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佳期- 第15部分

忽然一双大脚走到面前，皓月抬头一看，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他古铜色的皮肤，眼睛明亮，脸部轮廓分明，鼻直口阔，身材高大，面相却很和善。

“你是皓月？”江定恩问面前这个眼睛红肿、满脸泪痕却依然漂亮的小孩。

皓月礼貌性的点头，转头对门里喊：“大伯，表姨夫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表姨夫的？”江定恩蹲下来问她。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皓月的？”皓月反问他。

“真是人小鬼大，走，我带你去买好吃的。”江定恩说。

皓月摇摇头说：“我有棒棒糖了，我爸爸不让我要别人的东西。”

“跟表姨夫去买东西吧，其实是他想买烟，你带他去。”欧阳焱走出来，和江定恩彼此一点头。

“那好吧。”皓月主动来拉江定恩的手，江定恩顺势把她抱起来。

“你几岁了？”江定恩。

“五岁。”皓月回答，指着小卖店的方向说：“去这边表姨夫。”

“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我们家从前有个姐姐，可是她没长到你这么大就离开了，已经有三、四年没人叫我爸爸了。”江定恩提到故去的女儿眼眶湿了。

皓月刚刚学过“离开”的另一层含义，她伸手为江定恩擦擦眼睛，喊了一声：“爸爸。”

江定恩亲了亲她的头发，把她抱得更紧些，刚想拐弯去卖店，突然从后面冲上来一个人，从他怀里抢过皓月。

“爸爸。”皓月叫欧阳森。

欧阳森指着江定恩问：“他是谁？”

“哥哥的表姨夫，大伯让我带他来买烟。”皓月说。

“你就是森吧，简媛表姐让我来接皓月。”江定恩说。

“什么？什么意思？”欧阳森的脑袋像炸雷一样，嗡嗡作响。转而他明白了，抱着皓月就往回走。

“森，森，你原来不知道啊？”江定恩才觉悟到。

“您不是要去买烟吗？您就去吧，要不然就在这儿呆着，我跟我哥嫂有话说，你在场不方便。”

江定恩点头，表示理解。

欧阳焱看着欧阳森抱着皓月怒气冲冲地回来，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欧阳森看见只欧阳焱在家，先自己平息平息怒气。

“哥，给个解释吧。”欧阳森：“干嘛要把我的孩子给别人。”

“你的孩子？你还想瞒我，我验过血了，她不是你和江雪的亲生女儿。”欧阳焱看了一眼皓月，她又哭了，他不知道她是否懂，但是他说漏嘴也没有办法。

“她至少是我养的吧，你要把她送走，你问过我的意思没有？”欧阳森愤怒了。

“这是江雪的意思，她说她的女儿需要再有个妈妈，有一个完整的家。”

“那就非要送她走？”

“你什么意思？想再娶一个媳妇来为你养孩子，还是想让我或者你二哥来帮你养。”

“我谁都不用，我可以父兼母职把她带大。”

“父母走了以后，我也想一个人把你带大，可是事实是加上你二哥都没办法把你照顾周全，我25岁就结婚，38岁才生下旭生，我是为了谁？”

“是为了我，我承认。可是你不是要考研究生吗？二哥也要上学才应顾无暇的呀！”

“如今你就没有事业上的追求吗？你拖着个孩子，怎么成为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你别想为了她，毁了你自己，也别为了你的执念，毁了皓月这孩子。”

“哥，我已经失去江雪了，我不能没有皓月，她是我的精神依托。”

“别叫我哥，我是你哥吗？我是你爸爸，我为了你，把鑫和垚都送给二叔去养了，不是因为你是男孩子，而是因为你太小了，爸妈不在的时候才两岁，放到哪里都惦记呀！如今你要为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误了你自己，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两位姐姐吗？”

“哥，你眼里只有血缘，没有感情。”欧阳森说不下去，抱起皓月往外就走。

欧阳焱知道如果今天放他走，以后他就根本不可能回来了，他伸手去抢皓月。欧阳森一边和他纠缠，一边往外走，欧阳焱已经47岁了，被他这一推，差点儿没站稳摔倒。

欧阳森不忍再推，跑着冲出家门，江定恩正等在门口不远处。

“拦住他，把孩子抢过来。”欧阳焱喊。

江定恩上前抱住皓月半边身体，两个人拉扯着，僵持不下，皓月被拽得浑身都疼，哭得直哆嗦。

“你要是她亲爹，你就放手。”欧阳焱追上来，掰开欧阳森的手。

欧阳森最后还是放开了。

欧阳焱拉着欧阳森往回走，江定恩抱着皓月在后面跟着。

“我也姓江，孩子妈妈也姓江吧，你看这算不算是一种缘份。”江定恩边走边说。

回到家里，三个人坐下来，皓月又重新扑到欧阳森身上。

“这孩子还没有上户口吧，我回去办个领养证就可以上户口了，到了明年，她就该上小学了，名字我不会给她改，就叫江皓月。其实，你这么年轻，又一直在上医学院，多数都是孩子妈在带吧，你真懂得怎么带孩子？”江定恩说：“旭生他表姨不可能再生育了，我们会当孩子是亲生的一样养，等她长大了，再送回来给你也行，我们只想有人承欢膝下，没有别的要求。”

