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影偏头避开慕容言的手,“没事,我们回去吧。”
“好。”慕容言扶叶影上了马车。
马车难免会有些颠簸,叶影精神不足,险些撞上车壁,慕容言索性半搂住他,“抱歉,叶谷主,你还是先靠着我坐会。”叶影把头搁在慕容言肩上,在慕容言看不见的地方他勾起了嘴角。
慕容言道:“叶谷主,方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影道:“有人在我的茶里下毒,我想将计就计,后来有两个人进了人房间,把我带到了刚才那个院子,其中一人另一套奇怪的针法封住了我的穴道,再后来就是你的人来了。”
慕容言皱眉想了想,叶影提供的信息并不多,他叹气:“叶谷主,你太冒险了。”
叶影点头,他的脸在慕容言肩头蹭了蹭,“嗯,我下次会谨慎些的。”
慕容言不太习惯听话的叶影,当年他们还在医谷时,他们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叶影也曾对他言听计从,可惜不久后又闹翻了,再后来还给他备了杯毒酒……慕容言回忆着往事,然后发觉靠在他身上叶影变沉了,嗯,或许是睡着了?
慕容言已经让人通知了花蝶,已经找到了叶影的下落。马车还离客栈好远,花蝶就奔了过来,带着哭腔道,“谷主?!”
叶影没出声,慕容言道:“你们谷主没事。”慕容言让花蝶也上了马车,花蝶惊讶地看着靠在慕容言身上的叶影,她睫毛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珠,但已经忘了继续难过。
暂时分离
到达了客栈后,慕容言推了推叶影,“叶谷主,你先在车上等一会。花蝶,看着你们谷主。”等叶影自己坐稳了,他先下了马车,整个客栈都灯火通明,客栈里的人和附近的人都在一旁看热闹,慕容言叫贺峻和薛莹去疏散了人群,这才叫叶影下车,看叶影自己站着没问题,慕容言便没有去扶着他,想必叶影也不愿意显出弱势。
叶影回了他房间,花蝶在一旁照料他。
其他人都聚在隔壁慕容言的房间,江约惟也在,薛莹问他:“江大哥,你也不在房间,你是上哪去了?”
江约惟讪笑几声:“你不会想知道的。”
薛莹狐疑地看着他。
贺峻咳了一声:“其实他就在酒馆喝酒。”贺峻也参与了这次搜查,他的确是在酒馆见到江约惟的,不过是在酒馆后院的老板娘的床上。
薛莹骂了声:“酒鬼。”便不再追问了。
江约惟也干咳了一声,看向慕容言:“慕容,叶谷主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言道:“有人在他的茶里下了毒,可能是什么极罕见的毒,他喝了茶后失去了知觉。”
薛莹道:“还以为他很厉害呢。”
慕容言道:“他自然是很厉害的,这毒想必也难不倒他,有什么问题你们白天时再问他本人吧。天还没亮,你们接着去睡觉吧。”
慕容言房间的人都离去了,他犹豫着要不要去隔壁看叶影,但想想还是不好再去打扰,便也回床上躺下了。
叶影也边和花蝶说话边听着隔壁的动静,花蝶问道:“谷主?”叶影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花蝶也顺着叶影的视线看向隔在两个房间内的墙,“谷主,刚刚你说要让人去追查那两个黑衣人?”
“对。”叶影把眼睛转回花蝶身上,“实际上只能追踪到其中一人,那人身上沾上了连绵香。”连绵香的气味经久不散,能持续三个月,虽然时间越久气味会越淡,但朝暮谷的有种蝴蝶喜欢这种香味,只要还余有一丝气味,它便能找出那人。
花蝶道:“好,我去通知我们的人。但谷主一个人留在房间……”
叶影挑高了眉……花蝶马上道:“那谷主好好歇息,我走了。”叶影的眼睛又重新看向那堵墙,花蝶道,“或许我可以叫慕容府主过来?”叶影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那我先退下了。”花蝶一出门便忍不住无声地笑了,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
很快花蝶收敛了笑容,去敲慕容言的房门,门无声地打开了,没有披斗篷的慕容言出现在她面前,“花蝶姑娘?”
花蝶眨着一双大眼睛,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道:“慕容府主,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我们谷主?”
慕容言有些惊讶,但马上答应了:“好的。”
花蝶道:“那能不能不要告诉我们谷主是我托你的,好不好?”
慕容言笑道:“好的。”
“多谢慕容府主,我很快就回来。”花蝶旋了个身,裙摆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她跑下了楼。
慕容言回房取了他的黑斗篷搭在手臂上,然后来到隔壁房间,轻轻地敲了两声,里面的人道:“进来。”慕容言便自己推门进去了。
叶影正背对着慕容言和衣卧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回头。
慕容言道:“叶谷主?”
