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翎一边冷声问着,一边暗自调息,却惊喜的发现,那股一直在身体内灼烧的热力已经不见了。
“我……我是……路过……”那人似乎被翎的一脸冷硬吓着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自己只是路过。
“你在做什么?”翎看着他不自然扬起的手。
那人也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转而动作极快放下,生硬的笑了笑道:“我在替你赶蚊子。”
“赶蚊子?”翎一脸狐疑的看着那人,估计是人都能看得出她是昏倒而不是睡在这了,看见有人昏倒了不救人,在一旁赶蚊子?
“确实是赶蚊子。”说着,那人又抬手在空中挠了几下,对着翎煞有介事点点头,“蚊子确实很多。”
翎登时翻了个白眼,无聊之人一个。得到这个结论,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至于为什么身上恢复了正常,也不去多琢磨,或许只是普通的不适,一会儿也就过了。
转身就要走,“喂……等等……”,身后传来了那人的喊声。
“有事?”翎转过头一脸漠然看着他,到了极北陆,她不想再与任何人产生交集。
“你的东西掉了。”那人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仍旧坐在地上,举起手来,手心里拖着一块石牌,正是涅天给翎的那块。
翎略带些狐疑接过来,按理说,东西揣在怀里,不会轻易掉出来才对。又看了看手里的石牌,龙飞凤舞的刻着个“天”字,除此之外,什么信息都没有了。涅天在极北陆很有名气?仅仅一个天字……他是不是太自负了?莫说她不想去找他,因为他跟宫千聿有瓜葛,跟宫千聿有瓜葛的人,她势必离得远远的。就算是她找他,就凭一个字,去哪找?
“多谢。”翎明显不想追究什么细节,抬脚又想走。
“等等……”
翎这回更没好气的转过身,皱紧了眉一脸不耐,“还有什么事?”
“我脚扭了。”
“与我何干?”
“看见你才扭的。”
“那扭的也是你的脚,又不是我伤的。”翎仍旧漠不关心的说道。
那人顿时有些不高兴,微微咬牙,开口抱怨道:“你这人没良心,我是看到你倒在这,赶忙跑来看看,才把脚扭了。没法搬动你,就在这里陪你,你居然……”
、女人男人成何体统 (2)
“对,你说的没错,我的良心让狗吃了,后会无期。”翎不介意别人说她没良心,她本来就没有,不怕人说。
“你把我留在这我会被野兽吃掉!”那人仍旧不依不饶。
“吃掉?”翎顿时感觉到可笑,看了看远处的城门,离城镇这么近,野兽才不会来这。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没武功吗?”极北陆的人不都各各武功出神入化吗?扭了脚?
那人本仰着的脸登时通红,将脸瞥向一边,“习武的人就不能扭脚?”说着,又小声嘀咕道:“忘恩负义,早知道不管你,让你烧死算了。”
翎一愣,烧死?他帮的她?“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那人脸上的颓唐顿时一扫而空,笑得异常灿烂,仿佛刚才只是幻觉而已,“我……哥让我在这等他,我等了快一个月了,也没等到。正要回去就碰上你了,你送我回去可好?”
“……”翎没说话,看着那人瞬间变化的表情,快得如翻书一般,她不由得想起了姬虹影,那个看似谦恭无害,心思极深的人,也是让她送他。如今这是什么?又一遭苦肉计?
那人见翎不说话,忙开口道:“你要是有要事,也不耽误你,你把我送到玄玉山庄也行。”
说实话,翎打心眼里想回避这样的事,不管是送到哪,姬虹影的事已经给她造成了太大的阴影,似乎……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是否无害。曾经,她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有眼无珠。
微微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城里的客栈可好?”
“你可以走了。”那人见翎并不愿意送他,索性也不再拜托她。
“马给你,想去哪里,自己去。”翎直接将手中的缰绳递给那人,“那就多谢你相助,就此别过。”说完,直接径直向城门走去,又不是没钱,买匹马还不简单。
“你要去城里?”
“是。”翎并没有停下脚步,这人话怎么这么多?
“你最好别去,如今冼都正是兵荒马乱人人自危的时候,外人躲还来不及,你若没什么事,就别去那里。”那人倒是终于说了句有价值的话,让翎能够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为什么?”翎没头没尾问出一句,怕问得细了,反倒暴露了自己是外来人。
“梵羽国君突然暴毙,且一夜之间四位皇子也都遭人毒手。如今梵羽算是群龙无首,几方势力已经明争暗斗得不可开交,你这个时候去冼都,若是被人盯上了,无来添麻烦。”那人一直坐在地上,解释完之后,又用琢磨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翎,“莫非……你也是来分杯羹的?”
