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清洄拉回了再一次走失的神智,任着殷傲遗抱抱蹭蹭黏糊了许久,才再道:“回去吧,我要睡了。”
殷傲遗贴着尤清洄微凉的脸颊,留恋良久,才依依不舍的在他耳侧柔声道了句晚安,想要落下的吻终究没有落下,背影孤绝的离开了。
尤清洄忽觉有些心疼,闭上眼,慢慢的抚摸着浑圆的肚子,再睁开时,柔软的情绪已烟消云散。
………
作者有话要说:
☆、四八章 一点一滴
之后,由于殷傲遗半是恳求的坚持,尤清洄终是心软了,住进了日暖阁,只不过殷傲遗仍睡他原来那房,尤清洄住偏院。
不得不说,尤清洄不介意睡殷傲遗睡过的床,但十分介意睡被楚云碰过的床,尤其一想到两人很可能在上面……尤清洄怎么能够睡得下去!虽然殷傲遗一再强调,他没让楚云睡过他的床,但是,鬼也不信!
要说如今傲因宫谁最大,自然非尤清洄莫属。
因而当毓歆提出让尤清洄与花母谷众人见上一面时,殷傲遗哪有不应的理。
“这还差不多。”毓歆哼哼,自从得知真相,毓歆看殷傲遗是愈发不爽,也基本不屑看他。
却没想到,殷傲遗方才应了,却被尤清洄一口回绝。
“为什么啊?”毓歆当即跳脚了,“罗度他们可是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又替你担惊受怕了那么些日子。现在得知你没事,他们得赶着回花母谷处理堆积的事务,临行见你一面也不行么?”毓歆这下也觉得尤清洄任性了,也有些生气。
尤清洄垂下眼,视线正对上隆起的肚子,他低声道:“替我抱个平安,叫他们不用担心,我过些日子便回去。”
不见毓歆回应,尤清洄眼中露出恳求,“拜托了,我不想…”尤清洄转开眼,声音愈发轻细,“让他们看见我这番模样。”话中难掩羞耻和不堪。
毓歆当即心软了,并为自己方才有些重的口气小小的歉疚了一番,果断的答应了尤清洄,还温言软语的安慰了几句,说他会跟他们说的,他们当然不会嫌弃尤清洄,诸如此类。
那日与尤清洄不欢而散,顾松知出门一吹冷风,便后悔了。
若论最无辜之人,非尤清洄莫属,他却还对他说了如此过分的话。
顾松知冷静了一下头脑,转而便想去找尤清洄,好好对他承认错误。
没想到入眼便是尤清洄与殷傲遗搂搂抱抱的场景,顾松知霎时又不爽了,看来尤清洄一点也不需要他,一赌气,转身便离开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隔日竟然就传来尤清洄入住日暖阁的消息,顾松知怒火横生之时又不免黯然,莫非果真如他所说,他在清洄心中的地位远远比不上殷傲遗……
到底舍不得放不下,因而顾松知此刻才站在尤清洄门外,却是徘徊不定,不知如何面对尤清洄。
“你若再不进来,我便要睡了。”顾松知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般温润轻柔之语便出自内室的尤清洄之口,而他话语中的‘你’无疑就是顾松知。
心中喜悦骤生,顾松知推开门,竟是有些局促。
尤清洄依旧身着素雅的白衫,气质清润,光线暧昧,使得他看起来又美了几分,举手投足都吸引着顾松知的目光。
顾松知贪婪的看着,一时忘了行进。
直至尤清洄一声清咳,顾松知才回过神,转过身借以掩门缓解尴尬。
再回身时已经又是翩翩公子,“是,如何知道的我在外面?”
尤清洄瞥了他一眼,“你的影子投在门上,一直晃来晃去,晃得我晕。多日不见,盟主竟连这般简单的道理都不知了么?”
顾松知丝毫不在意尤清洄话中带的刺,反而觉得这样的尤清洄才生动可爱,才离他近,够他将他拥进怀。
顾松知勾起一抹轻浮的笑,“先人说过,恋爱让人变傻,尤其是在最爱之人的面前。因为已被他的音容样貌深深迷住了,再不能多想其他。”
尤清洄哼了一声,“我倒不知道你何时成了先人。”言下之意便是,先人才说不出这样的歪理,唯独你这个没脸皮的流氓才想的出来。
顾松知笑了笑,只觉胸腔好似注满了蜜糖,甜的软化到心底,刹那间豁然开朗,与尤清洄拌拌嘴,看他鲜活的在自己身边,这样,足矣。
…………
殷傲遗端着碗褐色的汁水,面容有些僵硬,“郭重说喝些甜汤对你和孩子有益。”
视线扫过殷傲遗沾着些微黑灰的脸颊,以及起了皱褶的黑衣,“你煮的?”
