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在山上飙车?”
〃飙车不都在山上?SB才在公路上飚。〃齐宇翔老实不客气地爆粗口。
方巡被他呛了一下,想问那山陡不陡,齐宇翔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接着到:〃盘山路,有一侧是悬崖,也不算悬崖,就是比较陡一点。而且路上没限速牌。”
这意思是加大码开,死了自找的是吗?方巡也飙车,不过明显是齐宇翔口中的SB,基本上在平地跑,违章了罚些钱完事。他就算是纨绔子弟,也是很惜命的纨绔子弟,那种激素上头的事十五岁后就没干过了。
此刻方巡很挣扎:〃不保险吧?”
〃蹦极还有直接摔颇脑袋的,飙车当然不保险。〃齐宇翔的口气很随意,〃你去不去?”
方巡干脆摇头:〃不去。要去也是跟谢南城,不能跟你。”
齐宇翔对他这种行为很鄙视,嘲笑方巡这种人也惜命般,手一伸:〃把车借我用用。”
〃哎,你干嘛?”
〃用一下。〃齐宇翔把自家的钥匙往方巡手里一塞,顺便把方巡手里的钥匙拿走,〃阿南下班后你自己回去,我去玩一会。”
〃哎,齐宇翔,你别飙车啊!〃方巡着急,使劲拽着他。
齐宇翔一个巧劲,翻手把他的腕骨给卸了:〃忘了告诉你,我学过几手。”
方巡疼的大叫,不明白齐宇翔怎么突然化身武林高手了。
齐宇翔坐在车里,揉揉过分用劲的右手。他这还是跟个医生学的,那医生喜欢专研功夫,给他讲人体哪些骨头容易错开,如何用巧劲。齐宇翔跟着他练了两手,第一次用上,看起来效果不错。
看也没看屋里的方巡,车上的男人转动钥匙,蓝车像一只闪光的大虫子,速度飞快地消失无踪。
上了山路,蓝色跑车立即降了天窗,风呼啦啦吹到身上,猛烈无比。方巡的车性能不错,齐宇翔试着漂移急转弯,转了几个,发现完全没有任何不顺手的地方。
这车比方巡那厮可爱多了。
车身轻快,轮胎在地上的摩擦声也很小,齐宇翔开了音乐,从山路上盘旋上去。穿过幽深的隧洞,洞顶的灯像流星划过。
这山顶上有两处峡谷,连接峡谷的是一座石拱桥。天气好的时候,在山脚能看见那道桥像条瘦长的虹,衬着落日,孤独而瑰丽。齐宇翔远远望着,开始奔着长桥而去。
风越发大了,而那高崖……齐宇翔擦着山体一圈圈往上绕,山路一边悬空,底下乱石峥嵘,确实能摔死人的样子。
他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站在边上。此时天色将暗,巨石灰白,山底生出一片白茫茫的夕岚。谷下植被颜色各异,枝枝丫丫横长着,还有一些特别小的野柿子。这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躺在上面会不会被包裹的很严密。掉进去,从此就安全了。
齐宇翔愣愣地看了一会,山风吹的人要飘走。他年轻的时候特别爱爬上,名山大川基本都爬过,简直一种情结一样。吴钧成体力好,而他又好动,相携着像两只矫健的鹿,共同体会登顶的畅快。
齐宇翔腿一软,慌忙后退。脸庞被风的吹的干涩,他捂着眼哭,一个人在山路上伶仃的可怜。
方巡和谢南城追上山的时候,齐宇翔正坐在桥上。
天已经擦黑,远远望时这桥如诗如画,近处一看,它跟普通的石桥并无甚区别。
古旧狭窄,对面架着一排排高高的信号塔。
齐宇翔席地而坐,翻出方巡后备箱的啤酒,一溜串的摆在脚边。看见二人,也没多惊讶:〃你们来啦。”
方巡的手被他掰岔了气,已经扭过来了,贴着狗皮膏药,疼的动都不敢动。谢南城抱歉地看他一眼,上前坐到齐宇翔身边:〃你在这干嘛呢?”
〃今天天气不错,会有星星吧。〃齐宇翔仰脸,月亮升起来了。
三人一起仰头,看见月亮稀薄,淡的像蛋壳上的膜。
〃是啊,有星星。〃开口的还是谢南城。
齐宇翔递给他一瓶啤酒,又去看方巡:〃喝不?”
