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祁枭风倒明白了,随手一挥,果然看到织物又起伏了一下,“这东西太薄了。”
原来这样,杜衡过来轻手轻脚地挪动了一下织物,看到下面又有一层。看来有人层叠着在里面放了不少层细薄的织物。
那些织物居然也没有丝毫的损坏,还保存着先前光亮如新的样子。两人看看棺椁之内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就将里面的东西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你说,尸体是不是也会保留得和常人一样?”祁枭风在那边举着手电问。
“不知道。”祁枭风小心翼翼地翻开一层层的织物,就想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
逐渐地,下面有什么东西的轮廓清晰了起来。等到目瞪口呆只维持着掀东西的习惯姿势的杜衡掀开最后一层的时候,他们两个都觉得从脚底的寒气一路蔓延到了头顶。
“见鬼了。”祁枭风低骂了一句,猛然瘫坐在椁板上,那边杜衡也透不过来似地躺倒在了那里。
“怎么可能。”杜衡嘶哑着声音,“这里又不密封,还没有专用保存的馆液,怎么可能保存得那么好。”
棺材中静静躺着的人就好像睡着了一样,甚至他们刚才都看到了连那细长的睫毛都没有任何脱落。
除去那头银白色的长发,躺在里面的人的年纪看面容不会超过二十岁。盘在发上的平天冠祁枭风敢肯定是皇帝等级的。细致精美的容颜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美人都要漂亮,除去现在过分的安静。祁枭风在刹那间甚至都以为他会睁开眼睛站起来。
杜衡抖着手回过神来把那些覆盖在棺中人身上的织物都挪开,这时候他们就能够看到里面的人身上确实穿着一身的冕服。和常规不一样的是那身冕服是白色为底,上面的刺绣也显得朴素。
“传说有云,碧落开国君主为白帝转世,所以礼服以白为基调。”杜衡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这怎么可能——”
祁枭风伸手在棺中人的脖颈处试了试,脸色一变再变的他甚至能从冰冷的陶瓷般的触感上感觉到细腻的触感和弹性。
“没有脉搏。”他恍惚着神情说,“肯定是个死人,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是死了几千年的样子。”
杜衡费了点劲才挤出一个笑容来,“你以为是谁跟你开这么大一个玩笑吗?”
祁枭风正想说是,猛然间眼前一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怎么回事?”
那边立刻传来了杜衡的声音,“下面的灯灭了,唉——”
“杜衡?”
那边却再也没有声音,心急之下祁枭风连忙伸手摸过去,却不妨在黑暗中失去平衡扑了下去,“哎呀——”
好像是触到了什么东西的底,光滑而坚硬,而且冰冷——
“杜衡——”
猛然间祁枭风回过神来,僵在那里动弹不得。他明白他摸到什么地方了,而这更让他感到恐怖。
先前他和杜衡分别在棺材的两边,那么他的距离如果没有碰到杜衡所在的椁板的话,就是一头栽进了棺材里面,可是——他的手怎么会抹到棺材的底部?冰冷,而且坚硬,还有——他的手活动起来,摸到了什么细细的东西,他抓在手里,随意敲打着,就听到金属器物敲击在石板上的声音。那么尸体呢?刚才那具看起来栩栩如生的尸体呢?
他的冷汗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杜衡?”轻声地叫,他不以为是那个书呆子这么短时间内把尸体挪走,而且他挪走尸体干什么?
他坚持着横过身体往那边摸,终于触到了一片衣角。
“杜衡!”他赶紧抓着那片衣角往自己这边拉。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落在了他手上,他一个寒颤之后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人的手指,心里不由暗暗奇怪那个杜衡的手怎么这么冷。
等等!
