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听了顿时面露喜色,吴凤雪看着面前的包袱,又是感动又是难过,忍不住带着几分悔意的说:“她就没怪我吗……”
“怪你?”陆长山想了想,马上明白过来这说得是上次吴凤雪诬陷君瑶一事,想起自家小妹当时那个委屈的模样,陆长山叹了口气,淡笑着说,“说起这个,我那妹子当时还真是伤心来着。不过她也说会十足十的报复回去。我说,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想起那日君瑶让两个小丫鬟诬陷她,还害得自己被秦寿踢了一脚,吴凤雪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日心里难受了许久,此时说开了,倒也明白了。吴凤雪笑着摇了摇头说:“都扯平了。我倒要谢谢她……”
是啊,都扯平了,这样心里才没有芥蒂,这样一来,吴凤雪自诬陷君瑶之后就始终自责的那颗心,如今也可以放下了。
这个当空,屋里躲着的红儿见姐姐也在笑,春杏也在笑,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靠在吴凤雪身边,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陆长山。
门边也发出了声音,青儿抱着一些柴草走了进来,见到陆长山之后,很是惊讶的看了看吴凤雪。见姐姐面露笑容,这才放下了心。
青儿有些拘谨的行了个礼。陆长山他是认识的,那日,这男子到了家里来,语气亲切的问了好多问题。随后吴双木回来了,见着娘亲就要钱,还作势要打妹妹,幸亏被这个男子拦住了,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顿。青儿这个年纪的孩子,对吴双木这样魁梧潇洒的男子总是有些崇拜,那日虽躲在房内守着娘亲妹妹没出来,但心里却已经记住了。
吴凤雪看看自家弟妹,忙说:“青儿红儿,快问陆少爷好!”
青儿立马问了个好,红儿也怯怯的问了。陆长山见这两个孩子如今气色好了许多,身上干净了,脸上也稍微多了些肉,心里不由得感慨,这吴凤雪果然是操持家务的一把好手。
吴凤雪将包袱收起,起身笑了笑说:“陆少爷还没有用过晚膳吧?如不嫌弃,就留下用过晚膳再走吧!”
陆长山一听,正和心意,大咧咧的笑着说:“那好!我就用过晚饭再走!”
吴凤雪闻听此言,嘴角微微有点抽,她这可真是客气客气而已,没想到陆长山随随便便就答应了。现在厨房米粮不多,家里这几口吃饭尚且不够,哪里有陆长山吃的?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总不能再往外赶人不是?想了想,吴凤雪微微笑道:“请稍等片刻,晚膳马上就备好。”
吴凤雪脸上微微的尴尬神色陆长山自然是注意到了,他虽然性子直,有时说话不过脑子,但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但此时他也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眼前只当不知,抬脚进了屋中。
陆长山一进屋,吴凤雪马上去厨房看了看自己预备下的那些饭食,粗茶淡饭的倒不要紧,只是量却未必够。略一思索,吴凤雪叫来了春杏,让她赶紧去买些米面肉菜等物,自己则挽起了袖子,动起手来做吃食。
主屋里传来了阵阵笑声,让吴凤雪紧张之余也有些好奇。陆长山进了屋先去向吴凤雪的老娘问了个好,然后就无事同青儿红儿讲起故事来,说的都是他行军打仗时的奇遇,听得青儿红儿眼睛睁得是大大的,两双小耳朵都快要竖起来了!
当吴凤雪和春杏收拾好晚饭送进来的时候,青儿红儿还在那儿听得专心。直到闻见饭香,两个孩子才摸着小肚子转过身来。等看到了桌上的饭菜,两个小孩子眼睛都亮了!肉啊!有肉!
小孩子藏不住秘密,顿时看着那肉就流起口水来。只是碍于陆长山这个客人在场,也不敢动手,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吴凤雪看着自家弟妹这个模样,鼻子一酸就要掉泪,勉勉强强忍住了,露出一个酸涩的笑容。
陆长山见这个情形,心里又软了几分,忍不住开口说:“我客随主便,你们不用拘束,这就……吃吧!”
听陆长山这么说,青儿红儿都转过头去,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吴凤雪。吴凤雪点了点头,两个孩子几乎就要欢呼了,全都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陆长山尝了尝那清炒肉片,味道不重,虽说不是什么美味,但吃起来倒也不坏。他又尝了尝别的小菜,也都是家常朴素的味道,挺好的。
吃着吃着,陆长山发现吴凤雪只是一味吃着那青菜,根本就不动那肉,再一看两个孩子捧着碗吃着肉都一脸幸福,他也不好意思动那肉了。
过了一会,陆长山吃了个七分饱,春杏也喂过了吴凤雪的娘亲走了过来。陆长山便起身,准备告辞。
送走了陆长山,吴凤雪转身回了屋里,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吴凤雪。
“你这丫头怎么了?莫不是不够吃?”吴凤雪说,“若是不够,我去厨房再给你多做一点。”
“够了够了!你们个个都小猫般吃着,我怎么不够?”春杏笑了笑说,“我是说那陆少爷,他对你,可真是挺上心的……”
听春杏这么说,吴凤雪脸上微微一红,低头胡乱翻看着那包袱说:“别瞎说……那陆家少爷是夫人的哥哥,怎样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和我一个秦府撵出来的妾室有什么瓜葛……”
“做不了妻,做妾总可以吧!”春杏微微压低了声音说,“夫人她刚把咱们撵出门,她哥哥就找上门来。说不定夫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给她哥哥铺条路呢!”
