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薇肃容答道:“太太放心。”她知道,其实太太是在说,昨日穆雅歌的表现,失礼了。
寄薇从太太那出来,又去见了蓓姐儿。蓓姐儿听说明日能出去玩,开心得拍手叫好。不过,这一拍手,她又叫起痛来。
寄薇一看,蓓姐儿手上竟然有好几个红点点。她心中一颤,紧张地问道:“蓓蓓的手怎么了?”
蓓蓓骄傲地答道:“我让奶娘教我绣花了,这是被针扎的。不过,奶娘说,她以前刚学的时候,也是被针扎过很多次的。娘亲,你放心,蓓蓓很快就能绣个帕子给你了。”
寄薇眼里发热,拿着蓓蓓的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说道:“蓓蓓真乖,还痛不痛?”
蓓蓓笑得天真:“娘亲亲了一口,就没那么痛了。”
寄薇也笑了,伸出手将蓓蓓抱进怀里:“娘亲的乖宝贝,你还小,别着急,慢慢来,知道吗?”
蓓蓓点点头,看着真是说不出的乖巧。寄薇越看越爱,连连亲了小姑娘的脸好几口。直到小姑娘害羞了,不让她亲了,这才作罢。
寄薇又陪着蓓蓓说了一会话,这才回了落霞院。
回到落霞院,才在书房里写了几个字,杜妈妈就悄悄关上耳房的门,凑近寄薇的耳边说道:“姑娘,阿强套出了栓子的话,他果然是知道丁香的事情,而且,他那还有两样丁香让他收着的东西呢!”
寄薇放下笔,紧张地问道:“栓子有没有说,丁香到底是谁指使的?”
杜妈妈摇摇头:“没有。他不肯说。他知道奶奶在查这件事,他说,他必须得了奶奶的保证,才敢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奶奶。”
寄薇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他要什么保证?”
杜妈妈说道:“他想要一百两银子,而且,他想让奶奶保证,他说出这件事,也不会死。”
寄薇皱眉想了想,忽然明白了栓子的担忧。栓子知道的毕竟是豪门里的私隐,这件事如果被太太知道了,他很可能会被灭口。毕竟,一个大家族,不能留着可以被政敌扳倒的证据。
如果揭发真相,要用栓子的一条命来作保,寄薇还真有点狠不下心。可是,,如果不洗清自己的嫌疑,这件事终究是留在太太、四爷还有阮姨娘心里的一根刺。说不定这根刺什么时候不留神,就会刺她一下。
想到这里,寄薇还是朝杜妈妈吩咐道:“给栓子一百两,跟他说,我保证不了什么,但是会尽最大的努力,保全他的性命。”
杜妈妈连忙领命下去了。
到了下午,杜妈妈来给寄薇回话,说道:“姑娘,栓子收了阿强带去的银子,又听了奶奶说的那句话,最后还是把事情说出来了。原来这件事,真的是大奶奶做的!”
寄薇将杜妈妈拉到榻上坐下,紧张地问道:“栓子都说了些什么?”
杜妈妈一五一十地回禀道:“栓子说,丁香有天来找他,说她弟弟欠了一屁股赌债,是大奶奶帮她还掉的,所以,她要为大奶奶做一件事。又说,这件事可能很危险,所以,她有点东西想让栓子收着。栓子当然只得答应了。没想到,几天后却传出了丁香的死讯。栓子心里难过,却也没法子,只有替丁香收了尸。可他万万没想到,丁香的家人,居然也那么快就死了。这时候他才明白,丁香的家人肯定是被灭口了。他想为丁香报仇,就把丁香给他的东西拿给了强子。”
杜妈妈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半截镂空蝴蝶银簪子和一小张纸,说道:“就是这两样东西。您看,这半截银簪子,上面刻了个‘莲记’,莲记的簪子,每个花样都是独一份,这个银簪子,就是大奶奶从前戴过的,绝对没有赏过人,现在只有半截了,我可记得清楚的很,当时丁香上吊的时候,手里就握了半截簪子,纹路和这半截簪子一样,这可是确确实实的证据啊!”
寄薇疑惑道:“簪子我知道,丁香上吊的时候,这半截簪子肯定是一个让她自尽的讯号。可这张纸,算什么证据?”
杜妈妈说道:“姑娘,您见过大奶奶的字吧?这是不是大奶奶写的?”
寄薇从前倒是见过大奶奶的字,这下回忆了一下,果然很像她的手笔。不过,大奶奶为什么要写一个“肆”字给丁香呢?
37世子
寄薇细细一琢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奶奶设计陷害她的时候,肯定想到了各种后续。为了让丁香最终在上吊前嫁祸给她,造成这件事情确定无疑的表象,就必然要在地上写那几个字才行。
不然,丁香死了,又没留什么证据指证寄薇的话,阮姨娘被下毒滑胎,只能是死无对证。
寄薇记得,丁香是不识字的,当时听说丁香在地上写了“肆奶奶”这三个字,她还疑惑了一阵子。既然丁香不识字,那就得现学。可是,对于一个不识字的人来说,这“肆”字太难写了。想来丁香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学会。
大奶奶只能偶尔和丁香接触,不然让人瞧见了,必然会引起别人的疑心。可是,她也不能让丁香去跟别人请教。不然,别人回头一寻思,说丁香死前还找人问四奶奶的“肆”字怎么写,这不是摆明是嫁祸吗?
