不该与公子有情,可是……可是请你不要这样对待若莲腹中的孩子,他是白家的骨血……是……白家的……”她泪水如同雨一样落下来,苍白的容颜,带着委曲求全的苦涩。
慕容芜却震惊的脑中空白:“什么?你说什么?”
此时,身后再跑来三四个人,两名侍女,和两名男子。
那四人见顾若莲跪在了慕容芜面前,神情都是一顿,瞬时如同面临大敌一样,互相看一眼,而后才各自跑过来,低身向慕容芜行礼:“少夫人。”
慕容芜看他们个个神色慌张,正要开口,顾若莲却向前蹭了蹭,抓住慕容芜的裙角,泪眼迷蒙:“少夫人,饶了我吧,饶了我腹中的孩子吧,我愿作妾,不……不……我什么也不做,我还是做婢女,终身服侍您与公子,只是……孩子何其无辜,放过他,放过他吧……”
慕容芜望着她,此时一字一句听得清楚。
她怀孕了是吗?她有了……白玉之的孩子?
慕容芜抬眸望向其中一人:“怎么回事?”
四个人互相对视,却谁也不说话,其中一个侍女看了看旁边的中年男子,终究是道:“少夫人,公子交待下来,请胡大夫为若莲姑娘诊脉。”
那胡大夫连忙点头:“是……公子是这样交待的。”
“诊脉?”慕容芜将信将疑,她看向顾若莲,顾若莲咬唇连连摇头,“不,不,他们是要打掉我腹中的孩子,少夫人,我知道你容不得我,我可以走,可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一字一句,都在说慕容芜容不得她,慕容芜心里沉沉的。
她看着顾若莲,她不否认,她嫉妒,她嫉妒她比她更早的得到了白玉之的爱,更早的出现在了白玉之的世界里。
她们……也一定经历了许多温馨温暖的日子。
不然,白玉之如何会令她怀上自己的孩子?那个桀骜清高的男子,会是这样轻易做出这种事的人吗?
她冷冷笑了,心里疼痛愈发明显,怔怔然有些无措。
“你起来,我没有……没有令人这样做过……”慕容芜声音有点颤抖。
她心里酸涩,她宁愿相信,那酸涩不是被什么所伤,而是她吃她的醋而已。
“少夫人仁善,若莲自是知道的,可……可如今公子为证明对少夫人一片真心,便要打掉我腹中的孩子,少夫人,容不得我,公子……便容不得这个孩子出生!”
她字字如同咬住一般,好似痛苦无奈、又有彷徨无助。
慕容芜低头看她:“你起来。”
顾若莲咬唇摇头:“不,请少夫人救我们母子一命。”
慕容芜心头忽然一阵难过,她明知道,顾若莲许只是为了保住孩子,故意示弱,她并不是这般弱势的女子,她也知道也许……今日她真的救下了她,日后,待到孩子出生,她亦不会感念着自己。
可是……她望望顾若莲泪水飘零的眼,也许……真的是自己的出现,才令她原有的生活被打碎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到底也是脱不开关系的。
何况,孩子的确是无辜的。
若果真是白玉之下令,令她打掉孩子,也未免太过于残忍。
她叹声气:“你起来吧,你暂且到我房中休息,其他的事等白玉之回来,我自会问明白。”
她止不住声音的抖动,她转身,背对所有人。
她真是不争气的女子,她不想哭,可偏偏鼻端酸涩无比。
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她与白玉之的路,风雨荆棘,似乎才刚刚开始一样。
顾若莲站起身,看一眼身边四人,那四人皆是难为的神色,顾若莲却趁着此时连忙向慕容芜房内而去。
一名侍女对慕容芜说:“可是少夫人,只怕公子他……”
“你们亦暂且留在这里,公子回来我自会与他说。”慕容芜说完,坐在了圆椅上,她感觉,这原本清新怡人的园子,忽然变得压抑了……
………………
昨天回家晚就没更新啦,今天会更新四章,十一点半一章,下午五点两章^^谢谢大家支持
第4卷 道是无情却有情 122 公主之殇
公主之殇(2143字)
十三公主一身华贵水红裙衫,珍珠翠玉绣了满裙锦绣,乌发用九支双蝶戏簪子卷了,淡淡樱红色眼妆,深朱色红唇,俨然一派贵胄风华。
她竟穿着得如此隆重。
白玉之走过去,恭敬说道:“十三公主。”
他施礼,李千姝回头,目光带着忧伤。
他略微皱眉,李千姝看着他,声音比平时低了很多:“白公子,哥哥大宴你会去吧?”
白玉之有些莫名:“自是会的,皇上恩典,岂能不去?”
李千姝笑笑:“好,我只是……只是来确定一下……”
她微微低头,眉宇之间似有心事,以白玉之对李千姝的了解,若无天大的事情,她定是不会这般样子。
虽然,他于李千姝无情,亦不爱李千姝盛气凌人的性子,可是李千姝身为公主,这性子亦是正常的。
也亦是因着如此,她与生俱来的高贵,令她不习惯低头,惟独在白玉之面前,她通常会显得低微了许多。
沉默许久,李千姝抬头看看他,涩然笑了:“如此,我便先回了。”
“等一等。”白玉之叫住她,李千姝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
白玉之走上两步:“公主,为何今日穿着如此隆重?”
李千姝的背影似乎晃了晃,半晌才说:“这……我代皇兄传旨,自是要隆重些的。”
“是吗?”白玉之走到李千姝面前,李千姝似乎有些闪躲,将头偏到一侧,白玉之微微垂眸看她,她将头压得更低。
白玉之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稍稍用力,迫使她目光与自己相对。
白玉之清亮如星的黑眸望着她,照见她愁楚万分的容颜,一滴泪滑下来,接着便是簌簌的落下来,如同珠玉断了线。
白玉之凝眉,如此脆弱的样貌,不似是李千姝:“发生了什么?”
李千姝望着他,泪水决堤,抽泣不止,只是不语。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事情与自己有关吗?白玉之不解。
李千姝摇摇头,嘴唇几乎被咬破了,她忽的抱紧白玉之。
初秋风凉,连绵絮絮的拂过来。
李千姝泪水湿透了白玉之胸前的衣襟,白玉之只是站着不动,任由她抱着,没有反应。
她的泪渐渐干涩了。
秋色平静的铺开,水光皱了,荡漾一池莲色,莲花似是要枯了。
“公主,可平静了吗?是否发生了什么?白某可以帮得上忙?”白玉之的声音不夹杂任何多余的情感。
李千姝似平静了:“我没事,真的……”
白玉之道:“若没事,你不会这样,这可不像是……十三公主。”
白玉之不愿意欠下人情,在火烧白府之后,李千姝的一力担保,白玉之是感念在心的。
“一定有事,对不对?”白玉之问。
李千姝拭去脸颊泪水,望向旁边一池幽幽碧水,碧水泠泠,安静的流淌。
“我也许……要出嫁了。”李千姝幽幽的道。
白玉之听了,目光一闪,忽然失笑:“公主,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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