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日,我在少爷那里待了几日,身心俱疲的回来,竟然被夫人打了一个耳光,然后就这么撵了出去。
当时我是极为错愕的,我没想到,夫人竟然能那么狠心。令我更加措手不及的是,我那些偷来的攒下的金银细软都没来得及拿走,还压在我的床铺底下。
回到家,我以为我完了。丫鬟被撵是大事,失了脸面不说,恐怕日后也难有好结果。那个时候,我心里也就只想起那个男人,以为只有他能救我。
但我还是没想到,我的爹娘哥哥见了我。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责怪的话都没有一句。
娘亲只是默默把我抱在怀里,流着泪说:“诗云,苦了你了……”
爹在一旁站着,他本来还有活儿,因为听说我的事儿特地赶回来的。见到我,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背,手掌无比温暖。
哥哥在一旁一边说着不妨不妨,念叨着少爷是个没长性的人,喜新厌旧的,主母不容,撵回来也难免;一边给我倒了杯暖心的茶,说让我先喝一点,莫要太伤心。
安抚好了我,爹娘便在一旁商量起我的归宿,他们都觉得尽快给我再安排一桩婚事为好,可见成为少爷的妾室,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好归宿。
我在一旁,不觉流了泪。这就是我的家人,我曾经怨过他们。但现在想想,那都是我的命,他们也实在是无可奈何,想护也护不住我。
他们是真心对我好的人,把我放在心里的人,我的亲人们。
这个时候,我还是没忘记那个男人,我请了人去叫了他,约他半夜去亭子里见面。
我到了之后不久,他也来了。
也许是因为我太单纯,想不到的事情竟这样多。那个我一心视为良人的男子,竟然这样待我。
我的心简直是伤透了,他说的每句话几乎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我看着他,我这才发现我是第一次认识他。从前的那个会甜言蜜语的男人,不过是他的伪装而已。
正在伤心时刻,夫人来了。
她站在我的面前,看着千寻教训那个男人。她细心的劝慰我,告诉我遣我出来是为了我好。这,我信。
因为没有人能像她那样,对一个结识了数月的婢女如此相待,我,诗云,何德何能,这辈子竟然遇上了这样一位夫人……
我最后对夫人说的那句话,是从心坎里说出来的。真真切切,就是我的心声。
后来的事情就越发简单。我用夫人给我的金银首饰做了嫁妆,顺顺当当的被家人嫁到了夫家去。夫君是个本分的生意人,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对我却很好。
再后来,秦府倒了,爹娘哥哥领了遣金,搬到了我家对面。哥哥和夫君合伙做起了生意,日子越过越好。
又过了几年,我膝下有了两个子女,一切都圆满了。
我知足了,这辈子,我过的简单平凡,但也幸福安乐。而这普普通通的日子,却是夫人带给我的。其实,她不但是给我添了嫁妆,也将我从那条不归路上救了回来。
诗云必将记得她的恩情,永世不忘。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番外!是诗云的!以后每攻略一个小妾都会有哦!!话说我要加快速度了!
、水边意外
君瑶遣了诗云的事,其实当日府中便都知道了。虽说第二日又听说夫人可怜诗云,半夜派了琴雪去赐了诗云一些金银首饰等物,但君瑶妒忌的名声却已经传开了。
对于这件事,大家也都不觉得奇怪。本就没听说有谁家的通房能绕开夫人、自己陪着少爷这么些日子的,所以诗云自然是难免成为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能容得下反倒是怪了。
老太太和秦不如知道这事儿之后,也都没放在心上。秦寿虽然骂了几句,但因为诗云平时对他也不怎么邀宠讨好,所以遣了也就遣了,倒也没说什么。可见诗云尽管是秦寿的女人,但也不过是个丫鬟而已。
还有一点就是,遣了诗云之后,君瑶倒是明显心情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笑模样了。
君瑶的心情自然不错,那日诗云的事办得格外顺利,了却了君瑶一桩心事。赵姨娘也争气,听君瑶说过那男子的事后马上就去查了,当日就查出了那男子贪污府中园林银两之事,立马就把那渣男打了板子撵出了秦府。赵姨娘还来找君瑶请罪来着,说自己识人不清、办事不利,君瑶趁机责难了一顿,让赵姨娘没事别来找她,请安也免了,倒省了君瑶不少的麻烦。
又过了一些日子,诗云的事情就像一阵风似的刮了过去,再没有人提起了。君瑶在府中的日子过得舒心,每日净想着早日和自家齐羽安团聚,倒也没有别的事做。
