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搞的!”老七同志察看道:“看看有没有内伤!”
“尼玛勒个三王八!!”某人一边吐血,嘴巴还不饶人:“老子忒么全身都是内伤!你快要弄死握了,握跟你没完没了势不两立!!”
“有药能用吗?”楚晗抬起这人上身,怕让血呛了。他和房三儿过来时候,是两人一起以某种方式附着在澹台敬亭身躯之上,从对方脚往头颅方向,融入到对方骨骼血肉之中,最后滑入光明之界。难不成他们是把澹台肚子里那一套东西压成汁水,给挤出来了?
九爷是骂老三下手太狠:“让你一个一个过,你两个非要手拉手一起过!也不瞅瞅是干什么,还尼玛手拉着手!老子让你俩忒么这种时候吃饱撑得手拉手啊!……握真想咬咬咬咬死你们两个!!!”
房千岁脸上没啥体恤、感恩或羞愧表情,哼道:“成,下回成全你多年夙愿,让你咬我一口。”
楚晗想责怪房千岁心冷手黑,又说不出口,最后蹦出一句:“我得叩谢小千岁对我慈悲之心,手下留情。”
房三儿动一动眉:“谢我什么?”
楚晗自嘲一笑:“幸亏你没有用我‘过路’。九殿下身子骨结实。你要是从我身上这么过来,我恐怕刚才就被五马分尸了,就剩一滩尸水。”
房三儿这时才面露愧色,深深看楚晗一眼。
他当初把楚晗勾上了手,害人的念头也曾一闪而过,现在觉得很对不起楚少爷,没想到楚晗丝毫都没埋怨过他。
这时表达秀恩爱的话,就是专门气死单身的小王八。
“贼尼玛嘞!”澹台殿下俊脸由红变绿,眼球外凸:“握就不明白了,你这王八球子当初是啥眼光?……这位楚公子确实皮相骨相都不错,握也觉着他是个美男胚。可他再美,他这没胸没腰没屁股没尾巴的,他能美过万寿山昆明湖底下镇的那只六百岁小母龙吗!小母龙多美咧,你个瓜怂!!”
房三爷很傲地笑了一声,慷慨地对自家兄弟说:“那只母的留给你了。谁稀罕跟你抢?”
老七老八面面相觑,活活地憋死了插不上嘴,反正也都听明白了。
老八同志捂了脸扑倒在他七哥肩膀上,无限脑补小母龙这种生物。二人一对眼神,顿时都觉得眼前的楚晗就是男神下凡,靓绝五台山!如今沦落到这种神什么界的地方,倘若这辈子再也回不去多姿多彩的人间,眼前只有小母龙和楚晗的菊花这两种选择可用……傻子都他妈要抢楚少爷啊!
小九爷得到姓房的那句话,心里约莫也很想念那只美貌妖娆的年轻母龙,心情终于好过些,血吐少些了。
第四十章 肉身借道(下)
楚晗收拾背包,将那把珍贵的神木“雀刀”擦拭干净,收藏起来。这楠木有灵,又能驱鬼辟邪,一般金属兵器不能比的。
他发现房爷悄没声地将那把“龙刀”收起,也随身携带,美不滋儿地很帅地挂在腰侧,搞得像楚公子送他个信物似的。
楚晗笑着逗了一句:“嗳,悄悄留下了?”
房三儿知道楚晗逗他什么,很酷地“嗯”了算是回应,嘴唇划出志得意满的弧度。
顺利回来,眉眼间飞扬的神采都与熬在凡间时不一样。小千岁头顶自带光环,丰神俊朗,仿佛这会儿戴个高帽系个大披风就能引一池子虾男蟹女全部跳出来朝拜朝贺,多么畅快!
楚晗亮出手腕。他右手几乎整条小臂都被攥红了,皮肤肿胀欲破。小房子确实下手重,两人武力值能量场差距显赫,稍不注意就把他拆了。
楚晗道:“你攥的,差点儿把我这条胳膊撅折。”
房三儿毫不在乎:“是么,折了吗?”
“撅折我能帮你接骨。”
“脑袋掉了我能给你接脖子。”
“你还有哪能折了?”
房三儿用那种眼光看着楚晗:“你没来过,完全不认识路。我怕你爬错了界,掉到别处,掉进另一个界或者哪里……到时上哪去找你回来。”
楚晗无话,但是送给小千岁一个对方最喜欢的、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
房千岁站在自己地盘上,气势气度都和在阳间不一样,自然而然成了他们小分队的“精神领袖”,简单明了讲出眼前形势。
楚晗才知道,他们过来之后漂浮的这片浩瀚沼泽,就是现在京城周边白洋淀的位置。他完全没认出来,这片水域,可比如今的白洋淀好看太多,渔女水鸟环绕,风景如画如歌。
古时这里应当属于冀州府辖地。
一行人迫不及待就要出发进北京城。楚晗问:“你们住城里?”
