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昕去给老板娘送药,病榻上的老板娘努力想朝他笑最终也没笑的出来,沈昕一直微笑着跟她说话陪她吃药,老板娘做不出回应但能从眼神里看出来,她是高兴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病而奄奄度日。
这日王归来给老板娘送药的时候给沈昕带来一个消息,镇上陆续还有人也出现了和老板娘一样的病情,都是最初的时候以为是着凉也没在意久而久之就发展到连床都起不来了,有的甚至一家子都得了这种病。沈昕脑子里出现一个字,他看向王归,王归朝他点点头最后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摇着头就走了。
半夜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那声音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沈昕有了一个不
好的想法,赶紧叫醒虎子穿上衣服就到正屋。屋子里亮着灯,这是田老板长久一来的习惯,老板娘怕黑即使睡觉的时候也要留一盏灯,以前觉得这昏黄的灯光诉说着温暖的爱意,今天这跳动的灯火就像是生命最后的光亮。
原本微胖的人已经收成一把干柴,伸出的手已经不像手就像枯树枝一样用尽力气也要拉着两人的手,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喘了不停,也许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拒绝田老板让她休息的话硬是撑起精神对两人说:“虎……子,喜,喜……欢,要……要,好好过。”说完这句话又是剧烈的咳嗽。
田老板让两人出去等,这种时候他还要陪着他媳妇多说说话,再多待一会儿。屋子外面的两人紧拉着手目不转睛的看向屋子,屋内的咳嗽声从剧烈到平缓最后慢慢停息,虎子拉着沈昕的手也慢慢攥紧。屋门打开,田老板走出来对两人说:“去烧水吧,我给她擦擦身。”
老板娘去了,街坊邻居都来吊唁,王归也来了,临走时把沈昕拉到一边说:“这几日你就住在这吧,把老板娘用过的东西都烧了,店能关门就关门,你们能不出去就别出去了,从县城里得来信,情况不好啊。”
王归的话沈昕明白了,老板娘的病会传染,而且这病不是只镇上有连县城里都有,弄不好还真如他们所想,这是一场瘟疫。老板娘临终前那断断续续的话还在耳边,不过沈昕没来得及细想就,全镇人都陷入人人自危的时刻。
只是还没等他做这些,田老板就病倒了,又是跟老板娘一样的病症,现在沈昕完全相信这病是会传染的,能做的也只有保护好自己跟虎子小心不被传染上。
可能田老板自己心里也明白这病的厉害程度,他不让虎子他们进来,送饭送药都放在离床不远的窗口处,吃完了也再把碗放回去,坚决不让他们进屋。
只是这屋子可以不进,店可以不开,饭总不能不吃,家里的粮食和菜也都吃完了,沈昕让虎子看家他去买菜。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静,原本拥挤的接到,热闹的吆喝声全都不见剩下的只有空旷又安静的城镇。打眼望去店铺大部分都关着门,开门的几乎就只有医馆和药铺。敲了三家粮店的门终于第三家肯卖他粮,只是让他把钱放在地上后就离门口远一点,门打开一条小缝搬出半袋米半袋面,捡起地上的钱就又赶紧关上门。
沈昕又用同样的方法买到了为数不多的一些菜,镇上人人自危就怕一不小心被传染上这种可怕的疾病。
路过药铺的时候王归叫住他,给他拿了些药还拿了点菜跟粮食,对他说:“药回去煎了,你跟虎子每天也都喝上两回没坏处,这告示都贴到镇上来了,这病不是只有咱这得,最先是从西边传过来的,只要沾上就没救也死了很多人,派去的太医都死了三四个才找到医治的方法。县上这种病刚开始死人的时候那些大夫就去找过县官,让他把这事上报朝廷,县官责怪他们大惊小怪,结果一下子就闹大了。朝廷也派了太医来给咱这看病应该快到了,你们都别出门这些粮食应该可以坚持到太医来,在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告别王归,沈昕快步往回家走,没想到这病如此凶险夺人性命又很县官的不作为,如果他能早点上报给朝廷,也许老板娘就不会死。
