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轻描淡写的应了句:
没什么,稳定压倒一切。
啊?什么?
段瑞和语嫣齐声问道,苏子捂嘴一笑,“两群蚂蚁打架,什么法子能叫他们停下来?”
“这个——”段瑞语塞,林少伟接了过来。
“捉来一只甲虫丢过去。”
明白,明白。
稳定压倒一切,外敌入侵,才能空前团结。
太有智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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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瑞一家子离开前,男配男女配女自动散开,都有要说的私话。
苏子亲手将镯子给语嫣套上,轻声说了句,“换做是我,死也不会跟段瑞走。”
语嫣一愣,“姐姐——不,大夫人,何来的这么一句?”
“我若是你,肚中一个未出生的婴孩被如此反复利用,早吐血而亡了,怎么也不会最后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跟着一个把自己卖了的男人过日子——当然,段瑞是个好人,也是个忠仆,可是他对你始终是荒唐——”
语嫣一笑,有些嘲讽又有些哀伤,“姐姐,要么怎么说你我出身不同,你可以说些风花雪月有的没的,我不行。语嫣自小生在穷人家,被迫出来卖的,能第一夜就遇上段瑞,不嫌弃我是个歌姬,还为我赎身,我还求什么呢?我也知道,我能来为安,全靠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这对我也没什么坏处不是?我当了五年风光的姨太太,而不是见不得人的歌姬,我的孩子更了不得,那是林家长孙——若不是姐姐你非要撕破脸,康儿能在林家念完书,那才赚的够本。”
苏子摇了摇头,这古代女人的思维,她果然是不懂。
“你跟着相公这几年,身子也不干净,就算是听了段瑞的话来做的,难道他心里就不会有根刺么?”
语嫣又是一笑,“姐姐,我有孩子,我不怕。他若是有刺,想找姨太太,我不介意,我可是正妻。”
语嫣盯着苏子的眼,“就像你一样了,姐姐。”
苏子愣在那里。这些女人,脑子里从没有“唯一”这个字眼,她们追求的,不过是“第一”。
这是男人给的,在女人骨子里生根发芽,然后慢慢成为女人自己的一部分,流淌在血液中,生长在骨骼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女人教导女人说,要知足,要本分,要宽容,要为家族开枝散叶,要和别的女人分享老公并面带笑容。
痴傻若语嫣,精明如老太太,始终逃不出这个时代的魔咒。
语嫣套在里面,欣欣然,段瑞套在里面,欣欣然。
不自在的,只有她这个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罢了。
苏子望向林少伟,看着和段瑞咬耳朵的林少伟,也露出同样的皱眉,苏子猛的想起老公的一篇论文,叫做:
封建社会妇女地位的内化——女人,枷锁与囚犯的双重角色。
原来她读不懂那行字的分毫,那时她满脑子都是风风火火搞业绩,老公很体贴的说过,你不懂也好,无知者幸福。
现在,她在语嫣身上看到了这重重叠叠的字。
语嫣是带着镣铐的囚徒,她也会成为别人的枷锁。
苏子锁紧眉头寻着林少伟的眼,而老公只回复了一个更为复杂的表情,当马车带走了烟尘滚滚的段瑞,当苏子以为这一切故事都该结束的时候,林少伟握住她的手,说了句。
苏子,段瑞说,姚家还有后。
催花 二手青梅更压秤
穿越月余,解决掉一大一小,这叫速度与质量并重。
阶段性胜利后,苏子以某晚积极主动的表现,让老公吃的很饱很满足,小两口滚完床单再被床单滚,结结实实变成了大蚕蛹。
老公呼呼喘着气中场休息,老婆拉拉队助威的欢,突然就彪出一句,“喂,假如不是我生不出孩子,我怀孕那几个月,你怎么解决?”
老公怀抱着老婆,胸膛依旧起伏,最后附在她耳边舔着她的耳根说,“你忘了我的专业方向了么?”
苏子脸一红,“讨厌,你就欺负我生不出孩子吧你。”
本是欢乐的气氛,突然就跌落零点之下,下半场鸣笛开战,二人却都没了心思。
收兵。
老公的胳膊做枕头,枕着,咬着,流泪着,擦鼻涕着,呼吸乱想着,没话找话着——
——老公,我觉得你那天白天超帅一把的,哎,我问你,如果段瑞和林子业都不站出来,你会刺下去么?
——你是说我的还是康儿的?
——当然是孩子的,你每年体检抽血怕什么?
——喂,我那是稀缺血型啊,少一滴都是国家损失啊。
林少伟努力在逗老婆开心,苏子于是装出一张葵花脸,“是是是,看你得瑟的,走到哪里都显摆,到了古代也——”
到了古代也?
