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嬷嬷老眼微眯,不动声色往吴婉娇的右手边挪了挪挡了一些往左边的视线。
吴婉娇虽然也抬头直视前方,但是头顶上的世子妃金冠压得她不好受,余光处看到了阮嬷嬷的小动作,感到好笑,男人心如果能被遮挡,那就不是男人了。
夏景皓内心激动,心想,父王终于肯承认婉儿,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斜头看了一眼儿子,满心都是喜悦。
胡老头排在接待官员们的后边,精神矍铄,穿着世子妃给的新锦衣,脚上是黑锦缎面布鞋,两眼笑得见不到缝,内心感叹着,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北齐王。
和他一样想的人很多,他们跪着也高兴,居然看到了北齐王,那激动啊,真是有得跟后辈们讲了,想当年……
北齐王骄子终于落地,打帘的打帘,引赞的引赞,唱仪的唱仪,一丝不乱。
军人出生的北齐王虎背熊腰,即使年过半百,也丝毫不损他的威严,站在那里不怒自威,气势迫人,所有匍匐在他脚下的臣民,大气不敢出,害怕不小心冲撞了他,人头落地。
后面王妃跟了上来,王妃立到北齐王身边,两人一起向儿子、儿媳妇走来。
夏景皓和吴婉娇两人一起跪拜。
“儿,拜见父王,父王千岁,千千岁”
“臣女拜见王上,王上千岁,千千岁。”
所以的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拜礼。
后面的官员面面相觑,心下却了然,五年前被北齐王室丢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今天以自己之力找回了场子,恁谁都要牛一把吧。
都低着头作聋作哑,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胡老头却心头一紧,不要紧吧,贵人不好得罪的啊。
王妃当下脸色大变,刚要出口训斥,北齐王手竖了一下,王妃压下怒火,并不作声让礼成。
北齐王笑笑,心下了然,媳妇茶没有喝呢?做媳妇的当然可以不叫。
夏景皓没有想到吴婉娇会如此,诧异地看向她,心里想,为何要这样,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我的父母还得不到你的承认,心下隐隐作痛,才明白这个女人,和自己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吴婉娇才不管,奶奶的,姐姐我终于等到这一天,让你们偿偿得不到别人承认是啥滋味。
气氛一时之间居然冷了下来。
跪着的老百姓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女人敢打男人,人家连公爹都敢不叫,真是给女人涨脸。
邱士允通过这段时间,已经了解不少有关这个女人的事,确实非常人能做到,自己太心高了,才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虽然这个‘人’是女人。
张之平眼观鼻,鼻观心,这女人可真够胆大的,敢对自己公爹这样,这公爹可不是平常人,北齐王哎。
有人认人,世子妃必遭嗤斥;有人认为,世子妃没事,所有人都等着事态的发展。
北齐王再次认识到自己这个儿媳妇不是凡人啊,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自己下不了台,可自己还不能拿她怎样,在恼怒的同时,更加欣赏她,欣赏她的的大胆、敢为,大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夏守正的儿媳妇,有大将风度”
居然是这样?一众人都没有想到北齐王如此轻拿轻放。
夏守正手一挥,后面的礼仪嬷嬷,举了个托盘过来,托盘里两个描金粉彩杯,华贵精致,只见她低着头高举着托盘不疾不徐地来到吴婉娇边上,举着托盘,跪了下来,“世子妃,请。”
吴婉娇抬头看了看北齐王,对方微带笑意,仿佛说,吴氏,这样总可以了吧,吴婉娇见他这样低下了头,心里琢磨要不要给他这个面子,话说当年自己从后门离开时,可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
夏景皓见吴婉娇低下头,并不接托盘,内心又是急,又是难过,自己的父王是已经如此给她脸面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所有的人都等着吴婉娇这杯迟来五年的媳妇茶。
就在两方僵持之时,小念儿小嘴里发出哇哇的说话,因为正在出牙,口水直往下流,秋实伸出手用口水巾给他擦了擦,可能是人比较多,被冬收抱在手里,有点不耐烦挣扎着要下地。
王妃见到自己的孙子,也不管敬茶了,上前一步把孙子接了过来,“我的大孙子哎,让祖母好想。”
吴婉娇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无奈叹了口气,就这样吧,伸手拿托盘里的茶,恭恭敬敬举过头顶,“请父王用茶。”
跟着吴婉娇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咽不下一口气,可如今的日子还要在这里过的,闹僵了又能怎么样呢?