房三儿却摇头:“我们从来不住那地方。”
“这里是神都。神狩界疆域辽阔,富有五江四海,我的水府在北方很远很远地方。小九也不住这里,他的去处在西域青海。”
房三儿那时神情蓦地严肃起来,解释道:“神狩界介于天界与人界之间。所谓的神狩之界,就是“代天神巡狩灵兽”的意味。疆土上行走的都是我等千年不死的灵物,但是代天神巡猎监管的,却是鬼卫……那座神都城中都是锦衣鬼卫,他们才是神界天条戒律的执掌知事,哼,一群心残手黑很难弄的爪牙。”
原来这样。楚晗才弄明白神狩二字的释义。
也难怪小千岁每次提到鬼卫搓着后槽牙想咬人似的,而且对那位南镇抚使澹台敬亭下手爆菊毫无怜悯,不弄死对方都不甘心。
他们上岸,找到附近一处山窝隐蔽的地方休整。房千岁说要等天黑再进城,尽量不被城中人发现行踪。楚晗那时已隐隐感到神界的错综复杂势力诡谲,以小千岁这样灵界一方尊驾,进到神都还怕被人发现?这原来不是小白龙自家一亩三分地,随他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一路上太累,楚晗披衣蜷在背风处,迅速瞌睡过去,睡得朦胧。
他一觉醒来已近傍晚,天边红霞。远处淡青色绵延一线,是拱卫京畿数万年的西山山脉。
小房同学竟然不在身边。
楚晗伸头看,老七老八那两位爷,用军人一贯的睡觉姿势,暧昧地头挨着头,伸直长腿横躺,赛着谁的呼噜更响。
房三儿蹲在不远处,竟然是跟那个鳐女在一处,拉着对方一只手。
……
楚晗虽然听不清那俩人低声交谈什么,也大致看得出在做什么。房三儿悄悄地把鳐女那只伤手的腕骨接了。
小千岁是抓住那姑娘整条手臂,从肩至手腕前前后后捋过几次,再握住腕骨。白光化相,断掉的腕骨就合上了,迅速痊愈。
女子大概是感激涕零三殿下恩惠,在房爷面前五体投地跪伏。
小千岁嘴上很冷,终于还是趁没人注意时办了一件温存体恤怜香惜玉的善事,不然灵界一方少主拿什么服人?只是这人一定不说出来,还不稀罕让别人瞧见。
小千岁附耳吩咐鳐女几句。鳐女领命,转过脸一团身就化作两尺来长一条鱼,往旁边山涧河道里一跃,轻快地消失游走。
房三儿一直没睡,随后又背起身负重伤的九殿下。
他是把人整个儿扛在肩上,往山顶走去。
澹台九殿下已近昏迷,吐出的血染红飞鱼服的缎面衣襟。也不知附着鬼卫身上的小王八怎么样了,看这状况也半死不活的。楚晗悄悄起身,放轻脚步屏息跟上去。
那天傍晚,他就一路跟随,眼瞅着房三儿一路将伤号扛到山顶,走得很慢,背影屡屡暴露疲倦,中途歇了好几次。九殿下昏迷时失去轻功护体,完全是原形庞然大物的分量。重压在肩,房千岁的脚步都陷入山道泥泞中,走得吃力。
山里有个熔岩洞。熔洞里藏有一处岩浆池,面积不大,远看汩汩地冒出沸腾岩浆,满室充斥灼人体肤的高温热浪。
房千岁显然十分怕火,更怕岩浆,在洞口附近徘徊,蒙头盖脸掩住口鼻才冲进去。
这人大步冲去,竟然毫不客气将小九远远甩出去,直接抛下了熔岩池!
楚晗是完全没想到,从后面跳出来:“你直接烧了他?!”
澹台的身躯在池里砸出浪,瞬间被滚烫烧灼的岩浆吞没,骨肉皆化,形神俱灭。
这是借过儿用完了就过河拆桥,焚尸灭迹吗……
房三爷被岩浆池差点儿熏一大跟头,恨不得滚着回来,顺手拽着楚晗一起,连滚带爬跑出洞口,才摆摆手。
楚晗想起小房子吃个鹿肉烧烤都浑身发鳞片疼得满眼掉泪:“九殿下这样还能活么?!”
“你说呢?”房三儿满不在乎一挑眉,看着特阴险。
“……手足一场,相煎何急啊?”楚晗说。
“哈哈哈!!”房千岁大笑出声,笑得露出一排牙,表情恶劣又诡秘,碰到连楚公子都不知道的事情,非常得意:“那只小王八,是条火龙。你等着看那头蠢货在岩浆池子里游得多舒服吧!”
楚晗:“……”
房三儿手肘往楚晗身后岩壁上一撑,突然靠近,鼻尖一对:“脚步像打桩一样沉,还敢偷摸跟踪我?以为我一路上听不见后面跟了个你?”
“我跟着你还需要偷偷摸摸?”楚晗把对方跟他玩儿“壁咚”的胳膊一撩,顺势捏住小房同学下巴轻撩:“这地方我人生地不熟,就是个废的,不跟着你跟谁?我怕你又丢下我一人,自己跑了。”
他一手伸到后面摸对方腰眼,有黑色纹身的敏感位置。毕竟流着他珣爸一半血统,以前是没碰对人,现在遇见了,把自幼在家的耳闻目睹活学活用,发个骚调情能有多难?
