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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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春深-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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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如今哪里还管得住事?四姨娘带人将她的箱笼柜子一样样打开,属于云氏的各种古董字画、首饰配饰等统统都挑了去时,马氏根本不知情。四姨娘也是个懂规矩的,除了云氏的东西,马氏自己的体己她是半点也没动,一样样尽数帮她整整齐齐的仍旧放好,令众婆子丫鬟们不由对她高看了几分。
有些东西如今在琼林苑姚存美那里,四姨娘也叫人尽数去拿了来,青花斗彩楠木底座的小巧炕屏、悬挂着的周昉《挥扇仕女图》、白玉佛手镇纸、五彩镂空云凤纹对瓶、宝石红观音尊、掐丝珐琅百鹿宝瓶、翠夔耳兽面纹炉等摆设以及各种宝石点翠簪花首饰、配饰等等,被婆子拉在一旁的姚存美愤怒得眼中几欲冒出火来,对着四姨娘怒声喝骂不已,慌得婆子们当下也管不了许多,连忙拿布团堵住了她的嘴。
要知道四姨娘如今不但深得姚老爷宠,姚存慧也待她十分和气,且她又暂管着家,自从上次她狠狠发作了几个婆子撵到庄子上之后,府中敢惹她不痛快的也就上头那几位主子了。
四姨娘一样一样的过目勾对,确认无误后命人小心的搬走,然后将手中的册子交给青梅,走到姚存美面前将她口中的布团小心的取了出来,柔声细语客气道:“三小姐,您别恼婢妾,婢妾只是奉了老爷之命将先夫人的嫁妆归拢好交给三小姐,这些东西,本就是先夫人的。三小姐这儿缺什么不如您回头列个单子,婢妾叫人给您添补上便是!请三小姐体谅婢妾,莫要让婢妾为难!”
姚存美胸口正要气炸,听了四姨娘这番话更是怒不可遏,兜头朝四姨娘啐了一口,恨声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还敢来搜我的屋子!拿我的东西!一个丫头爬上来的,在我面前装什么样!别以为我娘病了这府里就成了你的天下了!我要去见我爹,我要让我爹做主!”
四姨娘躲过她那一口,向旁边退了两步,轻叹道:“三小姐您消消气,还是好生歇着吧!老爷吩咐三小姐要静养,婢妾就不打扰三小姐了!”说毕也不管姚存美怎么骂怎么闹,带着人转身稳稳去了,命人将琼林苑锁好。
姚存美竭斯底里的咒骂哭喊声隐隐从身后传来,四姨娘的脚步依然稳稳当当,若无其事,情绪也不曾受到半分影响。跟随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情不自禁敛神屏息比平日里规矩了许多,个别小心惯了的忍不住心中暗暗胆寒:温柔和善的四姨娘,也不是个好惹的!
等余婆子有意无意在马氏旁边说起四姨娘为二小姐归拢打点先夫人的嫁妆时,马氏下意识往拔步床对面的八宝橱柜上望去:那上边原本放着的一对双狮耳甜白瓷花卉瓶赫然不见了!
马氏喉咙里急促的喘起来,猛然起身喝命余婆子扶着去看自己的箱笼柜子,看清之后怒喝一声,一抬手用尽全力甩了余婆子一个巴掌,指着她颤声道:“去,去把明霞那小贱人给我叫来!快去!”
“夫人您省省吧,四姨娘如今管着府里的事,又要为二小姐的婚事忙着,哪里有空过来呢!”余婆子被她这一巴掌打得眼前金星直冒,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正恨,闻言不酸不凉的说道。
“叫你去就去!快滚!不去就给我到院子里跪着去!”马氏扶着椅子怒目相向,喘息着厉声道:“惩罚一个下人婆子,本夫人不信连这点子权力都没了!”
