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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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飞歌-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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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哄闹的惨剧,便草草收场,但我明白,布局之人目的已然达到。

“为何不解释,你为何不说?”我走到仍立在原地的霍去病身旁,压低了声音道。

“又有何用?绝不会有人相信。”他解下披风,远看着李敢的尸身被人抬走。

“可你不说,便再也洗不掉这罪名!”我急红了眼。

“欲加之罪,有何患无辞?我只是未曾料到,身边有人存了这样阴狠的心思,我不甘,却更是心寒。”他眼神中是凄然的暗淡,终是卸下铠甲和利剑,只影走出人群。

一生鞍前马后,将死生置之度外,却有人以这样龌龊的方式加以陷害,内心的触动,又岂是一言两语可以说的尽?

对于信仰的背叛,比**的摧残,更让人心死如灰。

“回宫。”刘彻冷冷地命令。

我站在原地,丝毫不动。他伸出手来,我任由他将我拉扯回去。

回到招仙阁,刘彻屏退宫婢,直直地同我面对而立,“你为何会在猎场中?”

“陛下连是非都可以不分,还用计较这些小事么?”我反刺道。

“那种情况,千百双眼睛下,岂能容朕拖延?”

“那便将莫须有的罪名加之于他?”我的情绪无处发泄,霍去病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我甚至不敢往下去想。

“一切证据都指向他,如何开脱?即便是在朕看来,他也脱不了干系!”刘彻脸色铁青,手臂无意识地打在我小腹上。

蓦地一丝绞痛,我后退了几步,抚着桌角站定,“他是无辜的。”

“朕不想从你口中,再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他扣住我的下颌,那眼神告诉我,他忘不了,他从来都介怀我与霍去病的过去。

“既然陛下如此在意,又何苦将我囚禁于此,当日火烧宫殿时,您就该让我静静地消失。”我一手捂住小腹,一手扳住他的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朕的宠爱对你来说,便只是囚禁而已?”他大掌覆上我的手,颤抖地摁住。

“您后悔了?您还想害死自己的孩子么?”我失声而笑,破碎的音节从唇齿间溢出。

“曲意逢迎,婉转承欢,朕便要强留你在身边,为朕绵延子嗣,休想逃离片刻。”他环住我的腰,罩住凸起的小腹。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不知道此刻,究竟还在为何而执着。

这样的结局,一早便已知晓,我恨自己的懦弱,那副早该千锤百炼的硬心肠,去了哪里?

谁的生死,与我何干,那是他们的路,永远也踏不进我的命格。

骠骑将军射杀李敢之事,迅速传开,又被迅速压下。

刘彻显然并未让此事的余波,闹得太过沸扬。

出乎我的意料,他也并未对霍去病严加处罚,只是削去部分田产以示警戒。

就在事情平息的第三日,刘彻将芸儿接至甘泉宫,安置在紫玉阁。

独宠十日,旋即册封良人,视八百石,赐封号为芸。

“夫人,陛下已月余未曾踏足招仙阁。”若予为我梳理着一头青丝。

“本宫怀有身孕,自然不能尽心服侍陛下。”我拿起那支纹玉簪,轻轻插入发髻。

“可探视夫人,总归是可以的…”

“昨日玉搔头,今日紫玉暖,风水流转,盛衰交替,古来便是如此,何须不安?”我披上毛裘起身,若予一边帮我整理后摆,道,“夫人仍是要去甘泉山么?”

我点点头,她便识趣地随我而出。

甘泉有山,出招仙阁,向北便是一条曲径,直通山路。

林间鸟语花香,十分静谧。

我常去的,是半山腰中的一片桃花林,最初发现时,桃花仍未发芽。

站在此处,便能将甘泉宫半阙一览于胸,漫山枝叶,俯瞰中,远处的华阳宫矗立高耸。

我就这般静静相望,便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只有在此时,我才会觉得,他还未离去。

当有一天,他终将离开,那些鲜活、爱恨,并不是一阵轻风了无痕迹。

很多事情,换一个角度,便会有许多的不同,比如此刻的宫阙,不似仰望时森严禁闭,反倒多了一种宽豁的明朗。

百里甘泉的距离,其实并不遥远。

前日,桃花破了新芽,灼灼其华。

华阳宫的南面,便是紫玉阁,时常有丝竹乐声随风飘来,不知芸儿是否也像我一样,醉卧君怀,醉生梦死。

她的舞姿纯然,尽是女子对爱慕之人的倾诉与邀请。

而这样的舞步,我一生只有一场,便是多年前,长安城外宁静的夜晚,他挥剑,我做舞,酒酣意尽,醉了流年。

谁许今生白首不离,谁又轻言永不相弃?山河永寂,不过是一场开到荼靡。

入夏不久,我怀胎七月时,行动已有些不便,不可登高而远望。

也恰在此时,刘彻已经三个月未踏足招仙阁,我的起居按部就班,每日会有太医诊脉,身子调养的很好,可整个人并未因为胎儿的日渐成长而丰腴,反而愈加消瘦。

从前的衣衫,除去肚腹周围撑了起来,肩头和袖摆,变得空荡荡。

鼓胀圆润的肚腹,和单薄的身子,形成异常鲜明的对比。

李广利和李延年,时常会带来补药,在招仙阁小坐片刻。

李延年最初规劝我,可我已经不想过问,究竟是谁导演了这样一场煞费苦心的戏。

这一切,都不再重要。

“小妹,大哥无论如何,绝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而此事,也绝非你认为的那般简单。”李延年见我木然地望着窗外,终是忍不住又道。