“那怎么可能呢?”吴凤雪觉得这有些荒谬,她以前又从未见过这陆长山,越想越不可能,忍不住摇头笑笑。
“怎么不可能?”春杏眼神中多了一丝憧憬,“说真的,就算是使了计策又怎么样?这个陆少爷比那秦寿可好太多了!您要是真嫁了他,保管不用再过那战战兢兢的日子。青儿红儿他们,也算是有盼头了……”
吴凤雪看着春杏的样子,不禁有些失笑,只是这心里的感觉,却慢慢有些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吴凤雪的身份,确实是做不了正室的。咳咳咳……
、秦寿被抓
君瑶将吴凤雪撵出秦府二十天,这二十天的时间,足够新出的话本歌谣传遍大街小巷。里面那个凶神恶煞一般的浪荡公子怎么看怎么像秦寿,而且那些做过的事儿,也都是一半真、一半假的。
刚开始时,那些话本也只是在平民百姓之中传阅。再后来,渐渐的就有几个戏班排演起剧目,甚至在一些王公大臣家中唱了起来。秦寿对新话本儿这种小事情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上歌楼上歌楼,该去赌馆去赌馆,心宽的丝毫没有受任何影响,就好像没事人一样……
秦寿是傻,是不在乎,但他身边总有那要么促狭要么看秦寿不顺眼的人,拿了话本儿去逗引秦寿。秦寿被秦不如宠惯了,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没人奈何的了他。居然满不在乎的说:“这算什么,这些事儿老子也做过!”
既然秦寿本人都这么干脆的承认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话本儿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在京城公子哥儿那儿都传遍了。秦寿哪管这些,该乐呵还乐呵着。
秦寿是乐呵个没够,但秦不如不淡定了!
他是个朝里混了多年的老油条,怎么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这保不准是他儿子秦寿得罪了谁,人家在整他呢!自古以来,这民怨是非可大可小,压得下的也就压下了,若是压不下,那因为一首童谣就导致满门抄斩的事儿也有过!
所以秦不如很急,很想知道这话本儿究竟是那些人传出来的。但这个谣言的起源最是难找,一张嘴传给一张嘴,谁知道到底最开始是谁说的?
秦不如虽然权大势大,但第一他良心未泯,做不到因为一个话本儿就害人全家的事儿;第二他觉得这个事情隐隐有些不对,难道是他年老力衰管得松了,有人真要整倒他?
一时半会也没有别的办法,秦不如只好先想办法花钱将那些话本儿能买的都买回来,能收买的戏班也都收买了,尽量将影响降到最小。
只是压归压,秦寿这儿子还给秦不如扯后腿,劝了再三也不放在心上。出门吃喝嫖赌还是老被人抓把柄,弄得秦不如焦头烂额,一时间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竟有些手足无措了。
就在百姓闹得最凶的时候,出事了,这次可不是话本儿那样不痛不痒的小事。有些被秦寿害得家破人亡的人,组团去秦不如的得意门生们那里告秦寿!这几个得意门生,还偏偏都是那种性情刚直的。纷纷来信问询是否确有其事,还有几个表示绝不徇私枉法希望恩师海涵的,直把秦不如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还用想吗?肯定是有人盯上秦寿了!秦不如想了想,背上忽的有些寒,这该不会是盯上了他吧?
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那些门生们肯定不敢闯进秦府抓秦寿,秦不如狠狠心把儿子关进了家里。只是这样的不行,皇上齐羽白突然要巡天祭祖,秦不如作为国相就凑合凑合给他安排了一下,打算上街兜一圈就拉倒。没想到,居然碰上了告御状的!
那些告御状的人哭得可惨,秦不如看着有些心里发凉。齐羽白接了状子还毫不客气的一字一句念了出来,果然是告秦寿的!