殷傲遗身形一顿,脸上愈发不自然,低声应了一声。
尤清洄微微一笑,接过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殷傲遗的眼神便随着尤清洄的动作小幅度的在他鲜嫩的唇和碗之间移动,宛如一条期待主人夸奖又腼腆不敢直视主人的大狗。
尤清洄眼中笑意更甚。
说实话,甜汤味道不错,口味清甜,不会太过滋腻,然尤清洄却故意蹙眉道:“太甜了。”
殷傲遗闻言,眼中星光顿时点点泯灭,原先比星辰还亮的眸子此刻却比黑夜更空寂,尤清洄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却听殷傲遗道:“我去重新煮。”
“诶,不用了。”见殷傲遗漆黑的眸子转向他,尤清洄眼神微闪,为自己圆谎,“我喜欢喝甜的。”
两人对视半晌,尤清洄率先垂下眼帘,暗自唾弃自己太心软,就该让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给他多煮几次。
殷傲遗看着尤清洄,看着他脸上现着的淡淡粉红,眼神渐渐盛满温柔,视线往下,触及尤清洄耸起的腹部,目光更渐柔和,已然是为人父的喜悦和与爱人共有结晶的幸福。
感受到殷傲遗目光,尤清洄顿了顿,轻声道:“摸摸吧,孩子喜欢与父亲接触,”
殷傲遗抬眼,眼中很傻的浮现着不敢置信,“可以吗?”
尤清洄微微点头。
喉间一动,殷傲遗修长的手微抖,终是慢慢抚上尤清洄温热的肚子。
只顾着低头的殷傲遗没看见,尤清洄勾起的嘴角。
昨夜气氛太过温馨,让殷傲遗有些不能自已,拜访尤清洄也更加频繁了些。
只是他忘了,那些隐藏于下的矛盾从未消失,只是浅浅的藏在薄冰下,一触即发。
听完尤清洄所说,殷傲遗的脸一下便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尤清洄重复道:“我说,等生下孩子我便会离开,孩子我也会带走。”
殷傲遗沉着脸,”不行。”
尤清洄很不喜欢殷傲遗用命令的口气或者久居上位的姿态跟他说话,故而冷声道:“我并非在征求你的意见,只是知会你一声。”
身形一僵,殷傲遗仿若意识到什么,表情一松,低声道:“我不想你走。”
尤清洄身形一顿,混蛋!一宫之主这么副委屈可怜的小媳妇模样不嫌丢人么!该死的,偏偏他就吃这一套,当下心中便有些松动。
殷傲遗就是吃准了尤清洄吃软不吃硬,为了追爱的人,放下面子服个软算什么?大不了追到手后使劲把利息“吃”回来。殷傲遗从顾松知那儿学的。
想罢,‘变本加厉’道:“我不想看不见你,看不见宝宝。”
深深的闭了闭眼,尤清洄叹息道:“殷傲遗,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放不下的到底是谁?薛澍还是我?”
殷傲遗沉默片刻,“你就是薛澍。”
“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你又搞错了呢?我并非那个薛小少爷,你该如何?就好比之前,你说楚云是薛澍,我是害他那人,然后就……”尤清洄顿了顿,不想再提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后呢?你敢保证不会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殷傲遗,我不想有一天你突然告诉我说,‘你滚吧!你不是我的薛小少爷’,然后拉着别人告诉我说他才是。那时我该如何?”
眼神深痛,殷傲遗有些激动的抱住尤清洄,“我该死,以后不会了,绝不会!我可以告诉你,我爱薛小少爷,更爱你,尤清洄,今后都只有尤清洄,再没薛澍,好不好?”
尤清洄眼中倦怠,“若你能令孩子们起死回生,我便信你。”
瞳孔微缩,眼中沉痛更深,“其实我将他们葬在…”
“嗬”尤清洄冷笑着打断,“就算你让他们住在天皇老子的宫殿又怎样,他们就能活过来么?”
殷傲遗抿唇,沉默,忽而道:“在傲因宫成立之初,我便找到了当年玷污我母亲的那群畜生,将他们关进牢里,投喂春…药,先使之互相…奸…淫,再切了他们下面那根东西,再将其插…进他们后面那个肮脏的洞,迫使他们自行抽…插,嘴边必得重复他们侮辱我母亲时所言。”
尤清洄眨眼,有些莫名他为何突然说这些,“你这是在威胁于我?”
“我是在告诉你,若我仇视一人,会用他施加于我的百倍来回报他,你若恨我,也可如此对我。”
殷傲遗说这话时,幽深的眼底满是令人心惊的认真,着实让尤清洄胆战了一回。不可思议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将你焚烧七天七夜以解我心头之恨?”