尤婷玉脸色冷了冷,注意着北齐王。
只见北齐王笑着接过茶杯,滑过茶盖,喝了几口,放到边上,一个礼仪官迅速托着个礼盒过来,打开盖子,北齐王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上好的玉如意。
“儿媳妇谢父王赐。”吴婉娇双手接过,低头谢礼。
又把另一杯茶举过头顶,敬自己的婆婆。
北齐王妃逗着念儿哼了一下,想冷她一会儿,北齐的冷眼扫过来,吓得她不得不把念儿递给边上的苏嬷嬷。
边上的苏嬷嬷接过小念儿,往后退了一步。
北齐王妃双眼垂了垂,“好生跟着皓儿过日子吧。”
“是”
喝完茶的齐王妃也从边上礼仪官那里拿了一个玉镯子,“听皓儿说,那个‘喜鹊登梅’玉佩十年前就给你了,这个镯子和它是一套的,今儿也给你吧。”
“啊”事情回北齐王妃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发生了戏剧化的转变。
本来郁闷的夏景皓瞬间神清气爽,哼,再远的距离,你也是我夏景皓的女人。
阮嬷嬷和秋实等人都帮吴婉娇整理过首饰匣子,当然知道那枚玉佩了,几个人几不可见的你看我,我看你,竟然是世子爷给的。
一众人听到王妃这话,所有目光都看向吴婉娇,十年前,他们就私定终身了,难道来临集另有隐情……
北齐王妃没想到她随意的一句话会让气场十足的吴婉娇瞬间漏了气。
吴婉娇没想到刚刚有点解气,居然来了这么一出,让她百口难辨,看着边上笑得合不扰嘴的夏景皓,她奶奶的,真是贪小便宜,吃大亏,一点都不假,想死的心都有了。
北齐王原本憋屈的心,让北齐王妃这么一说,瞬间大感快意,从没想过一事无成的王妃,有一天能让他觉得可爱,看了看头低得不能再低的儿媳妇,解气啊!
尤婷玉的身体似乎不那么笔直了,原本就冰脸的脸更冰冷了,邱敏嘴角微撇,什么东西,一个庶女而已,还傲得不知天高地厚,哼,别栽在我手里,抱着礼盒和众人一起往世子府。
所有的官员都明白,北齐王是正式认同夏景皓开府建衙,及曾被抛弃的儿媳妇,都从心里从新权衡和估量临集这块土地。
夏明月见礼都行完了,连忙到父母身边,王妃拉起她的手,“也不知道回家,整天就在外面疯”
“母妃,我是在哥哥这里,我还帮忙了呢,不信,你问婷玉”
尤婷玉见此连忙上来行礼,“小女见过王爷、王妃”
“罢了,免礼吧。”
“谢王爷、王妃”
尤婷玉不再是冰美人,是个笑靥如花而明媚的女人。
吴婉娇轻哼了一下,这种势利有心计的女人,自己在现代就见过不好,算什么。
阮嬷嬷心却咯咚一声,这女人现在来临集可真不是时候,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世子府热闹非凡,门庭若市,来人络绎不绝往礼议部递礼单。
几个账房和幕僚笑着对田二郎说道,“我们这里忙得过来,你们几个忙别得去吧。”
田二郎和青梅等相互看了一眼,说了句,“那就有劳各位了。”
为什么前几天安排时不说,等到现在说,就这点礼程,哼。
青梅冷眼把账簿交了回去,对夏风说道,“回去吧。”
田二郎感觉到世子爷手下人的排挤,不动声色的退了退,趁着空隙时,往内院递消息。
吴婉娇感到头疼,真是有你的,这才几天,就把人不当人了:“阮嬷嬷,把所有我们的人都给撤了,回吴家庄。”
“小姐,……”阮嬷嬷觉得不妥,这娃都生了,况且北齐王还在前厅坐着呢,这闹僵了如何收场。
“建府清单送给夏景皓,不要以为他出二十万两,挂了世子府匾额,这个府就是他的了,本姑奶奶也出了十九万两呢!”吴婉娇心想我可不是个让人养着的宠物,姐姐可是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的,凭什么让你们作贱。
“这不好吧”秋实也在边上不敢动,小声的说道。
“奶奶的,有什么不好,这才几天,都把姑奶奶不当人了,走,马上就走,姑奶奶不伺候了。”吴婉娇见一众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大声喊道。
阮嬷嬷无奈地说了句,“那你们先走,我留下善后。”
午时,正是开饭时,夏景皓的手下人发现,所有世子妃的人都撤了,事情一下子断了链。
夏景皓正在外院正事厅陪着自己父王,听到伍先生说到这事,感觉不解,这又是做什么?
北齐王夏守正见儿子脸色不对,“出了什么事?”
