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料厂的设备从调试到生产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朱代东同志是有时间去催款
的。”袁平微笑着说道,只要陈树立不坚持,这件事就算成了,这次陈树立“支持”了他一次,以后自己
再还给他便是。
袁平走后,陈树立将朱代东叫来,他必须正告他这件事如果没办好的后果。李金前年也讨过债,虽然
他没有成功,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仕途。但是朱代东不一样,他在树木岭无根无基,在雨花县,也不过是与
县委书记和公安局局长是酒友而已,顺便说一句,此次县里人事变动,赵金海已经由公安局副局长提拔为
局长。
但这又说明什么呢,如果朱代东不能干出令人信服的成绩,这些人对他的帮助就无从谈起。当然,如
果朱代东能把饲料厂和养殖场搞得红红火火,又不接讨债这样的扯皮事的话,他的仕途将一片光明。
这件事办成,对朱代东影响不大,当然,这是基本上不可能的。但是办砸的可能性就非常高,高到包
括陈树立在内的树木岭乡政府的所有人,也许只有朱代东自己例外吧。
“代东,刚才袁平乡长来了我这里,讨债的事你确定要办?”陈树立问,如果朱代东拒绝,他会让袁
平收回成命,这也是朱代东最后的机会。否则朱代东将会因此而耽搁三年,甚至是五年以上的时间。从参
加工作起人的黄金时间其实就在十至十五年之间,如果因此而浪费了三五年,实在有些可惜。
“书记,在没有看到那些账单之前,我可以放手,但是现在,我如果说退出,恐怕以后我的良心都会
不安。八百多张欠条,八百多笔欠款,加起来了超过了一百五十万,一百五十万啊,如果乡里有了这笔钱
,不,哪怕是多五十万,我们能做多少钱?书记你不是一直想把乡里通往县城的公路铺上柏油吗?五十万
足够了。”朱代东说道,讨债这样的事,总得有人要干,总不能让公家的钱白白借给别人,甚至是永远借
给别人吧?
“你既然决心已下,我也当了再说什么。但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你要不回来债,对你的影响有多大,
我相信你自己也应该清楚,这可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陈树立说道,他言尽如此,朱代东竟然要拿前程
去冒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许等他撞得头破血流之后,对他以后的成长会更有利吧。
现在朱代东的做法,在陈树立看来,是一种很不成熟和理智的表现,当然,这与朱代东的年龄有关。
可是作为一名已经走上仕途的领导干部来说,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属不智。
“只要乡里能给予支持,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朱代东说道,他的讨债工作会从树木岭开始,由
近而远,这样在年前年后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这你放心,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乡里一定全力支持!”陈树立笃定的道。
***
“乡长,朱代东真的要去讨债?”李金晚上的时候又去给袁平送粥,从朱代东手里接过这活之后,他
晚上的娱乐活动就受了很大的限制,只有袁平没在办公室,他才能彻底解放。虽然很烦琐,但却也因此与
袁平的关系更加紧密。
“当然,人家可是不畏艰难险阻,勇气可嘉。”袁平微笑着说道。
“他现在可是陈树立的红人,就这么舍得?”李金知道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没有把握的事,袁
平是不会随便说出来的。
“这是朱代东自愿的,陈书记可能劝过,可这次朱代东犯了犟,没劲回来。”袁平乐陶陶的说道。
“既然如此,乡长何不让他在年前就展开行动?”李金不怀好意的道。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会全力以赴,而乡里也会尽可能的给他支持。”袁平说道,朱代东向他汇报
过,先是要从树木岭开始,如果乡政府能全力支持,对他的讨债也是很有帮忙的,如果能把欠款要回来,
袁平也是乐于见到的,朱代东就算是借自己的名头,他也不会有意见。
接近年头,乡政府每天都要开例会,都是如部门的总结工作,轮到朱代东汇报时,除了他该管的那一
块外,袁平让他谈谈讨债的进展。这既是在会上明确了朱代东的义务,也是向他施压,离过年没几天了,
你得拿出点行动来了。
“乡长,这欠债人里面,刺头可不少,有些还是乡政府的工作人员,或者曾经在乡里工作过,又或是