苏子按着老公的胳膊刷的坐了起来,用力之猛按的他手臂一麻,冷气呼啦啦灌入被子——
一如她此刻的脑子,俩字,通透。
在林少伟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苏子又是一个翻身压上来,欣喜的表情就像个孩子,就像她酒店拿到什么大客户一般——
“老公,放血!”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兴奋的苏某人在老公脖子上留下一个狠狠地亲密的凶狠的牙印。
下半场正式凶猛开场。
附赠加时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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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林家少了最多事的女人,也少了最能事的男人段瑞,没了管家的林家大院,一切都乱了。
院子里人多,过节各有各的过法。
有林少伟苏子这样,没有实战经验只能靠理论支撑不懂装懂的。林少伟靠着大批学术资料蒙混过关,而苏子就靠常年TVB半真半假的原始知识积累过活。好在白天他们都是不说话不走动的冷性子,也没露出什么马脚。
有老太太这种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做的,像一尊佛一般躺着等香火,心情好了洒洒圣水,人来点头微笑,关门倒头睡觉。过节过的心安理得,人活到这个年岁也就有了不劳而获的本钱。
也有若伊、良辰这种心灵手巧眼里有活儿的丫头们,只可惜决策权不在手里,虽然很多事都看的明白知道如何去办,却苦于少了个说话算数儿的人那一句吩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担责任。
当然,院子里最多的就是林子茂这种无所事事闲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多余人,干活找不到人,出谋划策出不上力,吃饭倒是多他一双筷子,礼钱还要多备他那一份。
管家,就是这伺候老的、指派小的、打发多余的、教导懵懂的那个人。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学问很深。
段瑞是个不错的管家,可惜带着三姨太走了人,在这年当口。而林子业遣过来帮忙的管家,林少伟又不放心拿来用,于是,管家这差事,悉数就落在了一人身上。
技多不压身,能者多劳,余韶可横空出世,行情一路看涨。
对此,那个传说中娘家过硬、脾气够酸又偷窥成瘾的大夫人,竟然是不闻不问,颇有当初拜佛烧香升仙的架势。
余韶可忙活她的人间冷暖,苏子自顾自的投入她的小生活,谁都不知道大夫人怎么突然转了性。
林少伟知道。
大年初一,全家人正吃饭,林少伟突然放下筷子,来了一句,“驱鬼避邪,放血。”
在老太太筷子咔嚓掉落在地之前,苏子已经十分配合的挽起袖子,笑眯眯的说,“从我开始。”
下人们说,终于知道大夫人为啥不笑了。她笑起来,像一只混入鸡圈的黄鼠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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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年迈、余韶可晕血,除却积极踊跃的苏子,来义务献血的都是下人。
当家的说了,最近林家灾星当头,要辟邪。
确实如此,正妻下堂、囤货危机、小妾出墙,接连的“灾难”,细细算来,也不过是这个月的事儿而已。
下人们都信了,都规矩的献血,他们坚信此刻在小黑屋里,当家人正用芭蕉叶沾着他们的血水来驱鬼。
屋子里,血是有的,芭蕉叶也是有的,鬼没有,人一个。
林少伟才是放血放的最勇猛的那个,别人两三滴,他要一大碗。老婆说了,乖,回来给你做红糖水卧鸡蛋。
苏子端着最后两碗血进了小黑屋,门抵上,瞧了眼那一顺二十多个大碗,微笑,“辛苦了你。”
“不辛苦,就是头晕。”
“也不想想我们女人每个月都要流失那么多血……”苏子看了看林少伟,“最后的采样了,加油。”
“二十多份了,还来?”林少伟那张扑克脸已经煞白,苏子没说什么,只是把碗一推,点了点头。
林少伟撒开按住伤口的手指,血一滴一滴滴入碗中,每碗三滴,看着那血液和碗中的血水纠缠了一阵中没有融合,苏子的眼是那样明媚。
“你果然是特殊血型,老公。”
“除非林家所有的下人都是一个血型。”林少伟吸允着受伤的手指,看着满心欢喜的老婆,“这下子你满意了?”
“老公,我可以为你生孩子了。”
苏子这一句话,叫林少伟吸允的动作停了下来,愣在那里,像个裹手指的孩子,“不是你说要验血型么?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老公,你在这方面,脑子好慢。你血型如果是O型RH,那就证明你是带着自己的血穿过来的——那我——”苏子简直不跟相信白天的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却到底是说出来了,“我也有个健康的子宫。”
苏子仰面,靠近了林少伟,由着那有些微颤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颊,她的眸子沉溺着他的剪影——
他眨了眨眼睛。他突然那般温暖的一笑。
他说,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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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生孩子和生出孩子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俩夫妻自从穿过来,没电没网没亲朋好友没论文没订单,生命中只剩下彼此,于是只能夜夜笙歌,将滚床单滚出风格滚出水平。
可愣是滚不出孩子来。
苏子原本以为是自己这片地不够肥,现在通透了,这土地是好的,随时待命,找不出芽儿来,只能怪种子。
林少伟不仅带着一身稀奇血来了,还带着被现代社会辐射的身,种子的成活率大不如古人,原本也是急不得的。
有了孩子自然什么都好办了,没孩子也得过活,生活还在继续,二姨太余韶可还在发光发热。
小妾退散这计划走出了第一步,走的有力度有深度,开了个好头。
下面的方针就是:
造人催花两不误,内外兼修,要建造新的,也要摧毁旧的。一边铺路一边凿坑,也是符合现代社会发展趋势的。
入了夜,当苏子蹭在老公怀里口若悬河的宣传方针的时候,林少伟只是笑而不语,一反常态,苏子见他这个样子,掐住他的鼻子问,“怎么了?”
