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叹了一声，帝王回身示意余下的战士听令：“传朕旨意，重伤的战士送回军部疗伤，战死的兄弟封妻荫子，其余的士兵稍做准备由朕带领，三日后再次攻楚。”棕色的眼里掠过一丝狠光：“为死去的同伴报仇！”
“报仇！报仇！”
听到至高无上的皇帝如此铿锵置地的宣誓，静默的士兵皆是呆愣了一下，接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冰冷的手掌贴上胸口，蓦地收紧，咀唇扯开一丝弧度。
三国鼎立如今只剩下两虎相争——
楚凌轩，我们是时候见面了！
————
与白日的恢弘完全不同的是暗夜之中的戈尔里山脉像一只张着翅膀的巨大鸟灵，冷冷的俯瞰战乱过后的遍地残骸。
长长的衰草一直蔓延到天际的尽头。
然而，距离齐豫不足百里处，如此破败萧瑟的景色背后，却隐藏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往往看似无害的东西，最后却能置人于死地。
栖盟大陆最大的危险就藏在这残落的野草下面——暗黑沼泽！
黑云已经笼罩了大半天空，阴潮的让人窒息的空气传来一阵树叶腐败的腥气，风里依稀可以听见细碎的马蹄声。
马匹被骑在背上的士兵勒住了缰绳，纷乱的蹄声渐渐停息，仿佛也能感受到此次前去的危险，马儿不安的喷着响鼻。
“少主，这是通往空域的唯一官道，我们必须从这里闯过去！”年轻的都统将手里的马鞭交给侍从，随即翻身下马，恭敬的朝着打头的白衣男子恭敬一拜。
“赤渊军大战告捷，定然不会料到三日后我们会再杀回来，赫南承蒙皇恩戴罪立功，愿用项上人头为死去的战士报仇雪恨！”
狠厉的誓言从死里逃生的主帅嘴里吐出，在场的将士皆是心头一震，如今长埋在这片野草丛中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
谁能不恨？谁能不怨？
一夜白头的都统此时眼里已经不再有虚荣和无知，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几乎遮掩不住的杀气以及深沉的心机。
赫南话落的一霎，冷光在初云佚眼底一跃而过，然而，他并没有命令迫不及待的士兵直接攻进去，而是闭着眼睛静静的聆听，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跟着沉默下去。
突然，初云年轻的帝王抚了抚散落在颊边的发丝，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微笑：“若是楚凌轩如此容易便被胜利冲昏头脑，那么，也妄我把他列为最大的劲敌……”
听不懂皇帝话中的含义，赫南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白衣男子却并没有给他思索的时间，轻轻挥了挥马鞭，战马极有灵性的掉头朝高高的山头奔去。
“少主……”都统一咬牙也急忙翻身上马。
“快跟上，走山路过去！赤渊军并没有全部撤走……”
破碎的声音随着初云佚远去的身影飘散在风中，渐渐消失于无痕，赫南面色狠狠一变，果然，西南方向迎面扑来腥咸的空气里，夹杂着一丝不仔细根本闻不到的武器特有的铁锈之气，让常年带兵打仗的都统一下子明白了皇帝的目的。
“快！掉头！走山路！”低低呵斥了一声，赫南甩开马鞭，急急跟了上去。
“少主……齐豫山极为险峻，恐怕战马根本上不去……”
白衣男子抬眼前望，盘旋陡峭的山道狭窄的仅能容一人通过，而另一边却是雾气缭绕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
动物天生对于危险的敏感，意识到前方很有可能是一条不归路，颇具灵性的战马在高耸入云的山峰前止步不前，不安的用蹄子轻轻刨着泥土。
棕眸划过沉思，仅仅一瞬又恢复了冷静，淡淡开口：“赫都统，吩咐下去，所有士兵舍弃战马，徒步上山！”
“丢掉……战马？”赫南不确定的重复一遍：“少主，如果舍弃所有的马匹，那么，我们在陆地上的战斗力将会折损不止一半！”
“如果不想追随死去的战士，就照我说的话做！”
赫南倒吸一口气，万分不舍的摸了摸爱骑的头颅，直起身来高高擎起右手
“传少主指令，所有人徒步上山！”
——
与此同时，皇城军部
觥筹交错的声音不绝于耳，不拘小节的武将此刻也不像平日练兵那样严肃，举起酒杯朗朗而笑：“老子这口鸟气出的太爽了！这次能大破云歧军也幸亏了这位“林谷”兄弟！”仓竭别有深意的盯着副位上忐忑不安的少女，故意加重了口气。
穿上了厚厚的军衣，粘上假胡子，妙龄少女转身一变，已然成了瘦小结实的小将。
林顾影搅着的手指蓦地一顿，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一群群朝他顶礼庆贺的士兵，鲜少成为目光焦点的她，这样的场面还真是无法适应。
然而，还有一层更深的原因，在她心里盘踞不去。
直觉认为，这一战并不会如此简单的结束！
第六十一章 错综复杂
直觉认为，这一战并不会如此简单的结束。
忽然，厚厚的毡帐被一只剑柄挑开，齐洛抱着剑面无表情的站立一旁，而帐门外通往皇城的宽阔大道，英俊修长的身影卓卓而立，仿佛铺就了一身的华彩，璀璨的让人不敢直视。