不知不觉又过了月余,吴姨娘坐实了胎,如今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这一个多月,吴姨娘过得既胆战心惊又无比憋屈。她听说君瑶撵了诗云,联想起那日君瑶对自己的态度,心想果然夫人还是会妒忌的,心里难免有些害怕。而那日君瑶的变相禁足又让她无比憋屈,好端端的出不了门,一出门就怕被君瑶发现春杏会受罚,实在是有够憋屈。
还好赵姨娘不是那样会找机会报复的人,对吴姨娘的照顾反而更加无微不至,衣食住行都做到最好。赵姨娘现在没了红儿这桩心事,除了不能出门,日子倒还过得去。
但是憋得久了,也有些受不了。
这一日天气晴朗,君瑶自觉老是闷在屋里想自家亲爱的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就带着香姐儿去看老太君去了。吴姨娘从丫鬟那里听说,心想现在出门肯定不会被君瑶碰到,便放心大胆的出去透透气。
带着春杏,吴姨娘慢悠悠的在园子里走着,感觉无比舒畅。她虽然是头胎,但腹中这孩子倒很是乖觉,吴姨娘现在除了胃口有一点不好,倒也没有特别难受的恶心嗜睡现象。手掌轻轻放在小腹,吴姨娘不由得一笑,她倒是满心相信,这个孩子真是会带给她福气的。
春杏在一旁见了,马上笑着说:“姨娘这胎定是位公子,看在肚里都这般听话,定是位温和乖巧的公子。”
“若真是个男儿,倒要顽皮些才好。”吴姨娘笑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说,“等生下这孩儿,我终生就有靠了。到时候,家中的娘亲弟妹说不定也可以一并接进府里来,那时就吃穿不愁了。”
说起这个,吴姨娘顿了顿,微微皱起眉头说:“也不知这个月家中到底怎样了,哥哥他卖红儿的钱算一算,恐怕也早已花完了。这次他能做出这样事来,下次又不知能怎样,我实在是不能安心。”
“上次我照您的吩咐,悄悄给了几个歌楼打手一些银子,看着让他们打了吴大郎一顿,估计能消停几日。”春杏提起吴大郎,皱起了眉头安慰道,“姨娘您现在平安生下小公子是正事,别的先不要担忧了吧。”
吴姨娘闻言点点头,想起腹中孩儿,不觉又安心了些,且带着春杏在廊子里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湖边。
远远的,湖边似有一个身影。仔细一看,是那宋可儿。
今儿君瑶带香姐儿去看老太君,估计要吃过晌饭才回来。宋可儿性子活泛,自己在怀里弄了一包点心吃着,倒也不饿,过了中午就一个人跑出来玩了。她年龄小,又不是府中的主子,自然不可能有丫鬟婆子跟着。此时湖边倒也没有旁的人,只有可儿一个人在那里笑得开心。
这湖便是那日千寻领着宋可儿一同走过的湖,晚上月光映照清冷迷人,到了白日波光粼粼却又几分俏皮活泼之意。湖水清的很,湖中的鱼儿一览无遗,映衬着点点荷花,同样是好一番美景。
可儿在湖边蹲着,看着那水中鱼儿,时不时用手隔着栏杆拨弄着水面,咯咯咯笑个不停。吴姨娘和春杏因为怕可儿知道后没遮拦的告诉君瑶,未敢靠近湖边,只是在廊子里远远地瞧着。
静静的看着那一幕,吴姨娘不由得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那女孩儿天真的笑颜让她有些感慨,曾几何时,她吴凤雪也是这样不知忧愁的女孩。只是家中突遭变故,她不得不变得坚强起来……
这样想着,心里有一点地方被触动了,感到湿湿的温温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吴姨娘就这样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湖边的可儿,静静的一动不动。
可儿玩得开心,那水中鱼儿也不甘寂寞的游到她的身边。可儿忙拿出中午吃剩的点心掰碎了喂给鱼儿们,渐渐的就这么爬到了栏杆上,半个身子越探越远。
吴姨娘见了这一幕,有些皱眉头,正想不顾别的先上前叫住可儿再说,就见可儿身子一晃,转眼便落入了湖中!
小丫头就这么在水里扑腾着,小小的身子在湖中一沉一浮。吴姨娘和春杏见了,生生的吓了一跳!
春杏完全慌了,面无血色的说:“姨娘怎么办?我……我赶快去叫人吧!”
“等你叫来人,什么都晚了!”吴姨娘紧咬一下嘴唇,将身上穿着的水绿色罗裙扯下,紧走几步冲到湖边,来不及多想,越过栏杆便跳入了湖中。
春杏惊得几乎就要惊呼出声,半晌才哭喊着说:“姨娘!您还怀着身孕呢!”
吴姨娘此刻却听不见她说话,她是渔女出身,水中是她原本最为熟悉的地方。没费多少功夫,她就在水中找到了宋可儿,扯着她就往岸边游去。
但救助溺水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宋可儿喝了几口水,意识有些不清,双腿乱蹬着,一下子蹬在了吴姨娘的肚子上!
腹中猛地泛起一阵疼痛!吴姨娘咬紧牙关没有放手,抓住宋可儿的胳膊往岸上游去!
春杏不会游泳,只好在岸边干着急。偏偏这会儿周围没有一个人,连个帮手都难找。等吴姨娘到了岸边,春杏一边哭一边先帮着吴姨娘将可儿拽到岸上,然后扶起了吴姨娘。
到了岸边,吴姨娘才觉得双腿虚软的使不上劲,腹中疼痛越发加剧,双腿之间微微有东西流下。她知道情况不妙,心一下子便凉了!