他抓着那只手,能感觉到丝绢般光滑的缎子落在了他手上。
杜衡身上穿着的是和他一样粗布料子的衣服,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先前的刺绣织物也不是这样的触感,这样的触感就像是——衣服。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那只手连同衣料就都不见了,而后房间里再度出现了光明。
祁枭风遮住了眼睛,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被这种反复的刺激刺激了出来。
然后适应了光明的他就看到了躺在那边椁板上没有声息的杜衡,自己距离他还有一手臂的距离。微微侧头他也看到了自己身下的棺材里确实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几幅精美的刺绣织物现在正抓在杜衡距离自己比较远的那只手里,他刚才是怎么也不肯能够到的,那么刚才的——
冷汗刷刷往外冒,祁枭风现在这个时候宁愿有人跳出来和他说这是个天大的玩笑。勉强自己动弹起来爬到那边,查看了一下杜衡的情况发现他只是暂时晕过去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随后他发现四周的灯光变得奇怪起来。记得刚才的光芒应该是偏向于白色,这次却好像带着黄色的光晕。他把杜衡放在椁板上,自己爬到边上向下面张望。
这一看顿时让他收不回眼睛来。
只见下面本来应该是空无一物的沙地现在变成了布满了金色液体的水潭,那些晃动着的金色液体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笼罩在整个房间里,在那水潭之上还有不计其数的虚影般的睡莲生长着,祁枭风甚至都能看到它们轻轻颤动的样子。他张大了嘴巴,看着那不可思议的一幕,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压抑到一定程度出现了幻觉。
手指微动间却感到了一种坚硬的触感,拿到眼前才发现原来是先前在棺材底下摸到的东西。那是一根七寸长的长针,仔细看两头都有孔洞,倒是很符合他们先前推测的夺魄的刑具的样子。祁枭风还注意到自己刚才无意间手指滑过针头,微微的有些刺痛,针头在刺进他血脉里的时候好像把针管里面的东西也带了进去。他奇怪地随手抹了一下,那好像是呈现出暗金色泽的粘稠液体。
“所以你能看见。”
卷七 礼魂 第二章 夺魄(中)
第二章 夺魄(下)
祁枭风的全身都僵硬了,这绝对不是杜衡的声音,他努力转动自己的脖子,都能听到自己脖颈间发出的关节摩擦声。
转过了头依旧没有看到对方是谁,他能看到的只有精工做出来的古服下摆,白色为底的缎面上刺绣着云龙的花纹,深蓝色的锦线在低弱的光线中都能闪着微光。
祁枭风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你还好吗?”那个站在椁板上的人听声音肯定不大,这个时候祁枭风眼睁睁地看着他蹲了下来,那张先前在棺材里看到过的精美绝伦的面容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祁枭风只能长大了嘴发出呵呵的声音。见过千年的僵尸,没见过千年的活人啊。
那个人却扯动嘴角微笑了一下,那一瞬间好像这个幽暗的地方都明亮了起来。祁枭风能近距离看到他的眼睛和他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他是济州人特有的那种深蓝的的眼瞳。
“为什么要进来呢?”眼前的人这么问,祁枭风却只恨自己神经强硬得怎么没有晕过去。
“算了。”那人似乎也没想再多问,索性在椁板边上坐了下来,双脚在椁板之外荡啊荡,“已经过去好久了,都没人来陪我。”
祁枭风这个时候总算把自己的声音找了回来,就算依旧暗哑地让他自己认不出来,他还是发出了问题,“你是谁?”
那人精细的眉眼看了过来,“我叫玄翎,你们进我的墓干什么?难不成是盗墓的?”形状完好的眼睛眯了起来,祁枭风顿时觉得寒意一阵紧过一阵。
“不是,我们是考古的。”祁枭风首次觉得考古这个职业比盗墓安全多了。
“那是做什么的?”那个自称叫玄翎的不知是死了的妖怪还是活的妖怪的这么问。
“考古就是发掘以前的文明,并把它们陈列出来,让后代能够知道以前的事情。”祁枭风在那一瞬间感到诡异无比,他居然在传说中的神墓当中和这么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还是妖的少年探讨考古到底是什么。
“哦。”他好似明白了点。
“那个。”看对方似乎很是无害的样子,至少在祁枭风眼中既没有长毛也能进行对话,他也就小心地试探着问,“你到底是谁?”
“我?”玄翎看向天顶,露出茫然的神情,“好像是皇帝吧。”
这个也有什么好像的,祁枭风低头汗颜。
“睡得太久,有些记不得了。”玄翎这般解释。
“睡?”难道能沉睡上千年?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发现。
“你手里的东西,就是让我睡着的东西。”
祁枭风手中抓的正是那枚“夺魄”,“你——”
“不舒服。”玄翎的目光微微一动,“可是重紫觉得一定要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完全听不明白对方的话,祁枭风郁结了,“你能让我们出去吗?”管他什么千年妖怪还是亡魂,能让他们出去就行。
“出去?”玄翎在疑惑,“应该可以吧。”
祁枭风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感到脑中一片轰然作响就不受控制地失去了意识——
“怎么?”玄翎站起来,看向天顶,“你在?”
