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 第23部分

　　
　　“你无法作出选择吗？”他的眼角浮上一丝喜色，继续道，“那我再……”
　　
　　“够了，云落雪，凌儿现在是我的王后，你已经亲自推开他，没有资格再将他夺回去。”紫阁挡在了我的面前，我的视线里失去了云落雪的身影，心却一下子空空荡荡，无处寄托。
　　
　　“我……”我只能说出这一个字，便觉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平安觉得自己生平遇到过的所有状况都不足以解释眼前的场景，小梅花就在她的眼前开始变换了容颜，不仅额头上的三瓣梅渐渐消失了，就连眉眼也不再有勾人的魅惑，而是变得深邃悲伤了许多。
　　
　　他慢慢地向云落雪的方向挪动了一下脚步：“落……雪……”
　　
　　寒气骤然袭来，带着尘封的冰雪之气，在这个炎热的夏天的夜晚，竟然平白使得众人打了个哆嗦。
　　
　　“落雪……”他这一声刚出口，整个人便被云落雪抱住了，却立刻将落雪冻得有些发抖，“落雪，你，忘了我吧，忘了曾经爱你的那个云凌雪。现在的我，再也给不了你任何承诺了。对不起……”
　　
　　这种交代遗言的口吻让云落雪的手收得更紧，但是没过一会儿，他便感受到凉气渐渐消失，凌雪用力推他：“你为什么抱着我？放开！”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云落雪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做的一个梦，短暂，而哀伤。那个向自己告别的人，不是眼前的这个云凌雪，不是这个眼神妖艳却单纯的云凌雪。即使是相同的容貌，却有着不同的眼神，他……他们就不是同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边洛自己都快要绕晕了……
　　好在没跑偏。




