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预期中云落雪的回答,反倒是驾车之人跳下车来:“使者大人,我家王爷昨夜未曾好眠,方才才睡着了。”云亦舒看了一眼说话之人,一个身怀厉害武功的中年男人:“你是何人?”
“小的是王爷的家臣江一鹤,此番要跟着王爷同去北国照料的。”
云亦舒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江中一鹤,想必阁下拥有一身好轻功。”说着他向着马车的方向走了几步,江一鹤想拦,但溜+达x。b。t。x。t是还是控制住自己。云亦舒伸手揭开帘子一看,果然云落雪在车中沉沉好睡,睡脸看起来倒是乖顺可爱,轮廓看起来也柔和一些。不知道是车内阴影,或者是自己的幻觉,云亦舒觉得此时的云落雪比前两天瘦了。
“雪洛王爷最近睡不好么?”
“王爷即将委身为男子之妻妾,又怎么能睡得好?今早上还是上车之前喝了一碗安眠汤药,这才免于车中劳顿。”
“我们皇上可是一等一的人才个性,做我们皇上的妃子,按皇上的个性,以后封了雪洛王爷为后也未可知。又何必觉得委屈了呢?”云亦舒轻笑道,“不过,这也的确需要时间适应。准备出发吧,挑大路走。”
江一鹤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想来已经骗过了云亦舒的眼睛。看了一眼重新放下的帘子,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催动了马车。
…………皇宫密室中,云落雪已经忘记了今天就是定好的和亲的时间,因为他在密室中凑巧发现了一些更加惊人的事情。自从云清雪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使用这个密室,他自己都没有好好地进来看一看,更不会细细地到处敲打。
落雪本是想找找有没有暗处的机关可供开门,谁知凑巧打开了一个小小的暗格,发现了里面的几封书信。
这是云虚玄写给自己亲哥哥的书信,还有一封是无名的。本来是无意翻动了两页,却发现了一个随着前人入土而掩藏的秘密。落雪放下书信的时候,惊呆了,双手紧紧攥住薄薄的几张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实。
他的皇叔云虚玄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从北国回到了图云,这几封信是他的忏悔信,对他以前曾经难以抑制自己对双胞胎哥哥的感情,在父皇爱上了娘亲的时候,对娘亲做出了逾越之事。为此,娘亲曾经一度想要寻死,父皇痛不欲生,皇叔亦追悔莫及。
三十年前大战爆发之际,双胞胎的流言在人心惶惶的百姓中被大肆流传,一度造成时局不稳。后来北国提出交换质子的时候,云虚玄便自请前往边关。
没几年,他便回来了,但是为了避免箴言成为现实,他决定住在牢中,永远不再出来与兄长见面。
如果没有猜错,教凌雪软骨功的神秘人,就是本该已经死去的皇叔云虚玄。
另外一封无名人写的信,像是女子笔迹,柔婉却不乏坚劲。
“虚度几回残缺月,白首一人戏池鸳。吾生幸得识娇客,君来半日亦等闲。相随风住高林顶,思被莺呼懒梦觉。难得能闻车辙响,见惯旁人满头芳。”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首普通的闺怨,却好像出自娘亲的手笔。“虚白吾君,相思难见。”尽管父皇最爱的人还是娘亲,却免不了出于政治需要,宠幸旁人。娘亲最终还是逃了,两个深爱着父皇的人,因为承担不起这样的不平等的爱情,选择了不再见爱人一眼。
皇叔和娘亲,竟然这么像。
许久未有动静的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落雪一惊,下意识地将这几封信塞进了怀里。果然,他刚刚把东西恢复原样,门便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脸喜色的云清雪:“落雪,太好了,我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将你藏在此处,谁知那北国使者没有接到你,却没有生气,而是答应了用银子和谈。”
云清雪勉力使得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是真的兴奋,见落雪一脸疑惑,连忙拉了他的手往外走:“这密室里一定不舒服,咱们到外面细说。”
落雪回味着他的话,随即反应过来,扬起一个笑容:“这么说,我可以回去找凌,不用担心和亲的事情了?!”