他们的亲戚,抹不开面子啊。”朱代东大倒苦水。
“我说过,乡里全力支持你这次的讨债行为,陈书记跟我都可以表态,不管涉及到谁,你都不要有顾
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果有需要,甚至可以让派出所配合你。”袁平正气凛然的说道。
朱代东其实等的就是他这番话,因为他头一个要拿来开发的,正是袁平的亲戚,他的堂弟,乡里的袁
屠户。
第一百零三章曲线催款
“勇子,朱乡长真的要帮乡里去讨债?”侯立华一见到刚进家门的侯勇,忙不迭的就问。他在听到这
个消息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朱代东前途无量,可是怎么却会犯下如此低级错误?这年头,要债的
是孙子,欠债的是大爷,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对朱代东的影响都很大,侯立华甚至都想去乡里劝说朱代
东,以朱代东与陈树立的关系,推掉这事轻而易举。
“是的,上午乡里已经开了会,明确了由朱代东具体负责这件事,听说这件事陈书记曾经找过他,但
是朱代东却没有提出异议,他啊,恐怕还不知道这里头的深浅。”侯勇摇摇头,他本来也想为这件事找找
朱代东的,可这段时间朱代东非常忙,连个人影也见不到。
“那你没去提醒他一下?混帐小子!”侯立华怒斥道。
“爸,朱代东可是副乡长,我这个所长能提正,还是沾了他的光呢,也许他有自己的考虑。”侯勇苦
笑道,到底朱代东是您的儿子,还是我是您的儿子啊。
陈世杰如愿以偿的调到了县里,空出来的所长就由副所长侯勇顶替。侯勇说他这所长之位是沾了朱代
东的光一点都没错,他在县里并没有什么关系,陈世杰的任命下来后,他只是按照惯例送了点烟酒,烟是
中档的精品沙常,烟却是朱代东送给他的树木岭酒。原本他也没抱什么希望,反正在他任上,所里都换过
两任所长,最后都没他什么事,不是从别处调来就是从县里下调。
但是这次却让侯勇大出意外,不久,他的任命就下来了,由他担任树木岭乡的所长。事后侯勇才了解
到,他之所以会正位,有两个最主要的原因,一是已经升任局长的赵金海对他的认可,二是他的树木岭酒
也让人很认可。而这两样,都与朱代东有密不可分的联系。没有朱代东,赵金海对树木岭派出所的印象不
可能有这么好。而树木岭酒就更不用说了,这酒在县里非常受欢迎,就连从不收礼的赵金海,在得到这是
朱代东送给他,而他又拿来当顺手人情的树木岭酒后,也乐呵呵的收下了酒,但烟却退给了他。
“他当然有自己的考虑,他是想到乡里这么多钱被人欠着不还,心疼呗。而且现在饲料厂也缺钱,袁
乡长可以答应了,只要他要回来五十万,就借二十万给饲料厂,朱乡长可是一心为乡里着想,一心为饲料
厂着想!你也知道你的所长是沾了朱乡长的光,那你还吊儿郎当!我告诉你,朱乡长要是因为这件事而受
了挂落,我唯你是问!”侯立华怒骂道。
“这是乡里的决定,我又不是乡长,你怎么能让我对这事负责呢?”侯勇苦笑连连。
“你没有及时提醒朱乡长,这就是你的失职!”侯立华见侯勇还死不知悔改,咆哮如雷的臭骂。
“好吧,明天我就去劝劝他。”侯勇无奈的道,他其实很能体会父亲对朱代东的感情,因为朱代东,
侯家塘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侯家塘的村民对他都是感激万分,发自内心的感激,这在现在的基
层是不多见的。
“什么明天?你现在就去!”侯立华骂道。
“爸,你看菜都上桌了,你让我吃完饭再回去吧?”侯勇看到屋里都摆好了菜,连忙说道,他现在可
是难得回来一次,他刚当上所长,全面负责所里的事情,加上又快到年底,千头万绪。
“不行,你现在就走,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少吃一顿你会死啊!”侯立华没好气的说道。
面对老子的怒火中烧,侯勇还能说什么?如果是别的村支书,见到他都是客气恭敬有加,但在侯家塘
村支书面前,他只能是望风而逃。
***
“代东,还没休息呐?”侯勇回到乡里,也没回派出所,直接就到了乡政府,见朱代东办公室的灯还
亮着,就直接走了过来。
“没办法啊,你看看这些账单,我头都大了。怎么样,侯大所长,来此有何贵干?”朱代东笑着说道
。
“你现在知道头大了?当初就不该接手这件事嘛。”侯勇叹惜了一声。
“我不干,你不干,大家都不干,那你说说,这件事最后由谁来干?还是所有人都不干?人民政府的
钱难道就不是钱了?没这个道理嘛。”朱代东叹了口气,他是越看这些账单就越生气,一开始他只是不想
违逆领导的意思,也想为饲料厂争取点资金,但是看到这些账单后,他却是愈发的愤怒,但凡有一点可能
,他就要将这些欠款全部要回来。
“乡里为了这些债,可是组织过讨债队的,前年李金就担任过一回讨债队长,今年却轮到了你。这事
可不好办,李金那性格你是知道的,典型的笑面虎,他的水磨功夫连县里的领导都怕,可硬是只要回来了