☆、密室

　　自从那天在紫澜宫的后院里乱翻，无意间掉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地窖里后，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地窖门封死，许长山只能够沿着黑魆魆的隧道一路往前面走。
　　
　　也亏得他武功深厚，饿上几天也没什么大碍，这才能走到这个隐约能看见光亮的缝隙处。有光的地方，自然就会有洞穴，有洞穴的地方，自然就能重见天日。许长山将耳朵贴在了岩壁上，听了半天，却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心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运起功力，他使劲儿去推堵在面前的“墙”，却纹丝不动，反复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他心里有些烦躁起来，在这儿困了两天，再不出去，他也没有耐心了。难道他大名鼎鼎、青春正好的漠北冰山客这回就要撂在这儿了吗？
　　
　　气急之下，他伸手往身边的墙壁上一捶，却搞好砸到了一个活动的东西，根据许长山的经验，应该是机关。果然，就在他听见“咯噔”一声脆响之后，原本纹丝不动的墙壁开始慢慢往两边分开。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里是人间吗？
　　
　　周围的墙壁上镶嵌了各种宝石，有些光华正盛，有些已经莫名地变得暗淡无光甚至龟裂将碎。而所有宝石的光华都通过数面奇特的凹形镜子汇集到了一点上，将中间圆台上放着的东西照得一点阴影也没有。
　　
　　虽然隔得远，许长山还是看到了，那个被所有的光环笼罩着的，是半块玉珏，黑色的，和凌雪腰上别的那一块一般无二。如果说一定要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应该是，这块墨珏隔了这么远，而且被强光照射着，却依旧给许长山带来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厌恶感。
　　
　　他左右环顾一圈，发现这也是一个四面不通的密室，还是返回原路吧，这里实在是不宜久待。
　　
　　但是当他原路返回的时候，顺畅的道路却变得困难重重，不时有冷箭奇光阻碍他前进。他走了不到一刻钟，便被迫退回了密室。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是经过特别设计的，不防人进，却防人出。许长山回过头，看向了那块墨珏，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的设想。这一定不是什么好的东西，才会被孤零零地放在此处……但是，他皱起了眉头，凌雪身上的那个和这个看起来一样，会不会也隐藏着什么奇怪的力量？
　　
　　…………“你不是凌雪，你是什么怪物，为什么要附身在凌雪的身上？！”云落雪沉默了很久，突然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歇斯里底地冲着我后，“你走开！把我的凌雪放出来！！”
　　
　　“云落雪，你放开凌儿！你……”轮尔想上去拉，却被云亦舒拉住了胳膊。
　　
　　“陛下，刚才你也看到了，说不定……”
　　
　　轮尔也止住了脚步，将目光转向了我：“凌儿，你是凌儿，对不对？”
　　
　　我惊愕地看着紫阁眼中的不确定，喉咙上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他在怀疑什么？我那么爱他，全心全意地喜欢他，他居然怀疑我？
　　
　　轮尔没有等到回答，却被凌雪眼中受伤的表情刺痛了，推开亦舒，冲上去拉开了落雪，将差点儿缓不过气来的凌雪搂进怀里：“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凌儿都是我的凌儿，不是什么怪物。”
　　
　　我将脸埋在紫阁的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此时听了他这话，忍不住哭了起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不知道来自何处，把心剐得又疼又酸。
　　
　　落雪也慢慢恢复了理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纵使现在面对着自己的不是凌雪，至少也是凌雪的躯体，自己怎么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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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的脸色各种各样的都有，灵越几个的疑惑，北国几个的担忧，落雪的心痛，轮尔的……沉默。虽然我没有抬起头，却能够感受到现在紫阁的心情很复杂，他拍着我肩膀的手一点也没有节奏，反而充满了迟疑，虽然被他搂在怀中，我却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安全感。
　　
　　回到住处的时候，众人都很沉默。我感觉很累，便早早地睡了。到了半夜，被渴醒了，身边却没有发现紫阁的身影。走出卧房，发现前堂的灯还亮着。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我走到了近处，从门缝里看里面的情况，发现他们三个人一脸沉思地围坐在桌边。
　　
　　“这么说，您是开始相信龙太医的话了？”云亦舒将扇子握在手中，却没与扇，面色很是凝重。
　　
　　旁边明远也不复平时的淡定，微微皱起了眉头：“陛下，说实话，若是您真的信了那个什么传说，未免对灵君太不公平了。”
　　
　　“这时候不是公不公平的问题，明远，你不能意气用事。”
　　
　　“可是，明明是现在的灵君和我们关系好……”
　　
　　“明远。”一直不说话的紫阁终于开了口，“你忘了吗？我当初因为什么喜欢凌儿的？是因为他是那时候的凌儿，那个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小斥候。如果现在的凌儿就是我以前喜欢的那个人，倒也无所谓，可是如果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我的这份感情，这段执着，不就成了一个笑话么？”
　　
　　“陛下……如果，臣是说如果，万一，灵君不再是您当初喜欢的那个人，您会怎么办？”
　　
　　“自然是如云落雪所说的那样，将他驱出凌雪的身体，唤醒以前的凌雪。”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犹豫也没有，完全是随心而发。
　　
　　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回到了卧房。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空寂充满了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堵在心口，空无一物，却恍若实质。冰凉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滴在手背上，又风干。紫阁的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刻在了心上，身心剧痛。
　　
　　就算我真的如他们所说，不是原来的那个云凌雪，那么我和他共同度过的时间，我们慢慢积累起来的感情，就全都一文不值吗？为什么一定要反复求证，为什么一定要证明我是云凌雪，我是打过他、戏弄过他的云凌雪？那些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我抱紧了被子，被头已被眼泪打湿，一片冰凉。突然觉得，好灰心，好寂寞，好想逃走……如果，我不是云凌雪，我又是谁？又该何去何从？
　　
　　…………许长山终于决定赌一把，将墨珏从台子上取下来，看会不会出现什么特殊的变化。说不定，这也是一个机关，不能因为对未知的恐惧，就把自己活活饿死在这儿。
　　
　　他走进宝石的光芒中，尚未碰到墨珏，便看见了墨珏上的变化。因为有了阴影，有一道暗芒从阴影的地方透出来，像是开了一个缺口，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墨珏光芒大盛，邪气冲天，反射的光芒将墙壁上的宝石“哗”地一声全部震碎。
　　
　　许长山看着面前的墨珏，眼神突然变得迷茫了起来，没过多久，嘴角勾起了一丝贪婪的邪笑，将墨珏收进了怀里：“凌雪，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让你永远待在我的身边。”
　　
　　与此同时，被放置在图云皇宫密室里的半块墨珏，也如同呼应一般发出刺目的光芒，却因为身边尚有一块玉珏而稍稍收敛。
　　
　　…………“咯”地一声，玉甲又碎开了些，只剩下些许地方还有所联结。看着眼前危如累卵，摇摇欲坠的命势，云凝雪做出了一个决定——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　　