、女人男人成何体统 (3)
“没兴趣。”翎虽然觉得此事着实蹊跷,但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凭白惹麻烦……确实不妥。
但是,她总得进城买匹马吧?马都送给人家了,总不好意思再要回来。
那人扶着马,瘸着一只脚摇摇晃晃站起来,许是碰着了受伤的脚踝,呲牙咧嘴了一下。看向一旁的翎,开口道:“你也别进城买马了,再往北走十几里,有座大点的城,东边三十里,西边二十里,都有城镇,你随意挑一处,我们一起走。”
翎听到这个提议,倒是觉得可行,又一次打量眼前的人,极北陆的人是脑袋聪明啊,连她的顾忌都能看得出来?微微一笑,“好。”
说完,扶着那人的手臂让他上马,随后一翻身,落座于那人身后。
“喂,你是个女子,我是个男人,你抱着我骑马,成何体统?”
翎微一挑眼,刚才还夸他聪明呢,怎么这会儿,连这点儿提防都看不出来了?却冷着声音道:“废话就扔下你。”
“你这个女人着实无理又霸道,我救了你性命,你恩将仇报不说,居然还威胁我?”那人可不像翎平日里身边那些人那般好脾气,登时眼眉一厉,竟然是有些恼了。
“威胁你又怎样?”翎漫不经心的问道,赶马的速度也不快。她一向没良心,无理?霸道?无所谓。
“算我今天瞎眼,多管闲事。”那人显然是受不了翎这般脾气,登时一纵身,挣开了翎本就没抱着他的双臂,一跃,就跳下马来。
“嘶……”落了地却倒吸一口凉气,腿脚一软,又跌坐在地上,小心的扶着脚腕,眉头皱成一团。
“呆子,有没有听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翎勒住马,无可奈何的望着他。
“女人,我不管你是何来头,算我自作多情救你,但你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
两人从无互通过姓名,也就这么呆子,女人的称呼了起来……
翎微微叹了口气,也是,是她不对。在九天大陆,她是北列王朝的公主,不可一世的冥王,可是在这呢?她什么都不是……这世间能有几个男子受得了她这么说话?
翻身下马,蹲在那人面前,琢磨了一番,又斟酌了语气开口道:“我向你道歉……”话一开头,翎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她从来没这么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没诚意。”那人还倒真真拿起了架子,脸上带着怒气,将头撇向一边。
翎看他气成这样居然也只是扭过头,看了看他一直微微颤抖的右脚,恐怕说是扭了脚,也伤的不轻。伸手就探向那人的脚踝,她身上有些药,多少能管点用吧。
、女人男人成何体统 (4)
“你干什么?”那人登时就警惕了起来,皱着眉,略带些艰难将脚向后撤了撤。
“你叫什么名字?”翎见他也跑不了,索性也不顾他倒吸一口气,伸手把他的腿拽了过来。
“玄承烨。”
“北堂翎。”来而不往非礼也,翎倒也不至于没礼貌。轻轻将玄承烨的裤腿卷起一些,不由又皱紧了眉,武功高手,居然也能把脚扭成这样,天才果然不同凡响。
只见那脚踝已经肿得快赶上膝盖般粗,青紫一片。翎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递向玄承烨,“你自己来。”
玄承烨也倒不客气,接过了药膏,一边抹一边问道:“你从哪来?”
“与你无关。”
“你……”玄承烨猛地抬起头,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对他敢如此无礼放肆。
话不投机,两人继续冷场,不过翎喜欢这样,对于玄承烨,她确实不想与他多做什么交流,更不想去了解他,对于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她已经没有那个耐心了。
扶着玄承烨上马,翎仰头望着他,生硬说道:“你骑马,我走路。”
“北堂翎,你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想法怎么如此怪异?”玄承烨仍旧有些气恼看着牵马就走的人,他见过的女人各各温柔如水,怎么这世间还真有怪胎。
翎听到有人连名带姓的称呼她,感觉甚是别扭,但想想也是理所应当,她跟他,不熟。
牵着马一路向北,最近的城镇就在北边,反正她如今也没有什么大方向,她就当是来极北陆流浪的。身后玄承烨偶尔说几句话,翎也是十句应对上一句,渐渐的,玄承烨也觉得无趣,干脆闭嘴了。
一人走,一人骑马,本就不快。临近清晨,两人才走了数里,照这个速度,还得过一天才能到。
突然,后方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旷野上传声本就无障碍。翎回头,只见得远处黄土飞扬漫天,居然像是大队人马。
玄承烨一回头,登时脸色一变,握着缰绳的手不由狠狠攥紧,朝着翎喊道:“上来,那些人是冲我们来的。”
、一路奔逃无处可躲 (1)
翎看了看玄承烨,又看了眼后方沙尘滚滚,心中不由浮躁,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惹上麻烦了,“他们不是来找我的,你自己走吧。”
“你这人怎么这般固执?……”玄承烨急了,可无奈脚不利索,伸手就想去拽翎。
翎一挥手里的剑鞘,结结实实抽在马身上,“废话真多。”
看着马吃痛扬蹄飞奔,翎倒是也松了口气,终于把麻烦摆脱了。也不顾玄承烨在马上仍旧抱怨不止,声音渐小,翎直接运起轻功,朝着东方径直奔去,与玄承烨分道扬镳,他是死是活,也就跟她没太大关系了。
虽然他在救她的时候扭了脚……
翎摇了摇头,她是个自私的人,她又没拜托他救。
却不想,没走多远,身后的声音反而更加大了起来,翎心里咯噔一声,顿时转身,沙尘滚滚居然没有朝着玄承烨的方向,反而是向着自己?
