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诏书刚刚下达,朝廷的官吏便逼着易侯脱去了丝绸的外袍,套上了枷锁镣铐,封锁了整个易侯府,派官兵严加看守。此时正是押易侯上京的时间,却被笑澜拼命拉住。
“爹……不要走……”
“澜儿,你放手,让爹进京,好好问问你姐姐,爹会没事的,咱们易家……出不了叛贼。在家代爹爹照顾好娘和祖母,爹不在,你就是这家里的顶梁柱。爹能放心的,对不对?”易侯老泪纵横,自从笑茹被选定为太子妃,他易侯失去了天资聪颖的长子,次子好不容易医好了身体,好容易过上几天平静的日子,却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女儿竟又出了事情。
易家是前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此生才遭到这样的对待吗?
他被押解的官吏拉出重门,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门,心中酸楚,比之笑倾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不知该向谁发问,也不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探监
快马加鞭赶到京城,风尘仆仆地奔赴宫中。我们虽然相信易家人,却不能够信口评断谁有罪谁无罪。易侯的待遇问题还好说,但是如果笑茹的罪坐实了,想要再翻身就没有可能了。
我和落雪一起回到京城,却没有太多说话的立场。云清雪让我去北国和亲的那一天,就几乎已经断绝了我所有的退路。烧粮草的罪名还没有洗刷干净,背义叛国的流言还没有平息。上次回来,我是以北国王后的名义出现在云清雪的婚宴上,而这一次,我却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在图云的朝堂提出自己的观点。
“落雪,这次只能拜托你了。”
“放心,我会跟皇上说,让他暂时不要这么轻易地下决定,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是不是该先和笑茹见上一面?”
他想得比我周到,这件刺杀事件其中的关节,只有本人最清楚了。小舅舅已经带了人去拦押解易侯爷的队伍,让他好少受些委屈。送了落雪去上朝,我便和福伯小黄留在府里等消息。
若单纯是笑茹的报复,倒霉的也就只有笑茹,但是如果被判作了谋逆,牵涉到的就不只是一个易家。当时白素素和江一鹤想害的人是我,只是笑倾为我挡了,这才殒逝……对了,江一鹤去哪儿了?
之前也没注意到,江一鹤似乎很早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有我的玉珏,明明我没有将它们带来图云,怎么会在图云被找到?是他回来了吗?凝雪又是怎么得到玉珏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我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那支来历不明的铁箭。对我下毒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同样会使用软骨功、又知道传信箭制法的人。
长呼一口气,我顺下一口浓茶,脑海中的思绪扯不断理还乱,以前是什么预言什么诅咒,使得我和落雪心神疲惫,但是知道了诅咒的真相,发现现实生活中的纷纷扰扰有时候比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更难解释。笑倾的死,我一度以为那是结束,谁知道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难以招架的事情会发生,真的不敢想象,如果让我一个人走下去,我应该早就崩溃了吧。
早朝比我想象的结束还早,落雪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定是在朝堂上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
将我亲手做的饭菜端上桌,我倒了两杯茶,拉着落雪坐下来:“怎么样?皇上允了么?”
“嗯,他准许我们半个时辰的探监时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落雪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权衡什么。我心下了然:“是不是和我有关?”
“……不错,朝中有人听闻你只身随我回来,又将之前烧粮仓的事情翻出来。你明明就是被陷害的,他们却怎么也说不听。还有皇上,不但不信你,还想顺着大臣的意思将你……收押定罪。”
我不禁佩服起云清雪来,这么多年下来,自从第一眼见面开始,他就一直贯彻排溜+达x。b。t。x。t挤我的路线,直到现在竟然还是不放手:“他还在恨我?”