余婆子大怒,可马氏这样不顾一切的架势还真把她给镇住了,当下白了马氏一眼,答应一声转身去了,也不将马氏扶回床上去。

第281章 筹备(四)

马氏气喘吁吁坐了一会,便命阿青、阿紫进来服侍更衣梳头,她要好好的打扮一番,端出正室夫人的体面来教导教导那胆大妄为的狐媚子规矩!
衣裳上身时马氏还没什么察觉,可当坐在梳妆台前,猛然瞧见镜子中那脸色蜡黄、肌肤暗淡无光、双眼凹陷、皮松肉弛的中老年妇人,马氏骤然唬了一跳,怔怔的瞧了半响也不敢相信这镜中人就是自己!
她脸色瞬间没了血色,颤抖着身体不敢去看那镜中人,一颗心更是又死了一层!
曾几何时,她容颜明丽鲜艳,养尊处优保养得极好,谁见了不夸赞一声端庄有福气,如今这副模样,她自己瞧了都讨厌,何况旁人!
马氏咬咬牙,命阿青、阿紫打开妆奁,取出各种胭脂水粉往脸上招呼着。今日说什么她也不能叫四姨娘小瞧了去。容颜憔悴,不要紧,擦再多的粉她也要整出往日的威严来。
可阿青、阿紫从前是干粗活的丫头,熬个药、擦拭个屋子什么的还罢了,上妆这种技术活两人哪里会?便是马氏妆奁里的这些东西,两人好多见都不曾见过、更不知晓为何用!
两人听见马氏吩咐也不敢说不会,只好胡乱弄一气,马氏气得几乎要晕过去,骂了两声“饭桶”将她们推开,自己气喘吁吁的挽发、插钗、上脂粉。还没收拾好,余婆子已经掀起帘子进来了,见她在梳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皮笑肉不笑的道:“夫人,四姨娘来了,在门口候着呢!”
马氏冷哼一声,心道算她还懂得规矩!
余婆子有心巴结四姨娘,见马氏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心中暗暗“呸”了一声,又道:“夫人,您若是没空那老奴这就回四姨娘去了?四姨娘还等着有事要处理呢!”
马氏上妆的手抖了一下,冷冷道:“扶我出去!”那狐媚子如今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她若指着有事要走,自己也奈何她不得!
余婆子便上前,同阿青、阿紫一起将马氏扶了出去。
在外头正厅当中端坐好,马氏方淡淡吩咐道:“上茶,把四姨娘给我叫进来!”
四姨娘双手松松交叠在身前规规矩矩的进来,向马氏屈膝福身笑着请安,便问:“不知夫人传婢妾来所为何事?”
马氏冷眼打量四姨娘,只见她穿着一身桃红色亮缎绣小团花镶边褙子、浅胭脂红的百褶裙,明丽鲜艳的颜色衬得肤如凝脂,格外精神;乌油油的秀发盘的整整齐齐,鬓上插戴着两朵盛开的海棠花,一边还簪着支精致的八宝翡翠流珠钗,细碎的米珠流苏坠到耳旁,随着行动微微轻晃,雅致中透着几许风韵。
马氏心里顿时火烧火燎起来,冷笑道:“四姨娘如今好威风,打扮得当家主母似的!”
“婢妾不敢!”
“我的东西你都敢搜,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马氏厉声咆哮起来,抓起身边的茶碗朝四姨娘砸过去。
四姨娘不像往常那样在她面前逆来顺受,而是灵活的偏身躲开,微微皱眉道:“婢妾也是奉老爷之命行事,夫人有不满的尽管去同老爷说便是!夫人若没有别的事,婢妾先告退了!”
“老爷早被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哄住了,哪里还会听我的?你们也别得意的太早,只要我没死,这事就不能算完!你们等着吧,我马家也不是没人!”