“你头脑清醒了吗？你想想你自己，你也是个早早就没妈的孩子，我是你亲哥哥，你还不是天天赖在你嫂子身边，从3岁长到13岁，父兼母职，哼，说得好听。更何况她是一个女孩子，要时刻有人守着她，你要为了她，连治病救人的意愿都放弃吗？江雪说，她的女儿需要一个妈妈，来教导她长大成人，这话不是我编出来骗你的，为你好，为她好，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我向你保证，以后她长大愿意回来，我欧阳家的大门随时为她敞开。”

欧阳森用脸蹭蹭皓月的脸：“我说不过你们，敢情谁说话都比养孩子来得容易，我看着她从一个婴儿长到这么大，会走会跳，会说会笑，让她离开我比剜我的肉还难受，不当医生又怎么样，像姐夫这样开货车还不是一样活。”

皓月看着欧阳森说：“爸爸，你不当医生啦，你不当医生了，以后皓月生病了，谁给皓月看病啊。妈妈说，爸爸会成为最好的医生，我不要爸爸去开货车，那样妈妈会在天上哭的。”

欧阳森抱着皓月放声大哭：“哥，你就那么在乎名声吗？我私生的孩子就能养在家里吗？”

“你真是自私，你大嫂已经45岁了，把你带大还要带你的孩子，是不是？你二嫂很年轻，可惜她的心思都放在你二哥身上，自己的孩子都带不好，你指望她？你倒是可以再找一个爱人，可是你带着她，有什么好姑娘会情愿嫁过来就当后妈，后妈啊，能跟有亲戚关系在的养母比吗？”欧阳焱语重心长。

“如果让你选，要一个新妈妈加一个新爸爸还是要爸爸？”江定恩问皓月。

皓月说：“我要爸爸，但是如果以后，大伯不再骂爸爸，和爸爸吵架。我可以要新爸爸和新妈妈，表姨夫，我的新爸爸是你吗？”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不受欢迎的，当然除了旭生哥哥之外，五岁的孩子已经懂得许多。

江定恩向皓月张开双臂，皓月看了欧阳森一眼，转投到江定恩的怀抱。

如果欧阳森当时是35岁，事业小成；如果江雪还活着，他绝不会放皓月走。但是无法自欺，他只好逃到楼上去，无能地掉眼泪，从二楼窗户看着江定恩抱着皓月离去的背影。

自从她在商场被塞在他怀里，时间过去了4年11个月零13天。

皓月离开了欧阳家，回头望一眼，却再也看不到哥哥和爸爸。她一边哭，一边想“亲生”的意思。摸摸兜里的太阳棒棒糖，已经化了，粘粘的。掏出来舍不得吃也舍不得扔。

江定恩把她的包放到车上，抱起她，看看她手里的棒棒糖说：“呦，真好看，可惜化了，吃了吧，以后看见再给你买。”

“太阳是哥哥，我不要把哥哥吃了。”皓月又想哭。

“那咱们把太阳哥哥包好，回家看看妈妈能不能弄好它。”江定恩抱起皓月放到车上。

他自己也跳上车，找了塑料袋包好棒棒糖。

“我叫江定恩，你叫江皓月，我是老江，你是小江，如果不想叫爸爸，就这么叫我吧。”

“老江爸爸。”皓月心里其实是喜欢江定恩的。她对自己姓欧阳，还是姓江倒不是很在意，以前爸妈为这个争执不休，现在妈妈去了，她也定下来姓江了。

造化弄人，她注定要有三个姓。车上包裹里的浪花坠金项链正闪闪发光呢。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洒得自己都觉得有点儿过了，吸取教训，下次再也不写孤儿文，尤其是这种皮球式小遗孤。




27

27、026欧阳佳星初登场　。。。　
　
　
半夜十二点，文卓扬走过来敲桌子，江皓月醒了，两人看到那一滩水都不觉一愣。

“做梦哭长城呐？”卓扬打趣她。

“没有，我刚梦见被关雷峰塔了，法海大师。”皓月起身，拿抹布擦桌子。

卓扬握紧拳头作势要打，看到她眼睛红肿又停了手。

皓月的眼睛肿得有点睁不开，小常也困得直点头，两个人偶尔互相提醒一下，站起来伸伸腰，赶走睡意。

早上四点，有个孩子发高烧送来急诊，她和小常两个人，灌肠，配药、扎针，把孩子送到观察室后，困意全消。

卓扬翻箱倒柜找出三瓶可乐，他、皓月、小常每人分一瓶。皓月根本没有喝的意思，顺手就放到一旁。

卓扬说：“忘了你在减肥，喝这个简直是毒害你。”