“他有什么资格……”
“可是他心里还有你,落雪。”见他闻言又着急起来,我没再说下去,转移了话题,“我直觉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见一见笑茹吧,或许能从她口中问出些线索来。”
吃罢了午饭,我们便去了牢房,也不知道云清雪是不是真的对笑茹一点感情也没有,她没有被关在条件稍好的牢房,而是被收押在了形如地狱的死牢里。本来以防万一,我们随便带了点儿吃食过去给她,可是见到牢中景象时,我愕然了。
以前住的牢房,和现在笑茹待的地方比起来,简直是天堂。一个好好的少女,此时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畏畏缩缩地躲在墙角,听见牢门有响动,她如同惊弓之鸟,尖叫一声又往角落躲。
“叫什么叫!过来!”狱卒在我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大步上前扯住了笑茹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引得笑茹尖叫声不断。
“住手!”我看不下去,喊了一声。落雪已经抢先一步拉开了那个狱卒:“你出去,这儿我们自己来问。”
紧攥着拳,我看到冷硬的石板床和污浊破碎的稻草垫子,不时传入鼻中的还有夹杂着馊掉的饭菜味和溲溺的臭味。看着那张酷似笑倾的脸乌青淤肿,一双眼睛全然失去了光彩,还有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干涸的血痕,我鼻子一酸,咬紧了牙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笑茹,是……”我想说是我,却生生扼住了话语,对于笑茹来说,我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或许她也只将我当做云清雪的一个弟弟而已。落雪看我情绪这么激动,将我的手握紧了,上前一步道:“笑茹,我是云落雪,这是云凌雪,我们都是笑倾的朋友。”
许是因为听见了笑倾的名字,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眼中也有了一丝神采,但是我看得明白,这不是什么良善的光彩。下一秒,镣铐声一响,她的双手已经掐住了落雪的脖子:“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声音嘶哑可怖,充满了仇恨。
我伸手去拉,却丝毫拉不动,她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气,死都不松手。我心头一急,却反而身子一软,失去了控制。
“松开!”墨突然跑了出来,代替我毫不留情地将笑茹拉开甩到了一边,“你给我清醒一点!”他一声暴喝,笑茹仿佛被吓傻了一般,再次缩回了墙角。
“咳咳……咳咳……”落雪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才缓过劲来,有些疑惑地看向我,或者说是墨。
“我是云翰墨。”墨没有多加解释,转而又道,“她这是被下了蛊咒,这蛊我曾经在百年前见过,当时未曾有人可解,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突然走到了落雪的面前,沉默了许久,看得落雪微微不安,才道:“还有,这小子,脑袋里总是想些有的没的,很烦人,你最好多花点时间陪着他。”他的手指指着自己,我却明白他在说我。一边责怪他多管闲事,一边又忍不住去打量落雪的表情,生怕他因为我胡思乱想而生气。
落雪点头:“你可以回去了,我有话和凌雪说。”
我一恢复过来,落雪便拉了我的手,带着我走出了大牢。一出来,重新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人的精神都舒畅了很多。但是攥着我的那只手透露出,落雪的情绪还憋在心里未曾释放。他带着我一路往前走,我的手被他拽得生疼,却没敢说话,直到他停下来,松开手,我才悄悄揉了揉手背,却被他逮了个现形。
“你觉得疼,为什么不喊我停下来?你觉得难过,为什么不告诉我知道?我就这么不可靠吗?”他的表情很痛心,我无言以对,我也不想这么患得患失,但是我就是无法像以前那样承诺信任。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垂下眼,表情松懈了些,然后把我搂进怀里:“我知道,是我总做出让你无法信任的事情。我不会逼你,咱们慢慢来,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们就离开京城,去你喜欢的地方游玩,然后找一个好地方定居,再也不问这些俗事,好不好?”
“嗯……”我揪紧了他的衣服,轻轻点了点头。
身后有马车的声音,在不远处戛然而止。然后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传来:“咦?这是……小梅花?”
作者有话要说:
☆、中计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灵越的这几个人还没有离开图云。据逍遥王爷说,是王妃起了好奇心,想要助我和落雪一臂之力。
灵越王朝在整个大陆上是最有势力的王朝,其次便是北国和图云,苍雪国虽然不及这两国有势力,却因为和灵越王朝沾亲带故,在各国会面之时也颇有底气。在这片土地上,还有不少小国家,比较特别的如图云南边的幽人族和向来不与外界多联系的越国。总之,和灵越的人处好关系绝对不会吃亏,更何况这几人都是灵越说得上话的重要人士。
“大家都叫我平安,你们叫他佑就好了,这是侦和乌箩。”她一一作了介绍后,才问道,“小梅花,之前你不是一直和北国的皇帝在一块儿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么?”女子一脸好奇地在我们之间来回打量。
我简单将经过向她解释了,几个人都是十分惊奇。平安微微皱起眉头:“我还以为凡事都可以用医理来解释,上次见到你,还以为你只是精神分裂的病症或者是受到控制才会做出反常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内有乾坤。”
“受到控制?!”我闻言和落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喜。
落雪激动道:“王妃,不知你们可曾听说我们皇上废后一事?”