“老爷做事自有主张,婢妾不敢多言。”四姨娘依旧淡淡说道,她忽然抬头,沉静如水的目光凝着马氏静静道:“夫人何须如此动怒?那些东西,本就不属于夫人的。”
马氏气得倒仰,挣扎着欲上前扇四姨娘耳光,四姨娘哪里会容她近身?只说夫人怕是又犯病了,命余婆子和阿青等将她扶回房间去休息,吩咐她们好好照顾夫人,自己带着人扬长去了。
姚老爷得知马氏又闹腾之后,只是冷笑不语,传下话今后无论她再传要见谁都不必理会,除了余婆子几个,余者丫鬟婆子谁敢踏入正院一步立刻拖下去打死。
又听说马氏提到了马家,姚老爷便冷笑道:“这倒提醒了我,怎么说她也是马家的人,有的事情我也该同马家交代一声。”
次日,姚老爷便备了一份厚礼亲自上了马家一趟,诉了一堆的苦,又再三致歉忙着生意没有照顾好马氏以至于让她失了期盼多年的孩子大受打击身心俱伤。姚存慧的婚事这才不得不请族里的大嫂子来坐镇帮忙。
马氏的父亲最近正被人排挤着,整日烦恼不堪,自己的一大堆事情还处理不完,哪儿还有心思去插手姚家的事?且姚家今非昔比,根本不需要再看他一个侍郎的脸色,人家能来亲自跟他说一声,已经算好了。再加上马父从马老太太和自己的妻子那里听来的女儿的情况,更对姚老爷的话深信不疑,反而再三的说自己的女儿没福、不能为姚家生个男丁之类的话,与姚老爷相对甚欢。
远在金陵的姚存嘉接到父亲和妹妹的信后先喜后忧。喜的是妹妹的终身大事终于有着落了,又受了册封成了乡君,夫君更是名声早已传到江南、响彻全国的沈大将军镇西王。这是何等的荣耀!
可是,转眼间姚存嘉秀眉微蹙,忍不住又轻声叹起气来。
“也不知这镇西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谢府运与妻子看过信之后,眼睛就亮亮的在一旁又说又笑又叹,听了姚存嘉这话便笑着道:“嘉儿你多虑了,你可别忘了这门亲事是镇西王顶着压力亲自向太后求的,他肯定会对慧儿好!呵呵,我以前还琢磨着呢,不知道将来哪一个敢把妻妹娶了回去,没想到是镇西王!哈哈,我倒觉得他们俩正好是一对!”
想必只有镇西王能够降服下那丫头,谢府运在心里暗暗的加上一句。
“你说的倒轻松!镇西王可不是一般的王爷,那是杀人如麻的大将军!慧儿遇上他,岂不是——”姚存嘉叹道:“慧儿那个脾气也是个倔的,但愿将来那两人能好好相处才好!”
“别担心,你也说了慧儿那副脾气,如果她不愿意,镇西王未必就能够娶得了她!你别忘了,她背后还有云家,还有礼亲王爷的影子呢!云家为了她敢跟吕家撕破脸,未必不敢跟沈家撕破脸!”
“而且,”谢府运有些贼兮兮的转了转眼珠子,陪笑着道:“慧儿不是去了趟西域吗?哼,没准这两人早就见过了面、看对了眼,哎哟!”
谢府运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姚存嘉一下子,姚存嘉怒目相向,沉着脸嗔道:“你把我妹妹说成什么人了?慧儿怎么可能跟人私定终身!”
“不是私定终身是看对了眼——不、不,都不是,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嘉儿,你别恼,我不说了还不行嘛!”谢府运看媳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陪笑着认错,他心里却是想道:不敢?那丫头一看就是个胆大包天的,这天底下怕还没有那丫头不敢的事!
要说姚存慧和沈佺在西域没有见过面,凭男人的直觉,谢府运那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姚存嘉依然不快,冷着脸不理他。
谢府运讪讪的陪了许多好话一个劲认错,见姚存嘉依然怨念,便咳了一声转个话题陪笑道:“这样看来,不如咱们先不进京吧,不如等过几个月再去,顺便可以参加慧儿的婚礼,而且,她出嫁前那么多的事情你也可以帮着她招呼打点一二,你看如何?”
这还像点话!
