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停地看着时间,终于挨到下课了。我刚想感激一下老师的列祖列宗,—声“方糖糖”我就腿肚子抽筋了。
我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刚想说老师我不会,就发现全班同学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我囧掉。
老师看着我,脸上写满了疑问:“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难道刚才不是他在叫我吗?
“老师,她想说您的课讲得太好了!”
从我旁边站起来的那个人,怎么会是段小朵?那声“方糖糖”……
她用“闭嘴别说话”的表情瞅了我一眼,我回过神:“是,老师,我就是想说您的课讲得太好了。”
年过半百的教授,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道:“我会记住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方糖糖。”段小朵这个狗腿子,谁让她答的。
“哦,方糖糖,以后我会多提问你的。”
“老师,您不用多关照我,真的不用!”
可是,那个戴眼镜的老教授,再次好好儿看了我一眼后,拿了书,走了。
我想哭,我真的好想哭。
这里不是菜市场,为什么段小朵上上课都能跑来这里?我回头看看此刻坐在后面,其实本应该坐在旁边的知道ABC卫生巾的男生,那男生把脑袋转向了别处,意思是:不关我事。
我再看向段小朵,她理直气壮:“又不是我让你站起来的。”
“……”此处省略一千个字。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说了,如果不是我,你刚才会死得很惨,你知不知道?”
她的意思是,我还应该感谢她吗?
我好怀念高中的生活啊!别说教室里溜进一个别的班级别的系的段小朵,就是溜进只苍蝇,那些火眼金睛的老师也能—下子发现。现在好了,基本老师来到教室里,点了名,管他坐在那里的是人是鬼,他只要上好他自己的课就OK了。
“段小朵!”
“什么事儿?”
“你不准备就这件事情向我道歉吗?”
“有这个必要吗?”
“你说呢?”
“谁让你把头都拱到桌洞里了,我不叫你,你能听见吗?”
“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为了证明我没有撒谎,C教学楼琴房你必须去!”
天哪,又来了!看来,我要是不把这字条的事儿给说清楚,段小朵是不会死心的。
“我能说,那字条真的是我自己写给自己的吗?”
“你没骗我?”
“天打五雷轰!”
老天爷,我只是顺嘴说说,您可千万别当真啊!
“段小朵,现在已经放学了,你再不走,不怕姜冯喜等着急吗?”
“他说今天有事儿,我让我们家司机来接我。”
段小朵将信将疑地走掉了,我趴在桌子上想以后的高数课要不要易个容再来上课,想不管是谁的恶作剧,我都要去看看,告诉他(她)我没工夫和他们玩儿,我还要想办法筹钱不让别人烧我家房子!
确定了再确定今天是周五后,我竟然真的去了C教学楼琴房。
想了一千种一万种可能,甚至想过我连人还没看着,就死在那莫名的针管下的情况。
对那些莫名的液体,我还是怀着很恐惧的心理的。
你说你要是两次都被陌生人拿着针管想往你肉里扎,你是什么心情?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林落那么肯定地知道那不是艾滋病毒?如果不是,又会是什么?为什么我一问到这个问题,林落的眼底总是有着不易察觉的情绪?
我好想冲上去,一脚踢翻他,问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到底说不说?
估计,以林落那性格,就算一刀一刀把他凌迟了,他不想说的我也抠不出半个字来。
姜冯喜的沉稳是与生俱来,和他这个人融为一体的。而林落不同,我总觉得在他玩世不恭的表情下,藏着太多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可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又让人很难说清楚。
我怀着复杂又恐惧的心情推开门,看到姜冯喜的那一秒,我已经失去了所有语言功能。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有些阴暗的琴房里,姜冯喜坐在已经落了灰的琴凳上背对着我,阳光透过窗的缝隙钻进来,照得整个房间影影绰绰的,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姜冯喜听见声音,转身看到我,脸上同样有着莫名的表情。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和姜冯喜就这样对望着,直到我们同时问出那句“为什么是你?”后,我背后的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电视里被人陷害的情节,是不是就是这样?你傻傻地在那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身后的门哐当一声关上勒,然后所有主角、配角加无数群众演员,就齐齐出场了。
当榛一帆和段小朵各怀心事地出现在琴房门口时候,锁住我和姜冯喜的门锁在前一秒自己长腿跑掉勒,而我和姜冯喜在里面已经汗流浃背。
琴房里除了那架老掉牙的钢琴,只有几把几乎散架的椅子,我们总不能直接拿钢琴破门吧!我大喊救命,结果被姜冯喜用手把嘴捂住了。
他说:“别说这里根本没人来,就算有人来,你想让他们知道,你大白人的和一名外校的异性,被锁在一起吗?”