云清雪一僵,还是来了……
他扯了扯嘴角:“凌雪他……他留书离开京城了,说是和你的缘分已尽,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着。他悄悄走的,连茗大夫他们都不知道。我也是,茗大夫急冲冲拿着书信跑到宫里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没有回府里去。不过这样也好,他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走,你就留在京城,我们还能再回到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落雪的脸色惨白,像是失去了全世界。云清雪莫名地感到有些胆怯,自己撒的这个弥天大谎,若是被拆穿,落雪会怎样仇恨自己?他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几息的沉默之后,落雪如风一般擦过云清雪身边,消失在了大殿中。
作者有话要说:
☆、茶凉
几乎是一路用尽全力使出轻功,落雪奔回了自己的府中。府里一片冷清,连福伯雪雪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落雪几乎将王府翻了个遍,到处喊着“凌雪”这两个字,却没有一丝回音。
不信邪地跑到隔壁,才见到了人。他们几个自从凌雪那次从宫中回来后,便搬到了隔壁住。此时虽然几人都聚在堂中,气氛却清冷得好像空无一人。
茗箜的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面无表情地看着,整个人却是异常压抑,许长山亦是沉默坐着,双手紧攥成拳,青筋暴出。福伯一脸担忧地望着两人,不时来回踱上两步,却使得气氛更加沉重。
见到门口出现的落雪时,众人齐刷刷地回头。茗箜的脸色却开始波动起来,似乎是见到了有着深仇大恨的人一般。将那信纸砰地往桌面上一拍,温文俊秀的人像吃了炸药一般直走到云落雪的面前,狠狠地扬起拳头击上他的侧脸。
落雪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踉跄着扶住了门框才稳住了身体,下一秒却又被茗箜死死地握住了肩膀前后摇晃:“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茗箜狠声说了这两句便哽咽了,双眼狰红,两行泪水毫无形象地涌出:“他病得那么厉害,要不是因为你,他就不会那么伤心!!他就不会走!!”
福伯在一旁看不下去,抢上来拉茗箜:“茗大夫,我们家王爷一定是有苦衷的,他一定不是存心的。您听听王爷怎么说……茗大夫,您冷静一点。”
待到落雪被松开的时候,全然不复平时纹丝不乱的贵公子模样,一头青丝散乱,发簪早就因为来时一路奔波和茗箜的这一顿狠晃掼在地上,碎成了一段一段的。他呛咳两声,心中百味杂陈,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的情绪讲出来。
就算眼前的这几个人原谅了自己,凌雪呢?他听不见,甚至不知道他在哪儿……
“行!你倒是说说,看你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落雪垂下眼帘:“我……我不想解释。”
“云落雪,你!!”茗箜气得呼吸一窒,深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我看错你了,我以为将凌雪托付给你,你会让他幸福,你怎么能这样玩弄他的感情!”
“我没有!”落雪心下一急,连忙反驳,但是这话在他自己听来都是这么苍白无力,“我……”
“算了,云落雪,现在凌雪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也没有必要再留在此处,也没有必要听你的理由。”茗箜冷笑了两声,连自己的行李和针包都不要了,直接走人。
许长山看了看室内的气氛,看着呆立在门口的落雪,摇了摇头:“在下也告辞了,这段时间承蒙照顾。”说完也紧跟着离开了。福伯伸手“唉”了两声,却叫不回两人,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家王爷,过了一会儿,双手将桌上的信交到了落雪手里,这才躬身道:“王爷,老奴先退下了。”
明明是薄薄的一张纸,落雪拿在手上,却感觉像是千斤的巨石压在心头,让心沉甸甸地疼着。
过了半晌,他才将信展开来看。却发现眼睛早已模糊,纸上简短的几句话,却像是在绝望地狂舞着,什么也看不清。
“情已绝,不再见。落雪,你成功了,成功地让我绝望了。我走了,天涯海角,再不会见你。茗箜长山,对不起,再见。”落雪擦了擦眼泪,将这几句话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才真的接受了凌雪已经彻底放弃、离开自己的事实。
凌雪明明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唯一希望便是自己永远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他云落雪被北国的人耍了一通,什么也没有得到,却弄丢了自己心爱的人。
手指一紧,将那张信纸攥成了一团,又连忙抹平了,折好,收进怀里。被反复摩挲得微微发热的纸张紧贴着胸口,温热,却像是一团冷火,让落雪意慨难平。
…………马蹄声一直在睡梦中响着,节奏平和有序,像一首永远不会断绝的鼓曲,又像是不断跳动着的心脏。突然间,心脏咯噔一声,随即停止了跳动。冷如冰窖,我下意识收紧了四肢,缩成了一团。
“在这儿歇会儿吧,安良,你去订房间。”车队停在了云鹤城的一家客栈里,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一家客栈是这一路上唯一的一家了,虽然保存了下来,却因为战争的影响,烧断了檐角和两间厢房。
云亦舒看了江一鹤一眼,伸手准备掀帘子,却被他挡住了。
“不劳烦使者大人,小的来背咱们王爷就好了。”
“王爷睡了这么久了,还不醒么?会不会身体有什么问题?”云亦舒狐疑地瞥向车帘的方向。
江一鹤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车帘,心里却盘算着怎样避免云亦舒和云凌雪的正面交锋。毕竟还没有进北国的境内,若是出了问题,定会往大了闹。思考过后,他笑了笑:“我们王爷向来很能睡的,使者不必担心。”
见云亦舒点了头,他便掀开帘子,伸手去抱车里的人,手在触及他身体的那一刹那,却冻得缩了回来。虽然江一鹤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却还是被细心的云亦舒发现了不妥。
“怎么了?”
