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就得从长州嫁到吴县去。虽然两地离得不远,但将女儿嫁到外地,对方到底是有些犹豫的,不过了解了唐家的情况后,双方立刻就两相亲近了起来。
因为二姑娘的姐姐在一个月后就要出嫁,所以说好了在大姑娘出嫁后,唐家就让媒人上门。
这个人选也是唐申同意的,除了徐家的意见外,唐申甚至动用了文征明去打听未来嫂子的情况,这曾一度让文征明非常尴尬。好在文征明的新婚妻子正好与这家姐妹是认识的,对这位姑娘也是夸了又夸。
于是唐广德拍板,一个月去,唐寅去长州参加这位丁家大姑娘的婚宴,让亲家也相看下自己儿子,若是亲家看着满意,就让媒人立刻上门。
唐申是不管这些的,所以就老实在家呆着,监督着唐寅的院子翻新准备做婚房。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吼,下章唐寅要成亲了。
第三十三章
唐寅的婚事自然是顺利到痛快的程度。在丁家大姑娘成亲的时候;唐寅赶去长州参加婚宴;并立刻赢得丁家老爷太太以及丁家几位男丁的好感,所有人都对唐寅赞不绝口。甚至在丁家父母的安排下;唐寅和丁家二姑娘也见了一面。
唐寅的风采立刻吸引了丁家二姑娘,羞红了脸小心肝砰砰乱跳压抑不住的欢喜。而唐寅对丁二姑娘的感觉也不错;这位外表出众又端雅大方的丁二姑娘很适合当个妻子;虽然没有到一见钟情的地步,但唐寅认为和她共度一生应该也不错。
于是,婚事的一溜串礼节马上紧锣密鼓地走了一遍,虽然媒人跑断了腿;但两家给的彩金都颇高,赚得媒人眉开眼笑。好话一串一串;夸得两家人都笑眯了眼睛,热热闹闹地准备着大喜日子那天的来临。
自唐寅的婚事定下后,唐申就不再管唐家内务,全部归还给了邱氏,但所有的外务仍由自己处理。因他年纪小,以前一直住在内院,现在也搬到外院,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小度趴在桌子上,大气不敢出地瞪大眼睛看着桌上的东西。那是一个木板搭成的袖珍小桥,而趴在桌子另一边的唐申则小心翼翼地翘着兰花指将桥头上不知哪里系出来的一根绳子小心地绕过桥底再通过一个小铁环再连到门框样的东西后面。
正在最小心的时候,突然的到外面一声叫喊:“二爷!”
“哦!该死!”唐申手一抖,力气没有把握好,木制的小桥淅沥哗啦地散成了一堆木头块。
唐申见忙了一早上的成果全没了,气得狠狠瞪过去,吓得刚刚把脚踩进房间的小厮同喜不敢乱动地僵在那里。唐申皱眉冷冷道:“在我忙的时候,不许来打扰,我说过吧?”
同喜立刻把脚收回去行了一礼:“二爷,小的也不敢呀。不过永禄哥让我来告诉您一声,长州文大爷来了,让您过去呢。”
听是文征明来了,唐申挑眉站了起来,拍拍小度的脑袋说:“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小度乖乖点头,开始一块一块地收拾着。唐申则在同喜的照顾下换了衣裳,有些漫不经心仿佛没睡醒一样地摇晃着出去了。
路过院子,看到摆满地的嫁妆,盒子都打开了,各种各样精致漂亮名贵的东西放在太阳下,闪烁着夺目的洪荒。唐申这个新嫂子还挺有钱,嫁妆不少,据说比她那姐姐还要多些,当然这也是因为唐家给的聘礼不少的缘故。
看到站在嫁妆边守着的几个护院,唐申点点头,手指画了个圈示意他们仔细照顾嫁妆,然后再打了个哈欠往外走。自从这位爷去年伤了脚后,懒病就越来越严重了。原本还只是抽空懒一下,现在是连骨头都懒得长虫了。
唐申就这么一步三摇地晃到了前面,就看到了正在招待客人的唐广德和唐寅。再一扫客座,果然坐着文征明,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圆滚滚的。不过,坐在他旁边的大美人是谁?
文征明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也不客套:“申弟,你……刚睡醒?”
唐申白了他一眼,先给父亲行礼,然后坐下来说:“相反,我起得早,中午却没来得及睡一觉,所以困了些。”半合的眼睛转向那位蓝色长袍的男子脸上,慢悠悠地问:“这位……”
这男子微微一笑,明艳的五官鲜活起来越发的动人,红唇微微一翘笑意盈盈:“在下徐祯卿。”
徐祯卿……竟然在这个地方看到他。
唐申微微挑眉,眼睛睁得大了一些上下一扫。这位公子虽然坐着,但个头应该不矮,至少比自己要高些,不过自己才十五,还会继续长个子。身形纤瘦,古代衣服宽大看不出四肢粗细,但至少那腰细得让一些女人都能妒忌。优美白皙的脖子上,是一张颇有些女气的美人脸,弯眉杏眼,悬鼻檀口,这张脸要是长在女人脸上肯定追求者众多,不过长在这张男人脸上就有些雌雄莫辨了。
虽然同样是四大才子之一,但唐申对这位很有些看不上的感觉,不过内心深处也是有些佩服。能狠下心来为了仕途而这么百般钻营,也是不容易的。
所以唐申也回以微笑。唐申长了一岁,个头高些,五官长开了一些,气质也越发的淡然了。微微一笑看着挺温和友善,但细看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味道。“原来是徐公子,真是久仰大名!”