回到家就开始煎药,他跟虎子一人一碗,又隔着窗户大声告诉田老板,太医就要来了,等太医一来他的病就能好。回去一本本的翻医书,他记得有一本书上写了几种草药点燃以后能防风寒,不管是不是风寒反正点燃了总没坏处。去王归那拿了这几种的药材,每个房间里放上一小撮慢慢点上,田老板的屋子里也点了一撮。
田老板起不来床了,即使窗口离的再近他也够不到了,喂饭喂药的活就落在沈昕和虎子的身上。每次要进正屋的时候沈昕就用布蒙住口鼻,田老板用过的碗筷也都用开水烫上三遍。
田老板最终也没等到太医来,沈昕也发现这病开始变了,老板娘得病的时候先是像风寒一样的症状而且持续了半年之久,现在也只几天就能让人起不来床,而且从发病到死亡的时候也缩短到了十天。
田老板终于还是去陪他媳妇了,从镇外面刚回来就看到王淑茹急火火的跑过来,像见到救星一样拉着沈昕就跑,“快,快,爹,爹病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正式开学了~~我也得到心公司报道,在没摸清公司底细的时候尽量还是日更,如果没更就说明被抓包了
信任
王归病倒了,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在某次的问诊中被传染,怕家人担心这几日一直住在书房,昨天是实在撑不住了一头从椅子上扎下来才被抬进屋。这病发展到现在就是不懂医的人知道这病沾上就死,所有人把生的希望全寄托在朝廷派下来的太医身上,只是听说这太医还得几日才能到。
王淑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沈昕,她也知道即使找到沈昕也无济于事但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去找。自从这病蔓延开来她就没再出过门,先去点心铺,门口的挽联画圈让她心头一惊,打听之下才知道是田老板没了,今天出殡沈昕跟虎子去镇外的坟地了。急匆匆的往镇外跑也正好半路遇到回来的两人,这才如见到救命草一般扑了上去。
只要得了这病就相当于把名字写在黑白无常的勾魂簿上一样,他们不是朝廷的太医,没有人家那样的医术,王淑茹找沈昕来也不过就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这些沈昕也都明白,王归是长辈也是他的师傅,在张婶去世的日子里如果没有他及时伸手拉了他们一把,他们的日子将会很艰难。不光给他们提供了容身之处还教沈昕医术,也就是在他的严厉指导下沈昕的医术才能有如此的进步,王归对他们有恩,这种时候是绝不能抛下他不管的,药铺里的伙计都放了假让他们回家,各种的药材随意堆在铺子的角落里,还有些就这么洒在地上也没人去捡,这个病让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
王归躺在病床上精神萎靡,眼睛里也毫无光泽就像是在等死一般,在看到沈昕后眼睛瞬间就亮了,强撑着让他媳妇扶起来靠在床头。不等他招呼沈昕快步上前拉着他的手说:“掌柜的,我来了。”
王归的情况还不算太重,他的萎靡颓废只是因为得了这个没救的病又不知道太医什么时候来,觉得没盼头才死气沉沉的,沈昕的到来就像是黯淡无光中的一点光亮,即使不够照亮他这颗仅剩不多生气的心也足够给他点安慰的。
王归媳妇送药进来,沈昕忙接过来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把碗凑到他嘴前,王归摇摇头把碗推开,喝再多的药也于事无补。沈昕没有放弃的又把碗凑过来说:“掌柜的喝了吧,太医就快来了,我今天听人说了也就这两天的事,咱再坚持坚持等太医来了我去求他第一个给您看。”
王归知道沈昕说的是宽慰人的话,人家好心劝解着他也不能再拂了他的面,叹了口气端过碗一口灌下。喝完药没把碗给沈昕而是给王淑茹并摆手让他们都出去,只留
沈昕一个人。雕花木门关上了,阳光照进来能看到空中飞舞的尘埃,王归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久久的看着沈昕。被一个人这么看着时间长了谁心里都会发毛,沈昕轻声问了句:“掌柜的,是不是有什么事让我做?”