这样抚摸让小龙很是受用,心里高兴,耳尖竟然又红了。两人之间流动的鼻息都是暖的。
房千岁端详楚晗,忍不住吐槽九王八那只没品位的蠢蛋。
若论盘靓条顺、聪明贴心,眼前人比昆明湖里哪一头毫无风情的母龙母龟母鳖母夜叉的,美貌了不知多少倍!
从来没有对谁产生过这样知己的亲昵情绪,也不懂用怎么个姿势表达。
房小千岁就把楚公子抱了,抱起来又放下,像哄人似的摇了摇:“我告诉你,我的水府是在北方白山天池底下,是个很好地方。等我们办完事,带你回那里去好不好?”
楚晗脱口就是一个“好”字,胸腔里都是热烘烘的,欢喜得都疼了,抱着撒不开手。
小千岁与他眼对眼,一片坦白清澈,又有红潮,突然说:“我没想骗你。我说过回去找你,是真的想定了回去找你。”
楚晗像中了蛊,怔怔地点头:“我知道了。”
第四十一章 消失的城市
紫色暮气笼罩西山一线,房三儿带他们几人登高望远,从西南面某处高地上,眺望神狩界的神都。
他们放眼望去,迅速就陷入震撼和震惊。
山脚下坐落的,竟是一座完好无损、雄伟壮观的北京城,远看分明就是坐北朝南、内九外七、由深刻的护城河环绕守护着的古老的城市。以楚晗的目力,他可以看到中轴线建筑像一层一层叠嶂纵向贯于城中。城内又隐隐划分为七七四十九坊,街道胡同横平竖直,规划非常整齐,楼阁房屋错落有致。
傍晚鼓楼打过更声,各处城门箭楼上挂起灯火,城内楼阁家苑纷纷点燃火烛。蛋壳样半透明的紫色天空笼罩下,整座城市繁光点点,古朴而壮丽。
痦子八低喃了好几声“卧槽”,是这人表达震撼惊艳的口头禅。
一贯内敛的老七神情肃穆,下意识把帽子面罩都摘掉了,向前方景色无声地致敬,神情肃穆。
楚晗问:“咱们现在是在四五百年前的大明朝顺天府?”
房三儿却摇头:“咱们不在四百年前,就在‘现在’。”
老七不解:“什么意思,怎么可能是现在?我们不是穿回去了?”
这座京城,和现世真实的京城相比,很不一样。城里许多建筑,现在都不存在了,不可能是现在。
这城最晚也是清代的格式布局。南侧外墙挺立着巍峨的永定门城楼,依稀看得到牌匾与络绎穿行的车马。这永定门的城楼子现在早已不在,附近就是繁华的北京南站。在老北京人儿心目中,还一直叫永定门火车站,但城楼肯定没了。城墙向左右两侧延伸开来,是左安门右安门。左安门城楼是很漂亮的单檐歇山式楼顶,上有箭楼箭窗用于防御,里面还有一块半圆形的瓮城。右安门也是类似格局。
其他几个方向的城门,猜测也是如此完整的规模。
然而现在的京城,哪还有这些城楼。只剩下正阳门和德胜门箭楼没被拆掉,一南一北孤零零的幸存者。其他地方基本面目全非。
城里遥遥能看到几处大的海子,水面辽阔,灯火交汇的天空许多五彩神鸟飞过,发出气势嘹亮惠及八方的鸣叫。城中各种灵兽徜徉而行。
楚晗是无论如何无法相信,这难道不是四五百年前,或者至少也是两百年前,帝都原本的旧模样?
他们从时间轴上像是穿回去了,空间上,却又到了另一个说不清的神秘地界。
几人一路潜行,悄悄靠近神都南面城墙。
楚晗问房三儿,咱们不用等你家骁勇善战的九殿下一起杀进城去?
房三儿很潇洒地说,不用等了。那厮喝饱了,把熔岩洞的岩浆都吸干,自己会聪明地钻出来找咱们!
“把熔岩洞里的岩浆都吸干?……”痦子八不甘心地重复了一遍,嘴角抽动,似乎在嘴里品味想象岩浆是什么味道。
“是啊,他就喜欢那个。”房爷冷笑一声。
楚晗忍不住道:“小九不会又像昨天在501基地那样,光溜着不穿衣服从熔岩洞里跳出来忘乎所以大闹全城吧?我还真怕他了。”
老八眼一亮:“他光溜着闹了501?在陈总地盘?!”
老七咳了一声:“听刘队提了一句,就来之前,闹了……还把陈总打了。”
痦子八“噗”得喷了一口,嗤笑的重点是“把陈总打了”!他很想知道具体怎么打的,九爷牛掰。
回忆昨天情形,房三儿也一乐,拍拍楚晗手背安慰:“不会的。那只没见过世面的小王八,在井里憋久了,那是头一回变出人形,所以才发疯咬人。他又不是头一回洗岩浆澡疗伤,有什么可疯?到时你去小王八住的西域那个破烂地方瞧瞧,就明白了。”
楚晗心有灵犀,立时开始在脑内搜索华夏大西北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