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言快速穿戴整齐,又用丽娘的梳子梳了个麻花辫,刚好林婶端了水来,便就了水梳洗,林婶又端来早饭,肉骨汤加一个镘头,黄黄的,有点粗,大概不是白面。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玉米磨得面,咱这是小地方,白面少。”林婶昨天就知道冷言什么也不懂,现在一见她问,自是作答,只是心里越发当她是哪家的小姐了。只有有钱人家的小姐才会没见过这穷人的吃食……
玉米镘头带点甜,吃起来其实比那些白面还要好吃,只是,人总有种心理,白面就是正经粮食,而玉米就不是,白面贵,玉米就便宜,于是,白面成了富人的象征,玉米成了穷人的食粮……冷言不懂这些,她只知道这玉米镘头挺香,慢慢咀嚼,还带着淡淡的甜味,“真好吃。”
丽娘和林婶看着冷言一起笑了。
“林婶,林婶,你在不?”是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很急。
冷言和丽娘一起望向林婶。林婶连忙往外走去,刚出了房门便应道:“在呢,在呢,啥事啊虎子。”
“林婶,林叔受伤了,你快回去看看吧。”那个虎子一听林婶的声音,连忙喊着。
“啊!出啥事了,怎么好好的,就受伤了?”林婶一听,声音连带起了颤音,也顾不得跟丽娘她们打召呼,便直接出了院门。
“今天上山砍柴,可碰到了熊瞎子,林叔他的腿……”声音渐行渐远。留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冷言还没搞清状况,除了知道大概是谁受伤了,可林婶怎么那么紧张?
“林叔受伤了,这可怎么办啊?”丽娘在屋里团团转,看了门口好几次,就想冲出去。
冷言拉住她,“林叔家在哪?我去看看。你安心的呆在屋里,别乱动。”
“出门往左走,第三家。”丽娘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是,心急仍是控制不住。
“你到床上躺着,虽说要起来走走,也别走太多。”又望了眼两个孩子,见他们都安稳的睡着,便出了门向林叔家走去。
还没走到便听到吵杂的声音,有说话的,有啼哭的,有痛苦的呻吟之声……很乱。冷言一眼便看到了林婶,她趴在一个男人身上,流泪不已。大概,那就是林叔吧,林婶的丈夫。
冷言左右看了看,却未看到有像大夫的人,不由皱眉靠了过去,“林婶,让人请大夫了没?”
林婶一见是冷言,抹了抹泪,可一听她的话,泪却流得更厉害了,边上一个大个子男孩翁声道:“阿叔去了隔村请大夫去了,可这一来一回五六里地……”
冷言一听心中默然,不由看向林叔,头上直冒冷汗,身上蓝布粗衣早已湿透,却是没有血迹,
“怎么受得伤?”冷言沉声问道,同时,眼睛盯着林叔的左腿。
“我们遇到熊瞎子,就往山上跑,本来都把熊瞎子甩了,可何伯家的大宝摔了一跤。林叔就背着大宝,结果下山的时候,摔了个跟头,身上别的没啥,就腿被一石头给砸到了腿……”
“呜……”林婶听得心痛,嘤嘤直哭,边上一个大半小子也跟着哭,大概就是那大宝了。
“你叫什么?”冷言望向那个大个子男孩,见他虽眼里也不忍,也伤痛,可仍能将泪逼回,而且说话也算利索,再看边上其他人,虽然不少人,可还能顶事的估计没几个。
“我叫虎子。”大个子男孩,也就是虎子,看向冷言,大声问答,并偷偷的认真打量冷言。
“帮我到两块平直的木板,一些绷带,不,长布条就好。”说完,冷言就不再看他,转过头看向被平放在地上的林叔。
虎子没动,却是一张口叫了几个人名,院子立刻就少了几个人,想是去找东西去了。
冷言看了他一眼,不客气道:“找个软点的东西,将林叔的腿抬高,垫起来。”
林婶一听,猛的跳起,冲向屋里,眨眼间又冲了出来,手上拿了两个枕头。冷言接过,叫虎子帮忙才将枕头塞到林叔的腿下。
就这点功夫,那几个被虎子点了名的人也回来了,拿木板的拿木板,拿布条的拿布条。
“剪刀。”冷言拉林叔腿上的布料,却只拉起一点,没有任何犹豫,她开口要东西。
一把剪刀立刻放到她的手里,冷言也不多言,拿起剪刀就将林叔小腿的布料剪开,一看,果然肿了。而且还挺厉害。边上众人狠狠吸了口冷气。
冷言看向林叔,心中暗叹,此时他晕过去,大概比较好吧。
面对腿上红紫的瘀肿,冷言面不改色,伸手在那肿腿上摸起来,不敢用力,却仍是让昏厥中的林叔呻吟出声,身体抽搐。