那也不能在这里等死啊!一旦到晚上还没有人来救我们,难道我要和姜冯喜一起过夜吗?这个……
不行不行!我得想办法!
除了半截掉在角落里,齿轮已经基本被磨没的锯条,我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姜冯喜看着我,我问:“难道你是希望我来锯吗?”
他这个复旦大学的高才生,在单位里签过合同,和外商谈判过,可就是没有锯过锁头儿。他没锯几下,脸上就已经冒汗了。
我拿过锯条,接着锯,结果锯得我那个心碎欲裂啊,那锁头儿连条印子都没被锯下!
我看了看姜冯喜,又瞄了瞄他身后的钢琴凳,他用冷静的目光着着我,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方糖糖,你别胡来!肯定会有办法的!”
没错,肯定会有办法!办法就是他身后的东西,可他那表情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想阻止我!
我不管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被锁一晚上吧!我像饿狼似的扑向那张凳子时,姜冯喜像只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一样,横在了我面前。
我左突右闪,都没有成功后,便直接用头撞了过去。谁知道姜冯喜竟不闪,然后随着那声开门声,我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意外、惊诧、伤心、不可置信……各种表情轮番出现在榛一帆和段小朵的脸上。
我站在那儿,一个劲儿地摆手:“不是不是!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真不是……”
“不是什么呢?”左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背后冒了出来,“不是你和我表哥在这里偷偷私会?还是不是你和我表哥抱在一起?”
“都不是!都不是!”我急得眼泪已经快出来,却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眼前的一切。
“小朵,你相信我!你总不会也不相信我吧?”我拉拉段小朵,她却一把将我甩开了。
“小朵,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如果真是那样,我们……”
段小朵看着我,那眼神里有着我不曾见过的陌生和冷漠。
“方糖糖,你是不是想说,如果你想和姜冯喜在一起,根本轮不到我段小朵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说,姜冯喜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我我——”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消她的敌意。
我不敢看榛一帆的表情,怕那上面同样有我不想看到的陌生和冷漠。结果,榛—帆冷冷地丢过来一句:“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能力。”
什么意思?谁能告诉我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想利用那个开宝马的林落,来抬高一下你自己的身价,没想到你竟然这样花心!”
天哪!如果这一切只是场噩梦,为什么这里的场景会这么真实,为什么榛一帆要说出比用刀子在我心上插一刀还狠的话!
他说:“方糖糖,是我看错你了!”
原来,人真的可以在一瞬间长大。小时候,我们总是哭着哭着,就笑了;长大后,反而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转向榛一帆,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笑不垮掉。
“是!你说得都没有错!我就是那样的人,就是一个爱慕虚荣而且花心的人!我喜欢被男人们捧在手心里的感觉,我喜欢和不同的男人在一起,我喜欢看你们被我耍得团团转,我喜欢……”
“你不要再说了!”榛一帆脸上的表情已由最初的不屑,转为了愤怒。
“方糖糖,当初我怎么会……”
“ 会什么?会喜欢上我是吗?”
我故意将“喜欢”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我知道左晴一定会因为这句话而受伤,但我已经管不了别人的情绪了。
榛一帆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木质的门框上。刹那,鲜红的血就流了下来。
我的脚已经抬了起来,可我最后还是留在了原地。此时此刻,我有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去关心他的伤口?
左睛飞快地扑过去,捧着榛一帆的手像捧着稀世珍宝般:“你要不要紧?你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女生动怒,不值得!”
换成以前,就算我不上去理论,段小朵也会跳起来,揪住她的手腕问:什么叫这样一个女生?
可如今,我已经没心情去计较她话里有话的刻薄,段小朵更不会因为这句话,而重新贴心贴骨地和我站在一起。
所有的时光,所有的情分,好像因为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都扑棱棱全部飞走了。
我还在笑,用力地笑着,好让最后一丝骄傲不垮掉。可是,在榛一帆转过身的一刹那,我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在我们家被人砸过一次又一次,我和我爸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时,我就知道哭是最没用的一种方式。
可是怎么办?明明我脸上还是笑的表情,却有那么多眼泪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我很想继续笑,我把脸仰得高高的,用力睁着眼睛,想把那些眼泪收回去。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书上说,当一个人很痛很痛的时候,把所有眼泪都流光,就不会再痛了。可那一刻我发现整个世界都是骗子!