王归点点头指了下开门口的梳妆台,“去把抽屉最里面的东西拿过来。”
从抽屉的最里面拿出的是一个小木盒,木头的手感很细腻应该是好木头,拿在手上除了木头的分量外也再没什么分量了,他不明白王归要这个盒子干什么。
王归打开小木盒,木盒里放着一个金锁链,金锁链下面压着一些纸样的东西。王归先那次金锁链交到沈昕手里,“这个是淑茹出生的时候我到金铺去给她打的,上面有她的生辰八字,本来想着你们定亲的时候再拿出来,照这样的情况看还是现在就给你吧。”金锁链放入沈昕的手里,
他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交代后事的,在他说下面话的时候沈昕拦住他说:“掌柜的,这链子还是您收着,等定亲的时候再给我吧。”
王归摆摆手说:“不,就现在给你,你收好了,还有这些。”说着拿出被金锁链压在下面的那些纸,打开一看全是银票也一同给了沈昕,“这是我多年积攒下来的,不算很多也都交给你了,还有这个,是药铺跟这后院的地契也都给你了,以后这个家就全部交给你了。”
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不是像交代后事而是本来就是在交代后事,这些东西沈昕都不能要,就凭他现在这种身份绝不可能接手这个家,就算是王归说他也不能接受。
再者,抛去其他的不说,如果现在接了就代表这人彻底没救了,沈昕还存着一丝希望等太医来给王归看病,如果他接了也从心理上把王归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希望全部掐灭,为了让他能坚持下去这些东西决不能收。
东西又都放到小木盒里收好放到王归的枕边,他说:“掌柜的,这几样东西都太贵重了,我担不起。我还太年轻药铺的生意也不会打理,您交给我,我就真怕把您的心血败在我手里。还有这金锁链,咱就等到定亲那天您在给我,这样东西对淑茹很重要,总不能在她不在场的时候就这么私下交给我,淑茹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这几日您就放宽心,药要按时喝,润肺的汤也不能断,也就这两三天的时间太医就来了,等他一来就先来给您瞧病。”
王归摇头,“我知道你是宽我的心呢,我也谢谢你,这病是怎么样我清楚,
我身子怎么样我也清楚,可朝廷派的太医什么时候到咱们都不清楚。
再说了,他能派多少?两个?三个?从县里到镇上再到周边村子,患病的人要比太医多的多,什么时候能轮到我这咱也都不清楚。东西你拿着,日后这个家也只能靠你了。”
小木盒又塞回沈昕手里,这次沈昕没有再推辞,心里也明白他说的那些都对,镇子里每天都有人患病每天也都有人病逝,病患们都眼巴巴的等着太医来拯救自己的生命,,到时候的场面必定是混乱的一塌糊涂,什么时候能看上还真说不准。王归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就说明信任他,他就得担得起这份信任,最起码要在王归病重期间维持好这个家并不能让它散了。
沈昕跟虎子收拾东西又重新住了进来,还是一样的屋子里面的摆设也都没动,先用药材把房间细细的熏了一遍包括摆设和被褥。再把前面药铺打扫干净,散落在地上的药材全部扔掉,药柜里的药补满,再按照王归现在喝的药那样配上十来包放到柜台,然后打开半扇门下面用桌子当着开始做生意。
不像有的药铺那样坐地起价,全部药材还是按照原来的价格往外卖,一时间药铺门口排起长队,沈昕又把用来熏的药也包上几包一起往外卖,这下生意就更好了。
一直到了第三天,镇上几乎每家都有药了这才没人排队,沈昕也难得清闲下来翻翻几日不动的医书。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男子跑的满头大汗的直冲到药铺门口,来不及减速一下子撞到桌子上,巨大的声音把沈昕吓了一跳。男子顾不上把气喘匀就说:“快,县里的师爷来了,正在登记会医术的人,说是明日太医就到了说是得让这些会医术的人帮忙,我想着你会而且你去了学会了就能给王掌柜配药,就赶紧来知会你一声。”
这消息已经是从病情蔓延开来听到的最好消息了,就像是黎明初升的太阳,尽管现在的光芒不足以照亮整个大地,要不了多久温暖的阳光就会照在每个人的身上,驱走一片隐瞒。
谢过男子后沈昕都没顾上给虎子交代一声就往外跑,师爷正在街角那家医馆门口。这家医馆的老大夫几日前刚过世,也能看到师爷一脸失望神色,皱着眉直摇头想来这差事办的不理想。沈昕紧跑几步上前,“请问是在找会医术的吗?我会,我学过医,就是前面药铺的伙计。”
师爷立刻就笑了出来紧拉着沈昕的手不放,生怕一松开人就跑了一样,这也没办法,找了一圈只找到两个人其中一
个还是个年事已高的老头,其他人都怕被传染而闭门不应。拉着沈昕的手用极其亲切的语气询问了一遍,最后告诉他今天晚上太医就到,一共两人,一人留在县城一人来镇上。明天早晨就到镇上来看病,沈昕的任务就是给太医打下手,还要用心把药方学会毕竟只靠太医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这句话,沈昕忙不迭的赶紧点头答应并说明日一早就在镇口等他们。这件事第一个要告诉的当然是王归,王归听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出来,当他告诉虎子的时候没想到虎子却沉下了脸。
这病会传染沾上就死,虽然有了太医但是目前还没有只好一个人,谁知道他们带来的药是有效还是没效,虎子不想让沈昕去的原因就是怕他被传染上。虎子不说话,沈昕的笑容也慢慢从脸上隐去,不明所以的问了句:“虎子哥,你怎么了?”
虎子从来不对沈昕藏任何事,不管是高兴、难过还是委屈都会对他讲,今天也不例外。他说:“阿昕,能不能不去?这病沾不得。”
“没事的,虎子哥。”明白虎子的担心,沈昕坐过来揽着他的肩膀说:“没事,太医都来了,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