“还好,骨头并未完全断裂。”很快就找到了骨折处,并作出了正确的判断。也暗中庆幸,得亏如此,要是整个骨头都断了,那就麻烦了。
骨外科冷言并不熟,还是当年未毕业时实习时所接触的那点知识,可现在,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天知道那个大夫什么时候才能来。不是很熟练,但还是很顺利得将腿骨固定好,绑上木板。
全都弄好,冷言头上也出了一层汗,她也有些紧张,必竟这么多年,她一直呆在妇产科,早已将那些忘记得差不多了,仅记得的,也不过是紧急处理措施,再详细的,她就不太懂了。“将人抱到屋里,别动他的腿。”这话又是对虎子说的,他的个子最大,力气也该最大吧。
虎子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却一伸手,直接将林叔从地上抱起,稳稳的头到屋里床上。
冷言看了看床的四周,又抬头看了看房梁,不由庆幸。拿了一根之前剩的布条,递给虎子,指了指房梁,“把这布一头系到上面去。”
虎子又看了她一眼,有人递来一个凳子,他站上去,一抬手就将布条穿好,扣好,留下一端,长长的飘在床头。
冷言又拿了一根布条,将那布条延长。“把他的腿抬起来。”
虎子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只是每一次,总要看冷言一眼。冷言也不在意,将布条在林叔的伤上缠了一圈,又扣了个活结,算是将他的腿吊高了。这样比放枕头要好的多。唯一的缺点就是,上面的布条实在太长,会晃来晃去。
翻了翻林叔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又试了试他的脉搏,当然,她是不懂中医的那些脉像啥的,她只是凭这个来测林叔的心跳,还有脉压,虽然不是很准,可这么多年的经验摆在那里,多少还是有些用的。
“林叔现在只是昏倒,内脏也该没什么大问题,腿暂时不要乱动……最近鱼,鸡蛋……之类的不要吃,多吃些青菜……”对着林婶,一大通的叮嘱顺口而出。
林婶的表情却是有些奇怪,感激是一定的,吃惊也是有的,还有一些,疑惑?那应该是疑惑吧?冷言不太明白,她看多了病人脸上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痛,是失血过多,还是其他可能症状,男女之间的情意她也能看出些,两情相悦,还是奉子成婚,又或是同床异梦,更或者只是麻木的因结婚而结婚……这些,都是她在妇产科接触的多的。
可对一般人,对生活中的一些事,她却是有些迟顿,或者是故意的,在医院里接触了太多人,观察了太多人,所以回到属于她的空间,她便将自己封闭起来,不再愿意接触那些,在她看来,人类大多都是丑陋的。所以,出去玩,她喜欢一个人,将思绪放空,不让任何人打扰,不让任何俗事打扰……
工作和生活,在她身上表现出了两个极端,一个是最热闹的医院,几乎可以看到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中间的喜怒哀乐她都看得到,开始时甚至还跟着一起体会,可是,慢慢的,她麻木了,可以冷静的看着这一切,于是,生活中,她不再愿意去接触那一切……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在那个世界已二十八了,还是孤身一人。不是没人追,只是,她对人,不再有感觉,麻木,让她的心不愿再接受任何人。
正文 第七章 我不是大夫
甩甩头,甩去那些胡思乱想,冷言又带上了她习惯性的,或者说是职业性的微笑,“林婶,我先回去了。”
“冷姑娘,谢谢你。”林婶握着冷言的手,一个劲道谢。
冷言挣开手,“不用,这些天可多谢林婶照顾了。我能帮上点忙,才觉心安。”不等林婶多说,又连着道:“我先回去,丽娘那里不能少人。”
林婶也知道丽娘那里不能少人,也就不再多说,最主要的是,冷言就在隔壁,有啥事喊一声也就到了。而且,此时林婶的心全都在林叔身上,从知道林叔受伤,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头脑里一团浆糊,哪里还想那许多。
冷言抬步要走,却是那虎子叫道:“冷姑娘,可需要开什么药?”