看到毡帐揭开，帝王现身的刹那，端着酒杯的将士齐齐站立起来，俯身毕恭毕敬的朝皇帝鞠躬。
楚凌轩淡淡一摆手，但在如此慑人的威严下，依旧没有人敢抬起头，这样一来，倒显得正襟危坐的少女尤为突出。
就算不抬头也能感觉得到，那双有如实质的眼神紧紧黏在自己身上，片刻不曾离去，她掩饰性的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结果一下子呛到喉咙咳得满面通红。
帝王眼里划过一抹疼惜，一步跨出伸出手掌缓缓拍向少女背心，如此小心仿佛对待一只易碎的玻璃娃娃。
然，在男子手掌还未完全落下，少女身形一震，不自然的偏了偏方向。举起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无法落下，许久之后，他才淡淡一笑，背过身去，只是笑容里的怆然只有靠在门边的齐洛依稀可见。
她的躲闪那么显而易见，她的抗拒那么显而易见……她的思想他无法掌控，她的感情他不能勉强，她的过去未来甚至现在都不曾有过他的身影。
心好空——却找不到可以填塞的东西。
此时，少女却完全注意不到帝王的想法，心神被整个敛住，充满酒香的空气中隐隐夹杂着一丝异味。
这是……
天生对血液的敏感，让顾影瞬间变了脸色。
没错！是鲜血的味道！
心里浓厚的不安越来越重，终是忍不住，少女侧身拉住男子的衣袖，小声道：“楚凌轩……”
男子诧异的回头。
“我总觉得，这场仗不会那么轻易结束，你听我说……胜仗之后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很大的可能初云会趁着这个时候攻进来。”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看了一眼紧紧攀住自己的素白小手，唇畔勾起一抹邪笑。
呃？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关心这些，不要江山了吗？
“哎呀……就算是吧，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至少、至少你也应该抽一部分人马派去空域关啊……”
着急万分，少女拔高了声线，垂着头的将士忍不住将视线抬高，可被皇帝一记冷冷的眼神骇到，连忙识相的走了出去。
“仓竭，仓将军你先别走……我还有重要的事要说……”少女急急跑了几步，后者却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继而头也不回的走出毡帐。
然而，欲追上前的脚步被人强行断住，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娇小的身躯已经被整个纳入宽阔的怀抱中。
“你、你要干什么呀？云歧军要是这时候打过来，你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啊……”看不见身后人的表情，林顾影只觉得焦心万分。
毕竟，这些天一起出生如死的战士，她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们埋骨黄土。
不顾少女的挣扎，大掌将晃动的脑袋板正，身子更是紧紧的相贴在一起，让她动弹不得。
“姓楚的！你不要命了吗？”恼羞成怒，少女轻斥出声。
黑眸闪过浓浓的笑意，阴冷腹黑的帝王仿佛褪尽了一身的霸气，变得纯粹而温暖：“你在关心我……”一把将少女扬起的脑袋拉近，拂出的呼吸柔柔的擦过脖颈：“我好高兴。”
我好高兴——
是什么时候，女子一记温柔的眼神，一句关心的话语，也能让冰冷沉寂他的心苏醒过来。
顾影脑袋一空，愣在原地。
这还是她所熟悉的人吗？这还是那个阴狠残暴的皇帝吗？
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似乎只是一个从小目睹了无数血雨腥风，尔虞我诈而不得不把自己的心封锁起来的孩童。
“你怎么了？”有些意外的，林顾影第一次没有同往日一样的挣扎扭打。拼了命也要逃脱男子的禁锢，反而轻轻的问了一句。
“朕并没有把军队全部撤回。”突兀的，楚凌轩扯掉少女头上厚重的军帽，把整张脸深深埋进馨香的发丝中，闷闷启音。
“哦，啊？……你是说赤渊军依旧埋伏在赤水河畔？”林顾影蓦地睁大双眼，不确定的反问出口。
“不仅如此，云歧军想要穿过空域关，官道的入口全部封锁，他们只会走山路……却不知山道只会比陆地更难走……撒了这么多套子，只等着擒王了”
猎猎寒风袭来，少女倒吸一口冷气，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你早就猜到初云会反击，对不对？”
如此完美的计策，如此长远的目光……
浴血中的金銮的确不是谁都能坐的！
只可惜，从头到尾只多了一个傻子——本以为凭着自己先进的思想先进的文化，就可以随便左右一场战局，却不曾知道，这一场早就布置好的局，只等着她这个傻子将这场局编圆了，至始至终，她不过一颗棋子而已。
温热的心冰凉下去，甚至，她这个傻子在前一秒还被他孤寂凄凉的外表所迷惑……真是愚蠢的可以。