叶影翻了身看向他,想要坐起身,慕容言按住他的肩膀,但并未用力,“你躺着吧,我们也没必要这么客气。”
叶影便躺着没再动,他垂着眸道,“你怎么和他们说的?”
慕容言道:“我只说你不小心中了毒,具体地你和他们说吧。”
叶影低声道:“没什么好说的。”
慕容言又问:“你没事了吧?”
“没事,要看看么?”叶影把手腕递给慕容言。
慕容言把叶影的衣袖拉上去了些,细细地摸了脉,脉相平稳,确实无恙,“没事了就好。”慕容言放上叶影的手下,去移了一把长凳到床边,坐下,“今晚的人是我们在林中遇到过的那批人么?”
叶影沉默了片刻后道:“这次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是我们在林中遇上那群人的领头人,他和另一人应该都是一个门派的,他们提到了阁主。”
慕容言道:“阁主?西域有一个门派很出名,叫冲天阁,难道会是他们?”
叶影道:“他们似乎是想辨别我的身份。就像你对那些尸身做的一样,想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印记。”
“……”慕容言有些尴尬,叶影总是对他连死人也不放过的行为人念念不忘,“叶谷主,那时我没有想在他们身上找什么印记,只有想看一下他们是哪个区域的人,不同地方的人皮肤会有不同,西域的人长年受到风沙侵害,自然不会像中原人一样细皮嫩肉。”
叶影道:“那你看他们露在衣衫外面的手脚不就行了?”
“……”慕容言不想再和叶影争论这个问题,“你身上有什么印记?”
叶影笑了,眼波流转,“我不知道,你要看看么?”他伸手去解衣带。
慕容言立刻按住了他的手,又像烫着了一样把手收回,“不用,你说我听就行。”
叶影笑道:“我确实不知道,我记得是没有的。”
慕容言问:“他们怎么说?”
叶影眯了下眼睛:“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你的人便先来了,后悔让他们来早了?”
“你想太多了。”慕容言道,“如果是冲天阁,那到底为什么?”
“不知道。”叶影道,“我在其中一人身上做了记号,我会让人去找找看。”
慕容言这下知道花蝶去做什么了,他多少也知道叶影在清玉镇上有人,或者说他知道叶影的那些属下并没有回朝暮谷,毕竟凌麒也在清玉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要瞒过凌麒,很难。
叶影道:“所以我就不和你一起去宛城了。”
慕容言一怔,本来他听到这个消息应该是会有松口气的感觉的,但现在却并没有,“你自己小心。”
“嗯。”叶影低低地应了一声。
慕容言想了想,从脖子上解下一根银链,上面串了一枚小小的银哨,“这不是武林盟的,是我自己的,吹响后在附近的慕容家的人和武林盟的人都会来帮忙。先借给你,到了石堡城你再还我。”朝暮谷离这里太远,如果真发生了什么,远水解不了近渴。
叶影也没有推脱,他接过来抬起上身,把银链挂在了脖子上,又整理了一下,把银链放进衣裳最里层,贴身戴着。
慕容言又道:“你若是要追踪他们,别走得太远,至少别出七星关,大漠不是我们中原人能适应的。”
叶影笑道:“如果是冲天阁,它不正好是在关外?不过它并没有在大漠中,它是在七星关附近的曲桑山上,我没记错吧?”
慕容言轻叹口气:“你尽量小心些吧。”
叶影隔着衣服摸着胸口的那枚小银哨:“知道了。我和你说的这些话你会再转述给别人听吗?”
慕容言道:“我尽量不说。但是,有些人就算我不说,他想知道的还是能知道。”时至今日,慕容言早已明白了世间之事,有时半点不由人。
叶影沉默地看了慕容言一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并闭上了眼。
慕容言帮他放下了床幔,然后仍静静地坐在床头边的凳子上。
花蝶直到天亮都没有过来接替慕容言,她早就回来了,在自己床上睡得踏踏实实。
第二日中午,慕容言宣布他们仍按原计划离开清玉镇,继续往西走,去往宛城。
薛莹问:“那叶谷主他们呢,和我们一起走?”