冷言止步,看向虎子,“你们不是请了大夫吗?等大夫来了,让大夫开吧。”
“你不是大夫?”虎子皱起眉。
冷言轻笑,“是啊,我不是大夫,确切的说,我是个稳婆。”
在虎子诧异的目光中,冷言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去。到了院门口,刚好遇到一个小个子中年人,正用板车拖着一个灰胡子老头,看那打扮,应该就是那个大夫吧。冷言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回到丽娘家,告诉她,林叔没什么大事,只是,大概是要在床上躺上些日子,丽娘很是担忧,说什么快收稻了,林叔不能下田,林婶不知该怎么办之类。
冷言不搭口,这种事,她也帮不上忙。只好任丽娘一个人在那里嘀咕,还好,宝宝醒来,哭闹着将小鹰也吵醒,两个小家伙一起哭起来,丽娘很快就忘记了忧愁。
冷言接过林婶的工作,洗尿布,烧热水,煮饭,替丽娘煮营养餐……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手忙脚乱,许多事情都无法上手,洗尿布,以前都是用得洗衣机,好一点的衣物就直接送到洗衣店里,现在突然要她洗两个小孩的尿布,实在有些难为。还好,那些尿布都很小,比内衣大不了多少,这让她取了个巧,三块尿布一洗,也就找到了决巧。
主要还是她聪明,什么事情,都能很快学会,并找到决巧……
烧水煮饭之类却是简单的多,之前她已跟林婶学习过一天,将所有该学得都学了个遍,并且也动手实习了一番,此时做起来,虽不熟练,但很顺利。
午饭时,冷言刚将煮好的汤端给丽娘,林婶居然又过来了。而且,手里还拿了许多鸡蛋。
“林婶,你这是做什么?”丽娘将还未喝的汤放下,不解的看着林婶。
林婶先是轻叹,接着又笑了起来,将鸡蛋放在一边,才道:“丽娘,我想拿这个,跟你换些猪骨……”
林婶一说,冷言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对,林叔现在不能吃鸡蛋,而在农村,大概也就属鸡蛋多了,像张猎户这样的常有肉食的到是不多。想来换,也是正常。
“林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有需要,尽管拿去,哪里还用换的,这阵子,可多亏了您的照应,不然,我,我们都不知……”
“旁话林婶也不多说了,也不跟你客气,这就去拿几块骨头,熬汤给你林叔喝去,这几个鸡蛋也不是什么好物,你留着吃……”
丽娘脸一红,也就不再说话,想着等自己相公回来,多送些肉过去也就是了。
只好转了话问道:“林叔咋样了?”
林婶眼里泛红,嘴角却是笑起,“现下没事了,多亏了冷姑娘的医术,刚才醒了,现在正躺在床上休息呢。”
“没事就好。”丽娘又道:“林婶,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就来召呼,我虽暂时不能帮忙,可我相公却是可以的。这么些年一直得林婶林叔照顾,您可千万别见外。”
“行,我知道了。”说着摆摆手,“我这就去拿骨头,熬汤给你叔喝去。”说着就往外走。
林婶自是知道丽娘家的那些肉骨放在哪里,只是仍唤了冷言跟着一道去,冷言知她大概是有话跟自己说,便也就跟着。
谁想一出了房门,林婶竟直接跪了下来,吓了冷言一跳。
“林婶,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冷言用力拉林婶,去哪里敌得过她这做惯粗活的人的力气。一翻挣扎之后,便也就随了她,只是自己也跟着蹲了下来。“林婶,有话咱起来好好说行不?冷言年纪小,可挡不得这福份。”
林婶并不起,只是说道:“冷姑娘,你自当得起,你对我当家的有活命之恩,便是我林家老俩口的恩人,自是当得的。”
冷言轻叹:“林婶,你这话说得太过了,林叔只是简单的骨折,并不太严重的事情,我只是举手之劳,如何谈得上活命之恩,便是冷言不出手,林叔也不会有大事的。”
林婶眼睁得老大,接着拼命摇头:“不是,冷姑娘你不懂,咱这里的大夫只能看一些简单的小病,像我当家的那伤,他看了自己都先吓了一跳,见了姑娘你那样的处理,他已惊为天人,我们是不懂的,可那是大夫,他都说,要是没有姑娘你出手,我当家的那条腿可就废了,而且,怕是小命也不保……姑娘对我林家,是大恩人啊……”
冷言轻叹,“林婶你先起来。你说的这恩……也罢,我承了便是。何况,咱们来日方长,你先去拿骨头,回家熬汤给林叔喝,现在,先是把林叔侍奉好了是重点。”
林婶抹着泪起身,又是一翻感激之词,才去拿了骨头,离开。
冷言默默回房,丽娘一脸的惊诧的看着冷言,“原来,冷姑娘是个了不起的大夫?”
想来,她是听到了刚才她跟林婶的对话了。冷言轻笑,“我不是大夫,只是以前见过林叔那样的伤,看过别人怎么处理罢了。”
“可是……”丽娘还要说话,冷言却见她放在床头还未动过的汤,不由打断她的话道:“你快些吃,一会冷了,可就不能吃了。”
丽娘以为冷言不愿她多问,便也就不开口,自去吃东西。冷言离开丽娘的房间,去了厨房吃饭。丽娘的房间有些闷,做月子的人不能吹风,这好些天了,一直也没开窗户透气,冷言虽想开窗,可林婶一直挡着。
现在林婶不在,想着吃完饭趁着无风,日头又好,将窗户打开透透气。
饭毕,冷言将堂屋门关上,让丽娘在堂屋里慢慢走走,她又将两个小家伙放在靠角落的地方,确定他们不会被风吹到,才将那唯一的窗户打开,让屋里透透气,也让阳光照进来。本来想将丽娘盖得棉被拿出去晒晒,可终究还是放弃了。
窗户只开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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