几百块,连开销都不够。。”侯勇说道。
“侯大哥,你这是要提醒我吧?”朱代东听到了侯勇话里的意思,这是点醒自己,李金可是凭着他的
水磨功夫,经常从扶贫办和民政局给乡里要回来不少好处,可就是这样的能人,却只能将一百多万的欠债
要回来几百元,他朱代东何德何能,敢夸口要回几十万呢。
“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代东,你对要债可有把握?”侯勇问。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连李乡长都只要回了几百块,我哪敢说有什么把握?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吧。”
朱代东说道。
“代东,现在差事你已经接下了,我也不再劝你,但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吩咐,绝不二话。
”侯勇郑重的说道,陈世杰还在当所长的时候,就欠了朱代东的情,当时陈世杰可是说过,让朱代东有事
尽管找他。但直到陈世杰调离,朱代东也没来麻烦过他。现在自己更是欠了他天大的人情,只要朱代东吩
咐,不管什么事,他都会赴汤蹈火。
“此话当真?”朱代东眼睛一亮,惊喜的笑道。
“当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在讨债时有用得上派出所的地方,尽管开口,绝不推辞。”侯勇拍
着胸脯保证。
“那好,我还真有事要麻烦你,还记得乡里的袁屠户吗?他可是乡里的欠债大户,光他一个人,就有
六张欠条,一张比一张多,光是今年就有两张,真把乡政府当成他家的存钱罐了。”朱代东拿出几张欠张
,冷笑道。袁屠户大名袁明光,他是屠夫,乡政府食堂的肉就是从他那里定点采购,应该说是乡政府会欠
他的款项才队,可谁会想到,反倒是乡政府欠他的钱呢。
而且袁明光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袁平的堂弟,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他才能借到乡政府的钱,而
且还是一次接着一次,一共借了六次,一次金额比一次比,从一开始的五百元到最后一张三千元,如果袁
明光将所有的借款全部加起来,他也能成万元户了。正因为如此,朱代东才决定把他当成第一个攻关的对
象。
“他可是袁乡长的堂弟,这你不会不知道吧?”侯勇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袁明光的账可不好要,他
身后可是站着一位乡长,可以不给袁明光面子,但不能打袁平的脸吧。
“我当然知道,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欠债不还吧?侯大哥,我问你,袁明光赌博被抓后,你们会
罚他的款吗?”朱代东问。
“那是当然会罚的,只是不会比别人高。”侯勇说道,袁明光如果被抓,赌资当然是没可能还给他的
,但罚款却是不多,别人五百,他二百就行。
“你看看,袁明光欠派出所的钱,你们分文不能少,但欠乡政府的钱,你却劝我不要催要,这好像没
有道理吧?”朱代东笑笑道。
“我们是罚,他不出钱就别想出去,为了早点回去,他能不交钱?”侯勇解释道。
“所以你看看,派出所用了手段,袁明光的钱就扒拉扒拉的往外,而乡政府呢,不但没有手段,他还
有关系,因此,钱就往他口袋里流,这样子不行嘛,侯大哥,我也想对袁明光上点手段,还要请你这个派
出所的大所长帮帮忙啊。”朱代东说道,从确定要将袁明光列为第一个还款人后,朱代东就开始对他进行
“监听”。
袁明光在没有意识到会有一双无形的耳朵,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出于自然。朱代东只是注意了他二
十四小时不到,但是袁明光的老底却是着实暴露了不少。他一般是凌晨杀猪,上午卖肉,到上午十点收摊
,卖不掉的,不管是肚下水还是猪头猪层,一咕脑住乡政府的食堂送。
等中午吃完饭后,就到了他的“娱乐时间”:聚众赌博。由于袁明光经常被派出所抓,因此,他现在
对付派出所可是用尽了心机。下午和晚上的“娱乐时间”是不会在同一个地点的,袁明光晚上却不在自己
家里吃饭,而在乡上甄裁缝那里。
甄裁缝是个寡妇,风韵犹存、半老余娘,袁明光早对他垂涎三尺,最近终于被他上手,这段时间每天
晚上都要跟他缠绵悱恻一段时间,在甄裁缝那里出来后,他才会进行晚上的活动。而韩忠卫需要侯勇做的
,不是抓赌,而是抓嫖。
对朱代东的要求,侯勇是言听计从,不但如此,他还担心到时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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