这些罪行桩桩件件不下百二十条,秦不如回去之后细细盘查,竟然基本都算属实。他这才猛地发现,在不知不觉当中,他的儿子真的已经被教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犯下了累累的罪行……
秦不如能查,齐羽白那里是让陆长青早就调查清楚了。装模作样的又等了两天,等得秦不如头发都已花白,眼圈都已青乌,陆长青这才上朝将查得结果一一报上,那桩桩件件,有凭有据的夸张十分,无凭无据的便打感情牌,说来道去,听着的确蛮耸人听闻的。
秦不如现在能做的便是集结自己摩下的势力,晒晒自己三朝元老的资历,努力劝说皇上放过他的宝贝儿子。只是,因为那些组团告状的,他摩下势力已经分为了两股,一股站在秦不如这边,认为拳拳爱子之心实在可怜,希望皇上能看在秦不如面子上饶秦寿不死;另一批则是那些生性耿直的门生们,认为秦寿实在玷污了父亲的名声,不忠不孝,理应以死谢罪的。
至于其他的那些大臣,看得透的自然站在皇上这边,看不透的也明哲保身干脆不说话拉倒,愣是没人能为秦寿说上一句话的。
最终,齐羽白一句“民怨难平”,他手下的御林军便整齐出动,闯进秦府,将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抓走了!
散朝之后,秦不如跌跌撞撞的回到家。只见很多丫鬟婆子们都受了惊,园中乱作一团,关着秦寿的处所已经空无一人,好一派凄凉景象。
拉住一个丫鬟一问,丫鬟哆哆嗦嗦的说老太君受了很大的惊吓,现在君瑶正在老太君处陪着她呢。
听说母亲受了惊吓,秦不如这才打起精神,先去看望娘亲。到了老太君的住所,只见到了的不光是君瑶,赵姨娘、李姨娘和香姐儿、静姐儿也都在,一同围在老太君身边。
老太君面上血色全无,看起来倒好像突然老了几岁。她看到儿子进门,作势要站起身却堪堪歪倒,幸而被君瑶扶住了。
“不如,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了,他们那些人,为什么要抓寿儿?”老太君流着泪说,“我知道寿儿顽劣,平日里也忒风流了些,弄回来那些女子也有些是不甚情愿的。还有那些酒肉朋友,也没一个好的,只会带着寿儿去吃酒耍子……但这错归错矣,终究只是风流小事,那些女子不到底也都好好儿的送走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老太君如此说,君瑶微微皱眉。看来老太君虽然知道一些,但到底是将自己的孙儿往好处想,只当他是风流顽劣了些,但秦寿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又岂是一句“风流顽劣”可以解释的起的?
秦不如听了老太君的话,只觉得实在对不起老母亲,让母亲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为孙儿子女操劳,心中不由得酸楚起来。他难过得低了头,嘴角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
老太君顿了顿,面露惊惶之色,探着身子说道:“你怎的不说?难道是闹出了人命不成?”
人命?何止,何止啊!秦不如悲从中来,低头在老太君面前跪下,磕头哭道:“我秦家只有秦寿一个子嗣,如今因为儿子管教不严,竟生生的要没了……孙儿实在对不起娘亲!”
老太君一听,登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什么?难道真是弄出了人命?寿儿……我的寿儿!不如,你快、快去找皇上,太祖皇帝在时你就已为臣子,随后又辅佐了先帝和皇上,咱们豁出去官位爵位不要,也一定要保住寿儿啊!”
秦不如想起今日朝中那光景,顿时心灰不已。面对老太君,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只好默默地低头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默然退了出去。
老太君虽然性子纯良,但毕竟不是个蠢人。见此情形,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她颓然坐在那儿,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揽住了香姐儿和静姐儿,口中喃喃说道:“别害怕,我不会让你们没了爹爹的……”
君瑶虽然心中厌恶秦寿,也认为那秦寿是罪有应得。但看着面前的老太君,也实在是心痛不已。老太君苦度半生,那么多子女最终也只保住了两个。秦贵妃年少薨逝,让她品尝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滋味。如今,她又要失去她这唯一的孙子了……
半年多了,君瑶自进了秦府的第一天,就备受老太君的照顾,怎么能不感激?但此时此刻,君瑶也只能默默守在老太君身边,陪着她,安慰着她,让她心中多少好过些吧。
“君瑶,君瑶……”老太君迷蒙着双眼,突然叫起了君瑶的名字。
“祖奶奶,我在这。”君瑶拉着老太君的手,默默的看着她老迈的脸庞。
“我老了,我是真的老了。君瑶……”老太君说这句话的时候,已是老泪纵横,她就这么看着君瑶说,“小时候,我的寿儿就不好管教。我那时身子不好,只以为他长大成人了就能明了是非,就能担起秦家兴盛的重任了……后来,寿儿大了,还是老样子。我却认为他虽然不中用,但我秦家这样的家室财富,足够护他一辈子了……现在看来,是我误了他,是我那儿子误了寿儿啊!”
握着老太君的手,君瑶无话可说。是啊,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明了的太迟了……
“我虽然不甚了解我的孙儿,但我的儿子,我却是最明白的。”老太君流着泪说,“你公公方才,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我已然明白,寿儿已经是救不得了,救不得了……”
老太君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