两人简单客套了一下,唐申有些奇怪地问到徐祯卿的来意。结果这位只是偶然回来探亲,碰到文征明,才准备了一些礼物来拜访并参加婚宴的。
唐申转头扫了唐寅一眼,唐寅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歪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思。只和文征明说话,看都不看徐祯卿一眼。唐申不动声色地开始和徐祯卿闲聊,从唐寅的婚事聊到了徐祯卿的家庭再聊到了苏州风光,等到文征明和唐寅聊得差不多了,回过头来才发现这两人已经聊到了近来雨水稀少导致庄稼长势不好的问题上。至于是怎么扯过来的两人是怎么听都没听出来。
唐广德见他们聊得来,就邀请两人住下,并收拾出客房让两人休息。文征明和徐祯卿谢过后跟着管事去了客房,两人风尘仆仆,倒确实是要好好梳洗下。
两人一离开视线,唐寅就转头往里走。唐申没有动,轻轻地唤了一声:“大哥。”
唐寅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唐申歪着身子没个正形地靠在椅子上,右手肘支着扶手托着脸颊,另一手抬起来,纤细的手指指向一张椅子:“有些话想同你说说。”
唐寅心情不好,但仍然走了过去,坐到了他对面。
唐申让人上了茶,然后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这才说:“大哥还在在意祝公子的事?”
唐寅愣了一下,皱着眉想了又想,摇头:“过去这么久了,并不在意了。”
“那你今天摆个脸色给谁看呢?”唐申说话仍然慢吞吞的,加上他原本就有些软糯糯的声音,让这些有些刺耳的话听着仿佛在撒娇一样。“先不说徐公子当年是不是针对你,就算是针对,你要是不爽了直接赶人家出门就好,若是想留着面子就应该表现得大度些才好让人难堪。这般的委曲求全,凭得让人觉得你输不起。”
唐寅这下子是真委屈了,他只是不喜欢那徐祯卿,虽然确实有当年事情的缘故,但他哪里有输不起了?
唐申淡淡地扫他一眼,低下去喝了口茶,然后将茶杯轻轻放在几案上。“再者说了,人家过来是来给你贺喜的,你作为新郎官本应该喜气洋洋地招待人家,这么气呼呼的模样,难不成想让人以为你不高兴这次的娶妻?”
唐寅立刻摇头押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
唐申打断他:“既然没有,就收起你那小媳妇一样的苦瓜脸。今天晚上你让人整治一桌子好酒好菜,好好招待下两位客人。”
唐寅虽然仍有些气闷,但知道大喜的日子,做做样子总是必要的,就点头应下了。
唐申这才满意了,遮着嘴打了下哈欠刚要站起来,看了眼唐寅又坐下了,问道:“你真的不在乎祝允明的事了?”
唐寅轻轻一笑,“都过去快两年了,有什么好在乎的。我先回去了。”说着站起来往外走了。
唐申换了支手支着下巴,看着唐寅出去的背影,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嘴里轻轻地嘀咕了几句:“看来还是在乎的嘛,幸好没把那妖孽叫来。”
晚上,唐寅让人准备了一桌的酒菜,邀请了两位客人,再把弟弟拉来作陪。四人把酒言欢,畅所欲言。酒席上唐寅郁闷地发现徐祯卿不愧是乡试第二名,才学果然极好。虽然心里仍然感觉别扭,但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看着自家大哥眼中的赞赏,唐申忍不住偷偷翻了一个白眼。这位爷果然是单纯得让人头痛,估计被人卖掉还会帮人数钱的说的就是这种人。
唐申看着月下的徐祯卿,唐家四周挂满的红灯笼映照得此人越发的艳丽无双,举手投足均是不同风情,果然是个美人。只是,可惜了。坐在他旁边的唐寅一如既往的俊美无双,带着一些些脆弱纯净的感觉仿佛这精雕细琢后的白玉,欢声笑语中也有着一份洒脱的飘逸自信。而坐在唐寅另一边的文征明,一如既往是个吃货,却吃得斯斯文文,一双眼睛清明如水透着智慧与高洁。三人注定是要大放异彩的,那种黑暗都遮盖不了的风华让人赞叹。
唐申嘴角微翘,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转着手中小巧的酒杯,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几人,只觉得在这满院子的红灯笼下,自己已经有些些醉了,分不清眼前人是真是假是梦是幻。
第二天一早,唐家就忙碌了起来,虽然房子已经装扮好了,但仍然有无数的人在忙活,尤其是厨房更是忙得挺火朝天。唐申昨天喝得有点多,又懒惯了,坚决不肯从被窝里爬出来忙活。邱氏无奈,只好任他在这个小院子里继续躲清净。
吉时到,骑着马的唐寅将一顶大红喜轿带进了唐家门,拿过红绸递到轿内,感觉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搭上来,握住了红绸的另一端。
一点点牵引,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莲步轻移,慢慢在喜娘的搀扶下走出了轿子,走到了唐寅的身边。头上的鸳鸯戏水盖头牢牢地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但从那摇曳生姿的身形中,不少人都摩拳擦掌准备闹个洞房好好看看新娘的模样!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这三拜就让两个原本毫无关系,甚至也几乎没有见过面的男女结为了一辈子的夫妻。这在现代看来是多么不可思议,怎么能忍受自己娶或嫁一个一点也不了解的人?可在这三拜后,被引入洞房的两人,就开始了相互扶持的新生活。
唐申站在角落里,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真的,也要过这种生活?