他拨开江一鹤,亲自掀开了帘子。车里的人还是紧闭着眼睛,却是脸色青紫,全身缩成一团,无意识地颤抖着。他伸手探上少年的额头,却是一片冰冷刺骨。
这是怎么回事?云亦舒诧异地看向江一鹤:“这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么?”
江一鹤自然也不太清楚,摇了摇头:“小的不知,以前王爷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毛病。”心下却是惊叹,原本以为雪灵王爷惧冷的事是因他一直住在南边,没想到平日里竟是这样浑身冰寒。
“须得快马加鞭赶到凉京去找御医医治,今天不住店了,盘几床被子过来给王爷盖上,然后直接赶路。”
“公子,赶了一天的路,随行的人也都累了,马也累坏了。这……”
“别废话,马累了就换马,人累了给我撑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皇上怪罪下来,你们担当得起这罪过吗?”
这样的吵闹声终于将我从睡梦之中唤醒,我看着眼前的场景,陌生的人,有些无措。却不防那个刚刚还气势汹汹训斥手下的少年,一见我醒来,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王爷可总算是醒了,怎么样,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我看了江一鹤一眼,点了点头:“有点儿冷。”
“那要不要连夜赶路,去凉京找大夫?”
我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凉京?但是我随即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辆马车上待着。看见众人的疲惫神色,我摇了摇头:“我不碍事的,歇一晚吧。”
“也好。”云亦舒这样回着,却感觉有些怪异,怎么感觉云落雪比之前更加柔和了些?是因为病着的原因吗?
他在我斜前半步的地方为我引路,彬彬有礼让人看了还算舒服。眼见他的脚都跨进门槛了,我说了一句话,让江一鹤的心血全部白费了。
“阁下就是此次的使者吗?”
作者有话要说:
☆、轨迹
云亦舒的身形突然顿住,慢慢地回过身来,眼中透出危险的光。继而绕着我走了好几圈,才沉声问道:“你,是云落雪的双胞胎弟弟,云凌雪?”
“是我……你!”我一应声,他便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江一鹤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救我。溜+达x。b。t。x。t
但是他只是掐了一会儿便微微松了手,手掌一转,直接拉着我的手臂从后面绕过脖子压到了胸前。然后,云亦舒又温和地笑了:“这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王爷不必担心什么,我们皇上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随即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江一鹤,他便先行进了客栈。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江一鹤,他是什么意思?原本要和亲的人,不是我吗?”
江一鹤开始在心中盘算,是说实话,还是说谎才能够维持现在的状况?若是雪灵王爷知道了真相,那么他一定会想办法逃回京城的吧。
“一开始和亲的人选是雪洛王爷,但是洛王爷心有不甘,这才使了偷天换日的手段,让你来和亲。”
“是落雪……的意思?”
“的确是王爷对皇上提供的方法。”
“不会的,不会的……落雪不会这样对我的,不会的!!”
“王爷,你就别傻了,你不是亲眼所见吗?皇上和洛王爷的感情好着哪,你可别想着回京去自讨没趣。听说北国的皇上对你念念不忘,你到了那边也未必比现在过得差。”
“住口!!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双手捂住耳朵,抬头突然看见客栈的名字。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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