殷傲遗回以认真的点头。
“……”实不知该说什么好,尤清洄只能暗骂一句,神经病。
时间在三人关系忽而紧绷忽而缓和时悄然流逝,很快,尤清洄肚子里的孩子便已有七个多月大。
一日,尤清洄正在进食,忽感腹中疼痛难忍。已有两次生产经验的尤清洄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这竟是要生产的征兆,但孩子才七月多一点。
尤清洄已不及思考,腹中剧烈的坠涨感便将他拉回现实,持续不断的绞痛使得尤清洄当下便失了力,蹙着眉往旁边倒去,“清洄!”正好让刚巧赶来的殷傲遗接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四九章?事会过三(修)
尤清洄面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双手紧紧的捂着腹部,咬着牙蹦出个字“疼”。
“叫郭重过来!”殷傲遗抱起尤清洄吼道。
小心的将尤清洄放到床上,却见尤清洄表情依旧无比痛苦,疼痛不曾缓解半分,反有加重的趋势,殷傲遗不由大为着急。
尤清洄一把抓住殷傲遗的手,大喘着气,“没,没事,好像,要,生了…唔…好疼。”
殷傲遗立刻回握住尤清洄,双手紧捧着的放在唇边轻吻着,“忍一忍,好吗?宝贝,郭重马上就来。”
尤清洄忍着疼微微的点点头,小家伙拼命拉扯着他的肚子,急欲出世,腹中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尤清洄衣衫尽湿,脸侧额前的发也被汗水浸透,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万分狼狈。
殷傲遗帮不上忙,只能柔声安慰,却在频频回头却不见门口出现半个影子时终于失了耐心,骂道:“该死的,郭重怎么还不滚过来!”
“老夫来了。”殷傲遗话方落,就听到郭重的回声。
以及闻讯赶来的顾松知。顾松知冲到尤清洄床前,看见痛苦异常的尤清洄,当下心疼不已。用手拭去他脸上汗水,却发现如何都擦不干净,更是着急,“清洄,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意识已经飘忽的尤清洄闻言却有些哭笑不得,一个两个都这般说,当他三岁小孩哄么?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不过是开始。
“嗯,确是要生了。”所有人中,只怕唯有郭重最为淡定,不紧不慢的替尤清洄诊了个脉,“你俩都出去吧,站这里也没用。留两个丫鬟伺候着换水就行。”
殷顾二人头一回意见一致,“不走。”
郭重看了他们一眼,“不走就边儿呆着去,别碍着我。”
而殷傲遗不但没责问,反而抿嘴乖乖退到了一边。
迷蒙中听到几人所说,尤清洄大为好奇,应该说好奇已久,这郭老头到底何许人也,对着殷傲遗说话那么不客气,殷傲遗也不怪罪于他……
郭重捋起袖子,便要替尤清洄褪下亵裤。
殷傲遗见状,当即冷了脸,“你要做什么?”
郭重道:“给他脱裤子啊,你见过有人不脱裤子就能生孩子的吗?”
殷傲遗被他呛了几声,又不得发作,只能对房里两个多余的婢女冷冷道:“你们,低头不许看。”
两个婢女被他周身的寒气冻了个哆嗦,唯唯诺诺的低下头,连余光都不敢瞥去一眼。
褪下亵裤,撩起衣衫,隐秘的部位暴露人前,让两个‘禁食’已久的男人看的均是呼吸凝滞,口干舌燥,魂都给勾了去。
被尤清洄痛苦的呻…吟拉回神智,又不免心生自责,尤清洄尚在待产,自己怎能想这般龌龊之事!
这一回神,却见郭重伸出二指,便往产道探去,殷傲遗脸一沉,“你干什么!”
郭重看都不看他一眼,语气隐隐透着一丝不耐,“拓宽产道,助他生产,否则他很易难产。”临了,又补充道:“若是没人助他,生产定将十分困难。”
两人瞬间想到了尤清洄之前所生的两个,想必是没人替他接生的,心中俱是一疼……“啊!”还未待两人多想,已被尤清洄的叫声拉回了神智。
这回,顾松知抢了先机,抢先握住尤清洄的手,鼓励着他。
这一夜,很是惊心动魄。
只见日暖阁偏院彻夜点着灯,丫鬟们端着盆进进出出,盆中的水干净了又脏,脏了又换成干净的。时轻时响的叫声不断从里屋传出。
窗纸上交错的晃动着人影,来来回回,足见屋内的紧张气氛。
用一句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痛在尤清洄身上,疼在殷傲遗和顾松知心里。
“出来了。”随着郭重一句话,生的和陪生的俱是大松了口气。
尤清洄喘着气,整个人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让,让我,看看,孩子。”
却是无人应,室内莫名的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尤清洄微微睁眼,眼前的水汽让身边的人看不真切,“怎么了?”
依旧没人回答。
心中不安,尤清洄挣扎着想坐起来,手上动作猛然顿住,为什么,为什么没听到孩子的哭声……
心骤然下坠,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尤清洄抖着唇,“是不是……是不是……孩子……”
郭重不忍的叹了口气,将裹在襁褓中来不及睁眼已经断气的孩子交予殷傲遗,“这孩子在母体中百般遭罪,以致先天不足,能生下来已是不易,早夭……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