于是,为了让丁香学会这个至关重要的“肆”字,她只好写了这么一个字给丁香,让她有空多练习一下。
寄薇看着这两样东西,终于把整件事情串起来了。
那就是,大奶奶帮丁香的弟弟还了赌债,可能还握有他们家的一点把柄,并以此为由胁迫丁香帮她办事。然后,她又设计让丁香暴露,紧接着让丁香攀诬寄薇,攀诬不成功,就用半截簪子提示丁香,为了家人,她必须牺牲自己,还要在死前留下“肆奶奶”这三个字,从而把谋害子嗣这样的罪名结结实实地安在寄薇头上。
寄薇先前就怀疑这事是大奶奶干的,可是一直没有证据。现在证据有了,寄薇却有点不明白,大奶奶何必费劲心机做这样的一件事。毕竟,现在看来,大奶奶也没有因为此事得利多少啊!
不过,转念一想,寄薇就明白了。如果原来的四奶奶还活着,没有像她这样努力地扭转局势的话,说不定已经因为这个事情被太太和四爷彻底厌弃,随便送到哪个庄子上去休养了。
这样一来,大奶奶在府中那就是独当一面,只手遮天了。叶氏在伯府的地位稳固,四房又没有嫡子,她生的伯府嫡长孙将来顺利的继承爵位,那就多了一层保障了。
寄薇心里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幸好那一阵子她打起精神,暂时将这事压下去了。可是,这样并不够。她必须把这件事揭发出来,让太太和四爷知道事情的真相,从而给大奶奶一个教训,也让阮姨娘将满腔的恨意转到大奶奶身上才行。
可是,怎么揭发大奶奶,却是个大问题。
寄薇既不能吵吵嚷嚷的闹将出来,让伯府失了体面,也不能自己亲自去太太或者四爷面前揭发她。这样,说不定大奶奶反而会倒打一耙,说寄薇是捏造证据,想要陷害她。
看来,这件事她还得好好地计划一番才行。
寄薇沉思了半晌,忽然抬起头问杜妈妈:“奶娘,祝家的是不是有一个儿子,也是府里的一个小掌事?”
杜妈妈点点头:“是的,叫祝昀。他是府里负责轿子和车马安排的管事。”
寄薇拨弄了一下手里的簪子,继续问道:“祝昀这个人,性子怎么样?”
杜妈妈想了想,说道:“这个人性子比较沉稳,心细,管着府里的这台事,从没出过差错。”
“那,有没有办法,让栓子和祝昀熟悉起来?”寄薇自己不能出面,就必须依靠栓子来打开局面。
杜妈妈沉思了一会,说道:“府里的李元您还记得吗?他和祝昀熟悉,是打小就要好的兄弟,可以让他带着栓子,接触祝昀。”
寄薇点头:“李元啊,我记得,他娶了原来在我身边服侍的二等丫头青叶。不过,青叶不是难产死了吗?”
杜妈妈说道:“虽然青叶已经死了,可他一直感念姑娘对他的照顾,吩咐他做点事情,还是可以的。而且,他这人不大嚼舌根,是个靠得住的人。”
寄薇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李元这个人,觉得他确实稳重,让他来做这件事,倒是合适:“那行,不必让他知道详情,随便想个理由,让他带栓子一把,让栓子跟祝昀熟悉起来。”
祝妈妈回道:“这个容易,老奴省得。”
寄薇将事情又仔细过了一边,才对杜妈妈说道:“那这样吧,奶娘,你把这两样证据还给栓子,让他和祝昀熟悉起来,然后找机会,将他对丁香死因的疑惑,以及丁香留了东西给他的事情,都透露给祝昀。但是,不要说他知道丁香为大奶奶做事,半句跟大奶奶有关的话都不要说。不然,他的小命可就没有保障了。”
寄薇是想透过祝昀,将这个事情的真相透露给祝妈妈,祝妈妈对这事是比较了解的,一看到那两样东西,就会猜测出真相。祝妈妈在太太跟前又是说得上话的,将这事当成一件自己儿子无意间发现的事情报给太太,太太才不会疑心。
杜妈妈明白寄薇的意思,连忙领命下去了。
寄薇呆呆地看着晃动的门帘,心里有点恍惚。这件事情她这样做,成功的几率应该很大,可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古人的思维真是九曲十八弯,她一个现代人在这里要和这些内宅的女人们斗,真是需要绞尽脑汁才行。
而且,让太太知道,还只是第一步,她还得想办法再把这件事透露给四爷。因为太太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明着处罚大奶奶的,只会将这件事情埋起来,更不可能告诉四爷。
毕竟,太太一旦将这件事明说给了四爷,那就必然破坏大爷和四爷之间的兄弟感情。这两个人都是她的亲骨肉,太太当然希望他们一直和睦相处,将伯府支撑起来。至于寄薇的委屈,大概压根不在太太的考虑范围之内。
寄薇还在想着后面可能出现的状况,淡云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说道:“奶奶,四爷回来了,现在正和礼郡王世子在后花园湖畔的兰心亭里喝酒。四爷说,请奶奶准备点吃食送过去,再顺便见一见世子。”
寄薇站了起来,问道:“只有世子一个人来了?世子妃没有来吗?”