夏景皓回不出话,对吴婉娇我行我素、胆大妄为已经领教过,不知该对自己父王说什么,自己心理明白肯定有事惹到她了,他相信她,她不会随便发脾气,而且在父王来参加乔迁之喜这么大的事上,更不会随意。
北齐王夏守正冷脸对着伍先生:“你说,”
伍先生弯了弯腰:“世子妃人都回吴家庄了。”
夏守正一愣,呆在那里一会儿,“谁向你汇报的,把人叫过来。”
能陪同的官员都是有等级的官员,是人精中的人精,立马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都退了出来。
北齐王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这个儿媳妇,这是个成事之人,没有特殊原因是不会做出这么决裂之事,定是……看着陷在其中的儿子,叹了一口气,因为在意所以失了方寸吧。
“运成,你来查”北齐王朝身边人说道。
“是”那个叫运成的中年男人抱拳作揖,带着一队人马出去了。
正午都过了,所有人都饿得饥肠漉漉,但谁都没有吭声,都在外厅里,谈笑风声,说着无关紧要的风雅之事。
张德梁听自己侍卫传话过来,微微一笑,“心太急了”
不远处尤掾史听到自己侍从传过来的话,暗骂了一句,“蠢货”
张之平低头问了一句,“谁让她来的。”
张德梁眼皮一垂,“有人有心,有人举荐,有人顺势而为,都没有想过,能在鸟不拉屎之地活得如此之好的女人,她是凡人吗,用些内宅的手段,也太看得自己了。”
张之平两肩一松,往椅子上后仰,“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不给面子,会如此釜底抽薪吧,人家都不斗,直接甩手走人,哈哈。”一个人都在那里笑。
大概半个时辰,叫‘运成’的男人就过来了,带来了事情的结果。
“回王爷,是由礼部收仪程的地方引起,世子妃的人被段先生等人请了出去,世子妃的管家田二郎向世子妃汇报了此事,世子妃就带人回吴家庄了。”
夏守正看了看不吭声的儿子,只好自己来问:“事情是谁安排的?”
“外院是世子爷从金府郡刚带过的幕僚,内院是女长史尤姑娘。”
“姓段的我知道,姓尤的,难道是尤掾史的女儿?”
“正是”
“行了,我知道了。”北齐王夏守正掐了掐自己的人中,这事搞的……
“是”
“瑾之,去把你媳妇带回来吧。”看着一脸木呆呆的儿了无可奈何说了句话。
“父王您……”夏景皓是想去带,可这话从父王嘴里说出来,让他倍感压力。
“不是她的错,父王在此事中也有责任”北齐王夏守正看着依赖自己的儿子,说了句实话。
“父王,你有错?”夏景皓不敢置信。
“父王还是低估你媳妇了,以后你们两人的事,父王不再插手了”北齐王夏守哑然失笑,媳妇能干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夏景皓突然之间明白了,“是你让伍先生推荐的?”
“也不全是,没想到……,唉,去吧”北齐王真没法说出自己的小心思,不过是见儿媳太强悍,找个人来平衡一下,谁知这女人这样自作聪明,更想不到儿媳妇根本不接招,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不知为何夏景皓想起那次荷塘边的对话,那个让自己只有她的吴婉娇,头都大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如果不这样做,就要承担失去她的后果,难道这辈子都要被她吃得死死的?
抬头看到父王一脸冷正,又担心对吴婉娇不利,连忙说道,“父王,把尤家女儿带走吧,儿子不能没有她”
“行了,行了,去吧,没出息的东西。”这样没用的女人让他留,他也不会留。
邱敏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呢,那个女人就被打发了,真是高看了她。
阮嬷嬷带着王爷管事瞿管家来到后院回事房,老瞿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踏进由他出面赶走的世子妃这里,又继续由他赶走另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唉,为人奴才,只能听从主子们的吩嘱,整了整衣冠,端起王府管家的架子,抬脚进了回事房。
尤婷玉正在训斥丫头,“一点小事都不做好,要你们这些人做什么?”
“实在是我们刚从王府调转过来没多久,请尤女官给奴卑一次机会。”一个小丫头跪着哭得一塌糊涂。
尤婷玉刚想发作,发现有人进来,抬眼一瞧,居然是王府二管家,连忙起身相迎,“小女给瞿老管家见礼了。”
阮嬷嬷老眼瞟了她一下,现在又是‘小女’了,不是‘在下’了。势利小人的行径,对着王府人笑得比谁都欢,什么东西。
毕竟都是北齐人,王府大大小小宴请总是互相见过,瞿管家也算给面子,拱了拱手,“尊王爷吩咐,尤小姐不再担任世子府女长史一职。”
尤婷玉先一愣,似乎又一惊,“那是……”期待瞿管家后面的话。
瞿管家如何不明白她期待什么,哑然失笑,真是太心急,这才到哪儿,都把自己当回事了,“对不住了,交出手中的事,收拾一下,跟你父亲回家吧。”
“不是说……”哪里还是那个挺拔且清冷的尤婷玉,瞬间如闺阁女子一样慌成一团,“不可能,不可能,是不是弄错了。”
瞿管家往外面手一挥,瞬间过来两个婆子,把她拉走了,尤婷玉还想挣扎。
瞿管家冷言道,“尤小姐,不要让大家都难堪。”
尤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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