少女突然牵起嘴唇微微一笑，荡起的笑纹里满是自嘲：“既然，所有的事情都被你一手掌控，想必我这个军师也没有多大的用途了……不如，你放了我吧……”
埋在她颈窝的呼吸一滞，抬头看了一眼瞬间变得冷漠和疏离的少女，猛然有些心慌，大掌捏住女子瘦小的肩背，狠声道：“放了你？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我怎么会轻易地放了你？在我厌倦了你之前，你一辈子都不可能逃离我身边！
————
一片漆黑，笼罩了黎明前的大地，飓风将山顶的落叶悉数吹落，浓厚的黑云压的天空越发阴沉起来。
一袭白衣傲然屹立于狭窄的山道，身下枣红色的骏马皮毛已经被喷溅的鲜血染成了暗红，利落的飞身轻跃，白色的衣衫在风中猎猎翻飞。
埋伏的军人此刻也抵挡不住如此精妙的武艺，苦苦抵挡数秒，不甘心的倒在了身后堆积如山的尸堆中。
浓浓的血腥味充盈着这一方狭小的天地。
第六十二章 牧野冥歌
浓浓的血腥味充盈着这一方狭小的天地。
“唰”刀剑出鞘，年轻的都统猛地大喝一声，将拦在身前的赤渊军拦腰斩断，断开的上半身临死之前的惊呼还未来的及发出，就坠进了万丈深渊，甚至落了好久都没有听见回声，
赫南狠狠擦了一把面上的血迹，抬头南望，窄小的山道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更多的士兵掉落山崖，尸骨无存。
“跟上！”赫南大喝一声，示意剩下的士兵突围出去。
赤渊军严严实实的挡在下山的唯一出口，仿若涨汐的海水。
年轻的都统狠狠咬牙，从来没有遇过如此强劲的对手，所有的防略密不透风，即使是在大战告捷的情况下，也丝毫没有放弃警惕。带过来的战士死伤绝对不在少数！
时时刻刻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一国之帝该当如此！
此人若是不除去，必将成为初云统一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然而，就在所有人枕戈待旦的一刹，唯一一匹战马上的白衣男子却突兀的竖起了右手，淡淡道：“都停下吧……楚凌轩如此精心的部署，必然不会让我们活着出去……”
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士兵听到自己至高无上的少主说出这样一番话，全都不自主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一双双疲惫至极，哀伤至极的眼睛不约而同的回顾狭窄的山道上散落一地的同伴的尸骨，在狂肆的飓风中，长久的沉默下去。
如果，连他们眼中的神都无法给予他们活下去的希望，那么，还有谁能拯救这些游离在血雨腥风中脆弱的生命？
说话的同时，经历了长久的厮杀，白衣男子仿佛有些倦意的低下头，但紧紧一瞬又重新抬了起来，冷凝的双目中衍生出一股近乎狠厉的神色，手指探入怀中带出了一个写满奇异字符的包裹。
“你看！快看！”眼尖的小兵一眼看见主子手中的事物，连忙拉住身边的同僚。
“那是……那是……我的天！牧野冥歌！”抑止不住心里的震惊，小兵面色一变，脱口惊呼出声。
牧野冥歌——
牧野冥歌——
栖盟大陆医绝门下最具传奇性的至宝，各路帮派乃至国家竞相追逐的神兵利器！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已经对战争了无希望的士兵重新沸腾起来，情不自禁的丢下武器高举着双手欢呼。
那样的舍生忘死，那样的浴血奋战只为了自己的子女后代再也不必忍受战争带来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世事便是如此残酷，战争最原始的目的竟是要达到和平……
并不理会属下徒然爆发的高昂士气，初云佚小心翼翼的将布裹打开，露出一只平凡的毫无特色的葫芦。
猛地将胡塞拔开的瞬间，白衣男子高喊了一声：“退后！掩住口鼻！”
只见，一股乳白色的气体破口而出，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向前飘散，所到之处盛开正艳的雏菊居然迅速的枯败下去。
巨大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反应过来的士兵一步跳开，有条不紊的转到背风面，纵是如此，目睹了这样强大的毒性，众人还是苍白了脸色，下意识的将口鼻掩的更为紧密。
与此同时，埋伏在出山关口的赤渊军却不明状况，依然一丝不苟的注视着前方突围的敌军。
猛烈刮起的西南风，将乳白色的气体以极快的速度吹向纪律严谨的军队。
空气蓦然变得有些异样，迎面吹来的风中隐隐传来一股淡如菊的香气，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后方的士兵已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僚仿佛中了邪一般四肢抽搐，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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