淡云摇摇头:“没有。”
寄薇连忙吩咐道:“快,吩咐厨房马上做几样下酒的菜,再将地窖里藏着的那坛汾酒拿出来,我要亲自送过去。”
寄薇因为要去见客,所以又稍微打扮了一番,才出了正房的门。她正想着要带哪几个丫头过去服侍,就看到傲雪在廊下做针线,不时躲躲闪闪地望过来。这阵子傲雪做事谨慎了许多,但还是打扮得异常齐整,经常窥伺着,有机会就想跑到四爷跟前去。
寄薇心中一动,傲雪这丫头大概一心想着爬爷们的床,她就成全她好了。想到这里,寄薇朝傲雪招手:“你过来,跟我去兰心亭伺候四爷。”
傲雪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喜色,赶紧掩饰地低了头,低声回答:“是。”
寄薇等着小厨房的人提了食盒,带着一群丫头,一路逶迤,向兰心亭走去。
兰心亭里,礼郡王世子李晟阳斜倚在窗前,眯着眼睛看向湖畔走来的一群人,笑嘻嘻地说道:“嫂子伤了这一场,听说还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我怎么觉得她也没怎么瘦,倒像是比从前更见风韵了?”
秦烨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也看了一眼寄薇,回过头来说道:“这话可不是你该说的。”
李晟阳不以为意:“我这不是夸嫂子气色好嘛!”
秦烨挑眉:“你不是说,天下间除了孔欣瑶,其她女人都是些庸脂俗粉吗?”
李晟阳讪讪地摸摸鼻子:“我那是喝醉酒了乱说,嫂子可不是庸脂俗粉,从前可还是闺阁中有名的才女呢!”
说话间,寄薇已经跨过长廊,走进了亭子。她穿着蜜合色绣折枝花卉的褙子,散花水雾百褶裙,头上梳着堕马髻,斜插一支碧玉攒凤簪,行走起来有如和风细柳,说不出的婀娜多姿。
寄薇走到桌前,微笑着说道:“世子许久不来了,今日倒是好兴致。”同时,寄薇盈盈行下礼去。
李晟阳站起身来,避过寄薇的礼,说道:“嫂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礼了?倒让小弟不自在了。”
寄薇也不强求,招呼着丫头们上菜,又亲自为他们斟酒。
寄薇斟好了酒,自己也拿过一个杯子,说道:“世子难得来一趟,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这是从我家乡带来的上好汾酒,我先敬世子一杯。”说着,掩袖将酒一饮而尽。
李晟阳穿着大红色织锦长袍,腰系玉带,头戴玉冠,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的样子。他显然从没见过这样热情的寄薇,有点讶异地看了寄薇好几眼,也端起酒杯说道:“嫂子太客气了。修明惭愧,嫂子伤了那么久,我却到今日才来看望嫂子,太不应该了。我自罚三杯。”
喝完了酒,李晟阳又拿出一个盒子,说道:“这是天山雪莲,是贱内送给嫂子补身子的,还请嫂子收下。”
寄薇连忙道了谢,接过了盒子。
汾酒清香,但是后劲却比较霸道,寄薇这时候脸上已经有了一层红晕,却还是强撑着又倒了几杯酒,让秦烨和四爷对饮。
倒完这几杯酒,寄薇就笑着说道:“我在这里,倒是扰了你们的谈兴,你们慢慢聊,我就先告退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丫头们。两位爷今日,可要无醉不归才好。”
李晟阳举杯致谢,秦烨也点了头,寄薇就留下傲雪等几个丫头伺候,自己回了落霞院。
杜妈妈这时候已经办完事回来了,听说寄薇留了傲雪在那伺候,满脸的不赞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寄薇心里,肯定有她的计较。
38爬床
兰心亭里,秦烨挥退了丫头们,让她们站在亭子外头候着。李晟阳望着寄薇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怎么觉着,嫂子伤了这一场,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从前嫂子见到我,可没这么好脸色啊?”
秦烨冷冷看他一眼,说道:“犯贱,给你好脸色你还不乐意?”
李晟阳摇摇头:“不对,感觉就是和从前不一样了。”明明寄薇笑得很温柔,可他就是觉得那温柔里透着一股陌生。
秦烨微微一哂,认定李晟阳是闲着没事乱寻思。秦烨也觉得寄薇变了些,可他觉得那是她想清楚要依靠自己这个丈夫了,在向自己示好,那当然得改变下态度啊!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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