“姨娘!”春杏看着躺倒在地失去意识的宋可儿,手足无措的问道,“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啊?她、她是不是死了?”
“别慌!”吴姨娘强忍着疼痛说道,“反复按她的胸口!把水挤出来!我以前见过有人这么救溺水的人,或许能有救!”
春杏闻言,赶忙双手交叠放在可儿胸前,反复按压起来。她也是怕极了,手指一直在抖,脸上满是泪痕。
这个动作效果立竿见影,水马上就出来了。幸亏救的及时,可儿咳了咳,看样子马上就要苏醒过来……
觉得腹中越发疼痛,吴姨娘知道情况不妙,抬手拉住春杏说:“咱们走!”
春杏一时间有些没回过味来,发蒙的问了一句:“啊?”
“我们……我们走……”吴姨娘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
“姨娘!”春杏吓得面无血色,赶紧扶住了吴姨娘。
“赶快……回去……”吴姨娘坚持着说,“不要让人发觉……我们,回去……”
春杏虽然不明白,但也只好点着头,拾起吴姨娘的衣裙草草为她披上,抹着眼泪走了。
吴姨娘和春杏走后,从一旁跑出了一个小丫鬟。她一脸惊恐的向可儿走了过去,脚步小心翼翼,似乎在观察可儿是活着还是死了。等发现可儿咳嗽着蜷缩起身躯,她赶忙跑到可儿身边,带着哭腔大喊道:“快来人啊!有人溺水了!”
近处值守的婆子有人听到了,连忙赶了过来。待发现是宋可儿,慌得赶紧让人把人扶回君瑶的主院,顺便叫人通知赵姨娘。
赵姨娘一听出事的是可儿,知道事情不妙,马上去了老太君那里。将事情草草一说,君瑶吓得脸色都变了!
老太君善解人意的把香姐儿留下照顾几日,君瑶带着人立马回了自己的住处。赵姨娘没敢耽搁,早早的就把郎中叫来了。
这么会儿功夫,年幼的可儿就已经发起了高烧。君瑶坐在她的床边,担忧得还未问出一句话,可儿就拉着君瑶的衣袖说:“娘!可儿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酱紫……其实我觉得,我这个文里,吴姨娘算得上是个好人……咳咳……
、吴姨娘小产
君瑶听了这句话,浑身一震,心就像针扎一般的疼起来,连忙抓住宋可儿的小手说:“可儿莫怕!娘在这儿!”
可儿迷蒙中似乎是听到了君瑶的呼唤,马上变得平静了许多,只是小小的眉头还难受的皱着,嘴里也不知道在喃喃说些什么。
君瑶看着面前的可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那额头热的烫手,君瑶估计她大概已经烧到了三十□□度,心中担忧极了,不安的起身走出屋外,焦急的问那郎中:“她怎么样?”
郎中闻言,皱着眉低头说道:“她这是因为溺了水,体虚肺寒引起的……我已为她开了清热解毒的方子,若是能熬得过……”
“若是能熬得过?”君瑶一下子怒了,看着面前的郎中说,“不过是个溺水后的肺炎而已,你难道还救不成?若是这都救不了,要你何用?”
那郎中被吓了一跳,不敢开口辩驳,默默的低了头。
“算了,你下去吧……”君瑶叹了口气,眼角垂下泪来,轻轻摇了摇头。
郎中见状,忙不迭的退下了。
“珍珠……”君瑶慢慢红了眼圈,语气难过的对身边的珍珠说,“上个月我刚打发了诗云……对诗云,我是可怜她,盼着她好才帮衬她的。但是可儿却与诗云不同,可儿她——她是个孩子啊!她在我这里也有些日子了,那个孩子心性,我完完全全把她当妹妹看待的……”
“夫人,你也别难过……”珍珠明白君瑶的感受,叹了口气,抬手递过一方帕子说,“我问过送她来的那个丫鬟了,可儿她可能是在湖边玩水失足坠入湖中的……既然能自己上岸,那应该是不碍的,夫人你也无需太过担心。”
“是啊夫人……”琴雪端着碗药走了过来,也一并安慰着君瑶说,“郎中说话总是往重里说,其实哪里就有这么厉害了?可儿她福大命大,自然是无碍的!”
琴雪说完,仿佛是要给自己力量一般,认真的点了点头。
被珍珠、琴雪劝慰了一番,君瑶心里好受了许多,也点了点头。看着琴雪端着药碗进了屋里,君瑶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坐在可儿的床边,君瑶和珍珠、琴雪一起守着。这一夜君瑶的住所安静的很,一夜无眠。
此刻在吴姨娘的住所,却响起了哭声。
“姨娘!”春杏哭泣着,泪珠不断的从她的眼眶里流下来,她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瘫倒在床上的吴姨娘,实在难掩心中的悲伤。
除了悲伤,还有失望。毕竟这个孩子是她们盼了很久的,但是现在,就这么没了……
吴姨娘脸色苍白的半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