方巡疼的呲牙咧嘴,点头:〃你打开。”
齐宇翔打开递给他,方巡走上前,三人或躺或坐,皆是一副惬意模样。
谢南城抱着膝盖:〃我们大学那阵子,有一次喝酒,就在学校那个山坡后面,喝了半夜,被蚊子咬醒了,又进不去宿舍,就一起跳进湖里泡着,阿巡还教我游泳。”
〃嗯,湖里有只竹筏子,上面全是鸭子屎,咱们还把绳子解了划船,后来摸了满手,又跳进水里了。〃接话的是方巡。
〃那时候满湖的荷花,月亮又大又圆,荷花像是会发光的珍珠,亮莹莹的……〃谢南城悠然回想,〃莲子还是嫩的。”
二人边说边笑,连面色不佳的齐宇翔也笑了:〃那个湖里的鸭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丢几只,肯定是被人烤吃了。”
时间不留情,匆匆十数年。彼时的三人虽偶尔各奔天涯,但毕竟还能在一起,年少的情意在时光的打压下还在,尚能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风清月朗,笑谈过往。
没有纠葛,没有悲痛,假象自己是一棵迎风招展的植物。只有一轮月,伴这空山缺静,不醉人酒。
第五十五章
现代社会的联系方式真的很多;最常用是手机;其次是网络。
吴钧成有时间就给齐宇翔发邮件、留言;希望能见上一面……但都石沉大海。
他毕竟不能经常往H市跑;来回路上就要大半天;没个两三天折腾不下来。不过他已经查清了对方的住址、电话号码,顺带着很多别的信息。
比如一份病历。
抑郁症、早起精神分裂;情感障碍……那些密密麻麻的专业词语吴钧成一点没看懂,他只是再三确认了患者名字,真的是齐宇翔。
吴钧成对着病历发了半天呆,突然想起那天车上方巡说的话,恍恍惚惚说是齐宇翔病了。
此时一切筹备完善的计划通通搁浅,他没法再循序渐进了,吴钧成方寸大乱,只要一想起齐宇翔居然病成那样,就心疼欲裂。他本以为对方离开他能过得很好,他的小翔活泼好动,聪明伶俐,不该会死脑筋。
怎么就病了呢?
吴钧成很快咨询了医生,并连夜赶到了H市。
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小区里的路灯悠悠亮着。吴钧成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这个地方,小翔就住在7栋3单元4楼西。
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吴钧成独自摸到7栋旁边。4楼西的灯亮着,能看见一个忙碌的黑影。可惜看不清人形,他又远远退了些。幸而楼层不高,退了一段距离后,好歹是看清了点。有黑影的地方貌似是厨房,里面的人,身形像极了齐宇翔。
吴钧成躲在角落里看着,看那人忙完了来关窗户,面容一闪而过,真的是小翔啊。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总觉得堵得慌,Z市没法呆,跑到这里突然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在路上的时候他还一直想着要赶紧见到齐宇翔,真到了楼下又不知如何是好。
站了几个小时,眼看楼层上的灯一家家地灭了,谢南城家的也灭了。吴钧成烦躁的抽烟,待他抽到第四根的时候,被保安请了过去。
原来人家已经注意他很久了,只不过一开始看他的打扮不敢误伤。可是这都十二点多了,他的可疑度无疑又上升不少。
吴钧成苦笑,向保安解释并道歉,分发了几支烟和他们聊了两句,驱车离开。
这是一个被驱逐的夜,身体像被掏空了内脏,空洞洞得直漏风。吴钧成骂了几声娘,开车在大街上绕来绕去。
这个时间正是不夜族忙碌的时候,各种鬼魅流离的灯光在夜里闪的眼花,宾馆旅店无一例外是亮着的,门口的树被缠着一提溜一提溜的小灯泡,看着如此热闹。可是他不想睡,也不想停下来。
他曾以为只要是自己做过的事,无论对的、错的,都不会后悔,也无法后悔。做错了就要承担后果,后悔也没有用。他仔仔细细想着和齐宇翔的前前后后,假如时光重来一遍,假如他能回到当初那个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可能仍旧不会变。那时候的两人,像是突然倦怠了一样,矛盾猛然间不可调和,都一样意气用事。如果他不妥协,齐宇翔不妥协,事情仍旧不会改变。
吴钧成驱车来到了护城河,河边还聚着人,长椅上有流浪者裹成一团在睡觉。他的到来无疑让气氛扭曲了片刻,虽是半夜,灯光昏昧,但他那车的标志总不会认错。流浪者也许不认识劳斯莱斯和马萨拉蒂,但奔驰宝马什么的还在普及范围之内,这样一辆S级奔驰在眼前一停,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像不怀好意。
吴钧成就站在车边,思考是立即离开还是留在这里。离开,不知道去哪,留下,有可能会被打劫。半夜正是谋财害命的大好时机,如果他真被一群人暴打,打死了也不会有人同情他。
谁让他抽风到这里来呢?
可他脑子无疑是坏了,潜在的危险让他觉得刺激。低迷的情绪瞬间被紧张的神经代替,每个毛孔都在兴奋。如果真能原始而赤/裸的打一架,褪下所有文明的面具,只剩下拳头和力量的最直接冲撞……
吴钧成想的血脉喷张,脸上的笑亦张扬十足:〃我说,你们是不是想和我打架?”
有人鄙视的回答:〃就你?”