为什么,我流了那么多那么多眼泪,流到我以为以后的人生中我都不会再有眼泪可以流时,我还是痛,很痛很痛?
那种痛,不是刀砍在身上,针扎在身上、火烧在身上的痛,而是你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的绝望。
林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已经根本记不起来了。
我只记得,在榛一帆转身要走出我的视线的那一刹那,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笑看着我哭的姜冯喜,猝不及防地跪了下去……
我呆了,段小朵呆了,所有人都呆了。
“姜冯喜你干什么?我们又没做错,你这是……”
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怎么能再让他为我这么委屈自己?我疯了般上去拉他,我说:“姜冯喜你给我起来,你不要这样糟蹋自己!我们没有错就是没有错!”
在段小朵咬着嘴唇、含着眼泪就要跑出去时,姜冯喜的一席话,让她一下子哭得更汹涌起来。
他说:“段小朵,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好,对我的爱,我都懂,都明白。是我太贪心太自私,使自己的心不够坚定。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与你一起走完以后的每一步,你是否还愿意做我最美的新娘?”
段小朵捂着嘴,一步一步往后退,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等到姜冯喜站起来抱住她时,她才想起用拳头用力捶着他。
“你让我等得好苦好苦,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姜冯喜任由她打着、哭着笑着,他说:“我只希望,你不要误会糖糖,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段小朵吸了吸鼻子,最后,笑了起来。
此时榛一帆也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这瞬息万变的一切,有些不敢相信。
我不知道他那意外的眼神里,有没有对我的误解的懊恼,有没有对自己刚才那么伤人的举动的悔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连一向镇定的左晴似乎也懂了手脚,她拉着榛一帆道:“就算可以证明我表哥是清白的,那谁能保证那字条不是方糖糖故意给他的?”
我真不知道姜冯喜怎么会和左晴有血缘关系,除了都是俊男靓女外,根本找不出他们的共同点。
一个那么事事为人着想,一个却尖酸刻薄唯恐天下不乱。
是啊,她说得没有错,谁能证明那字条不是我写给姜冯喜的呢?
“我能证明!”
是林落!是永远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便能出现的林落!
他穿了件拉风到不行的风衣,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脸上仍是那种似笑非笑、永远带三分痞气的表情。
他说:“我就能证明那字条不是方糖糖给的!”
显然不光是我,左晴对林落的突然出现也很震惊,她有眼神里有了明显的怯意,却还是问道:“你要怎么证明?”
林落并不看她,而是看着我脸上未干的泪痕问:“怎么,你哭了?”
我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想知道他要怎么证明我的清白。
林落似乎并不急于证明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而是快步走到我面前,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一个眼睛红肿的方糖糖。
他用手捏着我的下巴,逼近我,说:“方糖糖,你真哭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啊?为什么要在吊起大家的胃口后,却来关心我到底有没有哭这个问题,难道我哭不哭很重要吗?
我往后退了退,想退开些距离。他却一下子拉住我,伸出手,把我脸上未干的泪水,轻轻地抹掉,然后双手按在我的肩上,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我,说了句要多煽情有多煽情的话。
他说:“方糖糖,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再也不会!”
我愣在那里,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我以为,他的下一句话会和以前一样:“花痴!说句假话哄哄你,你也会当真!”
可是,我以为的后半句始终没有出现。他用力打了个响指,接着从安全通道里出来一个人。
而那个人,竟是闵娜!
要多意外有多意外!
这一天的意外,已经太多太多了。
先是姜冯喜出现在琴房里,然后榛一帆和段小朵还有左晴意外出现,接着姜冯喜向段小朵求婚,再然后林落跑出来,现在又……
我的大脑开始出现饱和状态,我已经搞不明白眼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闵娜站在林落身后,嗫嚅着说:“那字条的事是我干的。”
“你?”我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对,是我。是我嫉妒糖糖,嫉妒有那么多英俊的男人喜欢她,嫉妒她可以同时得到那么多人的爱,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先给我传了字条,然后又给姜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