洞房里,喜秤轻轻地挑开盖头,露出一张秀丽的脸庞,在红烛的照耀下,似乎也更加的明媚动人。所有人哄闹了起来,唐寅不好意思地轻声叮嘱了几句,见她羞涩地应下,这才被亲友们架出了房间。
当天晚上,洞房里的烛火一直点燃到近天亮,然后一切都陷入了沉寂。在狠狠热闹了一天后,唐家今天早上的清晨格外的安静。连早起的丫头小子们都面带微笑,轻手轻脚。
仔细地梳洗打扮后,新媳妇在唐寅的护送下,来到了堂屋,拜见父母小叔小姑。
唐申接下茶喝了一口,看着站在对面夫妻二人的相视一笑,心中的大石慢慢放了下来。
能幸福,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里说明下,在我的计划中,唐申是不会成亲的。
第三十四章
唐申转头看着四周的景色;现在是初春时分;山林中一片翠绿,在清晨还未完全散去的雾气笼罩下这原本不大的山林幽深了许多。或黄或红的花朵点缀在树丛中;在雾气中看不分明却越发显得娇弱可爱。被露水清洗过的青石板一阶一阶,在树林中漫漫向上延伸。周围间或还可听到一些清脆的鸟鸣;或听到草丛被穿过的唏嗦声响。
渐渐的;阳光从顶上射进雾层,反射出一片片七彩霞光,照得这小树木越发美妙如人间仙境。
旁边的文征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着说:“申弟;这净尘山可真是名符其实啊,如果清净无尘之地;不要说出个得道高僧了,就是出个神仙也不奇怪呀。”
走在他身边的徐祯卿小时候也在吴县住过几年,虽然没有来过但也知道一些,笑着说道:“征明错了,这净尘山之名取于这山上的净尘寺,而净尘寺的得名则是由当年建寺的方丈净尘大师。不过,这净尘山倒也确实是难得的清灵之地呢。”(杜撰)
唐申难得起了个大早,背着双手在前面带路,笑着回头说:“管他什么名,对于我这种凡夫俗子来说,这里能吸引我的也就只有斋菜了。”
文征明哈哈大笑,徐祯摇头苦笑:“申弟,你当真是性情中人呢。”
唐申不在意地笑笑,一回头看到一片竹林。竹林中绿竹密布,枝长叶茂,不知哪里的清风吹得竹叶沙沙乱响。
文征明和徐祯卿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而唐申则是视线一低看到了地上面鼓起来的腐叶包,满意地笑着说:“看来今天中午有竹笋吃了。这净尘寺其他的斋菜虽然也还不错,但这三鲜春笋可是尤其的美味呢。”
文征明听了眼睛一亮:“真的?”
唐申点点头,再看了看说:“哦,要到了,嗯,看样子早课正好结束了,咱们倒是来得正好。”
这净尘寺是吴县县城城外不远的一座小寺,但颇有些名气,已经有百年历史。寺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和尚也不多,但因为地处灵秀的净尘山,加上斋菜做得好,尤其是每代的方丈佛学造诣出众,倒是每日香客不断,更有许多参佛之人日日步行上山听讲。
徐祯卿和文征明都曾抽空参悟佛法,虽然并没有多少造诣但对净尘寺方丈早上的讲经也是很有兴趣的。唐申没有这个兴趣,不过想到这里的斋菜不错,就一早带着两人上山了。
虽然三人来得颇早,但来了后这里已经有一些香客了。三人上了香,捐了些香油钱,由小沙弥带到了大殿,坐在几个蒲团上,准备听讲。
唐申四下看看,已经来了一些来听讲的人,大多也都是结伴而来。唐申甚至还听到有人谈论昨天唐家大爷唐寅成亲的热闹。而偶尔的,会看到有竹帘隔着的里间走进几人,看那模样应该是一些女香客。
时辰到,一群素衣和尚跟在一穿着袈裟的中年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