☆、魔心

　　紫阁一整晚都没有回房，我几乎是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起来一照镜子，两只眼睛几乎没了神采，额头上的红印也显得暗淡灰败。伸手摸了摸红痕，平滑，来历奇怪，却好像原本就长在我的额上一样自然。
　　
　　我除了是云凌雪还能是谁？这个问题，这一晚我反复问了自己好多遍，却依旧得不出结果。紫阁的话让我很难过，继而庆幸他没有回来，我也不要以这样的表情面对他。
　　
　　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我从后门走出了行馆。
　　
　　但是当我点好了芙蓉虾饺、柳叶香糕外加一碗百香粥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出来时分文未带。平时都是随从带足了银两，要不就是紫阁付账，许久没有一个人过日子，都忘了出门在外随身带点钱。
　　
　　头一阵疼，有莫名的画面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以前似乎也有过那么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边……
　　
　　“客官，这儿就是了。”门突然打开，小二请进来一个人，我缓过神来，看见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你？”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让小二关了门，然后慢慢地走到了我的桌边坐下。
　　
　　一切都是这么顺畅而理所当然，他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我连反对的念头都没有产生。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经在拿起我的筷子吃东西了。
　　
　　我把筷子从他手里夺回来：“你为什么用我的筷子？还有，你为什么坐在这……”
　　
　　他微微低着头，脸上表情看得人心里纠结：“凌雪，我只是来确认，你到底是真的只是忘了我，还是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你。”他抬起头，和我一样的容颜，又不完全一样。
　　
　　那双眼睛直视着我：“本来和亲的人应该是我，所以我才会假装和清哥在一起，来逼你放弃。但是我没有想到清哥会让你代替我去和亲……”
　　
　　“主意不是你出的吗？”话说出口，我惊呆了，这不是我想说的话，身体好像被别人支配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从心底涌上来，几乎要把我整个头脑占据。
　　
　　“不是，我怎么会将你送到冰天雪地的北国，让你受冻，让你到别人的身边？”他泪水流了一脸，我的心突然好疼，不想看见这样的他，不想看见他的眼泪，但是此时的我却沉默不语，只能僵硬地看着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慢慢地展开，“你知道吗？当我从密室里出来，我赶回家里的时候，只有空荡荡的屋子，还有这张诀别书等着我。我以为我伤透了你的心，让你离开了京城，躲在了一个地方，不肯见我。我只身去了西关，只为能够稍减对你的思念……可是……”
　　
　　他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伸手抓住了他自己的头发：“每一次吃饭、每一次监军、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办法控制我的心去想你……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冷，会不会哭，会不会遇到什么不测……我恨我自己！我很我没有遵守和你的约定，随随便便就懦弱地放开你的手！再一次见到你，你却已经忘了我，你却已经和轮尔在一起，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有多后悔吗？”
　　
　　“我已经背叛了你，和轮尔成亲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溜＋达x。b。t。x。t，有什么铭心刻骨的过去，也已经再也没有意义了。你，忘了我吧。”我的声音听起来冰冷无比，好像看透了一切，但是我知道，心里的那种痛在提醒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愣愣地看着我，鼻头眼睛红红的，此时的脆弱，又让他现出少年的稚气，眼底却带着深沉的绝望。
　　
　　他终于移开了目光，却好像失去了一切：“你不是我的凌雪了，你的眼神，不是我的凌雪……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纠缠下去。”
　　
　　落雪转身要走，我听见自己扬声道：“雪洛王爷，可以帮我代付早餐钱么？我出门忘记带银子。”声音清脆干净，毫无感情，“我回去着人还你。”
　　
　　门被打开又关上，我身体的知觉才慢慢回来了，却仍旧僵硬在原地没有动弹。这一次，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并不只是自己，我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知道云落雪和云凌雪的一切，他知道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包括我不知道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会这么难过？
　　
　　眼泪砸落下来，我愕然地看着地上的水滴，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什么都不记得，却这么痛苦？他放手了明明是好事，为什么我会这么悲伤，这么委屈？为什么看着他哭的时候，我一点也不会想到其他人？
　　
　　他看我时，我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样的？
　　
　　还有，如果，爱云落雪的人是别人，为什么是我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是我？
　　
　　出了六一茶楼，觉得街上所有人都在看我，我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