“你最好把我的嘴也堵上,这样才够威胁。”林少伟一歪头,“用你的——”
苏子一拳头让他恢复正常说话状态。
“你是在担心段瑞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九九。”苏子横着眉毛,“你还没跟我仔细说说,那段瑞怎么说的呢!”
“就说,姚家可能有后,叫我留意。”
“是,你为了个二手青梅把人家家族给灭了,可不得小心着点么。”
“酸什么,那也是我来之前的事儿,要是我,才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做那样的事儿。”
“怎么,我要是嫁过去,你就眼睁睁看着我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啊——”
林少伟眸子一黑,一笑,“是我,最开始就不可能叫你嫁过去——灭族干什么,抢亲就好了么——”
苏子噗嗤一笑,一点他的额头,“说正经的。”
“正经的,段瑞说,当初他自表身份的时候,林子业私下查过,没想到老太太这一次歪打正着,编造的谎言竟然有原型。”
“林子业那个人精的确不可能凭着段瑞一面之词就信了,他肯定查到了什么。”苏子看了看老公,“余韶可上次说过,姚老爷有个特别疼爱的小妾,你说,会不会真的像你猜的那样,这小妾是有后人的——那个姚家人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的后人?”
“是不是那个小妾生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林子业肯卖帐,证明他真的查到了姚家有后。”
林少伟看着妻子的眼,一字一顿的说:
只是不知,余韶可到底卷入多少。
煲汤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天,林少伟商务外出,入了夜,小径通幽处,苏子终于和余韶可撞个满怀。
那一罐炖了好几个钟头的乌鸡汤就这么洒了苏子一身。
这事还要从老太太暖胃开始说起。
年关过的紧张,却也是有惊无险,余韶可虽然不比段瑞,也总算把一个庞大的林家给拾掇的利落,没出什么大的纰漏,地位嗖嗖嗖的往上窜。
终于窜到某一天,老太太饭后要暖胃,一抬手叫唤的不是良辰,而是一旁安静绣花的余韶可。
“韶可,我这身子不太舒坦。”
就这么一句,全场都惊了。
这句话说明了什么?说明,余韶可是老太太的自己人了。
余韶可的针一抖,刺破了手指肚儿,老太太眼尖,嘴却没说什么,只是一笑,余韶可不好意思的低着头,那一小滴血水正是印在绣着的帕子上,成了鸳鸯的一笔亮色。
“韶可这孩子,做什么事都费了心血。”老太太一语双关,气氛突然缓和了许多,良辰十分识趣,站着不动。
余韶可的丫鬟若伊快步走过去,将余韶可手里的帕子接过来,说了句,“夫人,您不是说过,天凉容易伤胃,一早就给老太太炖上热汤了么——这功夫怕是快好了——”
余韶可十分自然的说,“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这段日子记得事儿多,记性差的可以,娘稍等,韶可去去就来。”
跟若伊一并出了房间,余韶可才低声问,“若伊,哪里来的汤?”
若伊没有放慢脚步,只是说了句,“良辰一早就给老太太炖上了。”
明摆着是让她来捡个好。
余韶可一抿嘴,点了一下若伊的额头,“你个死丫头,知道了还不说,让我出丑。”
“哪里让您出丑,我也不知道老太太有这个安排,只是听良辰姐姐说老太太正等着喝汤,又看见她递给我的眼神,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若伊说的风轻云淡,可是方才那一幕全靠了她这个极灵的丫鬟才得以那般顺畅。
若是说姚家还留给她余韶可什么,那就是这个丫头了,鬼灵精一个,好用的很。若伊在姚家的时候就已经是很吃香的一个丫头,若不是姚少爷未娶妻要避讳,依着若伊这般的聪明,早被指派给当家人使唤了。后来,姚家全家被逼的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余韶可这一个寡妇嫁入林家,被戳戳点点不得安生的时候,也幸亏有了若伊在身边逢源。
若伊自然懂得,丫鬟的地位说到底是要看主子的,现在大夫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