皓月笑：“不是这个原因，我红色、偏红色的饮料一律不喝。”

“是什么事情留下这么重的阴影？”

“不能告诉你这八公？”

“八公？我能理解成八卦小公子吗？”

皓月无可奈何地笑，卓扬他除了八卦一点，嘴贫一点，爱蒲一点，似乎不差。

下夜班，皓月坐卓扬的车一起回家。到楼下时，皓月的安全带却怎么也解不开了，卓扬俯身过来给她解安全带。

皓月把头转向车窗外，却看见一个梳黄色长卷发、大眼睛，长腿细腰、穿着斑马裤的女孩正看着自己和卓扬呢，眼神好像有点敌视的味道，当卓扬解开皓月的安全带发现她时，她已经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了。

卓扬不由自主喊她的名字：“佳星？”

皓月好惊讶：“什么？”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和欧阳佳星面对面。

皓月情不自禁抓起她的手说：“你好，我是江皓月。”

佳星没想起皓月是谁，很不给面子，立刻甩开了她的手：“卓扬哥，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卓扬说：“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哎，你不是在留学吗？”

皓月忙摆手说：“我跟他没关系的。”看了一眼远处放的一箱行李：“咱们回家再说。”

“她应该先回家。”卓扬又转头问佳星：“院长和院长夫人知道你回来吗？”

“不知道，我想先在我哥家住两天。”佳星亲昵地去挽卓扬的胳膊，卓扬忙闪开，奔她的行李去了。

佳星很失落，转头问皓月：“你也住这里，你到底是谁？”

细看佳星的皮肤，真是出奇的好，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皓月想：既然已经认不出来了，就当作是刚认识好了。

她说：“我也住这里，是旭生哥的姨表妹。”

佳星点点头，她的精力又再一次集中到卓扬身上，快走几步追上他，把皓月独自甩在身后。

旭生看到佳星进来，大吃一惊。佳星却像花蝴蝶一样飞扑过去。卓扬看着一笑，上二楼卫生间洗澡去了。

“哥哥，想没想我？”她说。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正应该准备医大的入学考吗？”旭生问。

“我想我是考不上的，所以就直接回来，不会再去美国任我爸流放五年了。”佳星说得坚决。

“二叔知道吗？”

“不知道，先别告诉他们啊，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们说，最好告诉你的薛盈和这帮房客都不要说。”佳星不忘嘱咐。

旭生笑说：“好吧，我们都不说，等你自己和他们说。”突地一指旁边听声的皓月：“认不认得她？”

“不是你的姨表妹吗？在楼下的时候提过了。叫江皓月？皓月？”佳星眼睛转一转，拖个长音“哦”出来。

“别和卓扬他们说，他们都不知道的，这是我们家的秘密。”旭生嘱咐回去。

“知道，为了保持家族光辉形象。”佳星回身走向皓月，开始仔细地打量她。

“不用看了，从小就没你好看。”皓月一咧嘴，随后低头。

“喜欢卓扬哥吗？”佳星突然问。

“放心，他不是我的菜。”皓月连忙表态。

“你刚回来没有时差吗？先去皓月房间收拾一下；我去准备早饭；吃完好睡觉，我今天夜班，晚饭让皓月给你安排。”旭生说。

“现在还要不要和我一个房间？”皓月提起佳星的行李。

“还有别的房间吗？对付呗！”佳星说，从皓月手中拿回行李：“我自己来！”

两人并肩上楼，上到半腰，皓月回头望一下旭生，他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呢。

皓月整理衣柜，让出大半个来给佳星用。

佳星看看床：“我睡觉爱翻身。”

“我记得，不介意你把我踹下床。”皓月把自己用的枕头向旁边移移。

“你记性真好，见过三叔没有？”佳星关心地问。

皓月笑着摇摇头：“还没有。”

佳星打开行李箱，一件、一件开始整理。皓月注意到她衣服的腰部总要比正常缩两寸，又看看真人，自卑感油然而生。

“你的腰好细，有一尺8吗？”

“大概一尺7吧，你多少？”佳星回答的很随意。

皓月被打击到了，“我，悲催的2尺1。”她咬牙报数。

佳星被吓到了，目测一番：“你多久之前量的？你一定没有。”

“我……”皓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旭生在下面喊她们。　

“小姐们，吃早饭了。”

皓月和佳星同时应声，从楼上跑下来。

三个人在餐桌前坐下，佳星马上问：“卓扬哥不下来吃？”

“他可能早睡着了，别管他。”旭生回答。

“卓扬哥现在有没有女朋友？”佳星又问。

皓月和旭生对望一眼，他们都知道琳达的存在，不知应该回说“有”还是“没有。”

“我们别再讲话了，一会儿热乎乎的牛奶就该凉了。”皓月倒了杯牛奶给佳星，自己只拿了片全麦面包，这就是她的全部早餐。

佳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