“是有所耳闻,怎么?和我刚刚说的事情有关系?”
“王妃果然像传言中那样敏锐,事情是这样的……”落雪将我们所知道的情况讲了一遍,复道,“如果有可能的话,能否请王妃为皇后娘娘证明清白?”
平安却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果断地答应,而是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头:“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擅长巫术,如果是精神分裂还好办,毕竟这是属于医学的范畴,但是如果是被下了咒术,须得请专人来解决。”
她说的一些词我们虽然不能听懂,但还是知道这件事她帮不上太多的忙。有些失望,却只能另想办法。
“凝雪如今在东山,山遥水远的,赶过来也来不及了,皇上说再过两三天就要下正式的判决。”落雪叹了一口气。
我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茗箜也会解咒之术,但是他在灵医谷,比东山还远……就算确定了笑茹是受到控制才会做出傻事来,也没办法知道是谁对她下了这么恶毒的诅咒。如果笑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没办法向笑倾交代。
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我们只好先和平安他们道别,回了府里。心头悬着事情,总觉得做什么都缚手缚脚的。易侯爷最迟明晚到京中,届时如果笑茹还没有好的话,万一承认了自己的行为,或者往重了说是家人指使的,易家就完了,和易家交情颇好的苏家也难免遭到池鱼之殃。
思来想去,落雪决定再进宫找云清雪谈一次,让他不要做得这么绝情。我虽然不愿意让落雪单独去,却也没有办法跟他一起进宫,万一云清雪见到我,更不愿意好好谈,岂不是得不偿失……
“落雪,早去早回。”
我攥住落雪的衣服,他反手将我的手包进手心,点头应道:“等我消息,再不济我也得将时间往后拖几天,你把消息先传到凝雪那边,让他尽量往京城赶,若是能赶上就更好。”
“我明白。”
目送他的身影走到门口,渐渐隐入昏黄的暮色。我转身往屋里走,身后脚步声折返回来,而后便觉得腰上一紧,身体已经落入熟悉的怀抱里。他仅仅拥着我,埋首在我的发间:“在家等我,不要胡思乱想,我很快就回来。”
鼻子一酸,我转身,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一记深吻。在这样的时候,气息融会,我才感觉到心情有了依托,也感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去吧。”
再依依不舍,我们就太软弱了。我扬起一个笑容,送他离开。不过是进一趟宫嘛,又不是生离死别。
把送到东山的消息写好,绑在鸽子腿上,放了出去,我便坐在家里等落雪回来。抱着沉重不少,已经现出垂垂老态,毛色也不复往年鲜亮的雪雪,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它顺毛,三只小猫腻在脚边,憨然沉睡。
好冷清啊,没有落雪在的王府……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心里渐生出一种抚不平的烦躁和不安。桌上的灯油烧了一半,已经将近夜半了。落雪进宫将近三个时辰,怎么还不回来?
还有,刚才未曾注意到,现在却发现,府里实在是太静了,安静得好像只剩我一个人在。那年冬天,云清雪闯进这里的时候,周围也像这么清冷。
“福伯……”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有人应。我将雪雪放在榻上,推门走出大堂。庭院里灯火通明,却好像没有生命一般。刚刚入秋没多久,晚风却是凉的。我加大音量又喊了福伯一声,还是没人应。
“墨,为什么没人回答我?”我连想法都微微发颤。
“你怕什么?”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
“小心!”
墨的提醒来得太迟,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后颈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落雪紧紧攥着手中的杯子,耐着性子劝云清雪,心中却惦记着早点回去。可是偏偏坐在一旁的白素素似乎有没完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