姚存嘉面上绷紧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两分,点点头笑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索性等七月份咱们再启程,九月中旬慧儿出嫁后咱们再回来!”
“爹娘那里我去说!”谢府运自告奋勇,又笑道:“你看着要准备什么贺礼,现在也可以准备起来了,还有给她添妆的礼物,你尽管看着办就是!”
姚存嘉不答,偏着头想了想,却是问他道:“方才你似乎说,原本还想着,不知谁敢娶我妹妹?我妹妹有那么可怕吗?”
怎么又想起这句来了,他不是一时顺口就说了心里话嘛!谢府运在心里哀嚎,偏偏她就揪着这句话不放了!
“有吗?呵呵,嘉儿你肯定是听错了!”谢府运用无比坚定的口吻笑着说道。
姚家祖籍那边,族长的长媳、姚老爷的大族嫂接到姚老爷发来的亲笔信喜得心花怒放,这是多长面子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族长收了姚家的礼也很高兴,回了一封信给姚老爷,在信中表示姚存慧是姚家的子孙,可怜孩子的嫡母染病,顾氏这个做大伯母的为她的婚事出一点力义不容辞,当即就让长媳将家中事务交代清楚,过三日就启程进京。
毛氏从妯娌乡邻们那里得到消息,顺手就砸了一个杯子,低声咒骂了几句,心急火燎的赶往顾氏家里,言里言外的暗示。
毛氏的关系比顾氏同姚存慧要更亲,顾氏存心卖个好人情给如今的乡君、未来的王妃,哪里肯让毛氏回去插上一手?况且,如果姚老爷父女真想让毛氏回去早就在信中说了,既然人家没说,那意思还不够明白吗?顾氏吃饱了撑的才会多事!

第282章 筹备(五)

无论毛氏怎么说,顾氏只管笑着打太极和稀泥,一句实在话也不肯给。
毛氏走的时候将手帕子里包着的一对镶珍珠赤金雕花镯子忘在了顾氏那里顾氏也没收,连忙叫婆子追着给毛氏送了回去。
毛氏干笑着收起来,心里暗怒暗气,骂一回顾氏又骂一回姚存慧、姚老爷,又骂自己的丈夫不中用、没本事,却无法可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氏神气活现的登上上京的马车,扬起尘土撒着欢的去了。
姚存慧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单调而又忙碌,每天上午跟唐嬷嬷和珊瑚学习大家规矩礼仪,听她们讲解京城中各大家族的历史——尤其是沈家的。下午、晚上做女红刺绣赶嫁妆,偶尔四姨娘来禀几句嫁妆的事,请她过目或者征询她的意见。
听八卦历史姚存慧觉得津津有味,学规矩礼仪也听话肯吃苦,唯独刺绣这种活计,她表示了深深的苦恼与无奈。
与红蓼、珊瑚等坐在那里大家一起绣,人家端着身、垂着头,目不转睛、全神贯注,一针来一针去不一会儿就入了迷全神贯注的投入进去,唯独她没串几针又走神停住,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嬷嬷再走近一看,眉头情不自禁的就又皱了起来,色是丫鬟配好的,绣架也是丫鬟支起来的,线也是丫鬟串上的,甚至开头都是红蓼帮她开好了她只管往下绣就好,可偏偏那针脚简直不能看,比那五六岁刚刚入门的小女孩儿好不了多少!
“表小姐,这样不行的!您的母亲四岁的时候都不止这个水平了!”唐嬷嬷摇着头直叹气。
姚存慧难堪的笑了笑,索性将手中的针线放下,端详端详,自己也觉得看不过去,可怜巴巴的望着唐嬷嬷讪笑道:“嬷嬷,我已经很认真了,可我真的记不住啊!”
做个绣活偏讲究也多,光是绣一朵花,就有什么齐针、抢针、肉入针、打子针、虚实针等数种针法的讲究,其中更细的比如抢针又有正抢、反抢,还有什么单套、双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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