“你们做的任何事,便都是因为爱我、对我好的。”我收回目光。

“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李延年忽然伸手抚着我的发。

“希望不会太迟。”我并不回避,他掌心炙热的温度,让冷寂已久的心,生出一丝暖意。

腹中胎儿不安地动了动,肚腹上登时鼓起拳头般大小的凸起,他一直在陪伴着我,我已经知足。

夏日的夜晚,燥热地令人睡不安稳。

我沐浴更衣时,发觉手腕更纤细了许多,握起来似乎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而两根锁骨突兀异常,所有的肉都长在了肚子上。

明明是红润的脸色,我却在镜中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

刚安寝睡下,朦胧中却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

我翻身,却在烛火昏黄下,看到一团人影伏在榻前。

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那人便抬起头来,泪痕满面,竟然是芸儿。

“夫人,求您救救臣妾!”她爬到我榻前,伸手握住我的衣摆。

我不明所以,刘彻已经独宠了她数月之久,却要求我这深居已久的人。

“良人为何不求陛下,本宫怕也帮不了你。”我扳开她的手。

“臣妾怀了龙嗣…”她啼哭着,仍是不松手。

“那便恭喜良人了。”我绾起碎发道,“本宫要休息了,陛下自会对你大加褒奖。”

“不,陛下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她骤然提高了声线,繁杂的发髻凌乱。

我难以置信,她又道,“陛下一开始便让臣妾服用避胎之药,可臣妾不甘心,便偷偷换了药。本想得了龙胎,陛下便会网开一面,可如今,如今陛下盛怒不已,说不会留下我的孩子!”

她语无伦次,我有片刻的出神,弄不清刘彻到底是何用意。

“陛下圣意,谁也无法。”我靠着床榻道,“你自求多福吧。”

“陛下说全凭夫人授意,您若肯答应,臣妾便能生下孩子。”

“荒唐,你同陛下的孩子,本宫没有闲心过问,生死也与我无关!”我急急唤来宫婢,将芸儿拖了下去。

她不停地央求,可我心里却无一丝波澜,我没有能力,更没有心思去过问,我甚至不能保护自己。

芸儿哀求声,渐渐消失在门外,我撑起身子,发觉身下一片湿粘,那是冷汗浸透了被单。

这仲夏的夜晚,却让我觉得无比寒冷,不可自抑地发抖。

我摸索着下榻,将半盏凉茶尽数饮下。

不出几日,卫子夫命人宣我到紫殿一聚,我挺着肚子,由宫人左右搀扶,缓步踱了过去。

“我这里有进贡的上好补药,夫人近日消瘦,宜进补。”她将木盒推给我,我便淡然收了下来。

“皇后娘娘还有何事?”我伸直了双腿,因为有孕在身,便顾不上这些礼节了。

“请夫人来,便是替本宫抄一副经文。”卫子夫展开一卷竹简,摆上笔砚。

我微微一愣,“臣妾丑字,不登大雅之堂。”

卫子夫又道,“本宫不识文墨,有劳夫人了。”

犹豫着要不要写,卫子夫已经将竹简扑在我面前,我握住毛笔,一时弄不清来意。

在她温柔而不容质疑的劝说下,我终是随意地临摹了字样,卫子夫在一旁淡淡道,“前日,芸良人不幸小产。”

我身子猛地前倾,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旋即又镇定地笑道,“实乃可惜。”

“夫人心里便无一丝歉疚?”卫子夫收起竹简,明眸而望。

“臣妾从来问心无愧。”我说完便撑着案几站起,“臣妾疲乏,先行告退。”

“送夫人。”

“不必了。”我拂袖走去,一路上只觉得心头突突直跳,那晚芸儿跪在我榻前泪流满面的情形,不停在眼前翻滚。

我不杀伯人,伯仁却因我而死。自己便真的可以问心无愧么?