〃是啊,就老子我!老子正不爽呢,想打架就来,不打就别盯着老子!〃吴钧成扒了外套扔进车里,把门砰地一声关上,动作非常粗鲁,〃自从十多年前把人给打残废了,老子有多少年没打架了,憋的平常都在家打沙包。想练手的尽管上来,老子让你们一群!”
听他这么一说,河边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吴钧成外套下穿着是短袖,肌肉起伏流利,身形劲瘦矫健。虽披着一层衣冠楚楚的皮,但衣服下面的力量隐隐有喷发之势。身形像练家子不说,说话也像流氓,嚣张的劲头仿佛眼前的人都是一堆狗屎。
有人想上前,不过被旁边的人拦住了。一个身形壮实的人开口:〃兄弟你是来故意消遣我们的?”
吴钧成摇头:〃兄弟我没想消遣你们,就是想在河边坐坐,关键是你们想不想消遣我。”
……
吴钧成的打架大计最终没实现,河边的流浪者大多残疾瘦弱,仅有的几个壮的也貌似好久没吃饭。关键是吴钧成看着太狠,那架势特别像黑道。吴钧成能猜出他们在想什么,也不辩解,挑个地随便坐了,任心头的躁动在这沁凉的夜慢慢消散。
坐了一会,他回车山拿出烟酒零食,同一群无家可归的人一起,天南地北地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谁也不比谁精彩。任你是贫苦无居,还是家财过亿,在这倒悬的天幕下,失意人都是一样的。
有人给他讲自己的见闻,讲旧杂志上的女人,也讲自己原来生活过的地方。
吴钧成问了很多人都想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不去工作呢?”
〃嘿,你看他们都残疾,这这么脏都不敢去找。干活慢,没有这样来钱舒服。可能你们不能接受,自尊那回事,白眼看多了,当做不存在,照样活得自由自在!”
吴钧成看着他,头发脏的纠结,脸上黑乎乎,不过还很年轻:〃你才二十多岁吧?”
〃二十四还是二十五,就那样呗。自小就穷,没文化,就去当乞丐了。”
吴钧成无语。
其他人多多少少有些肢体不全,脑子不正常的,就这一个年轻又伶俐,个子虽然小,但收拾干净找工作还是不难的。这人可能从水里爬上来没多久,身上湿嗒嗒的,味道依然冲鼻。
他一瞬间有些恼火,并觉得这人是自作自受。下意识皱皱眉,吴钧成打算走了。
那个人看出了他的表情变化,语气有些不是滋味:〃我这样子也没啥啊,又饿不死,想去哪个地方就去哪个地方,啥都不计较,要求也不多,就是受点冷受点饿。〃他说的摇头晃脑,飞快地爬到一边去解开一个破包,拿出个东西乐颠颠跑到吴钧成跟前,〃你看。”
对着昏暗的路灯,吴钧成看出这是一本破书,线装竖体,封面被腐蚀了一半,只认出最后一个字是〃經〃。
什么经?九阴真经,易筋经?
那个乞丐献宝一样对着他夸夸其谈:〃这本书是个高人留给我的,可是我不识字,这书跟着我可惜了。我看你骨骼精奇,贵相天成,和此书大有缘分,我现在把书送你,回去好好研读,来日必成大器!我也不负高人所托……”
〃……〃吴钧成TMD怀疑自己穿越了。
他没碰那本破烂无比的书,只是打断那乞丐:〃你这话说的特溜,不像没文化啊!”
乞丐害羞:〃哪里哪里,这些话我练四年了,好多还是他们教我的。”
……
吴钧成没接他的书,觉得这小子抱本书也能玩的很high,那让他继续high去吧。
至于这种古书,古玩店里要多少有多少,再说他年纪大了,骨骼再精奇也没用,还是留给更有缘的吧。
带的东西吃完,很多人都睡了,风也吹的够了。虽然还是睡不着,可郁卒之气已然去了大半。富人怎样,乞丐又怎样,人这一辈子都要老、都要死,生前落拓或是发达,百年后也无人知晓。有人死前会后悔没有关心家人,后悔一味拼事业,后悔自己做错事。可当还平平安安活着的时候,生活就很现实。现实的生活总有自己的考量,总想去争,总想去无谓的斗,谁对谁都不包容。
齐宇翔健康的时候,吴钧成觉得那人需要磨练,不能让他一味任性。可对方一病,他的心就皱巴巴的疼,闹肝挠肺的,悔的肠子都绿了。
那家伙还是跟在自己身边最保险。
如果你能回来,我就好好守着你,再怎样气我都不再发脾气。你嫌我工作忙,我可以退居幕后;你觉得我脾气坏,我就好好改;我一火就爱上拳头,那以后只揍自己。
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病了,我以后会一直对你好。
吴钧成曾给医生看过齐宇翔的病历,医生说病情被抑制的差不多了,因为都是早期,好治疗一些。而且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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