慕容言道:“叶谷主会留在清玉镇休息两天,然后他们应该会直接去石堡城。”
薛莹皱眉:“可是他们才两个人。”
慕容言道:“不会有问题的。”
薛莹了然的点头,猜想或许还有人在暗中保护叶影。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车轱辘沉闷地滚动着,慕容言的身子随着马车的震动摇晃着,他回头看向客栈方向,但被马车壁挡住了视线,他没有伸手去开车窗,而是转回了头,并拿起了一本书,慢慢地翻看起来。
叶影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看着慕容言一行越行越远,花蝶有些纳闷,慕容言他们要走时,叶影并没有下楼去送行,现在走远了他却又出来看了。
叶影道:“我们的人派出去了?”
花蝶道:“是的,谷主。找到那人了,我们的人正远远地跟着他,不会被发现的。不过,他也是往西走。”往西便是宛城方向,不知那人的目的地到底是何处。
慕容言的马车已经走远了,被掩在拐角处的房子后头了,叶影收回了目光,转身背靠着木栅栏,他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看来宛城或许也会很热闹。”
花蝶低头不敢看叶影,他们谷主现在越来越莫测了,“江惟约还在清玉镇,此时他应该在酒馆里。那个齐继也还在清玉镇,他似乎准备走水路,广夏河今年的水量充沛,能行船。”
广夏河起源于西川草原,一般只在雨季才有水,这时便会有些小船在河面上摆渡,今年雨量足,河里水深,足以让大船通行,齐继不知从哪里挖出了一艘有些年头的船,正找了人把船拖到了清玉镇外的广夏河里试船。
花蝶道:“谷主,这么看来他们是不是也不去石堡城?”
叶影道:“广夏河在宛城和石堡城中间,或许他们打算先走水路,然后再改陆路去石堡城。”
花蝶想了想:“齐继是京城人,家里经商的,或许他只是觉得好玩或者钱多了没处花。”
“不管怎样……”叶影思索着,“或许我们可以和他一起走,我们就两个人,我觉得他不会拒绝。”
花蝶睁大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本来还以为慕容言走了,那他们就可以和自己人一起走了。
叶影道:“下午我们去拜访齐公子。”
相隔两地
叶影和花蝶骑马到了广夏河畔,有许多镇上的人聚在河岸上的杨柳下看热闹,那只大船在水中试航,这船长有数十丈,应该能容纳百人以上。
花蝶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谷主,船往西开的话,那是要逆流而上?”
叶影道:“水流不急,而且现在是西北风,航行不会有问题的。”
“没错。”齐继也在岸边,在叶影来时便有人通知他了,他刚过来正好听到了花蝶和叶影的谈话,“叶谷主,你没有和慕容一起走?”
叶影道:“他有正事要办,我也不好一直麻烦他。”
齐继笑道:“也是。你看我这艘船怎样?”
叶影道:“我不是很懂这些,不过这船够大,应该不会颠簸,比坐马车或者骑马应该会舒服很多。”
齐继得意地大笑:“哈哈……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虽说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但能舒服些不是更好?”有个戴着斗笠的人过和同齐继讲了什么,齐继诧异地点了点头。
以叶影的耳力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也是困为齐继他们是在下风处。
和那人说完话后,齐继继续同叶影聊天:“般没问题,我们准备明天走。叶谷主要一起么,我们先坐船到胡杨弯,再上岸换陆路往石堡城。”从胡杨弯到宛城骑马约需一天,到石堡城还需三天。
叶影笑道:“正合我意,我正想问你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能否带上我们两人。”
“房间肯定是有的。”齐继笑道:“那明日我来万鑫客栈找你,再一起上船。”
叶影也不推辞客套:“好,那麻烦齐公子了。”
叶影走后,齐继问身边的人:“长风,殿下为什么要让叶影和我们一起走?”
长风是个瘦削的青年,腰伴挂着柄铁剑,头上戴着斗笠,掩去了他大半的容貌,一身玄衫被风吹得扬起,他却像根木桩一样一动不动,就连说话时嘴唇也没怎么动,“他说,我做,不问原由。”
齐继摸摸鼻子,长风是凌麒身边的侍卫之一,性子木讷,从来都是不多言一字,害他总打听不到一点消息,也或许就因为这样,凌麒才总叫长风来传话?
次日一早齐继接了叶影和花蝶一起上船,叶影和花蝶的房间是相邻的,房间稍小,但布置得大方舒适,比他们先前住的万鑫客栈还好上些许,齐继笑道:“时间不多,没法布置得太好,叶谷主暂且将就几日。”
叶影笑道:“不,已经很好了,多谢。”
齐继摆手笑道:“别这么客气。让慕容知道我没好好招待你,那我可惨了。”
“不会,跟他同路时,他都是让我跟着他风餐露宿。”叶影脸上的表情复杂到难以言说。
齐继大笑:“我绝对理解你。”
深夜,叶影睡不着,走上了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