回到招仙阁,却意外地看到刘彻端坐在榻,我顺势走进殿阁,行了大礼。

许久不见,他将我扶起,“朕今日留宿招仙阁。”

“可以告诉我,为何要这样做么?”我避开他的身子道。

“决定权在你手中,由你掌控,这滋味如何?”他笑着,仿佛在叙述一场游戏。

“这滋味很好,臣妾无比受用。”我也跟着笑,笑道灿烂。

止住笑声,我依偎在刘彻怀中道,“陛下您这次,定然是轻车熟路了。”

“爱妃亦是。”他勾起我的下巴,重重吻下。

芸良人随着小产一事,再也没了动静,仿佛这个世上,她从不曾来过。

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初秋的夜晚,已有丝丝凉意。

刘彻在承光宫议事,我独自坐在阁外的观星,静谧的夜晚总是让人身心松弛,便只想这么一直坐到天明。

就在暗夜沉沉,沉到迷醉时,远处突然亮起星星火光,一瞬间蔓延,漫山遍野,将半个甘泉宫照亮。

我蓦地站起,心中一丝说道不明的隐忧,随着愈加增多的火光,升腾不止。




99

99、不许人间见白头——留灵 。。。


“这是如何了?”我回身,若予脸上是一样的茫然。

急促的脚步声阵阵,火把光亮照亮了山路。

“夫人原在此处!”陈麓并一众侍卫匆匆迎来,皆是执刀戟,严阵以待的架势。

“出了何事?”

“还请夫人速回寝宫一避。”陈麓神色严肃。

山路并不平整,因为事态焦急,步履匆忙,我肚腹沉重,实是一步三晃,若予几乎是用身体撑住我,众侍卫并不敢多加近身。

还未走到山脚,林中人影晃动,霎时间刀光剑动,我甚至来不及分辨,便被人向后扯去。

“保护夫人!”不知谁喊了一句,骚动的人群停滞了一瞬,忽而猛烈地向我攻来。

此刻,我几乎可以断定,来人不是乱臣便是贼寇。

我费力地躲避着,陈麓举剑相抵,将我拦在身后,一路向山下退去。

眼看寡不敌众,赶来的侍卫大多覆上,来人气势凌厉狠辣,招招致命。

招仙阁周围已不容避身,向后望去,赫然是另一股势力奔来。

顿时场面交锋,斗做一团,我拼命护住小腹,一个踉跄,却被人一把托起后腰。

“小妹,二哥在此,莫要惊慌。”李广利神色不清的脸,隐在火光下。

我攀住他的肩膀,躲在身后。

“匈奴余孽偷潜入宫,万事小心!”又是一刀劈来,他忙地用身子护住我,不料左肩却因避闪未及,被刀锋刺破。

“二哥!”我惊叫,却被他压下,“我拖住贼寇,让陈麓趁隙助你离开此处。”

“你受伤了。”我顾望,漆黑的树丛就在身后。

李广利揽住我肩头的手一紧,那张平淡至极的脸孔上,竟显得格外刚毅,“保护好孩子,迅速离开。”

没等我答应,他便向陈麓一个示意,陈麓避开打斗,李广利身子一横,提剑冲了进去。

我不顾一切地随陈麓飞奔而去,他一手抱住我的腰,加快脚步,“夫人恕属下无礼。”

钻入黑黢黢的丛林,李广利率部下将那伙人拦截下来,他的背影渐渐淡出视线,我忽然鼻尖一酸,情形危急,不容任何滞留。

陈麓显然负了伤,脚步有些迟缓,夜黑月隐,逃了半晌,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为何偌大的甘泉宫,会如此疏于防范?”我靠在树干上,浑身脱力。

“应门一向守卫森严,却不知这些贼人竟是从何处而入,况且…”陈麓突然停住话语。

“说下去。”我凝眉道。

“贼寇并不攻扰华阳殿,及议政要殿,而是直奔招仙阁而来。”他抬起头,眸光沉重。

我迟疑着脚步,面前是一座年久失修的陌生宫殿,甘泉宫数十里,许多地方我从未涉足。

陈麓推门而入,擦亮火石,点燃了旧烛台。

“夫人先在此处避一避,将军已经布下人马,很快便能平息。”

我点点头,可门外却传来一阵马蹄声响,陈麓警觉起身,很快脚步声愈来愈紧,在推门的瞬间,登时发出刀剑相击之音。

“将军!”随着陈麓的叫喊,我看清了来人,霍去病迅速收手,目光复杂地望着我。

“属下在外听命。”陈麓匆匆出门。

我料想会在这里遇到霍去病,“贼寇入侵,将军为何在此处?”

他迟疑了片刻,缓缓走近,“告诉我,为何想要出宫?”

“霍去病?”我一头雾水。

他伸手轻柔地抚着我的脸颊,指尖轻触,“我方稳住局面,便赶来与你会面。”

他似乎用尽了力气,才将我靠在怀里。

太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袭来,在这昏暗的宫殿中,有种沉沦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抵着他宽阔的胸膛,疑惑更甚。

他并不答话,垂眸从怀中掏出一条竹篾,郑重地捧予我。

借着烛火,待我看完竹篾时,已经颤抖的无法言喻,这上面字字句句,便是今日此处,求霍去病带我离宫。

更令我脊背发凉的,这竹篾上竟是我的字迹!

握住竹篾,我缓缓抬头,哽咽了一下道,“我从未送过竹篾给你。”

他猛地一震,“这是你的字迹,我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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