天顶上骤然明亮,玄翎眯起了眼睛,“獬豸。”
随着他的话音出现的是一头奇异的怪兽,头顶上长着独角,看上去却和鹿有些相似,不过那尖利的爪子和牙齿显然表示它绝对不是温和的食草动物。
獬豸轻飘飘地落在了椁板上,“你醒了。”
那般平铺直叙的言语就好像是在问候一个刚午睡片刻的朋友。
“早就醒了。”玄翎叹息,“你应该知道只要他的力量在这里出现我就会醒。”
“那个笨蛋。”就连獬豸都不由暗骂。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玄翎不在意地笑,“正好我也可以有时间看看这个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可是那样的话时间就对不上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死不了。”玄翎摇晃了一下,“你应该知道才对。”
“千年的夺魄之刑已经让你的灵息降到了最低,你现在的力量和普通人比起来不过稍强。”獬豸不同意他的看法,“而且还带有人类的转生灵息,若是天庭借此机会让地府收取你的魂魄你就会陷入沉睡。”
“这倒是很有可能的。”玄翎也觉得天庭很可能这么做。
“你不如还是待在这里。”獬豸建议,“我把这两个人送出去,待在此处对你来所也安全些。”
“我也知道,可是不行。”玄翎摇头,“你应该知道我的苏醒是和什么联系在一起的,我必须出去。”
獬豸猛然惊醒,“你要去找他?”
玄翎的唇色此刻惨白一片,“在封印开始崩解之前必须稳住,要不然就会全盘尽输。”
“你还真是——”獬豸都找不到形容词来说什么。
“咳咳。”还是坚持不住咳嗽了起来。
獬豸绕到他身后一看,果然是夺魄的伤口没有复原,玄翎背上白色的衣衫已经浸透了金色的血液。
“好在借你的血神墓的封印已经彻底稳定了,你要是不在也没有什么问题。”一瞬间獬豸变作了一个身材修长的书生形象,在玄翎身后轻轻挪动手指设下印记封住了血流,“我就怕你在凡尘中坚持不了多久。而且还有天上那些家伙从中作梗,你的寿命又在先前消耗了不少,天庭的借口可以说是名正言顺了。”
“他们只希望什么事情都没有地过而已。”玄翎在椁板上坐着,气息略有些不稳定,“不过他们应该明白这个的可能性很小。”
“那你呢。”双掌抵在玄翎背后缓缓帮他调整灵息,獬豸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我不觉得你是想推翻玉帝的统治回到上古时代。”
“我只想把一些东西分开来。”玄翎缓缓地说道,“就好像是那个时候分开十界一样,有些东西还是分开比较好。”
确实如此,不过獬豸还是不觉得那绝对正确,上古时期的人类和妖兽居住在一起就处在弱势阶段,但是一点他们获得生存的空间和主动权就开始侵蚀原先供养他们的自然。獬豸虽然灵息镇守在这里,却也因为职责所在不时会分心到其他地方去查看。
“我知道你不这么想。”玄翎放松了一下身体,随着獬豸的帮助,良久没有动弹过的灵息在体内攒动引发了一阵阵闷痛,“不是有不少人说父王和我偏心吗,随他们去好了。”
都说天帝对人类偏心,玄翎也不想再去解释什么。
獬豸也不说话,要不是某个白痴,玄翎应该也不会这么早就苏醒。
“他在上面。”这句提醒很轻,却犹如一根针扎进了玄翎心坎里。
“我知道。”低垂着眼,玄翎似乎都不想让獬豸听到他的声音,“那是他的一丝魂魄,我不会去见。”
“可是——”
“真的不会。”玄翎看过来的眼神似乎带着某种坚决,让獬豸垂下了手。
“好吧,我送你出去。”
那边的两个人依旧毫无知觉地躺着,灵息恢复一些的玄翎看着祁枭风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触碰到了你的血,我也没有办法。”獬豸耸耸肩。
“那个倒是没什么。”玄翎看看杜衡,确认他并没有见到他活动起来的样子,“不过为了保险,我还是下一点东西吧。”手掌轻轻动了动,两个小小的符印在空中成形,随后被压制到了躺着的两人身上。能看到睡梦中的祁枭风不安地皱了皱眉头,随后就平静了下来。
“只是简单的记忆封咒。”玄翎掰了掰手指确定自己没有弄错,“会吞掉一点记忆,不过应该只是和我有关的。剩下的事情就靠你了。”
獬豸摇了摇手上的东西,“这个该怎么办?”他手中的赫然是从玄翎背上拿下来的六根夺魄。连着先前被祁枭风拿到的那根一共七根,正好可以连成北斗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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