也没多究其原因,拔腿便开始向前方飞奔。她在极北陆没露过什么面,也跟人毫无瓜葛,为什么会有大队人马追她?她不相信是认错人,更不可能是路过,唯一的可能性,这个梵羽国,恐怕真的和九天大陆灭亡的梵羽国有着密切的联系。
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些说不通,梵羽君王晏驾,就连几个皇子都死了……那究竟是什么人?
一路飞奔,身后的大队人马依然紧追不舍,虽然翎的轻功也可谓是出神入化,但是,那些骑兵明显也是训练有素,居然渐渐在靠近,追上翎,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上来!”远处一匹马向着翎急速跑来,马上一袭淡绿,阔袖迎着风飘飘扬扬,确有几分不俗姿态。
“你来干什么?”翎一边跑,一边回头转头看着一旁去而复返的玄承烨,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气恼,继续逃下去恐怕被大队人马追上,但是,跟着玄承烨走,或许是逃了虎穴,又进狼窝。
“你是我见过最没良心的女人,摆明了就是来救你,装什么糊涂?!”玄承烨咆哮出口,本初见之时的清秀,居然是翎的错看,此刻,他更像个俊朗非凡的男子,身上处处彰显着不轻易显山露水的气魄。
翎看着玄承烨,计较了一番,对付一个人有胜算还是对付大队人马有胜算?此事恐怕计较起来也是一瞬间有答案。直接朝着玄承烨伸出了手。
玄承烨见此,微微欣慰一笑,一把握住翎的手,一使力,将她拽了起来,然而,两人却在空中较起劲来。玄承烨欲将翎放置身前,而翎,别着一股力,硬要坐在玄承烨身后。
玄承烨一扭手腕,一股内力顿时缠上翎的胳膊,同时一揽手臂,将翎紧紧禁锢在自己身前。一夹马腹,也不挑方向了,迅速向前奔去,而身后大队人马紧随其后。
、一路奔逃无处可躲 (2)
“你……”翎被玄承烨搂在怀中,气恼的说不出话来,揉了揉被玄承烨的内力震麻了的手臂,身体微微僵硬,她还从未以如此被动的姿势在一个男人怀中。
“抱歉,你实在太倔了,争执下去,恐怕我们二人谁也跑不了。”玄承烨一边拼命赶马,一边开口解释道。
翎为了和玄承烨拉开距离,索性紧紧伏在马背上,对他的道歉听而不闻,不是不接受,而是,玄承烨说的没错,只是她接受不了这姿势罢了。
两人同骑速度本就快不多少,眼看着身后的兵马越来越近。玄承烨咬紧了牙,微微提气,拼命赶着马。虽然他也知道,他们现在所骑的,只是一匹普通代步的马,完全比不上什么千里良驹。
“放箭!”身后传来一人的喊声。
玄承烨暗叫不好,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箭了,“北堂翎,你来赶马!”说完,将手中的缰绳塞到翎手中,一把抽出了剑,扭过身子,却仍不忘记扶着翎的腰。翎此刻没有马蹬可以踩,很有可能经不起颠簸坠马。
叮当几声,玄承烨挥开射向他们的箭矢,连带着连马也保护了起来,他们此刻不能停下,一旦被擒,不知道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他知道,这些人是来找他身前这个女子的,但是,他的身份一旦暴露,恐怕这些人对他会更感兴趣。
一把剑舞得滴水不漏,剑光笼罩着两人后方,数十支箭,居然没有一支能突破这道剑墙。
“你身上有药粉没有?”玄承烨一边挥舞着剑,一边低声在翎耳边问道。
“没带毒药。”
“什么药都行,只要是药粉的,最好是黑色的或者红的绿的。”
翎也明白了玄承烨想要做什么,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几个药瓶,几乎都是治疗伤口的药,有些是用花瓣做成避虫的药,拔开一个瓶塞,将瓶子塞入玄承烨手中。
玄承烨借着挥舞的剑气,将药瓶一扬,好在他们是逆风行进,紫红色的药粉顿时顺着风,向着身后弥漫而去。
“再给我一个。”玄承烨见身后的袭击虽然减轻了,但并未完全停止,索性再接再厉。
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各色药粉弥漫了半数天空,也不